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師傅,老規矩!”胡然大馬金刀地一坐,將包袱扔在旁邊的凳子上,頗有一副將店鋪都給包下的闊氣感。


    “閨女,有些日子沒見了,去哪了啊?”瓜柳胡同口賣餛飩的孫師傅向這位老主顧笑著問道。


    “別提了!整天被人逮住學醫!”


    “學醫好學醫好,治病救人好啊!”


    “我看你這幾天學的不錯,要是學成了,也好給孫師傅看看他多年的腿疼。”


    “哈哈,我可得好好盼著嘞!”孫師傅笑著迴道,手中的活卻不耽擱。他熟練地下了兩碗餛飩,在大碗裏配足了底料,撈出餛飩後,用牛棒骨跟雞架骨熬出來的湯澆在上麵,最後撒了香菜,立馬端上了桌。


    “餛飩好咯!”


    胡然倒了許些醋,又加了一大勺辣椒,顧不上餛飩有多燙,立馬吃了起來。這般冷的天,鋪子雖然露天支著,但一碗酸辣餛飩下肚渾身也都就熱了起來。


    “孫師傅,記賬上,月底來結。”胡然底氣十足地說著,以她的身價可不在乎結幾碗餛飩錢,索性一次給個大的。


    寧獨摸了摸口袋,發現自己也沒帶錢。


    “好嘞,閨女。”


    胡然抹了抹嘴,抄起包袱向家裏走去,像是凱旋一般。


    連綿陰雨,家裏卻並未泛潮,也全靠著老槍平日裏的整理打點,否則也會生出蕭索之感。


    寧獨衝著巷子深處點了下頭,對老槍報以感謝,迴到熟悉的家中,徹底放鬆了下來。


    胡然早早地撲到了床上,滾了兩下就睡了過去,還是在家裏睡的舒坦安穩。寧獨自己泡了一壺茶,坐在庭院裏,慢慢地喝了起來。


    打開扁玉盒,寧獨摸著“昆侖雪綃”,輕輕閉上了眼。


    自然而然地釋放元氣,緩緩注入到“昆侖雪綃”之中,他也隨之感受到了其內部的空間跟裏麵蘊藏著的元氣線路。


    一般說來,法寶都需要煉化,從而跟主人建立起緊密堅固的聯係,否則在與人戰鬥之時反被對手操控了法寶,那可就搞出大烏龍了。而不同的法寶,煉化方式也不盡相同。那些為了防止他人奪取使用的法寶,煉化起來可以說是相當費時費力了。


    昆侖雪綃飄動而起,順著寧獨的手,緩緩纏繞上去。隨著注入的元氣越來越多,寧獨也逐漸明白了昆侖雪綃的使用方法,不禁越來越覺得驚奇。


    昆侖雪綃最大的作用就是自動防禦。平時昆侖雪綃就纏繞在身體上,柔若無物,在遇到攻擊時會自行纏繞到即將受到攻擊處進行防禦,也可以根據主人的命令進行防禦。


    寧獨的手指上彈出一道元氣,繞了一圈後向著他的背心攻擊。雖然他已經放緩了元氣的速度了,也足以比得上行難境施展出來的飛劍。


    昆侖雪綃隨即纏繞生出,擋住了那道元氣,速度之快,確實讓人驚奇,好像這東西天生就有靈一樣。


    噗!


    元氣消散,昆侖雪綃也恢複原樣,纏繞在寧獨腰間。


    “照這個樣子來看,普通的見山境也未必能夠一擊擊毀這昆侖雪綃。確實是個好東西!”


    寧獨此時想起了夏喜春要送給自己的百龍鱗甲,要是當時他穿上了,想要贏李修孽應該也不會那麽吃力了。


    不過,相比於百龍鱗甲,昆侖雪綃更適合寧獨,因為其具有一個非常獨特的能力。


    元氣如同鋒利的刀刃一般在指尖劃出一道傷口,一滴晶瑩的血滲出來,傷口也在迅速地愈合著。昆侖雪綃按照寧獨的致使迅疾地覆蓋過來,吸收了那滴血,並完美地貼在了傷口上,不留一點縫隙。也就是說,一旦身上出現傷口,昆侖雪綃都會自行封堵。這並沒有什麽治療效果,對別人來說也猶如雞肋,對寧獨來說卻是不可或缺的能力。


    隨意寧獨的血滲入到昆侖雪綃之中,其突然通體變成了赤紅色,宛如燒紅的赤鐵。寧獨能夠清晰地感知到昆侖雪綃的元氣波動越來越強,瞬間到了見山境頂峰,並隨即將其突破。


    “四境?”


    天際上的星圖立刻有了反應。幸好昆侖雪綃散發出的威壓逐漸減弱,恢複了正常。


    “怎麽迴事?按理說讓昆侖雪綃認主就滴上這一滴血就可以了,怎麽會是這個效果?”


    寧獨操控昆侖雪綃繞到手上,認真感知著裏麵所發生的變化。


    原本白蒙蒙的空間多了一絲淡淡的紅線,洞觀沒有寧獨這麽強的話根本不能發現。


    “吸收了我的血?”


    寧獨知道自己的血存在著力量,卻一直沒有機會去弄清楚這股力量。現在看來,昆侖雪綃雖然發生了變化,暫時也看不出好壞,但最起碼還是能繼續使用。


    已經引起了星圖的反應,寧獨不想再研究,以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煩,便將其收了起來。這東西他有的是時間去研究,並且自己閉門造車,遠不如去請教別人。


    “青雲試結束了啊。”


    寧獨倒也沒有多少感慨,略微一想這幾天的經曆便就此略過。


    “好久沒見胖子跟白青花了,趕明就約他們出來去逛一逛,見見世麵。好歹,我也是魚龍街的老大啊!”


    ——


    魚龍街的熱鬧程度遠超平時,河西古道異人的叛亂生出了太多需要探聽的消息,形形色色的人都匯聚於此。


    “旬先生,今天是來跟您告別的。”龐舊山對著旬二拜了拜。


    “決定了嗎?”旬二殷切地問道。


    “嗯。”


    “是因為令尊的事嗎?”


    龐舊山臉上並沒有流露出過多悲傷的情緒,說道:“家父生前曾一度囑托我不要拘泥於規矩,不必守孝三年。”


    十二天前,龐舊山的父親在睡夢中去世,並沒有經受多少折磨。在主持葬禮時,龐舊山始終沒有哭,也沒有人見過他哭。一些老婦人便私下非議其鐵石心腸,對其父親沒有半點感情。龐舊山倒沒有多在乎這些流言蜚語,他隻告訴自己已經不再是個少年。


    至於煊赫門的家財,龐舊山也早就安排了妥當。盡管寧獨現在已經不需要什麽錢,但他還是給其留了一份,防備以後出現問題。


    “龐先生是個好人。”


    “謝旬先生了。”


    “不說這些。這幾天在魚龍街裏都看到了些什麽?”旬二淡淡笑著問道。


    “旬先生這是要考我啊?”龐舊山也笑著道,算是衝淡了略微悲傷的氣氛。


    “哈哈,考量不敢當。”


    “在魚龍街裏見識了太多的人。”龐舊山現在管著魚龍街所有的賬目,每天需要解決處理的問題太繁雜也太複雜,甚至有好幾次他都麵臨著生死危機。


    一個普通人麵對數十名氣勢洶洶的修行者,光是站穩就不錯了,龐舊山卻成功地處理了那件訛詐之事,而這在他的經曆裏不過是一件小事。


    “嗯。”旬二向著窗外望去,樓下人頭攢動,像是城門剛開時的情景。


    “但都是為了‘利’而來。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生意就是‘利’的交換。天下之眾的‘利’不同,天下之地的‘利’也不同。成功的商人,便是從這不同中牟利。”


    “不錯。”旬二點頭稱是。經過這些日子的鍛煉,他相信龐舊山已經具備成為大商賈的眼光跟品質。


    “想要真正謀大利,還是要走遍天下,真正了解各地的情況,才能夠謀天下之利!”


    “好!我所見商人,皆是從小做到大,慢慢開辟出一條條商路。龐少爺卻反其道而行之,先觀天下再擇商路,確實讓人敬佩!”


    “旬先生謬讚了。”


    “哈哈!我敢斷言,龐少爺必定會成為天下第一大商!”


    龐舊山略一思量,沒有矯揉造作,直言道:“天下第一大商並不是我的目標。”


    “哦?”旬二露出了驚異的神情。


    “人們都言商賈唯利是圖,其實商賈將東海之便鹽販至西部內陸,將西北之鋼鐵輸送至天下,使得各地不均得以衡。”


    旬二笑了笑,根植在意識裏的商人地位低微並沒有改變。商人為自己唯利是圖找的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他也早就聽過太多了。


    龐舊山繼續說道:“天下矛盾都是因為利的不均,商人要做的就是調整利的不均。可我逐漸發現利是不可能均勻的,那麽身為一個商人的我,又能做什麽呢?”


    旬二有了興趣,認真聽著。


    “我能做的就是將每個人的‘利’發揮最大的作用!不用去想均分天下所產生的’利‘,而是讓天下‘利’的總量不斷增長!將此推動,才是


    我想要做的事情!”


    旬二不禁鼓起掌來,充滿敬佩地說道:“龐少爺你的境界,已經遠遠超越我了,魚龍街確實沒有能夠教你的了,四海才是你該去的地方。”


    “這段時間,還是要謝旬先生的教導。”


    “哈哈!能夠做天下第一大商幾天老師也是我日後吹噓的本錢啊!”旬二笑著說道。


    “定不讓旬先生失望!”龐舊山也笑著迴道。


    “小寧爺,已經迴來了。”


    “是嗎?那就隻好先跟先生別過了。”龐舊山笑著說道。


    “你不走我可要趕你走了!未來可是你們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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