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頭,都多大的人了,還哭鼻子呢?”李恪親昵地摸了摸小家夥的腦袋。


    這小丫頭,也算是一個傳奇了。


    小小年紀就跟著大哥在陌生的地方打出了碩大的一個王廷。


    真要說起來,這小丫頭現在可是兩個公主頭銜在身。


    既是大唐的公主,也是大明王廷的公主。


    當然,他們還不至於認為是李承乾欺負了長樂,長樂為什麽會哭,兩人心裏都清楚。


    “哭鼻子咋了?”擦了擦眼淚水,長樂當即說道,“學堂裏一大把天天哭鼻子的,大哥說了,這是孩子的專利,說了你也不懂。”


    她其實真沒多傷心,就是久別重逢難以抑製的情感迸發罷了。


    在日月山,除了李承乾出征的時候,她有些擔憂以外,其他時候,她可開心了。


    天天在學堂裏當學霸,有啥不開心的?


    再說了,日月山裏裏外外,大家都寵著她,比在長安的時候還受寵,那真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有啥不開心的?


    “得得得,二哥不懂。”李恪也笑了。


    看到長樂這狀態,他還是蠻開心的。


    “走吧,我帶你們進去,大哥正等著你們呢。”長樂說道,“不過你們可不能跟大哥生氣,他本來也想出來接你們的,但是禮不可廢。”


    她也怕幾個哥哥有什麽矛盾,當下便說道。


    李恪笑了,說道:“行了,我們還不懂這個?”


    說著,幾人有說有笑的便進了日月山內城。


    說是內城,現在其實更像是王宮。


    反正這內城,除了當初最早追隨李承乾的那些人,旁人沒有特許是進不去的。


    哪怕是那些勳貴家的商人,也沒轍。


    而他們也搞明白了,那些守城的將士之所以不檢查,是因為人家胸前佩戴的那枚勳章,再加上這麽長時間了,大家早就混了個臉熟。


    還需要檢查個屁……


    不多時,李恪和李泰便見到了李承乾,還別說,挺激動,卻又有些忐忑。


    可不管是怎樣的心理,他們都得按照出使的流程來一遍,這是規矩。


    等流程走完後,李承乾才起身,沒好氣地說道:“你倆小子,來看自家兄長和妹妹,打空手來的?”


    一聽李承乾這麽問,兩人都愣了一下。


    這也太那什麽和藹可親了吧?


    哪怕以前在長安的時候,李承乾可都沒表現得這般親近?


    見兩人不說話,李承乾驚訝道:“好家夥,你倆臭小子還真是打空手來的?”


    一旁,長樂笑得咯吱咯吱的。


    就知道這兩哥哥會傻眼。


    至於長孫衝他們,也是早就習以為常了。


    在大明王廷,隻要不是正式場合,或者正式的事情,李承乾是真沒什麽架子。


    “大哥這話說得。”李泰多激靈啊,當即反應過來,說道,“咱怎麽可能打空手來,東西都擱後麵呢,還能讓我們自己扛進來不成?”


    李恪也迴過了神兒,說道:“就是,咱們好說歹說也是王爺啊,大哥總不能讓我們幹隨從的事兒吧。”


    “那還差不多。”李承乾笑道,“走走走,吃飯去,大哥讓你們嚐嚐大明王廷的吃食,絕對不比你們在皇宮裏吃得差。


    長孫衝,你們去安排其他人,都是自家人,好吃好喝地招待就是。”


    他現在自身底子夠硬,說句不該說的,就算未來大唐的皇位落不到他頭上,但大明王廷不還是他的?


    所以說,到了這時候,該緩和關係的時候還是得緩和關係。


    人嘛,都是利益驅使的。


    現如今,他沒必要和自己的兩個兄弟鬧得不可開交,那樣隻會得不償失。


    再說了,就他們,現在拿什麽跟自己鬥?


    拿頭撞麽?


    按照曆史的進程,李二還能活十多年。


    他隻要在這十多年裏,借助李二的威懾力,拿下整個吐穀渾,然後圖謀一下西域,就算皇位真的落不到他頭上,到時候的大明王廷又會怕誰呢?


    這就是他一直欠缺的底氣,可如今,這底氣他有了!


    來到飯桌上,李承乾說道:“大明王廷沒那麽多規矩,今天就咱們四兄妹吃頓飯,沒什麽王爺,也沒什麽公主,更沒什麽規矩,春花,讓人安排上菜。”


    李恪和李泰還真不習慣李承乾這一出,兩個人都有些沒反應過來。


    長樂倒早已習以為常,麻溜地坐在了自己大哥身邊,就等著上菜了。


    “坐啊,都等著幹嘛?”看到李恪和李泰站那裏一動不動,李承乾又喊了一句。


    兩人這才坐了下來。


    “大哥變化挺大的。”李泰由衷地說道。


    這話不是恭維,也談不上恭維,李承乾的變化,讓他們都感覺到了一些陌生,可這種陌生裏,多多少少夾雜了一些人情味。


    李承乾笑道:“什麽變化大不大的,當初剛來赤水源的時候,被慕容順手下的手下派些人就能追的我滿草原的跑,那時候我變化更大。


    所以說啊,你們光見狗吃肉了,沒見狗挨打。”


    聽到李承乾把自己比作狗,兩人都驚住了。


    但不得不說,這比喻,真恰當!


    “大哥過謙了,現在誰不知道,這天下少年英才,大哥居其二,何人敢居其一?”李恪笑道。


    李承乾笑道:“得了吧,還其二其一的,大哥今天就教你們一個乖,永外記好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們身份尊貴又如何?


    慕容順身份不尊貴麽?在吐穀渾,他的身份說句貴不可言,不為過吧?


    可如今呢?還不是在狼狽逃竄,若不是我想生擒此人,這會兒,他墳頭都該長草了。”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李泰嘟囔了一句,立馬起身施禮道:“謹受教。”


    李恪剛準備站起來,李承乾就說道:“受教個屁,你大哥也是這麽一步步走過來的,就是把我吃的虧跟你說說而已。


    咱是親兄弟,莫要講那些。”


    李承乾的變化,讓兩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他是真如此,還是裝作如此?


    就在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春花帶人來上菜了。


    菜肴嘛,不可謂不精致,畢竟這怎麽也算得上是國宴了,自然不可能馬虎。


    “你們年紀也還小,不宜喝酒,不管在長安如何,到了大哥的地盤上,就聽大哥的,今天讓你們喝點兒不一樣的,剛好長樂也能喝。”李承乾說道,“春花,把果汁先來兩紮。”


    “我要喝西瓜味兒的。”長樂當即說道。


    西瓜也就是這年頭的寒瓜,這日頭倒是不少。


    之前李承乾出征迴來後,為了哄這個小家夥,專門讓工坊做了榨汁機,雖然浪費有點兒嚴重,但李承乾也不在乎那仨瓜倆棗的,浪費就浪費了。


    春花笑著說道:“馬上就來。”


    “來,吃菜,邊吃邊聊。”李承乾說道。


    很快,幾紮果汁就端了上來,春花還準備給幾人倒,長樂立馬說道:“我自己來。”


    在日月山,長樂學得最多的便是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雖然身為大明王廷的掌上明珠,自己動手總有些不合適,但李承乾也沒幹預。


    能從自己動手的過程中,去體會自己動手的樂趣,那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二哥,三哥,趕緊嚐嚐,這西瓜汁可是隻有我們大明王廷才有哦,你們一準兒沒喝過。”長樂笑嘻嘻地顯擺著。


    李承乾看著這一幕,也是笑了笑。


    小姑娘心思嘛,能理解。


    李恪和李泰也有些好奇,大明王廷確實讓他們感覺格外的舒服,但又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至於這西瓜汁,兩人也是好奇的緊。


    嘬了一口,李泰大聲道:“好甜!”


    他本身就偏愛甜食,否則怎麽能吃成一個大胖子?當下就對這玩意兒愛不釋手。


    “長樂,再來點兒。”一口喝完後,李泰又嚷嚷了起來。


    李恪聞言,有這麽好喝麽,當下也是試了試,還別說,李泰說的沒錯,確實夠甜。


    “大哥當真是神奇,仿佛任何東西到了大哥手裏,都能化腐朽為神奇。”李恪由衷地說道。


    李承乾笑道:“哪兒有你說的那麽神唿,這玩意兒不過是逗長樂開心罷了。這小妮子,跟著我可是受了不少苦。”


    說著,李承乾還揉了揉小家夥的腦袋。


    長樂抱著西瓜汁,抬起頭,一臉認真地說道:“哪兒有?我在日月山玩得可開心了。”


    開心確實開心,但傷心的時候,也不是沒有。


    隻不過小家夥懂事兒,從來不說罷了。


    “娘親和阿耶的身體咋樣?”李承乾問道。


    李泰聞言,笑道:“這個大哥你放心,他倆身體好著呢,就阿耶那身體,打我賊有勁兒!”


    他這話一出,眾人是哈哈大笑。


    閑聊了一些家常,吃完了飯,李承乾也就讓長樂帶著他們在日月山到處轉轉。


    兄弟之間的矛盾,肯定不是一頓飯就能解決的,這還得慢慢來。


    要想這兩兄弟不給自己搗亂,李承乾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沒辦法,那個位置,真的太吸引人了。


    在日月山,李恪和李泰跟著長樂這個坐地虎到處躥。


    日月山,甚至整個大明王廷,就沒有限製長樂進去的地方,哪怕是工坊,軍營,都是如此。


    “小妹,給三哥講講你們當初剛來這裏的事兒唄?”李泰一邊走,一邊問道。


    長樂歪著腦袋想了想,說道:“剛來的時候啊?最開始的時候,我還沒來,大哥自己來的,我來的時候,大哥已經從慕容順的手裏逃出來了。


    一開始吧,確實挺不容易的,我們剛剛不是溜達到大食堂給三哥偷了個羊腿麽?當時我們所有人都是在大食堂吃飯的。


    那個時候,糧食也不多,又怕慕容順的人找來,大家每天都是吃完飯了就去修建城牆,我都去幫著搬過石頭呢。


    弄了我帶你們去看看,哪些石頭是我搬的,大哥都在上麵寫了我名字的,嘻嘻!”


    “你還去修過城牆?”李泰有些驚訝到了。


    大唐的公主去修城牆?


    長樂卻是不以為意道:“那有什麽,我們學堂裏,比我小的都去過,那個時候,日月山裏就一句話大家老是掛在嘴上。”


    “什麽話?”李恪問道。


    “日月山不養閑人,也不出閑人。”長樂說道,“不過去了幾次後,大哥就不讓我們去了,說是小孩子就該做小孩子的事兒。”


    “那後來呢?”李泰又問道。


    “後來?”長樂想了想,說道,“後來慕容順的人打來了啊,不過我們打贏了!


    打贏的那天,我聽說翁城裏死了好多壞人,我還想去看看來著,大哥非不讓,我偷偷跑去,他還把我打迴來了。


    嗯,大哥就打過我那一次,當時我可生氣了,好幾天沒理他,結果我聽說學堂裏其他偷摸去看過的那些小夥伴,迴家後做了好幾天噩夢,我這才原諒了他,不然,我至少還能生他五天的氣,不,十天!”


    關於那一戰,他們也聽說過,當時日月山陣斬三千有餘,這場麵要是讓小妮子看見了,保不齊得做多久的噩夢。


    所以說,打得好。


    當然,這話隻能心裏想想,嘴上卻是不能說的。


    “聽說那一戰日月山隻有兩千多守軍。”李恪問道。


    長樂說道:“兩千多麽?我不記得了,反正當時日月山加起來也就三四千人吧,遺愛哥哥他們都上了城頭作戰了的。


    迴來後,遺愛哥哥老嘚瑟了,見我一次就讓我猜猜他又立了什麽功,炫耀得不得了。”


    “不是,我什麽時候見你一次,就問你一次啊!”恰在這時,房遺愛不知道從哪裏鑽了出來,說道,“見過兩位殿下。”


    “還沒有麽?”長樂說道,“我幫你數數,大食堂一次,學堂一次,少年軍軍營一次……”


    房遺愛趕緊說道:“得得得,別數了,小祖宗,我還要臉的!”


    “大哥都說你沒臉沒皮的,還要啥臉。”長樂哈哈大笑。


    一旁的李恪和李泰聽到這些,也是不由的感慨。


    成事不易啊。


    “苦了你了。”李泰準備學李承乾揉揉長樂的小腦袋。


    長樂當即跑開了說道:“三哥,你是打算給我頭上抹一層油麽!”


    李泰聞言笑了笑。


    幾人又繼續在日月山溜達。


    最後溜達到了勇山。


    按理說,李泰和李恪是上不去的,可有長樂在,那就不存在上不去。


    長樂還專門帶了些祭品。


    “當初第一次上這勇山的時候,我還沒感覺有什麽。”長樂說道,“可隨著來的次數越來越多,勇山上的勇士也越來越多,每來一次,心裏都不舒服。”


    房遺愛也說道:“我第一次來這勇山的時候也差不多,大明王廷走到今天,死了太多的人了。”


    李恪他們兩人沒這個感受。


    畢竟沒有參與過,無從體會。


    長樂將一份祭品放在一個墓碑之前,說道:“這是劉伯父,當初從涇陽就跟著我們一起來到了這裏,以前他抓到了野雞都會把野雞毛送給我,可現在……”


    說著,長樂又要哭了。


    “這是普家的小子,當時跟我一起在城頭上,結果被一箭射穿了頸部,我當時還幫伊原晴摁著他來著,可最後還是沒救迴來。”房遺愛也走到一座墓碑之前,放下了一份祭品。


    “還有這……”李泰和李恪就看著他們兩人一個又一個的去祭拜自己相熟的人。


    他們不能理解,這些家夥,和你們無親無故的,充其量也就是叫得上名字,有些甚至叫不上名字,咋就這個傷心?


    當然,兩人也沒辦法跟他們解釋。


    這是他們一路走來經曆過的。


    生離死別這種事情,沒有經曆過,真的很難體會這其中的種種不舍。


    “大哥說,他們都是我大明王廷的英雄,都是我大明王廷真正的勇士,更是我大明王廷立身的根本。”長樂將手中的祭品都分完了後,說道。


    小家夥眼睛裏已經有了霧氣。


    雖然不是很熟,但終歸是認識的。


    房遺愛也是難得的感慨了一番,道:“他們還象征著我大明王廷的脊梁!”


    脊梁?李泰和李恪愣了一下。


    難道說,大明王廷之所以到現在都還百戰百勝,就是因為這一座座墓碑?


    是的,大明王廷從自立至今,百戰百勝,未曾一敗!


    而且,每一次都是大勝,都是贏得讓常人難以理解。


    不管是兩千對八千,還是數千對數萬,還是最後征伐草原,大明王廷無一例外都是大勝。


    長安曾經分析過,大明王廷是怎麽做到這一切的,但不管怎麽分析,大家都沒有得到一個答案。


    但他們兩人,仿佛在此時此刻,找到了這個答案。


    “下山吧,不打擾他們了。”長樂抹了把眼淚,笑著說道,“大哥說過,他們之所以在戰場上奮勇殺敵,就是為了讓我們笑著活下去,可不敢辜負他們。”


    “下山,下山。”房遺愛也說道,“隻要我們越過越好,相信他們在勇山之上,也會睡得安然。”


    李恪和李泰全然不懂他們之間這些對話的意義。


    但他們卻是真的明白了。


    這勇山,就是大明王廷的根!


    也難怪,在日月山他們哪裏都可以去,都沒人阻攔,唯獨這勇山,卻是沒有長樂帶著,根本上不來。


    下山的路上,幾人又碰到了其他人來祭拜。


    很奇怪,這些人來祭拜家人,居然都是滿臉的笑意。


    這一刻,李泰兩人仿佛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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