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故事裏,她到底隻是個配角。

    站在月光裏,左銘煌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狠狠給了自己一個耳光。他很清楚是他曖昧不明的態度傷害了她。可是他已經不能開口說欣賞她在學術方麵的投入,喜歡她直率坦誠的性格。因為相比之下,他發現自己更鍾情牧可那種可愛的小女人。

    直到最後,賀雅言都不知道左銘煌其實對她是動過心的,隻不過就在他想提出交往的要求時,好兄弟赫義城把牧可帶進到他麵前,燒息了他剛剛萌生的點點愛意。

    陰差陽錯間,他們終究隻能成為彼此生命的過客。

    相遇過,然後——擦肩而過。

    或許,緣份也是要講時機的。如果赫義城不是無意間領著牧可見過左銘煌,一切可能就都不一樣了。

    或許,這就是命。相識之初,便注定了賀雅言與左銘煌走不到一起。

    或許,所謂的竹籃打水就是這樣的結果。左銘煌猶豫不決的性格使他錯過了美好的賀雅言,又被“後來居上”的賀泓勳搶了先機,失去了牧可。

    事情很簡單,簡單到根本沒什麽值得迴憶和留戀的甜蜜。

    然而,簡單的事情一樣可以傷透一個人的心。

    賀雅言本就念舊,加之左銘煌是她第一個喜歡的人。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她的情緒都很低落,可想到賀泓勳也正值失戀的低穀期,與左銘煌的事,她隻字未提。

    不是沒想過調動工作,可每每觸到左銘煌躲閃的目光,賀雅言又覺得這實在可笑。難道她真的要因為這次“重感冒”而一病不起嗎?即便離開了陸軍醫院,即便不在同一座城市生活,就真的能閉起眼睛,堵上耳朵不去獲知他的消息,將他從記憶裏抹掉嗎?逃避,終究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在這一場愛情裏,左銘煌絕對沒有賀雅言勇敢。否則,他不會在傷害了她的情況下沒勇氣說一聲“對不起”。事隔幾年,當賀雅言親眼目睹左銘煌對牧可流露出的關心和在意,她踩著傷害成長了,忍著疼痛釋然了。

    牧可沒有嬌情地自責自己無意間在別人故事裏充當的角色,她沉默了一瞬,平靜的說:“隻能說,你在錯誤的時間遇到了錯誤的人。拿我和你哥來說,他經曆過戚梓夷,還大我整整十歲,可以說前科和代溝都占全了,誰能想到我們會在一起?所以說,人和人之間的緣份是很微妙的。”握了握賀雅言的手,她堅定地說:“我信命中有時終須有。”

    盡管早就改

    口稱唿牧可嫂子,可賀雅言直到今天才發現外表看似孩子氣的她竟有如此成熟的一麵。她不禁想,也許每一次的創傷,真的都是一種成熟。想想牧可,自小失去母親的她照樣能樂觀開朗。相比之下,僅僅是失過一次戀的她,有什麽理由不灑脫一點?

    輕輕擁住牧可,賀雅言說:“牧可,遇到你,是我哥的福氣。你知道嗎,那次進手術室前你堅持不讓我告訴我哥時,我就明白為什麽哥哥喜歡你了。換成梓夷,她做不到。”

    “我可不樂意你們拿我和誰比較。”牧可彎唇笑,調皮的說:“其實我就是怕他罵我。”

    賀雅言也笑了,她調侃道:“我怎麽覺得我哥像是會怕老婆的人?”

    “不是吧。他那麽兇會怕我嗎?”牧可皺了下眉:“我可震不住他,他一瞪眼晴,我真怕挨打呢。”

    賀雅言笑出聲,鬆開手去揉牧可的頭發:“不要這麽可愛好不好,我哥會萬劫不複的。”

    摸摸遭殃的頭發,牧可窘了兩下:“我的頭發是不是很有手感?為什麽每個人都喜歡騷擾它。”

    辦公室的門象征性被敲了一下,賀泓勳邁著大步進來,理了理她淩亂的頭發,他語帶笑意地說:“手感確實不錯。怎麽沒人找你拍洗發水廣告?可惜了。”

    “我牙齒也不錯,又白又整齊。”說著還配合地呲了下牙,牧可淘氣的說:“可也沒人找我拍牙膏廣告。你說那些星探都幹什麽吃的,簡直沒眼光透了。”

    賀泓勳輕笑,寵愛的掐了下她的臉蛋,定定地看了賀雅言幾秒,攬臂將妹妹摟進懷裏,他歎息著說:“赫義城說得沒錯,我這當哥的確實不稱職,忽略了你。”

    “說什麽呢,你天天呆在部隊裏,我不說你怎麽知道?”哪怕哥哥成家了有了愛人,那個屬於妹妹的懷抱永遠都在,賀雅言靠在賀泓勳懷裏,哽咽著說:“哥,其實我當時特想讓你揍他一頓。”

    賀雅言到底還是哭了,在賀泓勳懷裏,哭盡了幾年來的委屈與無助,哭盡了對左銘煌殘存的最後一絲感情,哭盡了一場無果的初戀帶來的所有傷痛……這一次,是真的放下了。

    牧可懂事地退到一邊,把空間留給賀家兄妹。她想,賀雅言需要賀泓勳的肩膀和懷抱,那個頂天立地的男人,此時要為妹妹撐起一片天。

    赫義城坐在輪椅上,看著賀雅言毫不設防地在賀泓勳懷裏哭泣,他很難受,那種微妙的心疼甚至超越了牧可所帶給他撼動。這種感覺,令他措手

    不及。

    在不驚動賀家兄妹的情況下將門輕輕關上,牧可蹲在赫義城身前,雙手扶在他膝蓋上,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了小舅舅。

    想到舅舅從小到大給予的關懷和指導,牧可眼裏瑩滿了淚水,她仰著小臉對赫義城說:“謝謝你,小舅舅。沒有你的保護,可可不知道要走多少彎路,吃多虧。”

    莫名想到早逝的姐姐,赫義城心底柔軟的角落被幾個美好的女子碰觸到了,寵愛地摸摸牧可的頭發,他說:“傻丫頭,小舅舅從來要的就不是你的感謝,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想到先前賀泓勳鄭重其事地和他提過的事,他又說:“元旦和他去吧,拜見下長輩也是應該的。”

    牧可羞澀地笑了,她拉著赫義城的手,孩子氣的說:“要不等你好了我們一起去吧。”

    赫義城輕敲了下她的腦門,嗔道:“傻裏傻氣的,沒見過醜媳婦見婆婆還要舅舅跟著的。”

    牧可朝他擠眼睛,湊到他耳邊調皮地建議:“你給我壯膽的同時也去見見雅言的長輩唄。”

    赫義城作勢再拍她的腦袋瓜兒,別扭的說:“習慣性胡說八道。等你嫁給賀泓勳了,我和她的長輩平輩份。”

    “老古板!總是放不下你的身份。”牧可撇嘴:“別怪我沒提醒你,像雅言這麽好的姑娘可是嫁一個少一個,你破壞了人家的初戀,總得找機會好好補償下吧。”

    赫義城越聽越不對味,他朝外甥女豎眉毛:“我什麽時候破壞她了?”

    牧可把眼晴瞪得圓圓的,沒大沒小地頂他:“說你破壞你就破壞了,當人舅舅,不能抵賴!”

    “……”這都哪跟哪兒啊。赫義城覺得再和小東西鬥下去他也跟著孩子氣了,於是,無計可施的他使壞地把牧可棉服的帽子給她戴上了,命令道:“推我迴病房。這一天,鬧騰死了。”

    牧可嘻嘻笑,也不摘帽子,任由它罩在頭頂,推著赫義城往病房走,嘴裏嘮叨著:“雅言真的不錯,你別冒傻氣哦,要知道,輩份那些東西都是虛的,大不了我讓賀泓勳叫你一聲小舅舅嘛,真是的,都是一家人,有什麽關係呢,難道老婆比輩份還重要啊,你們男人最討厭了,要是你娶了雅言,我就不介意叫她小舅媽……”說到這牧可也犯糊塗了,她皺著眉頗為苦惱的說:“這事確實有點複雜啊,我明明可以升級當嫂子的,怎麽一下子就降級要叫小舅媽了?差別也太大了吧?小舅舅,你倒是說句話啊,我也不想吃虧怎麽辦?”

    八字還沒一撇呢,怎麽說得好像他們馬上就要結婚了一樣?赫義城聽著牧可絮絮地說著,簡直哭笑不得。他覺得自己就算不被賀雅言發脾氣時的高分貝震聾了,也得被外甥女喋喋不休嘮叨成中耳炎。

    走廊裏碰到左銘煌,赫義城生平頭一迴對兄弟擺了臉色,人家和他打招唿,還要幫忙推輪椅,他居然冷冷淡淡地說了句:“不麻煩了,有功夫處理好你的桃花債吧。”

    左銘煌不明所以,在不解牧可怎麽在室內還戴著帽子想抬手給她摘下來時,赫義城不知哪裏來的力氣,還沒等牧可反應過來,長臂一伸將她扯到了旁邊,陰沉著臉說:“被賀泓勳看見拾掇你的話可別怨天尤人。要知道,他連我都不慣著,更別說你了!”

    左銘煌被整了個大紅臉,他尷尬地笑了笑,正想問赫義城今天是怎麽了,像吃了火藥似的,一點就著時,賀泓勳冷沉的聲音砸過來,左銘煌聽見他說:“不會,舅舅的麵子我還是給的。至於其他人,”頓了頓,走過赫義城身後接手牧可的工作,他邊推輪椅邊語氣不善地提醒:“確實該自求多福!”

    牧可悄悄扯了下他的袖子,卻阻止不了他接下來的話,賀泓勳對赫義城說:“是非是你挑起來的,打算怎麽滅了它啊?”

    知道賀雅言喜歡左銘煌幾年之久,還不清楚是不是現在還念念不忘時,赫義城內心的火氣熊熊燃燒了起來,他配合著賀泓勳衝動的說:“哪來的是非!本來就是真戲,自然要真做!”

    唇邊浮起滿意的笑,賀泓勳挑眉鼓勵道:“先贏是紙,後贏是錢,我看好你!”

    賀雅言從辦公室出來的時候臉上的淚痕已經完全幹了,除了眼晴略顯微紅,外人根本看不出來她剛剛哭過,見到呆呆站在走廊中央的左銘煌,她坦然地點了下頭,神色平靜地與他擦肩而過,然後,不顧醫院不能喧嘩的規定踩著高跟鞋小跑著跟上去,走近了牧可他們三人,以醫生的身份對赫義城宣布:“馬上打點滴,打不完取消一切福利!”

    赫義城赫然,“不是吧,飯也不給吃?我是病人!”

    賀雅言狠狠瞪了他一眼:“病人怎麽了?上帝病了照樣得服從醫生的管理。還吃飯,吃鍋蓋吧你!”

    見賀雅言趾高氣揚地越過他吩咐護士安排打點滴便徑自離去,赫義城迴身看賀泓勳:“看見了吧,你這妹妹,老鏢悍了,收拾我就是個玩!”

    與賀泓勳對視一眼,牧可煞有介事地提醒:“小舅舅,你得有個思想準備,雅言的單兵作

    戰能力可不亞於偵察兵出身的賀副團長啊。”

    赫義城被將了一軍,好麵子的他咬牙切齒地說:“還不信拿不下她了,等著瞧!”

    婚後番外—野外作業

    結婚後,賀泓勳心疼牧可每天早起晚歸上班太辛苦,有心在離她工作單位較近的地方買棟房子,但是牧可認為買房子太浪費,況且他工作那麽忙也不見得能天天迴家,讓她一個人守著空蕩蕩的房子,她覺得孤單,也會害怕。

    賀泓勳邊穿軍裝邊說:“膽小鬼,怕的話就把我軍裝掛起來,給你壯膽。”

    牧可蹭過去幫他係扣子,歪著腦袋說:“軍裝再威武那也是把式,你睡我旁邊我才覺得踏實。”

    很享受被牧可依靠的感覺,賀泓勳也不堅持了,抬手摩挲著她的臉,他說:“委屈你了,一開學看你每天起那麽早去上班,我心裏難受。”

    牧可那麽喜歡睡懶覺的一個,為了遷就他從結婚那天起每天六點不到就得起床趕班車上班,晚上明明五點鍾就下班了,常常要折騰到七點半才能到家,賀泓勳工作又太忙,不可能天天送她接她,每每想到她的犧牲和辛苦,賀泓勳就忍不住自責。以前梗著脖子和赫義城強說是能給她一個正常的家,現在看來,這個正常的家其實是她給予他的。

    確實挺辛苦的,尤其是每天起床,簡直太痛苦了。不過,誰讓她愛他呢。牧可理了理他的軍裝,惦起腳在他臉上親了下,撒著嬌說:“那你就對我好點唄。”

    明白她是在寬他的心,賀泓勳將已為□的小小的她抱住,歎著氣說:“好在還有個寒暑假,要不我真舍不得你奔波,你這小體格根本架不住這麽折騰。”

    牧可抱著他的腰更緊地貼在他懷裏,巧笑著說:“不要低估我的抵抗力嘛,我很少生病的啊。”她很清楚,照顧好自己其實是對他工作最大的支持。

    親了親她的頭發,賀泓勳囑咐:“這次外訓時間有點長,你好好在家呆著,要是覺得悶的話就去a城找雅言玩吧,不過提前給我打電話,我安排人送你過去。”

    牧可從他懷裏鑽出來,體貼地說:“知道了,我又不是三歲小孩會照顧自己的,倒是你啊,注意點腰,現在是團長了,沒必要親自上訓練場,不要總搶別人的飯碗嘛。”

    賀泓勳笑,習慣性掐了掐她嫩嫩的臉蛋。

    因為在放暑假,賀泓勳又去野外搞訓練,牧可隻能一個人在家呆著。一個星期過去她就無聊得受不了了,便去

    a城找小姑賀雅言,兩個人一起去師部鬧了赫義城兩天,然後被牧岩一通電話叫去幫著帶童童了,等到安以若從國外迴來,她才刑滿被釋放迴家。

    賀泓勳知道後,批評牧岩:“你把我老婆當成你家保姆了啊?她好不容易放個假,倒去給你義工了,過份了啊。“

    牧岩哈哈笑,“你這明顯是嫉妒,有本事你快點生一個給可可帶啊,那樣我就沒理由抓她過來了。”

    “我倒是想。”提到孩子,賀泓勳有點小鬱悶,“你不是不知道,她還小,和我商量說暫時不想放棄工作,等完全適應了婚姻生活再要,我能不同意嗎?”

    “你看吧,娶個比自己小太多的老婆也是有弊端的,等她不小了,你就老了。”牧岩笑他:“你們的婚禮本就低調,很多人根本不知道可可結婚了,你要隨時提高警惕,這大後方可不太安全,偏偏你還一天天搞外訓,不怕她被別人拐跑了?”

    看吧,一點堂哥的樣子都沒有。賀泓勳“沒大沒小”地頂他:“你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別忘了是誰悄悄讓嫂子懷孕被趕去客房睡了一個月,還好意思說我。”

    被揭穿了,牧岩辯解道:“意外,那完全是意外。”

    賀泓勳失笑:“不說了啊,我這還有工作呢,記得把我老婆安全送迴家,要不等我迴去和你算帳。”

    本來隻打算在a城玩幾天就迴去的,沒想到一去就呆了將近一個月,牧可迴到家後進行了一次大掃除,晚上和賀泓勳通電話問他外訓什麽時候結束,賀泓勳說:“還得十天,前幾天下大雨了,影響了進度。”

    “十天?還要那麽久啊。”牧可一聽泄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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