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他們怎麽想,當萬俟璞收到消息的時候,整個人都樂開了花。


    他是純粹也是極為單純的軍人,聞戰而喜這四個字如果說在別人身上可能是為了做做樣子,但放在他身上,便是實實在在的。


    自從當年反抗慕容順開始,他才發現,自己就應該早早從軍。


    戰場才屬於他這個殺坯。


    至於李君羨,兩人鬥了這麽久,怎麽說呢,是個人物,也是個難得的對手,說他們之間有些惺惺相惜,其實也沒錯。


    “傳令下去,不與李君羨糾纏了,尋找戰機,本將軍要一戰斬殺此撩!”萬俟璞當即便吩咐道。


    對他來說,如果可以一戰陣斬李君羨,他當然是願意的。


    雖說李君羨在大唐軍方算不得什麽大人物,但高低也算一個名將了,若是能一戰拿下這家夥,才是他證明自己的機會。


    隻要拿下李君羨,那他就算再大唐軍方,也能排的上號了,這才是他看重的。


    “可惜了這李君羨。”麾下聞言,有些遺憾地說道,“不論是領兵還是個人武勇都不缺,可就是因為不是那蜀王的人,處處受人排擠。


    要不是殿下有手諭,其實我們是能將其爭取過來的。


    將軍,要不要?”


    聽他這麽說,萬俟璞哪裏不懂他的意思,大家交手這麽久了,雖然立場不同,但真還打出了識英雄重英雄的感情出來。


    可在戰場上,私人感情其實是最廉價的。


    “此事休要再提,既然殿下有手諭,隻要遵循殿下的手諭去做即可。


    這麽多年來,殿下何曾錯過?


    既然殿下說李君羨必須死,那這李君羨定然就有取死之道。


    至於說李君羨,他的確是個值得尊重的對手,也是個值得我們全力以赴的對手。


    但卻不是最好的對手。”


    “最後的對手?”聞言,有人下意識地問道,“最好的對手是怎樣的?”


    “哼。”萬俟璞冷哼了一聲,說道,“最好的對手,就應該把腦袋伸出來!


    隻有倒下的對手,才是最好的對手!”


    他倒不是一定要借李君羨的腦袋來證明自己,但對他來說,能擊敗每一個對手,才是他一直以來最想做的。


    不管是當初的慕容伏允,還是後來的西突厥,勝利的滋味已經讓他沉迷其中,難以自拔。


    對他這個真正的戰爭狂人而言,莫說是李君羨,就是李承乾讓他現在提兵馬踏長安,他都能激動得一包子勁兒。


    至於勝負幾何?


    重要麽?


    大明立國以來,未嚐一敗的他,真不覺得這是什麽事兒!


    “也是,合格的對手,早就應該躺在那裏等我們動刀子了。”麾下聞言,也是燦然一笑。


    這話有毛病麽?一點兒毛病都沒有好不好!


    “那這一仗怎麽打?”有人當即便問道,“不管怎麽說,李君羨也非庸才,如今他還占著兵力之優,這些時日的交鋒,我們就算有所戒備,但他對我們終究還是算了解的,如果隻是一般的襲擾,問題倒是不大,可要是說到生死大戰的話,怕是也沒那麽容易才是。”


    聽到他這話,萬俟璞也點了點頭,說道:“不急於一時,殿下隻是讓我們陣斬此賊,倒也沒有時間上的要求,說起來,我們倒是有功夫好好謀劃謀劃。


    這樣,該襲擾的繼續襲擾,戰機這個東西,還是要看機緣的。


    如果不能畢其功於一役,打草驚蛇了,讓這家夥跑了,倒是不好像殿下交代。”


    李君羨這個人,賊精賊精的,到現在他都在懷疑,當初他能成功襲營會不會是李君羨的計謀。。


    畢竟,李君羨要是真借著上次脫離了這場漩渦,哪兒還有如今這檔子事兒?


    隻能說,李君羨是真的倒黴,被李承乾盯上也就算了,自己人還不停的在算計他,這讓他到哪兒說理去?


    “對了,可以安排人去接觸他一下,表達一下我大明的善意,先麻痹他一下,也許能給我們製造出戰機也不好說。”萬俟璞突然笑道,“這家夥如今應該很慌才是,搞不好,他都在等我們派人去找他……”


    說著,萬俟璞自己都笑了,這個可能還真不是沒有。


    “可這樣做,是不是太卑鄙了一些?”有人有些猶豫,打仗嘛,不就應該真刀真槍的麽,這麽幹,多多少少有些那啥。


    萬俟璞聞言,卻是冷笑道:“你也知道這是打仗?打仗本就是無所不用其極,從來都是隻以成敗論英雄,誰他媽看你使什麽手段了?”


    不得不說,萬俟璞這幾年,還是有進本的。


    他從軍之初,就會一個字,莽。


    那時候的他,哪兒會用什麽計啊!


    隻要上了戰場,那就是一路莽過去,無畏且無懼。


    但現在的他嘛,雖然計謀仍然上不得台麵。


    但現在的他嘛,雖然計謀還是難登大雅之堂,但高低人家一家開始動腦子了,這就是進步。


    哪怕是李承乾聽到他這個計謀,也隻會讚許。


    當然,不是說以前的萬俟璞就真的蠢。


    環境不一樣,條件也不一樣。


    當年的萬俟璞,那是懷著滅族之仇上的戰場,心中戾氣之盛,又豈是如今能比的?


    說句難聽的,彼時的萬俟璞,在戰場上估計也是存了求死之心。


    但如今不同了啊,仇恨這個東西,隨著時間的推移,已經慢慢淡化了。


    不說別的,當初使得他族滅家亡的罪魁禍首慕容順就在眼跟前兒,要是以他當年初上戰場之時的心境,慕容順連覺都睡不著。


    所以說,大明這些年過來,成長的可不單單隻有李承乾一個人,大明的這些文臣武將,其實也都在成長。


    今時今日的他們,已經不是一個件簡簡單單的太平日子就能滿足的了。


    ……


    另一邊,李君羨的營帳之中。


    李君羨一手拿著兵書,一邊聽著麾下議論紛紛。


    他們討論的,無非是如何拿下萬俟璞。


    說起來,之前萬俟璞襲營,雖然沒有問罪與他們,可他們自己心裏也不舒服啊。


    大唐的軍隊這麽多年沒有吃過這麽大的虧了。


    他們臉上也掛不住。


    剛好聽到張亮已經上任隴右道行軍大總管了,大家夥也想在這位國公爺麵前露露臉,或者說爭口氣,至少將之前失利丟的人,掙迴來。


    “要我說,如今我們兵力占優,雖然沒有了火藥彈這個助力,可隻要兄弟們還敢戰敢拚,拿下他萬俟璞一部,有多大個問題?


    魯國公雖然也一時失利不敵那叔孫海,但終究還是將其糾纏住了,至少暫時,我們對付萬俟璞的時候,叔孫海無力派出援兵。


    再說了,襲營而已,又不是隻有他萬俟璞會。”


    “話是這麽說,但萬俟璞在這方麵是占了便宜的,加之人家的斥候就是比咱們的斥候更能料敵於先,我們想要達成他之前的那種戰果,太難了……”有人搖了搖頭,說道,“與其如此,還不如圖謀正麵戰場上,將其擊潰,這個把握還大些。”


    “說得簡單,萬俟璞麾下可是怨軍,大明立國第一軍,這些年打過的大小戰役也是數不勝數,想要在正麵戰場一戰將其擊潰,談何容易?”


    正所謂人的名,樹的影,怨軍這兩個字,還是很有含金量的。


    人家當年,那也是靠實打實的戰績,一戰成名的,真要論名聲,可比他們大多了。


    營帳之中,李君羨就默默的聽著,也不發一言。


    他知道這些家夥在懷疑自己,但這種事兒,隻要他自己不親口承認,誰也不好說什麽。


    懷疑這個東西,除了李二,誰懷疑他都不在乎。


    見李君羨一直不吱聲,有人便問道:“將軍覺得如何才能拿下這萬俟璞?”


    聽到有人這麽問,李君羨笑了笑,將手中的兵書放下後,這才說道:“誰也拿不下萬俟璞,你們的討論其實都是多餘的。”


    “萬俟璞有這麽厲害?”眾人聞言,也是有些訝然,“如今鄖國公坐鎮隴右道,他可不是魯國公,那可是我大唐建國以來,實打實的名將。


    那萬俟璞,難道還能比肩鄖國公?”


    張亮這人,在軍中的排名可能不高,沒辦法,貞觀名將太多了。


    前麵還有李靖、李道宗、李績、李孝恭,光是姓李的都占了不少。


    但在他們這些人眼中,那已經是通了天的大人物了。


    “如果單單隻是打仗的話,那萬俟璞的確不配與鄖國公相提並論,但如今已經不單單隻是打仗了。


    從此番魯國公敗於陣前,鄖國公調派鄯州刺史馳援洮河郡,你們還沒看出來麽?


    大家都是聰明人,為何會有這一戰,大家心裏也都明白,大戰至此,已經不單單隻是戰爭本身了,說到底,我們隻是湊巧牽扯到了這場漩渦之中罷了。


    估計很多人都在琢磨,軍中怕是也有不少留言,說之前我們被襲營是不是本將軍有意為之。


    今日,本將軍就給你們一個準信。


    的確,之前那場失利,本將軍雖然沒有和萬俟璞通過氣,但的確放任了一二。”


    聽李君羨這麽說,眾人都愣住了。


    之前懷疑歸懷疑,但沒有實證,終究隻是懷疑而已,這會兒,李君羨居然自己承認了。


    當然,李君羨這話,還是很有講究的。


    他承認了放任大營被襲,但卻也否認了他與萬俟璞勾連。


    別看隻是多強調了一點兒,但意義卻是大不相同。


    “將軍為何如此?”有人問道。


    “原因其實也很簡單。”李君羨聞言歎了口氣,道,“本將軍不想,也沒能力摻和到那些事兒裏麵去。


    一開始,本將軍的本意是想將我們都從那個漩渦中摘出來,畢竟糧草沒了,軍械也燒完了……


    但結果你們也看到了,哪怕如此,有些人仍然不願意讓我們從這個漩渦中抽身。


    說到底,本將軍和你們一樣,都是倒黴蛋。”


    李君羨這會兒就是在和他們拉近關係,這些年他雖然和這些家夥沒少接觸,甚至沒少並肩作戰,但他們之間還是有隔閡的。


    畢竟他們是邊軍,李君羨則是長安來鍍金的公爺。


    身份上就有著不可逾越的鴻溝。


    當然,表麵上的關係還是過得去的,就是不交心……


    這會兒,李君羨想和他們交心。


    沒辦法,如今的局勢,他得圖謀自救了。


    而自救的第一條,自然是交心。


    “將軍費心了。”果不其然,一聽李君羨這話,眾人也是感觸良多。


    他們又何曾不知道如今的局勢,隻是身份低微的他們,能怎麽辦?


    上麵喊打,作為軍人他們就得上,哪怕明知是被人給利用了,也得上。


    這就是他們,人微言輕,明明幫人拚了命,都沒資格落個好。


    一時間,大帳之中是唉聲歎氣一片。


    誰又不知道這個道理呢?


    但誰又能改變這個現狀?


    “可即便如此,末將還是要說一句,將軍不該!”歎息過後,終於有人說道,“我等本就是將士,戰死沙場,馬革裹屍,本就是我等的宿命。


    自從軍那一日起,我等就沒懼戰過。


    至於這場大戰的目的是什麽,於我們而言,其實並不重要。


    雖然我們人微言輕,不配在這個漩渦中表達自己的心聲。


    但也正是因為我們人微言輕,不管這個漩渦最後以怎樣的方式結束,我們始終隻是我們,隻要還活著,那也就隻能是我們。


    不會比今天高貴一分,也不會比今天低賤一分。


    因為,我們終究隻是上不得台麵的小人物,沒人會對我們如何如何的……


    但,身為大唐將士,既有軍令,便該迎敵,這是變不了的。”


    他說著說著,也發現了不對,他們是小人物,可人家李君羨可不是小人物啊,人家在這場漩渦中,一個不慎,那就可能釀成大錯。


    這才急急忙忙改口。


    “是本將軍欠考究了。”李君羨怎麽聽不懂他的意思,不過他也不介意,“但本將軍也不願意我們眾將士去打這種沒有任何意義的仗,為了這種沒有任何意義的仗去搏命。


    說到底,和我們交戰的,誰又知道是不是我大唐的將士?


    那萬俟璞屢次進犯大唐之時,口口聲聲自稱的都是東宮親衛……


    為了這種糊塗仗,讓兄弟們白白犧牲,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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