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字六號房?”


    幾個朝天闕門下還尋思了一下,沒聽說內部有這個分支啊。倒是這個牢房裏的門牌號,分什麽甲乙丙丁、三四五六。


    嗬嗬,挺巧的。


    等等……


    再仔細看看,這小道士身上穿的不就是法羅衣嗎?


    先前一個是因為不熟悉,再一個是因為這法羅衣穿在李楚身上確實不太一樣。


    別的犯人穿在身上,就感覺那麽不堪重負、那麽滿臉頹唐、那麽精氣全無……


    可是李楚穿起來,卻是那麽光鮮亮麗、那麽容光煥發、那麽俊逸絕倫……


    那名白袍眨了眨眼,詫異地抬起頭:“你……該不會是犯人吧?”


    李楚有些納悶,怎麽這話問的這麽沒有底氣?


    他直接承認道:“我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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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麵的朝天闕眾人更加愣住了。


    好家夥,這麽囂張?


    頓了兩秒之後,他們才紛紛提起真氣,凝神戒備起來。


    那領頭的白袍蹙起眉,問道:“誰將你放出來的?”


    “沒有誰。”李楚搖搖頭:“我剛才見有人劫獄,才出來見義勇為的。”


    他把剛才跟獅駝王說的話又說了一遍:“就一閃就出來啦。”


    “怎麽可能……”那名白袍沉聲道:“神洛城的鐵牢禁製森嚴,每一道欄杆……”


    他的話語聲戛然而止。


    因為李楚當著他的麵,颯的一閃。


    就出現在了那間牢房中。


    “你看,我閃進來啦。”李楚淡定地道,然後又是一颯。


    他又來到眾人麵前,“我又閃出來啦。”


    “啊……”那名白袍呆滯了好一會兒,才不得不相信這親眼所見的事實。


    他謹慎地問道:“所以你是……明明可以離開牢籠,卻沒有走。反而在別人來劫獄的時候出現,將劫獄的歹徒殺了?”


    “是。”李楚頷首。


    “那名歹徒呢?”白袍統領問道。


    李楚指了指那一片焦黑坑洞處的空氣,純陽劍還兀自留在那裏。


    “就在那來這,隻不過劍落下的時候威力大了點……他人沒了。”


    李楚撓撓頭,純陽劍雖然用起來環保,但是這個不留痕跡的問題也有點麻煩。


    想了想,他一指裏麵的獅駝王:“他可以作證。”


    “嗯?”白袍統領看向獅駝王,問道:“有這事兒嗎?”


    獅駝王頓時扯著脖子高聲道:“有——”


    “等一下……”那名白袍又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忙問道:“你們進鐵牢之前不是都禁止攜帶兵器和法器,你這劍……”


    “我不是帶進來的,我是剛剛叫過來的。”李楚倒是也極配合的解釋,“現在不用了,剛好叫它迴去。”


    說著,他戟指一豎。


    “禦劍術。”


    咻——


    心意所至,純陽劍順著原路又直接返迴,一路到德雲分觀中歸鞘。


    那名白袍統領看著這一幕,心想穿著法羅衣還能施展禦劍術,也算是比較厲害了。不過這少年似乎還挺好說話,不像是什麽窮兇極惡的壞分子……嗯?


    等等!


    他仰望的瞳孔猛然漲大了兩倍。


    聲音也忍不住的顫抖起來。


    “這個洞是怎麽迴事?!”


    ……


    出海的任務最終落在了老杜的身上。


    沒辦法,德雲分觀裏最能打的,除了李楚,居然是一條傻傻胖胖的小龍。


    再向下,就是他和狐女了。


    兩個菜雞不分伯仲。


    考慮到人情世故這方麵,組織最後還是決定派老杜來完成這個艱巨的任務。


    櫻島尋麻衣。


    時間緊迫,他雇了條船,連夜出發。


    落櫻島離出海口不算太遠,附近的船夫也都知道,天沒亮他就已經遠遠看到了一座小島的輪廓。


    島上淺粉梨白,居然在冬日裏依然盛開著滿山滿穀的櫻花。


    “這位道長,你真要上這座島的話,到這裏我就要停了。”


    沒等臨近海灘,船夫就停下了。


    “為何?”杜蘭客問。


    “這座島上有仙師住著,從來不讓外人靠近。”船夫怕怕地說道:“但凡有人靠近,就會挨打啊。不然上麵開那麽漂亮的花,還不有一大票人上去遊玩了?”


    挨打?


    杜蘭客想了想,或許是麻衣神教的傳人為了防止俗人叨擾,布置下的陣法吧,很正常。


    於是他點點頭:“那你先迴去吧,我自己過去就好。”


    船夫掉頭返迴。


    杜蘭客禦風而起,飄飄悠悠地向櫻島飛去。眼看就要落到島嶼上時,一隻潔白的海鷗從側後方飛過來。


    他沒有理會,而是繼續向前。


    不提防那隻海鷗飛到他身旁時,突然伸出爪子,狠狠蹬了他一腳。


    更加想不到的是,這樣一隻體型沒甚出奇的海鷗,居然有極大的力氣!


    這一腳踹在後腦,杜蘭客嗖的一下,就像斷了線的風箏一般,嘭的一聲砸在了島嶼邊的沙地上,十分幹脆利落的暈了過去。


    那隻海鷗作完案,鳥臉上布滿不屑,一振翅,瀟灑離開。


    徒留可憐的老杜大頭朝下、雙腿朝上,被栽在了那裏……


    ……


    朝天闕的三位大能處理完善後工作之後,一起來到了李楚的牢房中。


    “小李道長……住的可還習慣啊?”


    魏老笑的突出一個和藹,整張臉仿佛一朵盛開的野菊花兒。


    “還好。”李楚頷首。


    晉老的笑容裏還帶著一絲緊張,“要是有什麽不好的地方,可千萬要跟我們說啊,我們對你保證……無微不至。”


    李楚微笑:“諸位隻要盡快調查清楚,還我清白就好,我也絕對願意配合調查。”


    “我們一定會抓緊的。”段盧龍保證道:“小李道長此番斬殺畢方,緩解了一場莫大危機,真是怎樣感謝都不為過……隻是東海王的事上麵盯得很緊,我們也不能貿然不顧律例放你離開。而且……我們審過那天與你同行的崔子用,他的供詞對你十分不利。”


    “哦?”


    李楚輕哦一聲。


    對麵三位大佬同時屁股發癢似的,當場坐不穩了。


    段盧龍趕緊又一抬手:“不過你放心,我迴去以後一定嚴刑拷打,逼他說出對你有利……不是,逼他說出真實有力的供詞。”


    李楚又輕輕點頭。


    清者自清,在這方麵他倒是一直沒什麽擔心。


    三位大佬一番長談,仔細地確定李楚並沒有什麽情緒波動,這才小心翼翼地離開。


    其實經此一役,他們也覺得繼續關押李楚沒有什麽意義。


    畢竟一個穿著七十二道封印的法羅衣,還能一抬手就在隕星鐵牢上隨便開窟窿的人,你把他關在哪裏意義大嗎?


    但是他牽扯的案子也不簡單,如果李楚自己願意配合,在水落石出前羈押一段時間是最好。


    離開前,魏老特意將負責此間的新獄卒叫過來,問道:“你和你爹關係好嗎?”


    那名獄卒雲裏霧裏,答道:“很好啊,我一直是十裏八村有名的大孝子。”


    “好。”魏老點點頭,道:“暫時把你家裏那個爹忘了。”


    “嗯?”獄卒一愣。


    魏老伸手指了指李楚的牢房,“這幾天,就把裏麵的那個當成你親爹,記住了嗎?”


    ……


    嘩啦啦——


    海浪的聲音灌入耳中。


    杜蘭客是被凍醒的。


    他用力將腦袋從沙地上拔出來,揉了揉生疼的後腦,念叨了一句:“這死鳥……怎麽這麽大力氣……還來偷襲……”


    海風一吹,老杜又打了個激靈。


    然後一驚。


    “我衣服呢?”


    他這才發現,自己身上的道袍和外褲都不見了,居然隻剩下一層貼身的短褲在下身。


    難怪這麽冷!


    他一邊運功驅寒,一邊放眼去看。


    就見那邊崖壁之上一群野猴子正在嬉鬧,而其中一隻正披著道袍,上躥下跳。


    “呔!”老杜頓時大怒:“你們這些猴子,看我不教訓你們!”


    他憤而起身,禦風而去,就要好好懲治一下這些猢猻。


    那些猴子見他過來,抓耳撓腮,一陣怪笑,之後轟然四散。


    他追著那隻穿著道袍的猴子,本以為唿吸之間就能得手,誰知這些猴子跑起來,嗖嗖一竄,便隻剩下一地殘影!


    老杜撲過去,連一根猴毛都沒有抓到。


    “哇呀呀。”


    老杜氣的不行,想要施展禦劍術,才發現他的劍也被偷了。


    他隨手撿起一塊石頭,運足真氣,狠狠擲了出去!


    嗖——


    可那猴兒靈活,一聽腦後風聲,猛地閃身,便躲開了這一擊。


    這一下仿佛給它們提了醒,陡然間百八十隻猴子忽然從周圍探出頭來,手上齊齊撿了兩塊大石頭。


    老杜眉毛一挑,抬手道:“喂……你們不要啊……大家都是出來混的,還是以和為貴。”


    嗖嗖嗖!


    猴子們當然不會聽他講和,登時上百塊石頭齊齊砸過來,而且勁道都極強!


    這座島上的飛禽走獸,顯然是大有機緣。


    饒是老杜一個神合境修者,居然躲不過第一輪攢射,當場就被一堆亂石埋在當中,砸得頭暈腦脹。


    四麵八方的猴子看著他,一起發出囂張的笑聲。


    海風一吹,遍體生寒。


    無盡的委屈頓時湧上心頭,老杜有心離開此地,迴去整頓一番——起碼穿件衣服。


    可是轉念一想。


    “師傅尚且在牢中受苦,時間緊迫,我豈可遇難而退。”杜蘭客咬著牙,想象著李楚可能遭遇到的拷打、逼供、折磨……頓覺胸中激憤。


    “和師傅比起來,我這點疼痛算什麽!絕對不能氣餒!”


    ……


    李楚看著麵前的十八般菜色,葷素涼熱、煎炒烹炸、果子蜜餞……應有盡有。


    旁邊還有各色的琉璃杯盞和各式飲品,或酒或茶或果汁或糖水……應有盡有。


    另一邊還多了一個書櫃,上麵帶畫的不帶畫的、穿衣服不穿衣服的……應有盡有。


    而那名獄卒還在指揮人往裏搬東西,喊了兩聲,又一迴頭,訕笑道:


    “父……咳,不是,小李道長。你喜歡聽曲兒嗎?用不用去城裏幫你請一個好姑娘迴來?這個……您不開口,小的不敢擅做主張。”


    “倒也不必……”李楚抬手拒絕,又道:“其實不需要如此勞煩……”


    “不麻煩!”獄卒忙道:“讓每個犯人感到賓至如歸,這不是我們獄卒應盡的職責嗎?”


    是嗎?


    李楚也沒多問,隻是簡單感謝了兩聲。


    那獄卒便諂媚的笑著離開。


    他走之後,李楚看著周遭的東西,忽然理解了獅駝王的話。


    在裏麵比在家裏感覺還好。


    超喜歡在裏麵的。


    ……


    嘭——


    一步踏錯,觸動法陣。


    好幾塊巨石被陣法催動,從山上滾落,但登山路隻有狹窄的一條縫隙,老杜躲閃不及,被一塊巨石砸中,險些當場吐血。


    他趴在地上,吐息良久,才奮力推開巨石,爬將出來。


    哆哆嗦嗦好一會兒,他又咬了咬牙。


    “師傅還在牢裏受苦……我豈能遇難而退……”顫巍巍站起來,他給自己鼓勁道:“和師傅所受的苦比起來……”


    “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麽!”


    ……


    “味道果真不錯。”


    牢中,李楚品嚐著錦悅樓首席大廚的拿手菜色,一條簡單的清蒸鱸魚,居然滋味無窮。


    隻覺名不虛傳。


    魚不錯。


    嗯。


    燕窩也不錯。


    就是主食樣式有點少。


    不過還好吧,龍蝦一樣能吃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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