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北府。


    自澆河郡戰亂以來,契苾何力麾下的征西軍便駐守在此。


    不說李承乾有心北上,就算沒有,此時他們也應該駐守於此。


    雖然澆河郡內亂,看似跟他們關係不大,但契苾何力還是很警惕的。


    和吐穀渾的這些家夥鬥了這麽多年,對這些家夥,他是抱著一萬個小心,絲毫不敢大意。再說了,這也是他投效李承乾以來,第一次獨當一麵,也容不得他有任何的差池。


    當然,這深更半夜的,他倒也早就休息了。


    這會兒,城關之上,幾個將士點燃了一個火箭爐,上麵燒著一壺水,縱使有些溫度,但在這寒冷的夜裏,還是冷得幾人隻打哆嗦。


    說話的聲音,都帶著幾分顫抖。


    “他娘的,老子受不了了,你們繼續,老子去陪他們巡邏去。”這大冬天的就是如此,在城牆上走著,寒風刺骨,那著實冷,可這一坐下後,更他娘的冷!


    “去去去,他娘的,就你這小身板,坐在這裏都不擋風。”當即有人打趣道,“也不知道你家婆娘咋迴事兒,好好一壯小夥,愣是給榨幹了。”


    他一說完,眾人哈哈大笑。


    男人嘛,聚在一起不就聊女人,尤其是他們這些糙老爺們兒,那是怎麽低俗怎麽來。


    被打趣的那人也不生氣,聞言笑道:“伱羨慕還羨慕不來呢,不是老子跟你們吹,就我那婆娘,我日,那是真沒讓我妄為男人……”


    “滾滾滾滾滾……”聽這家夥顯擺了起來,眾人當即就擺了手。


    說話那人笑了笑,也就跺著腳走遠了。


    主要還是腳冷,老人說得好,冬天隻要腳暖和了,全身都暖和,可要是腳冷,那是烤著火都冷。


    走出去沒多遠,就有人問道:“咋?冷得受不了了?”


    “誰說不是呢。”搓了搓手,那人說道,“慕容孝雋和定城王這兩個叫驢子日出來的玩意兒,到底要折騰到什麽時候啊,要打早他娘的打啊,這他娘的不是折磨老子們麽?”


    聽他這麽說,巡邏的將士笑道:“你嘴積點德吧,那慕容孝雋也是你張口就罵的?好歹也是我們王妃她親爹!”


    “王妃我認,王妃她爹我也認,但吐穀渾的高昌王,管我卵事?”那人也是個混不吝,當然,從他說話的語氣中,其實也能聽出一些東西來。


    另一個巡邏的將士聞言,笑了笑,道:“也是,大明的一頭牛,老子都認,就是不認吐穀渾的高昌王。”


    說完,幾人同時哈哈大笑。


    嗖……


    就在這時,一支箭嗖的一聲直接從幾人的頭頂飛過。


    這讓正在說笑的幾人頓時一緊,巡邏的將士們迅速做出反應,借著城牆向下探去。


    “敵襲!”同時,有人大喊道!


    瞬間,哪怕還在烤火的眾人,都拿起武器跑了過來。


    而說話的男人則是迴過頭看了看射來的那支箭,隻見那支箭這會兒已經穩穩的插在了城門樓子的一根柱子之上。


    “未必是敵襲,好像是封信。”


    這般說著,他急忙上前取下了箭矢,果然從中發現了一封信。


    當然,說是信過分了,準確的來說,是一張紙條。


    “誰認識字……”他說完,眾人頓時就尷尬了。


    一群糙老爺們兒,好像就沒一個認字的……


    “你們等著,我這就去找將軍。”當下,負責夜間巡邏的頭頭就拿過紙條跑了,如今這個節骨眼兒,這種事兒他們也不敢耽誤。


    若不是他身份不合適,他都想直接去找契苾何力了。


    不過這事兒,最終還是將契苾何力給驚動了。


    無他,紙條上就一句話。


    今夜必破你城!


    就這一句話,就值得契苾何力半夜從被窩裏爬起來了。


    “大將軍,這事兒?”


    契苾何力擺了擺手,道:“這樣,先把虎豹營的兄弟集結起來,除了夜間執勤的,其他兄弟繼續休息,就怕這是敵人的疲敵之計,真把兄弟們都折騰得夠嗆,白天反而沒了精力應付。”


    麾下領命後,當即也去通知虎豹營的將士。


    而契苾何力則是直接披上戰甲就直奔城頭而去。


    臉上也是一臉的怒意。


    雖然不知道來人是誰,但他娘的這麽直白的戰書還是讓他頗為不爽。


    心說,這節骨眼兒,老子沒去找你們麻煩,你們就燒高香了,居然還敢來挑釁老子?


    “大將軍。”


    等契苾何力走上城頭的時候,看了看眾人,便說道:“今夜可能有敵襲,虎豹營的兄弟正在集結,你們先把今夜負責執勤、巡邏的兄弟都喊起來,然後把家夥事兒全給本將擺上,真要是有不長眼的來夜襲我大明邊城。


    今夜,就讓他們看看,我大明到底是憑什麽在這片土地上立足的!”


    一聽契苾何力這麽說,這些家夥頓時就來了精神。


    打仗嘛,對於他們這些家夥來說,真沒啥好說的,尤其是如今大明正處於一個上升階段,大家都想掙一些軍功也好封妻蔭子。


    再說了,自打他們換裝以來,一個二個也是有些蠢蠢欲動。


    正愁找不著人來試試他們新的武器裝備來著。


    當下,一群人就動了起來。


    而就在眾人動起來的時候,契苾何力看著黑漆漆的城外,手裏拿著那張宣戰的紙條,卻是有些想不明白。


    這是誰送來的?


    你說你要夜襲也好,偷襲也罷,還專門送來這麽一玩意兒,你想作甚?


    這他媽不是傻子麽……


    不管是定城王,還是慕容孝雋,這麽做都不科學。


    完全沒道理的事兒啊。


    不過這個契苾何力一時半會兒還真琢磨不明白。


    等夜間巡邏的將士們將各種家夥事兒都準備好後,契苾何力都沒來得及吩咐什麽,就聽見一陣萬馬奔騰的聲音混在冬日深夜的寒風中傳了過來。


    這聲音由遠至近,越來越大,而那星星點點的火光也逐漸清晰了起來。


    真要說的話,也就馬背上的民族才敢在深夜舉著火把策馬狂奔,光這本事,就讓不少人感歎不已。


    “他娘的,還真來了。”契苾何力見狀,微微有些愣神,他是真沒想到,還真有這種二百五一樣的家夥,夜襲之前還先跟你打聲招唿的。


    他之所以做準備,也不過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誰知道,這他娘的居然是真的……


    “不管了,虎豹營的兄弟應該也快到了,大家都別慌,看他們這陣仗,撐死了也就萬兒八千人,老子們坐守堅城,又有軍械之利,怕他個卵。


    都給老子把弓箭準備好,他娘的,閻王叫他三更死,他非要兩更來,送死都比別人積極,那咱就成全他們!”


    眾人一聽契苾何力這話,頓時哈哈大笑。


    慌麽,好像也沒那麽慌。


    如今征西軍數萬大軍,後麵還有伊原峰的怨軍,邱博聞的鎮守軍,不說軍械之利,就單單說兵力,他們也不差多少。


    而且,如今大明上上下下的心氣兒都很高,軍中的將士更是聞戰則喜,他們高興還來不及,這他娘的,就是來送軍功的啊。


    別說慌了,他們甚至有些小小的激動。


    當然,這種心氣兒,也是李承乾這麽長時間慢慢培養出來的。


    就在眾人嚴陣以待的時候,慕容孝雋的大軍已經直逼城下。


    契苾何力見狀,當即喊道:“挽弓,射!”


    雖然夜裏守城巡邏的將士隻有兩千來人,可兩千來人的齊射還是有些殺傷力的。


    不過慕容孝雋的麾下倒也不慫,愣是頂著箭雨朝著城門之下衝。


    他們雖然也不明白,慕容孝雋為何要突然對大明出兵,但這麽多年培養出來的信任,還是讓他們對慕容孝雋的話深信不疑。


    自始至終,他們都堅信,慕容孝雋會帶他們走出一條活路來。


    這會兒,領兵的叔孫將軍也是大喝一聲:“這大半夜的,城頭守軍定然不足,勇士們,衝!”


    一開始,他是不準備這麽攻城的。


    既然選擇了夜襲,這麽攻城無疑是最蠢也最行不通的,可臨行前,慕容孝雋專門交代過,讓他們聲勢搞大一點兒,他也不知道慕容孝雋有什麽深意,但慕容孝雋既然這麽說了,他照做就是。


    雖然說遊騎攻城像個笑話一樣,但他也看出來了,他們這支隊伍,可能就是用來吸引別人目光的。


    城頭上,契苾何力眉頭卻是皺成了一團,這是幹什麽?


    打了這麽多年仗,他也算是見多識廣的人了。


    可拿騎兵攻城,他也是頭一次見!


    “停一下。”契苾何力說道,“讓他們近前一些再看看。”


    他有些看不懂。


    這不是打仗的套路,至少他沒見過。


    城頭上的將士也有些傻眼,他們也沒見過啊。


    騎兵攻城,咋的,你想用頭把城門撞開?


    這他媽不科學!


    可他這邊停了,這戰場上的氛圍突然就尷尬了起來。


    正領著大軍衝在最前的叔孫將軍也是愣住了。


    我草,你他媽這是看不起我啊?


    箭呢?


    你倒是射啊!


    關鍵是,這麽衝到城下,那他媽不是給人當活靶子?


    這仗打得恓惶……


    “籲……”勒住了胯下的戰馬,叔孫將軍抬手喊道,“停!”


    一時間,這城裏城外的氣氛都詭異了起來。


    兩支大軍就這麽遙遙相望。


    原本還熱火朝天的夜裏,突然就落針可聞了。


    唯一剩下的,估計就是戰馬的嘶鳴聲和冷得刺骨的風聲。


    “這啥情況啊?”城頭上,眾人有些看不明白了。


    契苾何力也搖了搖頭,他知道個屁。


    今晚上的事兒,透著古怪,到現在他都摸不清城外的這些家夥到底打的什麽主意。


    而在城外,叔孫的麾下也是有些茫然,還攻不攻?


    “將軍,不攻城了?”


    叔孫沒好氣地說道:“你去,你他娘的攻到城下給人當活靶子?他娘的,這叫什麽事兒啊。”


    他是真的有些無語,這契苾何力一下令停止射箭,他們居然失去了方向。


    “他娘的,派幾個小隊,趁著夜色從側麵溜過去看看啥情況?”副將問道。


    叔孫搖了搖頭:“本將在想一個問題,王爺讓我們弄出點兒動靜來,又隻給我們派了騎兵,然後還交代,要是不敵隨時可退。


    你們說,王爺究竟是何用意?”


    “管他啥用意,王爺讓我們攻城,我們就攻城唄。”副將嘀咕道。


    叔孫看了他一眼,道:“你他娘就是個棒槌,你攻一個我看看,別說我們隻有一萬人,就是整個大軍都來了,你試試?


    他娘的,就你這腦子,以後別單獨領軍。”


    說完,叔孫又思考了起來。


    而在同一時間,定城王的大營。


    定城王也被人從熟睡中喊了起來。


    一開始,他還以為是慕容孝雋帶人襲營來了,可一聽麾下的話,頓時就愣住了。


    “你說慕容孝雋的兵馬南下攻打大明去了?”


    這消息真的把他驚住了。


    “是的,消息剛剛傳來,前去的是慕容孝雋麾下的叔孫部。”


    定城王搓了搓下巴。


    這消息是把他驚住了,同時也讓他呆住了。


    慕容孝雋這是要做什麽?


    到了這會兒,他是真的看不明白了。


    難道說,慕容孝雋和大明真的沒有勾結?


    仔細想想,好像也是這麽迴事兒。


    他之前試探大明,大明很幹脆的就答應了他采購軍械的請求。


    按理說,大明不可能不知道澆河郡的情況才對,既然知道,那更應該清楚,現在出售軍械給他們,那就是在幫他們對付慕容孝雋。


    而他們和慕容孝雋接觸了這麽久,可從沒見過慕容孝雋的軍隊使用大明的軍械。


    慕容孝雋全軍要是裝備了大明的軍械,那對他們來說,還是會造成一個不小的威脅的。


    這麽來看,慕容孝雋的確沒有勾結大明的跡象。


    當然,他們其實也不相信慕容孝雋會背叛吐穀渾。


    前文就說過,慕容孝雋在吐穀渾可是有著金子般的招牌的。


    “王爺,這會兒我們該怎麽做?”就在定城王思考的時候,麾下問了一句。


    定城王卻是吐了口氣,他知道個屁,這會兒,他啥都不知道。


    你要說出兵吧,他都不知道這會兒該對誰出兵。


    “先看看,不著急。”定城王說道,“這樣,你再派人,繼續去給本王盯著,有什麽消息第一時間通知本王。”


    他話剛說完,又有人急匆匆地跑了進來。


    “王爺,慕容孝雋瘋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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