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話說出來,我以為唐雲裳這麽實心眼的小女孩一定會驚訝得尖叫起來,然後慌張得手腳都沒地方放了。誰知她眼睛一瞪,愣了幾秒鍾,然後仰天大笑起來。好在其他人都沒笑,她才沒有笑翻在地,仍樂不可支的指著我說:“你呀,我看你不止是二流子,還是牛皮大王!”

    我跟芙君對望一眼,都覺沒什麽好說的。畢竟如此巨大的寶藏,任誰聽了都會覺得更象是一個笑話,就是我們自己心裏,也隱隱不敢相信的。而事實上,追溯到事情的根源,有關這份寶藏的消息及所謂的藏寶圖自從問世以來,一直因為傳說得過於巨大而被懷疑著。當初我爺爺一刀將獻出藏寶圖的匪首殺了,心裏也許就以為匪首不過是妄圖欺騙他而求得活命的機會罷了。所以他也沒有將藏寶圖收藏起來,而是將自己的懷疑和藏寶圖一起交給了土司,而那位民族首領也沒敢完全相信,是以也沒小心將消息封鎖,以至招來滅頂之災。

    透過蛛網密布的木頭格子小窗,我們看到小屋外的陽光越來越燦爛。唐雲裳笑了一陣,見我們都不笑,站起來說:“走吧。我們迴去吧。在這裏,恐怕發現不了什麽吧?”說完,她顯然不想有任何心事,推開門玩弄從屋簷長長垂下來的冰柱去了。有多長呢?我說有一米,大家信不?如果都不信,那我真成了牛皮大王了。她把它們長長的掰下來,小手舉起來然後象投標槍一樣奮力向水潭投去。小身子伴隨著嬌喝一扭,顯然玩得非常盡興,也非常可愛。

    賀山紅提議大家分頭去其他幾間屋子察看一番,結果大家看到的都是簡陋得一覽無餘而又清貧得令人心酸的小屋。最後隻好默默按原路往迴走。其實這裏的小屋子應該不止是這十來間,可以想象有許多都經不起幾十年的風吹雨打,倒了,如今被厚厚的白雪掩埋著。正因如此,我沒提議再做仔細搜尋,但可想而知的是,這裏麵某個地方一定埋藏著巨大的秘密,說不定藏寶圖就在這裏。我的爺爺可能也意識到這一點,所以將這個天坑的入口封砌得那麽嚴實!

    想到這裏我心底掠過一絲不安,我們把洞口炸開了,會不會造成什麽意外?我輕輕地對芙君說了,這似乎又博得了她對我的好感,點了點頭,說:“那就安排人守著。”我說:“要住在這裏嗎?誰願意?”芙君笑了笑沒答。我突然想起一個問題:“你是怎麽知道藏寶圖的事情的?”芙君似乎稍微窘迫了一下,然後馬上恢複了迷人的微笑,說:“你以為就我們這幾個女孩子做這件事嗎?我們的人很多,多得超出你的想象。”“那是多少?”

    “以後你會知道的……”很多人!都是我的族人!我心裏感念不已,久久說不出話來。

    我們一行人小心的走過水潭旁狹窄的小路,跨過塑像及地下河重新迴到洞裏。都迴過頭來看著洞口和那個端坐著的塑像。一時難以言說的心情,總之是不忍離去。

    這時洞裏卻傳來“咚咚咚”幾聲悶響。接著又傳來幾聲。我留意去聽時,發現聲音來自垂直而下的深洞那一端。我突然想起一事,明白了是誰在幹著什麽好事。不由得就火大了。當即帶著四個姑娘尋聲而去。

    其實這一段也不近,最少又有一裏左右的路程。當我們喘著氣走到那個高高豎直洞下,拿手電去照時,果然看到唐成有正拿著鋤頭彎著腰在刨那堆高高的黃土。恰好鋤頭柄又鬆了,他舉起來在岩壁上“咚咚咚”地衝幾下,接著又刨。這時意識到我們的手電光了,看了一眼,發現是我,臉上又露出那玩世不恭的嘻皮笑臉來。我本來是想發火的,叫他拿我的包到縣城去,他倒好,念念不忘的趕來這裏“淘寶”了。可是見他辛辛苦苦刨開了一大堆黃土,還在那麽認真地一點一點刨,模樣是又傻帽又可笑。不由得就笑了,我說:“你可真行啊,刨到寶貝了吧?”他頭也不抬,“嗬嗬”一聲傻笑,並不說話。我說:“我叫你拿我的東西呢?”他愣了一下,似乎這才想起。說:“都好好的在家哩。要不你現在自己去拿?”

    有這樣的表弟想不生氣是很不容易的。我想了想,就叫唐雲裳她們四個女孩子跟我從這高高豎洞坐竹筐迴到地麵。沒想到她們都同意了,也許,那又是一種好奇吧?唐成有這時卻悄悄推了我一下,說:“讓她們先上去。”看他神秘兮兮的樣子,好象真挖到了什麽似的。果然,等四個青春美少女一一被上麵的人用竹筐吊上去,他從口袋裏掏出幾根黑乎乎的東西。咧嘴笑了:“知道這是什麽嗎?”

    “……”

    “金條!”他得意的用手掂了掂“好重的。”說完趕緊放進了口袋。看他那小人得誌的樣子,我鼻子哼了一聲。說:“我帶你去找一座金山,你去不去?”他嗬嗬的笑“好啊,隻要你能找到。”“我說的是真的。”“我知道,我也說的是真的。”他笑得更不屑了。瞧瞧,人是怎樣錯過眼前的財富的?盡管他從來一心想的就是挖金子,大發橫財。我一腳跨進竹籃,一手搖了搖竹筐上的繩子,不想再跟他說什麽。

    “等等!”他又從口袋裏掏出一截細長的圓圓的黑東西,說:“這又是什麽?”他用手電筒直接照在自己的掌心裏,那東西看得很清楚,不是金屬,輕飄飄的。我心裏不知哪根筋搭對線了,順口說:“那是人的手指骨,你再刨,刨出一架死人骨來。”他嚇得全身一抖,趕緊扔下,嘴裏不停的“呸呸”著。我“哈哈”笑起來。這時上麵的人開始搖動軲轆,竹筐慢慢上升,我一邊大聲叫喚小妞妞跳進竹筐,一邊說:“夠了你,別刨了。我看見你不爭氣的樣子,真的很難過。”話音未落,聽到他又一聲驚叫,彎腰摳出一個黑黑的人頭骨,聲音都打顫了:“你……你說,你看,你還真說對了。”我心裏一驚,似乎想起點什麽事情,但又是那種一閃而過又抓不住的激愣……

    到了地麵,才發現搖軲轆的是唐成有他們村的兩個小夥子,其實小時候也是在一起玩過的。隻是絕沒想到在這樣的情況下見麵。我很有些意外,他們卻已是見怪不怪,隻是客氣的笑。唐雲裳見我上來了,卻跑過來拉著我的手一個勁的問:“這又是到了哪裏?這又是到了哪裏?”我想起這兩個小夥子見她們從地裏冒出來時,該是怎樣驚訝的表情。忍不住的笑,說:“洞的另一頭啦。從這裏走出去,下了山,就到了我姨娘家,我姨娘,我姨娘她說,以前有兩個人從這裏下去過,就再也沒上來!?”

    我當時腦子一轉,話就說出來了,感覺就好象沒經過思考的一樣。語氣也隨之變得恐怖異常。四個姑娘見我神色大變,都關注的走過來。芙君說:“你沒事吧?”我下意識的搖搖頭,說:“沒事。我隻是突然想起,我突然想起,我爺爺也許一輩子都沒明白,他隻是懷疑自己內部人出了問題,他不知道是誰,從哪裏到了他們睡覺的地方,悄悄地放出了冰爬蟲……”

    我不管她們如何驚訝費解,也不記得她們說了什麽。我為自己想到的這個答案而震驚莫名。呆呆的走到洞口,洞外慘白的世界直刺我剛從黑暗裏出來的眼睛,可我不知道閉上,眼淚因此一湧而出。太陽下幹燥的風因為冰雪消融而帶著奇特的寒冷,陣陣吹過空曠的山野,而從我心底裏透出來的寒意和害怕,更使我顫抖不已。

    我雙手抱著頭慢慢地蹲下來,腦子裏莫名其妙的想要將整個過程想象複原出來。但總又有抓不住的地方,因此頭痛得厲害。芙君跑過來一把就抱著了我的頭,手不停的拍我的頭。一邊大聲說:“傻瓜,怎麽了你!你這呆子,想什麽也不能把人想成這樣啊。你醒醒啊。呆子!事情慢慢總會清楚的!”我抬起頭呆呆地看著她,眼睛眨巴眨巴了幾下,說:“唐成有還說過,他們村的老人都說這洞裏有鬼,經常傳出小孩子的哭聲……”

    芙君急得眼淚都要出來了,連聲說:“是,就算是,那又怎樣?”

    “這可怕的傳聞越傳越遠,所以……”我站起來,抿著唇角的眼淚淒涼的一笑,說:“事情就敗露了。”

    芙君呆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事情的經過,也體會到了我的心痛。點點頭,眼淚就掉下來,輕聲道:“是的,也許是這樣的。但是,這已經不重要了……更重要的事情等著我們去做呢~?”眼淚開始莫名其妙的從她臉上滑落,使她說不出話來。

    是啊,這都已不重要了。可為什麽我們總是在蒙受冤屈時能咬牙挺住,而尋獲答案時卻反而哭得那麽痛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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