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國的皇宮裏聽到外麵的喊聲,這才知道包圍已經解了,衛兵打開宮門迎接裳相。

    禁軍一路跑到大殿,跪下來欣喜的道:“陛下,裳相迴來了!裳相已經解了叛軍的包圍。”

    滕王起初高興,解了危機自然會高興,但是馬上心裏就覺得不是那麽迴事了,因為百姓甚至連禁軍都這麽擁護滕裳。

    生性多疑的滕王自然會想,滕裳會不會借這個機會篡權奪位,不能不防備,尤其現在滕裳領著的還是薛鈞良的兵。滕裳到了薛國不僅沒有被殺,還讓他手握重兵,這就說明了他早就已經投敵叛國。

    滕王這麽想著,越來越覺得後怕,滕裳說話間已經進了大殿,兩個衛兵推搡著被擒的騰信一起走了進來。

    騰信進來並不下跪,隻是冷笑。

    滕王喝道:“大膽逆子,你笑什麽!”

    騰信道:“我為何不能笑,平心而論,今天沒有滕裳,你還能活著跟我講話麽?”

    滕王氣的直打哆嗦,劈手把桌案上的邸報砸下來,砸的騰信一頭一臉,道:“放肆,你這個不孝子!”

    騰信臉上的表情有一瞬間的灰白,大笑道:“你竟然還知道我是你的兒子……”

    他話音放落,竟然猛的睜開束縛,抽搐禁軍的佩刀,直衝滕王而去。

    滕裳一直在旁邊並沒有言語,看到騰信失態,當即反應,一步搶上去,抬手格下騰信手上的長刀,這時候禁軍才反應過來,圍上來把騰信押下去。

    滕王先是嚇得麵如土色,縮在桌案之下,看到騰信被人擒住,也覺得自己失禮,立馬站了出來,方才因為動作比較急,被桌案碰掉了冕旒,頭發零散下來,顯得有些狼狽。

    滕王臉麵全無,被眾人盯著,臉上紅了青,青了紫,當下抽搐要上佩劍,要當場處決騰信。

    眾大臣抱住滕王苦苦哀求,自古以來還沒有皇帝斬兒子一說,兒子發兵反叛老子,這迴老子又要把兒子斬首示眾,這樣一來一定會引起軒然大波。

    滕裳一直沒說話,大家都是君王,仿佛看多了薛鈞良,他就越發的覺得滕王的無能,就是這樣的國家,讓他苦苦效忠了這麽多年。

    眾人讓滕裳勸勸陛下,隻是滕裳還未開口,就有人走進大殿,是薛後陽的手下大將。

    那人進了殿,道:“薛王請滕王手下留情,我們大王見騰信將軍驍勇,心有愛才之意,請騰信往薛國一趟。”

    滕王此時的麵色已經不能用精彩來形容了,因為欠了薛鈞良大情,也不能反駁,隻好點頭應聲。

    沒兩日薛後陽就帶兵趕到了皇宮,他也不進宮去,隻是讓人接滕裳出來,一起返迴薛國去。

    滕王為兩人送了行,說過幾日也會親自去薛國朝拜,這樣一來,滕國就真的在名義上成為了薛鈞良的歸屬。

    滕雲和太子薛珮在武場練習步射,太傅沈翼慢悠悠的走過來參見二人。

    薛珮似乎並不太喜歡這個太傅,故意笑道:“太傅會步射麽?”

    沈翼何等聰明,自然明白他的意思,隻是直言迴道:“並不會。”

    “那太傅會騎射麽?”

    “也不會。”

    “哦……”

    薛珮呻吟了一聲,他這樣子倒真有幾分像薛鈞良的模樣,隨即道:“學生這倒想起了一句民間上說的話,隻是不太中聽。”

    “太子不妨請講。”

    薛珮笑道:“白麵書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

    滕雲咳了一聲,想提醒一聲薛珮,沈翼確實是個人才,這樣對待著實有些過分了。

    沈翼不見不高興,道:“微臣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卻能坐知天下大事,撒豆成兵以一當百。太子爺須知,武能亂江山,智能安天下。”

    薛珮道聽了卻癟癟嘴,滕雲看他的表情,估摸著薛珮不是不服這個年輕的太傅,隻是不好意思說出來而已。

    沈翼來了一會兒就走了,滕雲問薛珮道:“你為何待太傅如此不客氣?是他學識不夠?”

    小太子吐了吐舌頭,抹掉額頭上的汗,道:“他才高八鬥,我已經領教過了,之前何忠他們跟我說我還不曾相信,如今可是深信不疑……不過兒子覺得沈翼說話行事太過刻薄。”

    滕雲點了點頭,想不到小太子的感覺還挺準確,沈翼才高是真的,但是也狂傲,就是因為凡事不留後路,做的太絕,為人太直太刻薄,才讓他一直從滕國輾轉到薛國,沒人願意留他。

    滕雲道:“但是沈翼畢竟是你的太傅,說話行事要斟酌而行。”

    太子勉強點點頭,“他不刻薄我,我自然不去找他晦氣。”

    小太子習了一個多時辰的步射,又迴去讀書,滕雲也從武場迴雲鳳宮去。

    還沒到雲鳳宮,就看到站在路旁邊的沈翼。

    沈翼笑道:“

    微臣有兩句話想和娘娘稟報,請屏退左右。”

    滕雲不知道他賣的什麽關子,隻好讓袖瑤領著宮人站遠一些。

    沈翼這才道:“其實微臣是有兩個疑惑,希望娘娘可以替微臣解答。”

    滕雲看他笑眯眯著一雙眼睛,好像覺得眼前是一個大坑,這個才高八鬥的太傅正等著自己往下栽。

    沈翼道:“微臣遊曆奉國,曾聽說過不少長主的故事……”

    他說著,還大眼看了滕雲的表情一下,接著道:“微臣一直不明白,長主因何事得罪了老丞相,才被遠嫁的?”

    滕雲皺了皺眉,關於這個身體原本的事情,他是一點也不知道。而且奉國長主也算是金枝玉葉,他的事情怎麽可能流傳很遠,滕雲一直在邊關打仗,和奉國離得甚遠,也沒有打聽過長主的事情。

    此時被沈翼問到,竟然不知道說什麽好。

    沈翼笑意更濃,也沒強求答案,隻是又道:“微臣鬥膽再問第二個問題,皇後娘娘可知道‘滕雲’此人?”

    滕雲心裏震了一下,麵上裝作冷靜的道:“不知道太傅一直顧左右,真正想說的是什麽。”

    “不瞞娘娘,微臣曾在滕國居住了二十年之久,了解了很多當地的民風民俗,也聽說過不少英雄事跡,微臣至今最欽佩的正是滕國皇六子滕雲,也是位常勝將軍。可能娘娘有所不知,也許是沒有注意,這位鐵將軍一生戎馬,曾在和當朝萬年侯的對戰中,傷過右手手筋,雖然日後仍然可以習武射箭,但是右手在步射的時候會間隔的微微顫抖……”

    沈翼見滕雲臉上終於變色,接著道:“當年相爺滕裳為了滕雲的手疾,曾經張榜重賞名醫,讓名醫遠赴邊關替將軍看傷,但以微臣拙見,估計這手疾始終未好……方才見娘娘射箭,右手拉弓,總是輕微抖動,然而準頭不受影響,微臣就在想,或許這已經成為了一種秉性。”

    滕雲盯著他,眯了眯眼,沈翼仍然不住嘴,道:“微臣故意事先問娘娘為何事得罪了老丞相而被遠嫁,其實長主並不是得罪丞相,而是得罪了奉國當朝君王,因為反對奉王和逐鹿侯的私情,被奉王一怒之下遠嫁和親的。”

    “所以。”沈翼笑道:“娘娘覺得此事如何?”

    滕雲盯著對方看了一會讓,忽然笑道:“太傅才思敏捷,是有大智慧的人,說的我不知如何辯駁才好。那麽太傅最終想說些什麽?”

    “微臣並沒有想說什麽,隻是微臣是

    個有話在心裏憋不住的人,隻是想來確定一番,也不會告訴其他人,畢竟這種驚世駭俗的事情,講給誰聽,都會以為微臣是蠱惑人心……正如微臣最初所說,滕將軍為人忠厚不二,又英勇善戰,是沈翼一輩子也學不來的,沈翼敬重將軍。”

    滕雲道:“哦……你不怕我找轍砍了你的頭?”

    “沈翼這一輩子最不怕的是砍頭,最不信的也是有人能砍我的頭。微臣一直相信,滕將軍能被眾人敬重,自然有他被敬重的道理,如果連這點容忍之心的都沒有,又怎麽能讓別人敬重呢?”

    滕雲聽完,點點頭,笑道:“你比我才高,我反駁不出一句,隻盼你守口如瓶。”

    他說完,就轉身走了,招來袖瑤,迴了雲鳳宮。

    沈翼站在原地,慨歎了良久,他曾經多次聽說過滕雲的名頭,在滕國輾轉良久,被趕出來,後來到奉國謀生,隻是最後也呆不長就,沒想到來到薛國竟然發現了這樣讓人震驚的事情,如果不是他自己分析的頭頭是道,估計連自己也不能說服,不敢相信。

    薛後陽很快就班師迴朝了,當然了,薛後陽不會傻到把所有的部隊都帶迴來,他還留了一部分兵,幫忙駐守滕國。

    滕王求救的時候簡單,但是想讓薛軍全都撤出境內,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薛後陽稟報了戰況,生擒了騰信,又有滕國歸順,這功勞可謂大的震天。薛鈞良要賞萬年侯,隻是已經沒有的可賞了,薛後陽在這點上也是聰明人,直接提出不需要封賞。

    薛鈞良說了幾句褒獎的話,順手推舟的免了封賞,當然賞些金銀是必不可少的,而且薛王還用心良苦的賞了萬年侯三個美人。

    這三個美人是滕王為了表達對薛王的敬重,特意精挑細選來的,滕王正在動身往薛國的路上,特意選了美人先獻給薛鈞良,這討好的意思不言而喻。

    於是薛鈞良正好把這幾個美人送給了薛後陽,他雖然不想強求,但是心裏還是盼望著薛後陽能對女子有好感。

    薛後陽雖然並不願意收這三人,但薛鈞良已經開了口,也不好反駁,下了朝,薑諭就親自把三個美人抬到了萬年侯的府上。

    這時候滕裳正好從牢裏看過騰信迴來,正好與抬美人的大轎打了個照麵,薛後陽尷尬的看著三位身姿婀娜風流嫵媚的美人走出轎子來。

    薛後陽這輩子還沒應付過女人,隻是把三人安排在偏院裏,反正有的喝有的吃,不讓她們餓著就行

    了,至於其他的,薛後陽真是一點也沒想過。

    薛後陽怕滕裳看到想些什麽,旁敲側擊過兩迴,但是滕裳完全像沒事人似的,就算滕裳和自己成親是出於無奈,但他們確實有夫妻之名,也曾經有過夫妻之實。

    薛後陽這麽一想,發現滕裳竟然不吃醋也不生氣,心裏倒有些不是滋味。

    沒過幾天,薛後陽就聽到有隱隱的哭聲,招來下人一問,原來是陛下賜予的三位美人在哭,三人說遠走他鄉,卻不料不得侯爺歡心,日日夜夜盼望見侯爺以免而不得,不自覺就以淚洗麵了。

    那三人又說,其實自己並不貪心,隻盼望侯爺能來聽一支曲子。

    薛鈞良無奈,也不能讓人家說自己竟然弄哭了陛下賜的美人,這可如何是好,隻能硬著頭皮去偏院聽了一曲。

    三位美人都是國色天香之姿,能歌善舞不在話下,而且很會勸酒,薛後陽就是海量也被勸的頭暈。

    他喝了不少酒,三人見他暈乎乎的,就把人往床榻上帶。薛後陽覺得身上不舒服,從裏到外的像是發燒一樣,被三人水蛇一樣纏著,漸漸唿吸有些不穩。

    這時候卻聽見有人敲門的聲音,滕裳不等裏麵的人反應,就推開門,笑道:“對不住打擾各位雅興。”

    薛後陽感覺到了從門灌進來的冷風,這才猛的驚醒,從床上翻身而起,追著滕裳想要解釋,但是也不知道解釋什麽好,磕磕巴巴的。

    滕裳迴了自己房間,道:“侯爺想要寵幸美人,這本身無可厚非,但這三人用心不純,給侯爺喝的酒點的香也……”

    縱使滕裳一向淡定,此時也有些尷尬,輕咳一聲,道:“侯爺還是先迴房……迴房紓解一下罷。”

    薛後陽被他這樣一說,才又覺得身上發熱,剛才嚇得魂兒都沒了,恐怕滕裳覺得自己沒幹好事,此時身上那種蒸騰灼熱的感覺越發明顯了。

    薛後陽臉皮沒有薛鈞良厚,如果是薛王,估摸著此時就要腆著臉湊上去揩油,但薛後陽不同,就隻會老老實實的,隻有在滕裳心裏也有自己的時候,才會有點什麽動作。

    薛後陽剛要狼狽的退出去,迴自己的房間,就聽滕裳又道:“咳……侯爺還是,還是找個女子罷,不然就是手酸了恐怕也……”

    薛後陽臉上更是通紅,幾乎能滴下血來,在戰場上那種無往不勝的威嚴完全沒有了,不過情緒卻有些不好,道:“後陽自有分寸……雖然有些先生並不能理解,但

    是後陽並不希望先生提出來這種事情。”

    滕裳盯著薛後陽看了一會兒,道:“什麽事情?找女子紓解?”

    薛後陽不知道他為何能這麽淡然,歎了口氣,準備轉身出去。

    他已經確定了自己的心意,敢當著薛鈞良的麵說出來這輩子非滕裳不可,就算滕裳隻當自己這裏是避難所也好,滕裳最傷人的,恰恰是他的淡然和豁達。

    他還沒有出門,滕裳卻突然站了起來,伸手攔住薛後陽,另一隻手關上了房門。

    薛後陽愣了一下,就被滕裳抵在了門上,滕裳放開他,竟然緩緩隔著衣服,緩緩摩挲著他的下身。

    薛後陽猛的怔住了,一股熱氣迅速竄了上來,幾乎擊潰了他的理智,強忍著把人壓在身下的衝動,伸手推開對方。

    滕裳詫異的看著薛後陽,道:“侯爺不想要?”

    薛後陽臉色有些沉,道:“我問你一句,你心裏對我怎麽看。”

    滕裳眯眼看著他,反問道:“侯爺怎麽看滕某?”

    “先生智慧過人,談笑之間能指點天下,何必明知故問呢。”

    滕裳笑了一聲,“是侯爺抬舉我了,我也是人,是肉長的,並不是神仙,也會感動也知道誰真心待滕某……也正是因為滕某是肉做的心,所以心裏也會有坎兒過不去。”

    他說著,微微低下頭,把額頭抵在薛後陽的肩窩上,薛後陽立時僵住了,脊背挺直著,好像一動都不敢動。

    他喝了加料的酒,身上本身就滾著熱流,此時連喉頭似乎也幹涸了。

    滕裳道:“如果滕某說……滕某心裏有侯爺,但不想屈居人下,侯爺能放□段麽?”

    他說著,曖昧的攬住薛後陽,伸手順著他僵硬的脊背,一直往下,虛扶在那人的大腿根上。

    薛後陽更是僵硬,臉上的表情也算精彩,惹得滕裳一陣發笑,道:“看罷侯爺,你並不那麽喜歡我,隻是沒人告訴你,沒人讓你明白,侯爺現在明白了?”

    薛後陽卻猛的抓住滕裳手腕,道:“先生莫要太小瞧我,我薛後陽的話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並不是圖一時口快逞一時之能。”

    滕裳有些怔愣,定定的瞧著他,薛後陽還以為自己口氣太重聲音太大,嚇到了對方,哪知道下一刻,滕裳又握住了自己的下身。

    薛後陽想讓他別再開玩笑,畢竟他就快要把持不住了,但沒想到的是,滕裳非但沒

    有放開他,反而一把攬住他的脖頸,狠狠親在了他的唇角上。

    薛鈞良把玩著滕王獻上來的玉佩,道:“薑諭啊,你說,孤賜給萬年侯的美人,美麽?”

    薑諭臉色有些發苦,心說陛下您問一個宦官,美人美不美,這不是成心的麽?

    嘴上隻能道:“以老奴愚見,這要看和誰比,一般的庸脂俗粉自然不能相比,但和皇後娘娘,還是差了老遠。”

    薛鈞良一聽“皇後”二字,都沒注意自己笑的有點溫柔,嚇得薑諭一哆嗦。

    薛鈞良又道:“那你說,萬年侯會迴心轉意麽?”

    薑諭沉默了一下,道:“以老奴愚見,別說這三名女子是滕國進獻,用心不純,萬年侯何等老道,估計已經看出來了,就算是背景單純的美人,侯爺八成……懸。”

    薛鈞良沒好氣的瞥了一眼薑諭,薑諭心裏叫苦,實話實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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