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黛芙妮知道自己拿不下羅素之後,便直接進入了晚餐環節,把原本那些被她支走的人叫了迴來。


    除了兩人之外,飛艇上還有著黛芙妮的一名護衛,以及一個廚子。


    這名沉默的護衛鐵塔一樣高大的身軀穿著厚重無比的黑鐵板甲,幾乎罩住了全身,他並不具備用餐的資格,隻是在旁邊一言不發的杵著,盯著自己的武器,一個塊頭大到嚇人的鐵錘。


    而廚子也隻是默默的在後廚備菜,用餐的人仍隻有羅素黛芙妮兩人。


    鵝肝鬆露,紅酒牛排,以及肉質鮮美的銀翼魚,這種魚肉價格不菲,因為其艱難的捕撈流程,危險寒冷的海域能導致捕撈者喪命,但仍然有很多底層人趨之若鶩的去做這份工作,因為太賺了,一條成熟的銀翼魚可以賣上六十枚貝瑪銀幣,而被高級廚師精美加工之後,能賣上兩三百枚貝瑪銀幣,已經相當於修建天塹之橋工人們,三四個月的報酬了。


    羅素感到有些煩悶,因為這世上盡是些蠢人。


    權利之毒令專治者頭腦發熱。


    百姓卻喜歡使人愚昧的鞭子。


    羅素不明白,為什麽很多人,他們永遠都學不會,即使是一生,近百年的時間,也學不會這個道理。


    咚咚咚……


    羅素灌下一小瓶酒,他感覺很糟心,他就沒有一天不糟心過,隻有美酒與香煙,才能治愈這悲慘的世界,


    他深諳一個道理,每當自己要批評別人的時候,都要想一想他人是否擁有自己的優越條件,是的,那些人並不具備,並不具備智慧,無法從編織的夢中蘇醒,隻是……沉默的羔羊。


    羅素偶爾有時候會期待出現那樣的一個人,來給予這些人希望,就如同某著名哲學家說的超人。


    那樣的人具備其他所有人都不具備的智慧,對一切道德傳統文化進行重估,用新的世界觀,人生觀構建新的價值體係。


    超越弱者,超越自身的人,真理與道德的準繩,規範與價值的創造者。


    能夠承受一切悲劇而不被打垮,憎恨、嫉妒、頑固、嚴酷、懷疑、貪婪、和暴力,這些隻是他的養分,使他更為完整和強大。


    隻有這樣的人,才能顛覆整個世界,賦予那些被遺棄的子民,智慧與勇氣,構築新的伊甸園,將命運的卡牌清零重洗。


    但那樣的人真的存在嗎?超人……


    羅素表示懷疑,他討厭那些凡夫俗子,但是,他知道,無論自己擁有再多的才能,思想的高度達到何種境界,自己也不過是凡人中較為突出的一個,終究還是一個凡人,受限於本我自我超我,需要靠酒精和尼古丁的麻痹,才能在世間活下去,那樣的人,純粹隻憑超我來進行驅動的超人,又怎麽會存在呢?


    就如同自己這般,都不過是凡人,超人又怎麽會存在呢?


    盡管很悲慘,但這是無解的問題。


    “你不吃魚嗎?”


    黛芙妮用刀叉刺進一塊被廚師剔完骨頭的魚肉,放進嘴裏,被門牙切斷,被犬齒撕裂,被磨牙咀嚼,入肉的油汁漿液從嘴角爆出,像是撕開凝固的結痂後,噴湧出的鮮血。


    她用餐巾擦了擦嘴,對羅素微微一笑,為自己失態的舉止表示抱歉。


    “沒錯,我不吃魚。”


    羅素點起一支煙,深深的嘶上一口,靛青色的眸子泛著冷冽。


    黛芙妮對羅素的好印象完全被破壞了,雖然羅素璀璨至極的閃光點完全掩蓋了他的缺點,但相處時間超過一個鍾頭後,就會發現羅素的缺點實在太多了,酗酒,煙不離嘴,口無遮攔,永遠都是一張撲克臉,沒有任何表情,如果哪個女人因為羅素欺騙性的外表和才智所迷住而結婚的話,絕對會後悔一輩子。


    如果隻是純粹的喜歡美男,或是想找一個不愁金幣的貴族丈夫,那麽黛芙妮也無話可說。


    “這裏到諾德王國要多久。”


    羅素直接把煙灰抖在紅酒杯裏,一身的酒氣和煙味,毫無貴族風範,更像是個整日消沉在酒館裏的失敗者。


    “你怎麽知道是去諾德王國?”黛芙妮驚歎道,自從羅素上飛艇後,關於這次任務自己什麽也沒說,也不存在紙質的文件資料,隻有皇帝和教皇以及自己三人知道,從來沒泄露給其他人,身旁的護衛也不知道消息,備餐的廚子更不用說了。


    “你可能還不明白我現在的地位,黛芙妮女士,對諾德王國發動進攻可能會是五年後,必須等天塹之橋竣工,之後還有一係列的未知因素,所以也有可能是十年後,但不管多久,這場戰爭不能不打,必須掠奪富饒的諾德王國,擴張領土,收集資源,否則公國會在兩百年內被與魔界有勾結的東方勢力吞並。戰前準備工作,我是主要負責人之一,對於諾德王國的一切事件,我都是有參與權的,陛下讓你來找我,是想讓我去攪合諾德王國的內政,欲圖謀反的貴族,或是開戰所需的借口,隻能是這兩者之一。”


    羅素漠然說著,才杵滅一支煙,又立刻點上了一支,飛艇的茶水室內已經是煙霧繚繞,全身板甲套住的護衛開始咳嗽,他選擇離開,關上了門,出去透透氣。


    無論是煙味,以及羅素咄咄逼人的說話語氣,都讓黛芙妮感到不適。


    “沒錯你說對了,這次的任務很關鍵,陛下對天塹之橋的建造比他兒子的性命都還關心,你可能不知道,皇子殿下染了麻疹,但陛下從沒去看過他一次,反而是每天都在詢問天塹之橋的進度,是否需要更多的工人以及魔動機械,若非是極為重要的事,他絕不會把你從天塹之橋調走。若是這次任務成功了的話,我們說不定會獲得一些盟友,你知道的,諾德王國太強大了,幾乎沒人敢打他的主意。”


    黛芙妮想到這次任務的目標,不禁感覺脊椎上蔓延起一股涼意,感覺有點惡心。


    “是嗎?是後者無疑了,開戰所需的憑據,有關於宗教信仰一類的,隻有異端,才會讓人們凝聚在一起,這股無比巨大的推力,將會抹除掉那些與眾不同的人。”


    “伯爵大人,你真是太聰明了,不過,比宗教信仰還要嚴重,在諾德王國的法蘭學院,似乎有人在拿哥布林做極其危險的實驗,我們需要過去查證,若是有了證據,瀆神,反世界,這些罪名扣下來,諾德王國將會成為眾矢之的。”


    “這是幸運,還是不幸呢?”


    羅素再度陷入憂鬱的漩渦,若不是為了取得霸王之卵,需要地位和力量去打敗其他被賦有權能的人,他永遠也不想觸碰這些爛事,隻是安靜的做一些學術研究。


    他大衣內兜裏的酒,像是掏不完似的,羅素又取出一瓶,擰開瓶蓋,一陣狂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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