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之後,聶家。


    葉豐都沉重的眼皮緩緩掀起,搖了搖懵懂的腦袋,才終於反應過來,這裏早已不是黑金武道場,想來比鬥已然結束,隻是不知道最後的結果如何。


    正要起身之際,忽然發現右臂被沉沉壓住,接著,一縷淡雅的香氣撲鼻而來,片刻就將渾身的疲憊一掃而空,他斜目看去,隻見聶怡鸞正側臉趴在床邊,而他的胳膊正被其枕在下麵。


    此刻的聶怡鸞素麵潔白,淡雅如菊,在燈光的修飾下,更為精致。濃濃的眉毛長而整潔,隻是微微蹙起,顯得有些不安和焦慮。挺立的瓊鼻晶瑩剔透,絲絲熱氣從中散出,噴灑在手臂上,傳來陣陣酥癢,嬌豔欲滴的嘴角上掛著一抹清澈的小溪。


    葉豐都出神過後,忍不住會心一笑,輕輕地側過身子,用左手在其嘴角柔柔一抹,平素裏,這丫頭都是一副張牙舞爪的模樣,像今日這般嫻靜婉約的樣子,或許隻有自己躺在床上才能看到。


    動作雖然很輕,可還是將聶怡鸞驚醒了,或許她從始至終都不敢睡熟,撲棱一下坐了起來,眼若星辰,幹淨而明亮,嘴角綻放出一絲舒心的笑意,朗聲叫道“你終於醒了,感覺怎麽樣?有沒有不適的地方?”


    葉豐都故意感受了一番,鄭重其事的說道“有,這條手臂不知道受了什麽摧殘,酸得厲害,你幫我按摩一下估計就好了。”


    聶怡鸞先是一驚,繼而才明白過來,俏臉泛紅之下,一巴掌拍在葉豐都後腦勺上,呸了一口道“現在還貧嘴,早知道是你把那豬蹄子放在下麵,本小姐就狠狠咬兩口。”


    葉豐都連連搖頭苦笑,這妮子那張嘴還是一如既往的不饒人,相比之下,還是剛剛睡著的樣子可愛多了,特別是流口水的時候,想到這裏,他情不自禁的笑出了聲音。


    聶怡鸞見他笑得古怪,嘴裏哼道“又在那裏鬼笑什麽?睡傻了是不是?還不快滾下來吃飯,九叔和父親還在客廳等著呢。”


    葉豐都心中一緊,自己受傷師傅還不知道擔心成什麽樣子了,頓時再也顧不得其他,匆忙起身就向外走去。


    聶怡鸞腳步未動,纖細的手指劃過嘴角,那裏正是葉豐都觸碰過的地方,迴味了片刻,才緩緩出門。


    吃飽喝足之後,葉豐都神采奕奕的來到了客廳,聶怡鸞早已等在那裏,手持茶盞,安靜的品著香茗,而九叔和聶天行卻在談笑風生,時不時交杯換盞,儼然一副愜意模樣。


    他一屁股坐在沙發上,順手將聶怡鸞倒好的茶杯搶了過去,一股腦的灌進嘴裏,意猶未盡的說道“果然是好茶,可你們也不用這麽拚命吧,多少裝出一點擔心的樣子嘛,作為師傅和師叔,我不得不說,你們的心還真是夠大的。”


    聶天行哈哈大笑“有我寶貝閨女伺候你,我們兩個老家夥也樂得清閑,還去操哪門子的心,你小子可別不識好歹,連我都沒有過這種待遇,算是便宜你了。”


    聶怡鸞玉麵羞紅,狠狠瞪了父親一眼,眼睛偷偷瞥去,正見葉豐都端著茶杯,細細的品味,還一副陶醉的表情,頓時氣急“你是屬駱駝的嗎?見了水就不要命了,灌死算了,真是個水桶。”


    葉豐都很不情願的放下杯子,笑嘻嘻答道“師叔也想要這待遇?那簡單啊,什麽時候能像我一樣,被人打個半死,保證您如願以償。”


    聶天行不甘示弱,正要反駁,卻被九叔從中打斷道“好了,不要在這裏扯皮了,比鬥過程我們聽怡鸞說過了,隻是其中有些疑點尚且需要你解釋,馬振東既然會無極功,其自然是武當所傳弟子,他的太極功更不是那些假把式可以相比的,你又是如何學會的?”


    見所有人都眼光炙熱的盯著自己,葉豐都有些得意道“說來也不難,關鍵在於一個算字,太極功傳承多年,拳理精髓深不可測,就算馬振東隻得皮毛,也不是我所能破解的,隻能另辟蹊徑。”


    在葉豐都說出算字之後,九叔那古井不波的臉上已然露出滿意之色,似乎早已猜到了結果,看著這個弟子愈加歡喜。


    聶天行父女聽著雲裏霧裏,急聲催促道“怎麽個另辟蹊徑你倒是說清楚啊?。”


    葉豐都似在迴憶般的說道“當時我故意用言語擠兌,就是為了看清馬振東太極功的全部招式,同時用太乙神數,通過十二卦象來推算太極功的發展變化規律,借此來偷習、演變,並且從中找出破綻。”


    聶氏父女對視一眼,雙雙大吃一驚,更加難以置信道“太乙神數?在五術之中歸於占卜,竟然還可以這麽用?這怎麽可能?。”


    他們都是茅山正宗弟子,對於五術自然不會陌生,可多年以來,茅山早已不再提倡五術,甚至視為雞肋,偶然有人學習也會受到鄙夷或不屑,自然而然也就變得無人問津了。


    葉豐都接著又解釋道“也幸虧馬振東所練太極功的時日不長,否則,我根本無法推算出來,而他的招式太過於強調外形美觀,繼而失了內在的精髓。”


    見眾人聽著朦朧不解,他簡單的比劃了一下,說道“就比如太極畫圓,其本意表現在招式的接連環扣,不方不正,不曲不直,不凸不凹,其意境連綿不斷,而並非外形肢體所畫出來的平麵圓,這便是他的破綻所在了。”


    聶天星思索良久,這才讚歎出聲“了不起,被茅山視為廢物的五術在你手中能綻放出如此光輝,就這一點,便足以令他們汗顏無地了,此次無塵大會定能大放異彩,揚你師門威名。”


    九叔唏噓不已“可惜時間還是太短了,縱然豐都天資心性出類拔萃,可法力不是一蹴而就的,比之那些修煉多年的道門弟子還差上一籌,要不然也不必如此冒險。”


    聶怡鸞神色狡黠的安慰道“九叔不必妄自菲薄,依我看小葉子比那些人強多了,就憑他的無恥腹黑就夠他們應付得了,何況還有一種神秘的功法護體,就算不敵自保也無虞。”


    葉豐都氣極不已,誇他就誇吧,扯什麽無恥腹黑呀,他哪裏無恥了?哪裏腹黑了?


    然,九叔卻大為讚同的點了點頭,就連神色都輕鬆了許多,接著又狐疑道“怡鸞說你硬抗五記摧心掌而完好如初,憑借的就是那種神秘功法?我怎麽從未聽你提起過?”


    葉豐都眨了眨眼睛說道“您忘了嗎?這五極封神術當初就是您讓我從練功房找出來的啊,具體修煉方法也是您傳授的。”


    九叔臉色一黑,怒道“胡說八道,練功房裏的秘籍都是我師傅編寫,任何一種我都熟記於心,根本沒有五極封神術,就連名字都聞所未聞,你到底從何處學來的,還不從實招來?”敢情他以為是葉豐都在故意說謊隱瞞。


    這一下輪到葉豐都吃驚了,直直的盯著九叔許久,察言觀色並不像裝傻,再一次鄭重其事的問道“您真的是第一次聽說這個名字?也從來沒有指導過我?。”


    九叔的一字眉皺成兩道黑線,無比肯定的答道“從你進入一眉居之後,練什麽功法以及練多少我可有過幹預?這是我們這一脈的規矩,憑自身的自然天性去接觸大道,隻有萬不得已師傅才能出麵,一切都是靠自己的毅力去成長。”


    葉豐都一巴掌扇在自己臉上,苦笑道“真是見了鬼了,當初我為了將符籙之術達到第二境界,盲目實驗傷及自身,熟睡之後都是您以冰袋和銀針為我化瘀消腫,推功過血,也就是這段時間,您傳授了五極封神術,並且囑咐不到萬不得已不得使用,難道這些不是您所為?。”


    九叔聽後驟然色變,連聲音都有些顫抖的說道“你是說這段時間還有一個人裝成我的模樣,進入你房間指導你練功?這絕不可能。”


    葉豐都徹底驚呆了,從九叔的語氣中不難聽出,這一切都不是九叔做的。


    聶氏父女麵麵相覷,完全看不明白,這對師徒到底在搞什麽鬼,怎麽又多出一個九叔來?


    客廳裏陷入一片死寂,許久過後,九叔才頗具憂心的說道“這件事暫且閣下,你現在將封神六合功施展出來,我需要具體觀察一下,興許能找出一些蛛絲馬跡。”


    葉豐都急忙運功,其上半身隨之也發生了巨變,雙臂皮肉緊縮,幹枯纖瘦,兩頰塌陷雙目凸出,像極了一具風幹的屍體,隻是胸膛之上厚重堅實,看上去就充滿了力量。


    聶怡鸞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但還是吃驚無比,至於九叔和聶天星更是如逢鬼魅,難以自己,這種功法顯然已經超出他們的預知之外。


    葉豐都詳細解釋道“五極封神術可以將全身的力量抽幹,集中於某一個部位,封死要害之處,我現在隻是初步掌握了皮毛,隻能保證自己五髒不受傷害,若是練到大成,全身力量隨心而動,隨敵而變,幾乎無任何破綻。”


    聶怡鸞敲了敲他的胸膛,果然堅硬如鋼鐵,恍然道“怪不得餘算籌的摧心掌毫無效果,原來是被你克製了,但隻能算是一種自保法門,也不見得有多神奇嘛。”


    葉豐都悠然一笑,說道“五極封神術最厲害的不是封己身,而是在於封住敵人之力,隻要有人接觸我的身體,他就會被短暫的吸住,難以逃脫,在這一瞬間,五極封神術獨有的力量便會傳入對方身體,封死對方筋脈,使其功力暫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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