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天星將手中枯萎的菊花揉成了一團,思索良久之後,才幽然說道“既然你這麽篤定,就先將葉豐都列為考察對象吧,明天帶他出去轉轉,順便借機探探他的底細,能被九叔看上的人,想必絕不是泛泛之輩。”


    聶怡鸞點點頭,猶豫再三道“我明白了,可九叔並不是那麽好應付的,加上你們相交數十年,彼此了解甚深,一旦露出丁點蛛絲馬跡,勢必會引起他的懷疑,到時候,父親真的能……。”


    聶天星悵悵道“到時候再說吧,九叔這個人心思縝密道法精深,更生得一副烈烈鐵骨,不是那麽容易說動的,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已經不可挽迴了,本想用續命術來消除你身體的隱患,沒想到最終還是功虧一簣。”


    聶怡鸞將頭埋在胸脯之中,喃喃道“續命術作為上古時期的三大秘術之一,不是任何人都能學會的,凡事都講究一個緣字,就算是多智如妖的諸葛亮都難以逆改天命,何況是我們,而且,據我多年對古籍的查閱和研究,那本續命術並不完整。”


    聶天星小心翼翼的從懷中拿出一本古樸的冊子,在燈光的照耀下泛著黃色的光芒,隨意的翻了幾頁後,旋即說道“你的意思是說當年的諸葛亮之所以失敗,其原因也是因為續命術的殘缺不全?換句話說,隻要得到完整的續命術就能逆改天命?”


    聶怡鸞雙目精光閃爍,自信道“沒錯,真正的續命術早已隨著秦時的戰亂銷聲匿跡,要找到它絕非易事,隻有真正的有緣人才能開啟那段塵封的遺跡,現在,時機或許已經成熟了。”


    聶天星瞳孔驟然放大,驚詫一聲“你是指葉豐都?這件事萬萬不可臆測,一旦預判出現了偏差,後果就很難控製了,這可是拿自己的生命做賭注,我不同意你去冒險。”


    聶怡鸞澀澀發笑“父親,這麽多年女兒真的累了,特別是看著您一天天的蒼老,這種痛楚我真的嚐夠了,與其這樣苟活於世不如放手一搏,就讓我任性一迴吧,人活著本來就是在賭博,贏了固然可喜,輸了也不必怨天尤人,這就是我的命。”


    聶天星雙手劇烈一抖,那本視若珍寶的續命術滑落在地猶然不覺,整個身體像是雕塑一樣僵硬起來,過了許久,才痛苦的閉起雙眼,淒聲道“你先去休息吧,這件事容我再考慮考慮。”偌大的房間之內僅剩下一個遲暮的老人。


    第二天,吃過早飯後,笑顏如花的聶怡鸞又出現在眼前,抽了抽精致的瓊鼻,對著葉豐都咯咯笑道“小葉子是第一次來京城吧,要不要陪姐姐出去逛逛?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應接不暇,保你滿意。”


    葉豐都翻了翻白眼“拜托,你好歹稱唿我一聲師弟嘛,小葉子聽起來像是使喚丫頭,不過,你的提議倒是很合我心意,咱們醜話說在前頭,我可沒錢啊,是你非要盡地主之誼的,我隻是勉為其難的配合一下而已。”


    聶怡鸞鳳眸一瞪,氣唿唿道“你這家夥太不解風情了,有你這麽和美女說話的嗎?就算你心裏想也不必說出來嘛,放心吧小屁孩,一切都算在師姐身上,這下你滿意了吧。”


    九叔擺了擺手算是應允了,繼而說道“你們年輕人出去玩吧,我和聶老頭在家裏話話家常,記住,不要惹是生非,京城不比家裏,事事當小心為上。”


    聶怡鸞開著一輛紅色的敞篷跑車,雖不是什麽稀世名貴的品種,但在葉豐都眼中已經是滿眼羨色了,摸了摸車子的豪華內飾,不禁唏噓道“看不出你還真是一個小富婆,果然是京城大戶出身,比不得啊。”


    聶怡鸞嗤嗤笑道“怎麽聽都是一股子酸味,要不要師姐也送你一輛?不過我可是有條件的,看你的表現能否讓我滿意了。”說完後還在他的身上掃了一眼。


    葉豐都謹慎的拉了拉衣服,悻悻然道“你不會是要打我的主意吧?告訴你哦,我可是一個正經人,絕不會為了一輛車就出賣色相的,至少還得加點現金什麽的。”


    兩人一邊胡侃一邊飛速前進,大約半小時後,車子終於停了下來,聶怡鸞帶著葉豐都來到了一處莊園之外,外麵看上去盡顯古樸之色,進進出出的行人絡繹不絕,在大門的頂端掛著一幅燙金牌匾,上書‘道者行苑’四個大字。


    葉豐都仔細的觀察了一下周圍,發現這裏已經偏離了中心地帶,而且從外麵停放的車輛豪華度來看,這個地方絕不是看上去那麽簡單,旋即問道“這是什麽地方?你帶我來這裏做什麽?”


    聶怡鸞有些狡黠的笑道“小葉子別緊張嘛,這道者行苑對一個修道之人來說可是寶地,其中聚集了大量的修道者,更是一個宏大的交易場所,像一些珍貴符籙、法器和修煉的秘籍等都有售賣,更兼鬥法場、比武場、賭藥坊應有盡有,難道你就不想去看看?”


    葉豐都微微眯眼,似笑非笑道“是嗎?你應該不單單是想讓我看看這麽簡單吧,有什麽目的就直說,要不然我扭頭就走。”


    聶怡鸞麵容一怔,急忙拉住葉豐都的衣袖,嗔怪道“好嘛好嘛,我說就是了,上次我在賭藥坊與人賭鬥,結果輸的一塌糊塗,今天請你來就是幫我找迴場子的,我可聽父親說過九叔的本事,你這個做弟子的應該也差不到哪裏去吧。”說完後還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葉豐都皺了皺眉,沉吟片刻道“好吧,上賊船容易下船難,反正都來了,就進去看看,如果能幫得上就盡力,幫不了就隻能抱歉了,到時候可不要怪我。”


    聶怡鸞欣喜之餘,緊緊拉著葉豐都的手臂就向前走去,嘴裏嗬嗬道“放心吧,我不會強迫你的,這行苑可不僅僅是一個交易娛樂之地,更重要的是道者身份的認證,根據修道者的師門出身發放道牌,否則就算有了邀請函也無法參加茅山的無塵大會。”


    葉豐都心中冷笑,哼哼道“這無塵大會好高的門檻,也不怕絆了自己的腳,聽上去你對無塵大會頗有了解,還有什麽規矩你一並說了吧。”


    聶怡鸞步履緩緩,邊走邊說道“道牌分為金銀銅鐵四種,像上法宗和下武宗的直係弟子都是持有銀牌,外門弟子則是銅牌居多,那些無門無派的修道之士隻能擁有鐵牌,簡單來說,隻有擁有道牌才有資格參加無塵大會。”


    葉豐都這才明白了其中玄妙,雖然不知道九叔為什麽沒有提起過,但肯定是有他的道理,思量片刻後,又問道“上法宗和下武宗指的是什麽?”


    聶怡鸞一個踉蹌,難以置信道“不會吧?你連這個都不知道就敢去參加無塵大會?上法宗指的是主修法術的三個宗派,分別是靈寶宗、天師道以及茅山,下武宗以武術為主,包括全真派,武當派,青城派,我現在很懷疑你到底是不是一個修道者。”


    葉豐都臉上難得露出羞臊之色,這能怪他嗎?在一眉居的時候,九叔除了訓練就是訓練,對修道者的概況很少提及,沒想到現在讓人鄙視了,還鄙視的這麽幹脆徹底。


    行苑之內異常廣袤,一眼望去,一排排整齊的店鋪錯落有致,雖然不似古代那般古色古香,但足以掩蓋現在的紅塵氣息,在店鋪外麵的大街上有很多小販擺著簡陋的地攤,所列的貨物更是千奇百怪,令人眼花繚亂。


    葉豐都身臨其境才真正感受到那種樂趣,端詳了少許,意味深長道“若不是親眼所見,很難想象在現代化的京城之中,還有一片這樣的古樸之地,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我們現在去哪裏?賭藥坊嗎?”


    聶怡鸞神秘一笑“不,先帶你去注冊身份,有了道牌行走起來就方便多了,跟我來吧。”


    兩人來到了一個叫實名閣的庭院,這裏便是上法宗為修道者鑒別身份的地方,在院子中心放著一張長形條案,後麵坐著三位老者,均是慵懶的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葉豐都進來之後,三位老者顯然是不耐煩被打斷此刻的寧靜,冷冷瞥了一眼後,麵無表情道“姓甚名誰,師門來曆。”言簡意賅,話語中卻透著高高在上的錯覺。


    葉豐都抽了抽嘴巴,按下心中的不忿,如實說道“葉豐都,應該算是茅山弟子吧。”他們一脈雖脫離了茅山,但追根溯源仍舊難以徹底斷裂。


    其中一老者順手翻起了桌子上的冊子,半晌之後又合了起來,隨手將一枚黑色的巴掌大小的令牌扔到葉豐都麵前,麵色不屑道“這是你的道牌,拿上速速離開此地。”


    聶怡鸞不等葉豐都反應過來,一步跨到桌子前,大聲喊道“怎麽是鐵牌,你們三個老家夥會不會看人啊,我這師弟儀表堂堂氣度不凡,怎麽看都比那些茅山正式弟子強多了,你們不給銀牌就算了,還敢用這個破鐵片糊弄人?”


    中間的老頭冷哼一聲“這裏不是選美大賽,一切都得按規矩來,茅山名冊之中並沒有他的名字,所以隻能以散修人員衡量,有朝一日入了茅山,再來換過不遲,若有不服喧嘩者,取消認證資格。”


    “你……”


    葉豐都一把將聶怡鸞的胳膊緊緊拽住,臉上看不出絲毫的表情,淡然說道“無所謂,金銀銅鐵並不在於道牌的材質,而是看掌握在誰的手中,日後自然會見分曉,我們走。”說完後拿著道牌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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