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的,林守義被迎了進去。


    日頭越來越大,尤其是下午三四點鍾左右的太陽更甚。


    南飛煙母子好似被人遺忘了一般。


    “念容,咱們去吃點東西再來。”


    南飛煙對兒子道。


    念容卻搖了搖頭,看向南飛煙,道:“阿娘,倘若薑先生看見我們不在這裏等著,他會生氣的吧。我聽別人說,想要跟著先生讀書,一般都要經過先生的試煉,比如程什麽立雪…………”


    南飛煙忍不住皺了皺眉。


    念容說的沒錯,但並非人人如此。


    這薑先生的門人待人如此惡劣,光明正大的索要錢物,南飛煙不相信這位薑先生一點兒也不知情。不過,念容對先生的態度,南飛煙卻不想打擾。


    任何時候,尊師重道都是必要的,而且是人十分重要的一個品質。


    “你餓不餓?要不要吃一點幹糧?”


    南飛煙重新坐下,從包袱裏取出早上帶出門的兩個餅子。


    念容接過一個,小口小口的吃了起來,怕他噎著,南飛煙立刻將水遞了過去。


    林守義從門縫裏看著這對母子,推開門走了出去。


    “大妹,你如果開口求我,我可以帶你們進去見薑先生。”


    林守義站在南飛煙麵前,好似施舍一般的道。


    南飛煙低著頭沒有說話,叫林守義也看不見她臉上的表情。


    他繼續說道:“薑先生是我的恩師,我若同他說一句,你的兒子想當他的學生並非難事。”


    南飛煙忽然站起身。


    林守義微笑著她。


    “既然如此,我家念容不跟著他讀書也罷。”


    林守義麵上笑容僵住。


    他見南飛煙拉著南念容就要走,三步並作兩步的上前將其攔住。


    “站住!”


    “你剛才那話是什麽意思?”


    “瞧不起薑先生嗎?”


    林守義色厲內荏的道,心中十分氣憤。


    不該是這樣的!


    原本,他對南飛煙說出那句話,不過是想看南飛煙開口求他,而他當然不會答應!


    若不是她,自己又怎麽會在張員外麵前丟盡了顏麵。


    那日,他原本是要去對付這南飛煙的,誰想,她竟然同他兒子來了好一出雙簧,且背後有巡撫吳大人撐腰,他更是動她不得。


    然而,這口氣焉能咽下!


    “你一介無名村婦,竟然藐視薑先生?”


    林守義提高了音量。


    周圍立刻有人圍了過去,顯然是聽到了林守義的那句話。


    “無知村婦!”


    “薑先生是你能藐視的嗎?”


    “走,這裏不歡迎你們!”


    書生打扮的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道,看樣子,他們應該是薑先生的學生,年紀從十歲到二十歲不等,個個臉上義憤填膺,好似南飛煙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情一般。


    林守義繼續道:“這也不怪你!”


    叫罵中的書生停下來,奇怪的看著他,又聽林守義道:“你能幹出送自己親弟與人冥婚,送自己親妹換取錢財的事情,藐視薑先生又有什麽可奇怪的?”


    “什麽?”


    “這婦人竟然如此歹毒?”


    “禽獸不如,禽獸不如啊!”


    “…………”


    若說眾人先前是為薑先生抱不平,此時此刻被林守義一番話激起,心中更是燃起了熊熊大火。


    這是對他們心中聖人之言的挑釁!


    “我阿娘沒做過這樣的事情。”


    “他血口噴人!”


    “你們不許傷害我阿娘!”


    “走開,都走開!”


    瞧著神情激動的眾人,念容立刻擋在了南飛煙的身前,小小的身子矮蘿卜似的,卻讓南飛煙心中無比溫暖。


    她握住念容的手,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


    “我十五歲便被趕出了家。”


    “因為有了我兒。”


    “我們母子兩在石磨村相依為命,沒有親人。”


    “你剛才說的送親弟與人冥婚,試問,這婚配是否需要八字?而八字,又僅有父母可知?我何德何能,能做你那親弟的父母?如此一來,你又是我的什麽呢?”


    南飛煙似笑非笑的看著林守義,並沒有被他潑出來的髒水而嚇到。


    林守義領教過南飛煙的難纏,心中自然也做好了十足的準備。


    “雖然我不想承認,但有一件事情不可改變,你是我的大妹。”林守義一臉痛心疾首,“爹娘因你未婚有子,將你趕出家門,你心中懷恨,便要報複我們。”


    未婚有子?


    這勁爆的消息震驚的在場所有人都說不出話來。


    不要臉!


    沒成婚竟然就有了孩子?


    眾人看向南飛煙的神情滿是鄙夷!


    “你胡說八道!”


    稚嫩的聲音,擲地有聲。


    “我有爹!”


    “我阿娘和我爹是成婚才有了我!”


    念容大聲的喊道。


    林守義麵容冷漠的看他,“那你爹呢?他在何處?”


    念容咬唇,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說不出來了吧!”林守義眯了眯眼睛,繼續道,“你是無媒苟合生出來的,是個野種,也配同薑先生讀書?”


    “野種你罵誰?”


    女子冰冷的聲音,好似從地獄傳來,林守義漫不經心的抬頭看去,這一看,卻是渾身僵硬。


    那是怎樣的一雙眼啊!


    就好似山中的孤狼,散發著叫人膽寒的氣息。


    林守義懷疑,自己隻要在多說一句話,這雙眼睛的主人便會要了他的命!


    甩了甩頭,林守義立刻將這個詭異的念頭給甩走。


    笑話!?南飛煙不過是一個村婦,手無縛雞之力,她還能要了自己的命?


    自己隻要利用這些讀書人,眼下先死的,就是她了。


    “粗鄙婦人,不堪入目!”


    林守義甩出一句話,身子悄悄退後了幾步。


    盡管不想承認,但南飛煙那可怖的眼神,到底是叫他害怕了。


    然而,南飛煙又怎麽會讓他就這樣離開?


    箭步上前,南飛煙伸手拽住了他的胳膊。


    也不知道她用的是什麽手法,林守義一個大男人,竟然不能從她手中掙脫開。


    “我孤兒寡母相依為命,你們忽然找上門來接我和我兒迴家,隻因為了榮華富貴,你將親弟的八字送與王大人過世之女婚配,卻要我兒頂包!”“我相公好不容易歸來,一家三口團聚,你卻見不得我們安好,幾次三番要置我相公於死地,幸而我相公福大命大,才能死裏逃生。這皆因你想害死我相公,將我賣給張員外侄子張打鐵。眾人皆知,張打鐵


    性格暴虐,有虐人嗜好,且葷素不忌,不管是成婚未成婚的,隻要能讓他打得爽了便成。你欲將我賣給張打鐵,一來為錢,二來為害我性命。”“因我相公未如你預期的那般死去,你與那張打鐵約了期限,時日已到便不得不將自己的妹妹送去了張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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