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藤四園的考試時間各不相同,青梅園算是最早開考的,倒也沒吸引多少人來。不懂修行的人怎麽看都看不出門道來,隻能來看個熱鬧。


    考試安排在下午,就在螢雪湖邊。


    司馬峨逐一點名,對姍姍來遲的寧獨提出了批評。曠課六天的寧獨出現,讓人不免有些猜測,也讓昨日斷言寧獨不會來的學子冷哼了一聲。


    “同學們,今天考的第一科目是參竹。考試的規則很簡單,隻需要你重複三遍參竹,根據所用時間以及三次參竹後恢複元氣的量差來記分。”


    下麵自然有考了兩年的學生,小聲念了起來,跟司馬峨說的一字不差。這樣的一成不變,讓幾位老生不免發笑。


    “以半個時辰為合格六分,每快一刻增加一分,每慢一刻減一分,時間分共十分。三次中兩兩最大量差不超過最小十分之一的則為合格十分,誤差每少百分之一則加一分,共二十分。還有什麽疑問嗎?”


    司馬峨期待著他的學生們提出異議,然而老生早就不屑了,新生也早就打聽清楚了,都沉默不語。


    “既然沒有疑問,那就請同學們準備好,我們這就開始了。”


    頓時,所有人都緊張了起來。身為修行者,青梅園的學子平日裏就自覺比其他三園要高出不少,這些自認為優越於常人的學子到底還是有著驕傲的,就算是墊底,也要及格了才行。學了這麽久的時間,總不能說什麽都沒有學到,那就真的是無顏見江東父老了。平日裏言語輕浮,真到了自己身上還是慎重無比。


    寧獨細細想著司馬峨所說的規則,不禁覺得有意思,露出了笑容。


    這個規則為的就是大多數能夠及格,想要取得高分很難,取得及格相對容易,但是得個零分也是有可能。這樣的規則對大多數還是非常友好,對想要高分的人則相當嚴苛了。司馬峨即是為了讓多數人及格,也是為了遠出可以代表青藤園去參加萬國朝的人。


    “現在,開始!”


    隨著司馬峨一聲令下,所有人都靜心進入了參竹狀態。然而,越是緊張的情況下心就越靜不下來,也就越難參竹。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逝著,螢雪湖邊安靜無比。


    突然,司馬峨宣布道:“陳難萍,完成,滿分。”


    連半柱香的時間都不到,陳難萍就已經完成了三次參竹,每次重新吸收元氣的量都相同,即便是司馬峨都覺得吃驚。


    司馬峨這樣大聲宣布,無疑動搖著每一個人的心思,不少人額頭上滲出了汗珠。平日裏就不怎麽下苦功夫的人,想要臨時發揮出超常的水準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石枕溪,完成,滿分。”


    “寧獨,完成,滿分。”


    參竹對於寧獨來說實在是太過容易,他讓風雪止風雪便止。這,即為參竹。


    寧獨看了陳難萍一眼,他沒想到陳難萍能夠在最基礎的參竹上做到這種地步。他原以為這樣簡單的事情做到就可以了,卻不想有人可以做的更好,不由得心生敬佩。


    隻是片刻的時間,就有三人以滿分的成績通過了考試,剩下人的心態都受到了影響。


    “楊可卿,完成,二十九分。”


    隨著司馬峨念起一個個名字,剩下的人心理防線崩潰的越來越厲害,開始有人自暴自棄直接放棄了第一場考試。


    “五十八人,合格十九人。”司馬峨平靜地說著,看向每一個人。


    有人麵有愧色,有人麵有思索,有人麵無表情,有人不屑一顧……這樣的場景,司馬峨見過很多次,其實已經習慣了,卻仍心痛。


    不說陳難萍這樣的,即便是新生楊可卿,之前從未接觸過修行,都能考得二十九分的高分,那些老生又憑什麽不及格?


    司馬峨審視了每一個人,隻說了一句話。


    “現在你們的命運完全相同,今後你們的命運將完全不同。”


    正如他們無法體會到現在的時光將一去不返一樣,他們也不會理解這句話的含義。司馬峨的勉勵多了,他們耳朵生繭了。


    統計完成績後,司馬峨不再耽擱時間,宣布道:“第二科目的考試是——洞觀。湖裏有幾條魚身上附著著我的元氣,請各位同學找出這些魚,並寫下這些魚的特征。時間為一刻鍾,能找到三條則及格。滿分三十分。”司馬峨略微一停頓。“現在,開始。”


    多數人都了解了考試規則,嚐試過追蹤這裏的魚,卻都沒有信心。洞觀到元氣固然不難,可要洞觀出這條魚是什麽樣子太難。


    洞觀捕捉的是元氣,又不是實體,唯有完全洞觀清楚了司馬峨的元氣,才能勾畫出魚的樣子。


    寧獨露出了苦笑,他現在的身體,用不了元氣,也不敢用洞觀。換成平時,他自然可以隨意地洞觀,並且絕對會是最快找到的,現在卻連找到一條魚都難。


    為了一次考試,再讓損傷加重實在是不值得。


    不少人麵露難色,卻還是開始努力洞觀螢雪湖中的魚。


    百丈寬、十丈深的螢雪湖,行難境的洞觀根本不可能將其完全覆蓋。開始有人沿著湖邊走了起來。即便如此,也不可能將螢雪湖完全洞觀到。更何況魚是遊動的,就算走了一圈也不可能洞觀到全部的魚,還是要看運氣。


    陳難萍走在最前麵,走的速度很快。其他人跟隨在後麵,稀稀拉拉,像是在繞著螢雪湖賽跑。


    也有人待在原地,皺眉苦思,好像已經捕捉到了一條魚,卻探查不清到底是個什麽樣子。魚一遊走,人就立刻追了出去,不惜涉水。


    不論是在巨大壓力下的參竹,還是移動狀態下的洞觀,都是修行不能缺少的能力,想要將這兩種能力磨煉的出色使其在戰鬥中發揮作用,卻極為困難。


    這樣的學子拋到扼籠賭場中,絕對一場都贏不了,更別說去參加萬國朝,那就丟大人的。


    青梅園的學子隻是這樣的水準,司馬峨總會自責,他反複自問教育方式到底錯在了何處,卻都始終找不出來。每年他都在嚐試不同的方式,每年的結果卻都相同。屢戰屢敗,司馬峨仍沒就此放棄,一直都在堅守著。


    寧獨看著同學都走了出去,沒有跟著走,就站在原地。他洞觀十步以內的範圍就是極限了,螢雪湖走上一圈也毫無用作,運氣好也就看到一兩條魚而已。


    “十三條。”陳難萍走到了螢雪湖的另一頭,已經發現了十三條魚。


    視線越過螢雪湖,看到了站在原地不動的寧獨,陳難萍心中略有疑惑。


    “難道他可以直接洞觀這麽遠的範圍了?不應該!那他為什麽不動?”念頭一閃而過,陳難萍不再多想,隻專心洞觀找魚。


    石枕溪跟陳難萍並駕齊驅,兩人的速度幾乎一樣。這讓石枕溪不免有些吃驚,畢竟他可是比陳難萍早入學了三年。


    一刻的時間過的極快,半數人身上都沾了水,為了洞觀到一條魚,就差跳入水中去抓魚了,放到眼前看個清楚。


    “好,各位同學寫下魚的特征。”


    處理了一下身上的水,學生開始皺著眉頭動筆,基本上每一條魚都拿捏不定。行進中洞觀,還需要將魚分清楚不能弄混淆了,行難境還是很難做到。


    石枕溪跟陳難萍前後交上了試卷,其他學子也隻得無奈地交上了試卷。


    跟上一場參竹的考試一樣,洞觀的考試對大多數的學生同樣友好。司馬峨在四條魚身上附著的元氣都特別明顯,隻要稍加留心並且可以在移動中使用洞觀就可以找到,三條就及格的底線並不高。同樣的,想要取得滿分也很難。有三條魚身上附著的元氣幾乎不可洞觀,想要在這麽大的螢雪湖中找到也很難。


    “石枕溪,寫的全對,滿分。”


    “陳難萍,寫的全對,滿分。”


    “楊可卿,寫的全對,二十五分。”


    “……”


    司馬峨一個個地念著成績,臉色變得越來越差。他沒想到,竟然有兩個人完全瞎寫,一條魚都洞觀不到的。不過好在兩人的底線都在,並沒有作弊。


    關於洞觀的考試,想要抄其他同學的其實很容易。但並不是司馬峨想的那樣沒人去作弊,而是彼此在真正的考試中不會讓別人比自己考的更好。


    念完手中的試卷,司馬峨皺眉看向寧獨,問道:“寧獨同學,你沒寫嗎?”


    寧獨笑著搖了搖頭,他確實沒有去洞觀湖裏的人。


    學子之間不免起了竊竊私語,有奇怪的也有嘲笑的。


    “我昨天怎麽說的開著?沒有真才實學,今天就會原形畢露!”


    “原來隻是徒有虛名!平日裏弄得盛氣淩人,高高在上,實際上卻根本沒有一點實力。真不愧是以‘榜首’進來的人!”


    “倒要看看他今後該怎麽在青梅園立足!”


    “……”


    即便是石枕溪,心裏也有了一絲疑惑。他不知寧獨是故意如此,還是暗藏玄機。


    “既然你沒寫,那麽就隻能判你……”司馬峨也麵露疑惑,卻也不得不宣布成績。


    寧獨看向司馬峨,說道:“司馬教習,我沒洞觀到每條魚的樣子,但我知道您在湖裏放了十七條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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