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豐都隨著九叔迴到一眉居後,早已是累的疲憊不堪,狼吞虎咽的吃了些東西,又洗了一個澡之後,精神這才迴轉了一點,來到了會客廳,九叔似乎已經等了很久了。


    對於徒兒的姍姍來遲,九叔一點也不放在心上,上下打量了一番,笑嗬嗬道“不錯,如果換了常人,這一夜的折騰夠他受三五天了,第一次與這些陰靈鬼魅近距離的接觸,感覺怎麽樣?”


    葉豐都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撓了撓頭發道“還行吧,反正我也沒出什麽氣力,大樹底下好乘涼,就當是看了一夜的恐怖片,不過,師傅您的本事真不是蓋的,各種神奇法訣信手拈來,可比那些電影中的好看多了。”


    九叔呸了一口笑道“好小子,你當是耍猴戲呢,那些電影怎能與我相提並論,不過,你若是肯下苦工,師傅這一身本事算是有著落了,就看你學不學了。”


    葉豐都突然起身,興致衝衝道“學,怎麽會不學呢,您是不知道啊,這一夜光看著您表演了,徒兒我愣是插不上手,現在想想還讓人熱血沸騰啊。”


    九叔滿意的點點頭“那好,現在你先去休息吧,等天亮了再正式行拜師之禮,學校方麵我已經和校長打好了招唿,今天不必去上課了。”


    天剛一亮,葉豐都頂著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起來了,不過精神卻是異常的飽滿,一見九叔就打趣道“師傅早啊,勞您大駕親自伺候徒兒的早餐,實在是讓我受之有愧啊。”


    九叔一邊將飯菜擺放好,一邊笑道“第一天拜師,總不能讓你餓肚子,不過,我這個人還是很記仇的,你最好有點心理準備,達不到我的要求,恐怕以後連水都沒得喝。”


    葉豐都苦笑著搖了搖頭,望著桌子上幾樣精美的小菜,還有一大碗香噴噴的大米粥,狠狠說道“那我現在可得多吃點,不然很快就要迴到舊社會了。”說完後便大快朵頤起來。


    就在這時,九叔的手機滴鈴鈴響起,接通免提後,那邊一陣哈哈大笑“好你個老九啊,這麽多年不見,本事見長了,說好的三天破案,你一天不到就搞定了,底下的那群小兔崽子,現在對你是五體投地啊。”


    葉豐都一邊吃飯,一邊豎著耳朵,這聲音聽上去很熟,不正是那個不知名的部長麽?


    九叔放下筷子,迴應道“大清早的這麽客氣幹什麽,你不會是專門來給我請安的吧?”


    部長頓了一下,繼而笑罵道“請個屁的安,那案子已經查清了,從湖中撈上來的頭顱口中藏有一張殘敗的工作證,就是那個狗屁副校長王明的,現在已經逮捕入獄了。”


    九叔敲了敲桌子,淡然道“案子的事情我不關心,如果沒有別的事就掛了,要知道,打擾別人吃飯是很不禮貌的行為。”


    那部長忽然無比熱忱道“要吃飯?好啊,來京城我請你吃滿漢全席,順便將你剛收的弟子也帶來認認門,畢竟他以後會接你的班,大家多走動走動還是很有必要的,你說呢?”


    九叔旋即哈哈大笑道“好你個聶天星,挖牆腳挖到我身上了,利用完我又打起我徒兒的主意了,好讓他日後為你們當牛做馬?少做你的春秋大夢吧,他可是這一脈唯一的傳人,你應該知道他的使命。”


    沉默少許,聶天星歎息一聲道“看來你已經做好了決定,也罷,我這裏正好有個消息告訴你,剛剛宗門傳來了法旨,兩年之後舉行無塵大會,邀請函就在我手裏,若是需要不妨來京城走一趟,除此之外,那件東西也該還給你了。”


    九叔聽後,整個人猛然一怔,眼眸中精光閃爍猶如流星當空,很久之後,才長舒一口氣“這一天終於來了,你放心,京城我是一定會去的,到時候再聯係你,就這樣吧。”說完後用力按下了掛斷鍵。


    葉豐都早已放下碗筷,見九叔神色有些不對,落寞中參雜了太多的悲憤,這一刻的他再沒有半分昨夜的遊刃有餘,更像是一個無家可歸的孩子,忍不住出聲問道“師傅,您怎麽了?”


    九叔迴過神來,深深地看著葉豐都,須臾之後,才沉沉說道“你跟我來。”一語完畢,拖著長長的身軀向後麵走去。


    葉豐都也不去問,緊隨其後邁步而行,這是他第一次真正的走進一眉居,以往從大門進來就是一處寬敞的庭院,穿過庭院是一棟二層小樓,第一層便是會客廳,第二層作為日常臥室使用。


    直到現在跟著九叔繞到二樓的後麵,葉豐都才發現原來別有洞天,這裏的環境和建築都是仿古而製,處處透著典雅之氣,中間一條筆直的通道將院子一分為二,左右各有兩間房,而通道的盡頭則是一座祠堂,也是他們這次的目的地。


    進入了祠堂,迎麵襲來一股濃濃的檀香氣味,顯然這裏是香火不斷,正麵牆上掛著一幅畫卷,上麵是一個挺拔的道人模樣,身著明黃色的道袍,戴著黑白相間的帽子,一手捏著兩張畫滿符咒的符紙,另一隻手高高舉著桃木劍,腳踏白雲熠熠生輝。


    葉豐都學著九叔的模樣,跪在地上後磕了九個響頭,九叔起身後,他卻依舊跪在那裏,腰杆挺直一動不動。


    九叔暗暗看在眼裏,點頭說道“這裏供著的就是我的師傅,他老人家一生治鬼驅魔救人無數,因此得了一個僵屍道長的名號,可惜啊,天不佑人英年早逝,到了今天,這一脈就隻有你我二人了。”


    葉豐都尊敬地看了看上麵的祖師畫卷,又望著九叔疑惑道“不應該啊,憑您的精湛法術足以光大門楣,收個幾百弟子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嗎?又怎麽會門庭冷落?”


    九叔連連苦笑道“哪有那麽簡單,好叫你知道,我們這一脈原屬茅山,本該威名赫赫受人尊敬,可自從幾十年前那場無塵大會之後,一切都改變了。”


    葉豐都訝然道“就是剛剛在電話中所說的無塵大會?這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會議?您和那位聶先生似乎對此都諱莫如深,不願過多的提及。”


    九叔讓葉豐都起身後坐到椅子上,這才說道“這就要從茅山的發展曆程說起了,漢元帝初元五年,有茅氏三兄弟於茅山修道煉法濟世救人,開創了茅山一派,被人稱為三茅真君,當然,這僅僅是一個雛形,後來由於時局混亂,政權動蕩,很多珍貴的法術符咒丹藥秘法都不知所蹤,以至於並未對後世形成較大影響。”


    葉豐都對曆史倒是知之甚深,漢末之後,又曆經了三國以及兩晉,那個時候的政治晦暗不明,由於長期連綿不斷的戰爭,使中國的文化發展受到特別嚴重的打擊,想到這裏便歎息道“自古以來,戰爭毀滅的瑰寶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九叔深有同感道“是啊,戰爭是無情的也是殘酷的,可這些又何嚐不是對一個門派的考驗呢?事實上,玄學的興起和道教的興盛也正是從這個時候才開始的,像三國時候的於吉以及左慈等都是茅山後裔的代表。”


    葉豐都對這些人名早已如雷貫耳,此刻方知是茅山的傳承,旋即說道“由此來看,茅山一脈在當時並未消亡,而是四分五裂的隱匿在波濤之中,隻要時機成熟了,自然而然會重新凝聚起來。”


    九叔嗬嗬笑道“你說的不錯,一直到了東晉的時候,葛洪終於脫穎而出,他的伯祖父葛玄便是左慈的弟子,因此他自幼就習到了很多茅山的秘術,後來從鄭隱那裏得到了金丹經以及三皇內文和枕中五行記,這些都是茅山的不傳之秘,經過刻苦鑽研之後,隱居在羅浮山一心煉丹修道,並且吸納了大量遊離紅塵的茅山後裔,這便是最初茅山派的由來。”


    葉豐都眨了眨眼睛,狐疑道“這和無塵大會好像沒什麽聯係啊,而且葛洪老前輩所做之事對茅山一脈來說是有重大意義的。”


    九叔更是對其連連稱讚“不錯,前輩祖師對茅山的貢獻是值得我們永遠銘記的,不過,此事卻成為了無塵大會的引子,一直到了南朝時候,道教上清派的傳人陶弘景帶著弟子來到茅山修行,並將佛道,儒道與道教三者融會貫通,形成了一個新的派別,由於他們尊三茅真君為祖師,所以被人們稱作茅山宗。”


    葉豐都頓時愕然,過了片刻才唏噓道“我明白了,他們一個是茅山派,一個是茅山宗,雙方都以茅山一脈自居,自然要分出一個正統誰屬,這應該就是無塵大會的由來了。”


    九叔點頭應道“從此,葛洪前輩的茅山派就成了南茅山,而陶弘景祖師的茅山宗便是北茅山,南北雖然相爭,但並不對立,雙方經常會派出年輕的弟子互相交流學習,時常對經講道切磋法術,久而久之便成了一個重要的儀式,雙方稱之為無塵大會,意思是心無一物不惹塵埃。”


    葉豐都嘴裏咀嚼少許,嗤笑一聲道“這些有道之人說謊話也不打草稿,既然是心無一物又何必爭正統之名,說好的不惹塵埃卻很在乎輸贏之實,怎麽聽都像是在自欺欺人。”


    九叔渾身一怔,幽幽說道“你算是看透徹了,可就是這麽一個自欺欺人的大會,卻讓我師傅遺恨終生,以至於後來走投無路,甚至整個茅山一脈都難以容得下他,隻能在這裏避世紅塵,了此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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