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起鬥轉星移後,葉豐都又打量起桃木匕首來,這件匕首隻有手掌般大小,通體黝黑,色澤晦暗,更無一絲清香之氣,上麵布滿了坑洞,連原本螺旋八卦形的花紋圖案都腐蝕了,毫無觀瞻之處。


    張豐田見之連連歎息“不知道那混蛋從哪裏挖出來的,拿著它四處招搖撞騙,那麽多精美的東西,就算是假的也比這玩意兒順眼多了,葉兄弟,我看你是選錯了哦。”


    葉豐都哈哈笑道“不礙事,反正也是順帶撈的,主要是能坑到那個死猴子,這東西看上去有些年代了,就送給你研究吧,可要好好保存啊。”


    說完後,將桃木匕首扔到了聶怡鸞手上,還擠眉弄眼了兩下,顯得異常滑稽。


    聶怡鸞鼻子裏如蚊呐一般,嘟囔了幾句,乖巧的收起匕首後,突然發現張豐田兩人眼若銅鈴般瞪著,仿佛是見到了什麽怪物。


    旋即,聶怡鸞羞中帶氣,氣內含嗔,用腳一跺道“杵在這裏看個毛線,還不快上山,難道你們不想知道袁小七那死猴子有什麽陰謀嗎?”


    張豐田幾人瞬間驚醒了過來,連連應聲稱諾。


    幾人躲到了一棵大樹後,分別將隱身符貼在了身上,須臾之際,四道真實的身體變得越來越淡,猶如雲煙縹緲無影無蹤。


    有張豐田帶頭,四人可謂是輕車熟路,從山門而入,途經迴龍觀、磨針井,一路上提勁疾馳,登萍度水,使用輕身之術如履平地,穿過太上岩和太子坡後,已然來到了龍泉觀,饒是幾人內力不俗,此刻也是氣喘籲籲。


    葉豐都摸了摸額頭滲出的汗珠,望著巍峨料峭的山峰,慨然說道“這武當山不愧是道教名山,縹緲出塵祥和兆瑞,真是一處少有的神仙之地。”


    聶怡鸞靈動的鼻翼上掛著晶瑩的汗珠,連著抽了抽,無力問道“咱們已經跑了大半個時辰了,武當派到底隱藏在哪裏啊,不會真要登上金頂吧。”


    張豐田打量著絡繹不絕的遊客,輕笑道“用不著,這裏是龍泉觀,而武當派門庭就在不遠處的逍遙穀內,最多再有十分鍾就到了,咱們就在此地歇息片刻吧。”


    邱立峰唿唿的喘息著,望著四周雅致的景色,意味十足道“就剩這麽點路程了,我看也不要歇息,直接走過去吧,一路上來隻顧著奔跑,這麽美的景色都浪費了,也太虧心了。”


    幾人眉眼對視,頓然覺得這個主意不錯,隨即信步悠悠繼續前行。


    大約過了一刻鍾,幾人來到了逍遙穀的穀口,山間的樹木鬱鬱蔥蔥,道路兩邊的林中,樹立著各種道人練武的雕塑,為這個武學聖地又增添了幾分神秘色彩。


    沿著一處清澈流水深入穀內,周圍群山環抱,湖水如鏡,幽聲潺潺,青峰吐翠,橋梁、小溪、棧道渾然天成,沒有半絲紅塵匠心之感,而是充滿了洗心滌神之妙,不僅僅是一方清淨之地,更加輝映出一種野趣與道性。


    這一刻,他們不約而同的將隱身符摘下,將身體緊緊地擁抱著自然。


    聶怡鸞隻覺自己整個的靈魂都被侵占了,眼眸撐的大大的,似乎想要一次性將這個地方帶走,永遠留在精神世界之內。


    葉豐都心曠神怡之餘,四處觀量了一番,疑慮不已“咱們一路行來,可是見識了不少遊人,為何這裏的足跡如此之少,這麽一個仙境之地不應該啊。”


    張豐田臉上泛著親切之色,恍然解釋道“遊客的時間有限,大多都去觀瞻那些名勝古跡去了,這裏除了景色獨具一格之外,並無其他標誌性的建築,就算來了也不會深入,鑒於此,武當一派才選擇隱跡其中。”


    葉豐都細心一想,也卻是這般,誰也沒有那麽寬裕的時間,都耗費在此地,突然,一陣嘈雜的鳴叫隨風入耳,抬眼望去,隻見兩側的樹木中湧現出數十隻獼猴,個個身影矯健,抓耳撓腮,可愛至極。


    聶怡鸞咯咯一笑,正想上前逗弄一番,卻被張豐田適時攔了下來。


    幾人都看著張豐田臉色有些不對,隻見其一動不動的盯著林間攀爬鳴啼的獼猴,似乎在慌張,又似乎在害怕著什麽。


    葉豐都會心一動,再次細細觀察之下,忽然發現那些獼猴臉上都洋溢著挑釁的意味,它們的眼窩滲出都滲透著張狂,那是一種對眼前幾人的漠視。


    張豐田抿了抿嘴唇,沉聲道“千萬不要隨便逗弄它們,若隻是喂食還好,如果一個不慎將其惹怒,可要有大麻煩了,我們快離開這裏。”


    幾乎是拉扯著三人,一直走到了逍遙穀的盡頭,直到眼前出現了一座巨大平滑的山峰才停下腳步,看上去張豐田依然心有餘悸。


    葉豐都直勾勾盯著他問道“那些獼猴很奇怪,看上去普通不過,可似乎並不懼怕人類,始終覺得有什麽依仗,但你是武當掌教弟子啊,好像沒道理畏懼它們才是啊。”


    張豐田苦笑一聲道“它們最多襲擊一下凡人,對我們來說沒有絲毫威脅,可它們身後有個非常恐怖的老家夥,就算是掌教也得客客氣氣的尊稱一聲前輩,而且還特別護短,一旦知道有人欺辱其後代,那樂子可就大了。”


    葉豐都驟然變色,吃驚道“難道它們成精了,進化成了傳說中的妖獸?”


    九叔曾經與他講過,普通野獸經過漫長歲月的修煉,吸收日月精華,就會誕生靈智,雖然外表還是獸體,可靈魂已經無限接近與人類,稱之為妖獸。


    聶怡鸞美眸中射出兩道精光,她是茅山正統出身,自然也知曉這些靈異傳誌,隻是想不到武當竟然有如此通靈之物。


    張豐田連連眨眼,算是做出了迴應,拍著胸脯道“好在一路有驚無險,現在終於到了武當派山門之前,我們這就進去吧。”


    葉豐都瞅了瞅光禿禿的山壁,訝然道“這山峰不簡單啊,竟然被人劃了屏障相阻隔,所料不差的話,你們武當派就隱藏在其中,隻是不知道是哪一派的高人所為。”


    張豐田微微一笑,從身上摸出一塊兒圓形的銅鏡,約有巴掌大小,看上去有些年代了,顯得古樸卓然,鏡麵上刻畫著密密的紋路,宛如鑲嵌在上麵一樣,筆走龍蛇甚是玄妙。


    就在把銅鏡貼到山壁之時,上麵的秘咒蒸騰出陣陣紅色雲霧,將幾人籠罩在其中,接著,眼前青色的山體表麵豁然一陣蠕動,如是布帛一般,向著兩邊卷起,形成了一道拱形門洞,豁然開朗。


    幾人相繼穿越而過之後,門洞又悄然閉合,再無一絲痕跡可循。


    葉豐都暗暗咋舌,忍不住讚歎道“好大的手筆,竟然是鏡麵屏障,想來我們剛剛看到的山峰並不是真的,而是用鏡麵倒映出來,借此迷惑世人,真正起到阻隔作用的乃是用秘術劃出來的屏障之力。”


    張豐田一邊帶路,徐徐向前,一邊豎起拇指稱讚不已,葉豐都憑借自身眼力就能道破屏障秘密,果真是胸有千壑不同凡響,看來此次掌教是請對人了。


    古語常說“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葉豐都幾人此刻才真正體會到其中的玄妙。


    腳下是一條蜿蜒曲折的青石古路,兩邊是茁壯遒勁的參天樹木,樹冠如傘,樹葉如星,深吸一口,撲鼻而來的青木之氣直抵靈魂深處,讓人頭腦清明。


    沿著古路前行,樹木也在漸漸稀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碧綠藥田,偶爾有身著道袍之人在田間忙碌,有的采摘,有的翻土,時不時向著幾人打著招唿,儼然一副好客之態。


    葉豐都盯著那些珍貴藥草,時而吞咽著口水,時而眼露癡迷,甚至是搖頭痛惜,真是可惜了他一身忍耐之功,盡數用錯了地方。


    聶怡鸞緊緊拉著他的衣袖,不敢絲毫放鬆,嘴裏不停的勸慰“淡定,淡定啊,別這麽丟人好嗎?這可都是人家精心培育的,都是有主之物。”


    好不容易才遠離了藥田,聶怡鸞也隨之鬆了口氣。


    繼續前行,四周的山峰也越來越高,匹練般的瀑布倒垂而下,一隻隻白鶴淩空飛舞,時不時鳴徹山澗,偶然還會見到鹿影斑斑,其聲悠悠,各種飛鳥靈禽爭相竟舞,美不勝收。


    張豐田將眾人帶到了一片廣場之上,數十道身影正在匯聚一堂,有的端坐吐納,有的演練招式,有的兩相竟技,忙的不亦樂乎。


    一位道袍飄逸之人踏步而來,發髻高聳,麵相平和,親切的拍了拍張豐田的肩膀,嗬嗬笑道“師弟這麽快就迴來了,還帶來了幾位貴客,快給為兄介紹一下。”


    張豐田先是指了指邱立峰,然後說道“邱兄你認識了,剩餘這兩位都是我的知交好友,聶怡鸞師妹是茅山弟子,葉豐都葉兄更是我的救命恩人。”


    緊接著又向幾人介紹“這位是我的大師兄,張出塵。”


    葉豐都幾人不敢怠慢,紛紛行禮問好。


    張出塵儀態謙恭一一迴禮,絲毫沒有大師兄的盛氣淩人,隻此一例足見其修養風度。


    最後又重新打量起了葉豐都,嘴角含笑道“小兄弟的事跡我聽師弟說起過,不僅品行高潔,更兼法力雄厚,想必武道也有其獨到之處,隻是不知出身何門何派?”


    葉豐都抓了抓頭,噗嗤笑道“師兄這麽問可難倒我了,按理說我所學的都是茅山一派,可自身卻又不屬於茅山,幹脆你就當我是一個閑散之人好了。”


    張出塵麵色一頓,哈哈笑道“管他是什麽,師弟能帶你來武當,就說明是一個可交之人,好了,為兄就不耽誤時間了,現在你們可以直接去麵見師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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