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峨在雨中急行,渾身淋透了也不在乎,心急如焚地好像要燒幹攔路的雨水。


    砰。


    司馬峨撞開門,恰好跟屋簷下的寧獨對視,他不顧關門,三步並作兩步地衝了過來。


    “寧獨,你不會真的要走?”司馬峨急切地問道。


    “我不打算走了,司馬教習。”


    “那太好了,太好了……”司馬峨鬆了一口長氣,低聲喃喃了好多聲,忽然感覺到冷,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在這樣的時節淋雨可是非常容易生病。


    “司馬教習,您都不用元氣便宜行事嗎?”寧獨有些疑惑地問道。


    “天都規定,見山境及以上不得擅動元氣。如此小事,不值得動用。”


    “那我行難境還是可以用一用。”寧獨笑了笑,手上湧出一團火,瞬間散成微不可查的火星,隨即撲倒了司馬峨的身上。


    一陣濃厚的白霧升起,司馬峨淋濕的衣服立刻變得幹軟蓬鬆,也驅散了司馬峨身上的冷意。


    司馬峨本想誇讚寧獨對元氣的掌控又到了新的境界,卻又想起來的目的,不禁有些語塞。


    “胡然,煮壺茶。”


    胡然聽到了司馬峨來的聲音,非但沒有出來,反而在屋子裏裝睡。她可清楚記得先前就是司馬峨趕少爺走的,她又不是那麽不記仇的人。


    寧獨見沒什麽迴應,便自己煮了一壺茶。


    “其實師兄並不是真的想讓你走,也不是真的想要殺你。”司馬峨解釋道。


    “我知道。”寧獨給司馬峨倒了一杯熱茶,坐在了對麵。


    “師兄這個人很自負,你也一樣,所以我怕你一氣之下離開天都。幸好幸好,你沒有走。”


    司馬峨說的沒錯,寧獨確實太過自負。換成是司馬峨,必定會鑽牛角尖一般去找解決的辦法,甚至不惜去求任何人。商衝古跟寧獨這樣的人,絕不會低下頭去。


    “總得想辦法試一試,不能就這麽灰溜溜地走了。那樣,太辜負了。”寧獨說道。


    “其實也不怪師兄會反應那麽大,也不怪扁教習會是那樣的態度,他們都見識過什麽叫罪孽。你能理解嗎?”司馬峨看著寧獨,期盼著對方的迴答。


    寧獨很誠實地說道:“我理解不了。”


    司馬峨的目光略有失落,他微微低頭看著杯中的茶,又抬起頭說道:“不怪你,你沒有錯。你理解不了也是正常的。”


    任何時候,司馬峨都是公平公正的,他帶著寧獨去了扁士寒那裏,替寧獨爭取最後一絲可能,都是他所做的努力,但他能做的太少。對於一個老師來說,最痛心的莫過於看著學生滑向深淵,而自己竟無能為力。


    “教習,茶涼了。”寧獨又給司馬峨倒了一杯新茶。


    “這件事真的要說起來的話,就得從很久之前說起了。”司馬峨頓了頓,偏頭看向了門外的大雨。


    “大明因武帝的橫空出世成為天下第一大國。其實武帝一登基時,大明是四麵楚歌的境地。文皇苦心經營的大明基業已經到了分崩離析的邊緣,四周各國彼時的野心都空前膨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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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都有著賢臣明君,皆是國富民強,且都對大明虎視眈眈。後來,大家都知道空前絕後的武帝橫掃天下,卻很少有人提及當年武帝最大的敵手是誰。”司馬峨的神情逐漸凝重了起來。


    “在極北的地方,曾經有一個部落叫永夜,逐漸現成一個帝國。與武帝同時期的人裏有許多驚才豔豔的人物,卻唯有永夜的魔君能夠真正比肩武帝。據說武帝與魔君的最後一戰持續了三個月,魔君敗退極北,一個名為‘葬仙’的絕境阻擋住了大軍繼續北進,武帝孤身一人,越過‘仙葬’七次,終於殺死魔君。魔君雖死,永夜未滅,其一直頑強地存在著。你身上的天魔殺生便是出自永夜。”


    寧獨再次用元氣去探查椎骨上的黑點,就像是與生俱來的印記一樣,根本察覺不出什麽。恐怕沒見過的人,也根本探查不出來。


    “如果僅僅是出自永夜的東西,並不值得人這麽忌憚,但你身上的是天魔殺生,這種東西是永夜後備繼承者才會有的東西。你明白這個東西的意義了嗎?”


    寧獨心中當然有著太多的疑問,但他最大的疑問還是:“天下所有人都針對永夜嗎?”


    “沒錯!不是永夜有多罪大惡極,而是它會剔除一切不屬於它的東西,將天下變成永夜,這是人們不允許它存在的根本原因。”


    寧獨現在並不需要去深究永夜的意義,因為那必將是一件複雜且消耗時間的事情,並且也未必能夠得到真相。


    司馬峨看著寧獨,說道:“師兄反應如此激烈,絕不會因為這是天下不容之物,而是他曾親眼見過天魔殺生摧毀過一個人,一個曾經對他來說很重要的人。他不想再看到同樣的事生,所以才會反應那麽大。”


    寧獨再次給司馬峨倒上了一杯茶,向著門外的大雨望去。


    “中了天魔殺生的人會怎樣?”這便是最大的問題所在。


    “最終會走入永夜,成為全天下的敵人。”


    雨沒有絲毫要停的意思,隻是夜色隱藏住了太多的雨線。屋子裏投出去的光,隻顯露出了一圈的積水,在不斷地蕩漾著。


    “這件事情,應該會有解決的辦法。”司馬峨的語氣裏隱藏不住他的心虛,他向來不會說謊,此時也是。


    寧獨喝了一口涼茶,肚子裏一片涼,笑道:“當然會有解決的辦法。”


    司馬峨看著寧獨,說道:“我們一起想法子。”


    “好。”


    司馬峨在沉默了許久之後,離開了這裏。他隻想著不讓寧獨離開,卻沒想出怎麽解決這個問題。麵對寧獨,他唯有無奈。


    雨再次滴落在身上,司馬峨忘記撐開寧獨給他的傘,有些落魄地向著青藤園走去。


    寧獨關上大門,吹了燈,迴到屋子裏躺下,就跟平時一樣,好像今天並沒有生什麽事情。


    “少爺,不走真的可以嗎?”胡然心裏有些不安,她實在是害怕整個天都的人都像今天的商衝古、扁士寒一樣。


    “可以。”


    雨不停地敲擊著顯露在外的東西,出雜亂無比的聲響,滲進了每個角落。胡然睡不著,睜著眼睛看著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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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


    “少爺,不走真的可以嗎?”胡然好像忘記了自己剛剛就問過這句話。


    “可以。”寧獨耐心地迴答著。


    胡然閉上了眼睛,卻還是睡不著,也覺得冷,便鑽進了寧獨的懷裏,迷迷糊糊中睡了過去。


    “少爺,不走真的可以嗎?”


    “可以。”


    ——


    青藤園成了一片湖,沒腳的水流不出去就隻能堆積,弄得不少住在此處的教習都起來在門口壘起個小堤壩。


    古道之不知從何處迴來,披著蓑衣帶著鬥笠,手裏提著一個竹魚簍,走到螢雪湖時將裏麵的魚全部放了進去。


    “再不放幾條魚,這裏的魚可就沒了咯!”古道之拉長了聲音,好似在唱漁歌。


    商衝古立在一棵樹下,冷眼瞧著不遠處的古道之。沒人想到這裏竟然藏著一個人,沒察覺必定被嚇一大跳。


    古道之抖了抖身上的沉重的雨,緩緩走到了樹下,說道:“好大一場秋雨啊!”


    商衝古盯著古道之,一言不。


    古道之望著螢雪湖,自顧地說道:“先前去了一趟不鳴山脈下的黑白湖,裏麵那條大魚又長了許多,想要把它給釣上來,還需要借借你的劍,我一個人收拾不了。”


    “你迴來,就為了這個?”


    古道之彈了彈鬥笠上的雨,平靜地說道:“扁士寒都跟我說了。”


    天地間的雨好像懸停了。


    商衝古的目光變得鋒利。


    “如果當年不是你放了他一馬,他應該已經死了。”古道之的語氣裏不乏責備。


    “現在也是。”商衝古已經在螢雪湖旁思索了很久,心中已有了主意。無論是誰阻攔,他都會放寧獨離開天都。


    “如果有人要殺他呢?”古道之的氣息突然一變,巍巍如山。


    “我不同意,誰能殺他?!”


    噗!


    沒有任何的元氣波動,整個青藤園的雨滴在瞬間炸成了一片雨霧,好像被嚇破了膽。


    商衝古的氣勢散而出,讓直視的人眼睛疼。


    古道之看著商衝古,忽而一笑,說道:“我說過,這個孩子不一樣。你不試一試,怎麽知道沒有可能呢?”


    就在這螢雪湖旁,古道之看過寧獨練劍不下十次,他親眼看著寧獨一步步成長,也看到了更多的東西。


    “你查過他?”商衝古逼視著古道之,隱約間好像有了劍鳴。


    古道之笑了笑,說道:“我隻是推測出了一些可能而已,具體要怎樣還需要去試一試。天魔殺生的潛伏期很長,期間隻要他不動用這股力量,還是足以將其封印。至於接下來該怎麽徹底解決,我想你的辦法應該比我多。”


    商衝古審視著古道之,說道:“我的弟子,我護著。”


    “我還是那句話,每個人都有每個人自己的路。”古道之平靜地說道。“這次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我可以答應你。”


    “我為什麽要相信你?”


    “以大明為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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