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然覺得自己的瓜子潮了,便又繞道去“陳糖記”買上了兩包,才跟著寧獨一同迴家去。


    走進瓜柳胡同,寧獨剛要開門,停下手來,向後退了兩步,向牆上尋去發現了一個很淺的腳印。


    “怎麽了,少爺?”


    “咱家進賊了。”


    “啊?會不會把我那兩包瓜子跟八寶酥給偷取啊?”胡然無比擔憂地喊道。


    “以後怕是沒錢買這些東西了。”


    一想到以後不再有飯吃胡然立刻搶過了鑰匙,打開了門,剛想向裏闖,卻被寧獨一把拽了迴來,力量之大直接將其扯到了胡同中。


    梆!


    兩根木棒落空,砸到了地麵的青磚上,濺起了水花,藏在門後的兩個大漢立刻躥了出來。


    “你們是誰?”胡然又驚又怒地問道。


    留仙居的掌櫃此時穿過庭院走了出來,還有一名大漢從院牆跳了出來,手持一根木棒,封住了胡同的出口。


    “你小子就是坑騙曾明愷三千兩的那位吧!你身旁這位姑娘大概就是曾明愷家裏的七小姐?嘿嘿,今天你算是栽在我的手裏了。”


    寧獨環視了一圈,看到了三個壯漢,也看到了介紹他買房的老喬,還有留仙居的掌櫃,立刻明白了這是怎麽一迴事。


    “你知道曾明愷為什麽要出一萬兩抓我嗎,你看我值一萬兩嗎?”寧獨氣定神閑地說著。


    “怎麽,這裏麵還有玄機?”


    “要不曾明愷怎麽會出這樣的大價錢?一萬兩銀子可不算個小數目了。”


    “那你說說有什麽玄機?”


    三個壯漢已經圍了過來,寧獨也帶著胡然退到了牆根,留仙居的掌櫃跟老橋也走了上來。


    “因為我知道他的金庫藏在了何處!”


    留仙居的掌櫃對三個壯漢使了個眼色,有些狠厲地說道:“雖然你小子說的我有些心動,但是我知道自己的斤兩,有你這一萬兩就足夠了。貪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我還是懂的!”


    寧獨看著舉起了大棒的三個壯漢,突然喊道:“他雇你們多少錢,我這裏有一千兩!”


    三個壯漢幹十年的勾當也賺不到一千兩,手中的大棒自然停了下來。平日裏找個打手,不過是一頓飯錢,距離一千兩可差的遠了,這次買賣他們一人得了十兩銀子都覺得賺大發了。


    “愣著幹什麽?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你們想壞了規矩不成?!”留仙居的掌櫃突然喝道。


    然而老喬突然出手,一棒子敲暈了留仙居的掌櫃,對著三個壯漢說道:“甭管多少兩,咱哥四個平分!分了後遠走高飛,怕這掌櫃的作甚!”


    眼前這人值一萬裏,手裏又有一千兩,而留仙居掌櫃的竟然隻分給自己十兩銀子,老喬頓時憤懣,同時也經不住誘惑,就生了歹心。


    寧獨卻盯著老喬,說道:“他能敲暈了留仙居的掌櫃,就敲不暈你們?且不說那一萬兩怎麽分,單單是把我送到關中去,怎麽送?你們有打算嗎?到時候還不是任由他擺布?我之所以值錢,是因為我知道曾明愷的金庫在哪,你們覺得老喬到底是什麽打算?還有,你們把留仙居的掌櫃敲暈了,就不怕他醒來後報複?事情是他做的,與你們無關,現在他可是在拉你們下水!一步錯可就步步錯了!”


    老喬怒不可遏,提著大棒衝了過來,喝道:“我先讓你閉上嘴!”


    然而三個大漢一掌推開了瘦弱的老喬,悶聲說道:“你把雇主給敲暈了,我們不殺你就不錯了。這事情你還要好好跟掌櫃的解釋。”


    老喬突然咬牙厲聲道:“咱們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誰都別想走!”


    其中一個大漢頓覺不快,上去一腳便將老喬踹到了對麵的牆根,冷聲道:“你還是好好想想怎麽跟掌櫃的解釋!”


    瞪著大漢,老喬冷笑道:“這小子三言兩語就讓咱們反目,你們早晚會被他玩死,聽我一句勸,立刻殺了他!”


    “不用你多嘴,我們自己會做事。”


    寧獨現在才在心裏稍稍鬆了一口氣,不管怎樣,事情總歸是有了些迴旋的餘地。要是真的被人一棒子打暈了,那才是真正的倒黴。留仙居的掌櫃被撂倒了,老喬被踢出局,剩下的三個傻大漢,應該不難對付。不過要是被對方發現自己兜裏沒有一文錢,恐怕就不是那麽好糊弄的了。


    三個大漢對視了一眼,拿著大棒向著寧獨走來。


    “好漢等等!不瞞好漢,我自小就體弱多病。就算好漢手裏再有分寸,我也怕這一棒子下去我就一命嗚唿了,到時候那金庫的秘密也就無人曉得了。”


    三人又相視了一眼,其中一位大漢推了寧獨的肩膀一下,喝道:“走!”


    “好好好,這就走。”寧獨向著胡然使了個眼色,走在了前麵。


    就在走出瓜柳胡同時,旁邊的街道上傳來了聲音:“等等,這個人,你們帶不走。”


    三個大漢神經頓時緊繃,其中一人按住寧獨跟胡然,另外兩人向前走了一步,目露兇光,提起了木棒。


    一個膀大腰圓的胖子緩緩從黑暗中走了出來,一雙米粒小的眼睛,打量了一下三個大漢,說道:“在這地盤上鬧事,問過魚龍街了嗎?”


    “你是什麽人?”


    “龐舊山,煊赫門。”


    “煊赫門?”


    “還不走?”


    天都裏麵的人可以對任何事情不精通,卻沒有任何一個人不知道天都的勢力劃分。即便煊赫門隻是一個商鋪,但也絕不是普通人能夠招惹得起的。平日裏冒充大人物的不少,可眼前這個卻不會是,對方那一身服飾可就值上百兩銀子。


    “我們不知道這位少爺是龐公子的朋友,今日這事多有冒犯,還望龐公子大人不記小人……”為首者立刻做出了決定,準備放棄這筆買賣。


    “帶上另外兩個。”


    三個大漢不再猶豫,立刻鬆開了寧獨跟胡然,跑進胡同裏抬起了掌櫃的跟老喬,趕緊跑了。要是不想莫名其妙就死了,還是離這些龐然大物遠些好,這是任何人都明白的天都準則。


    寧獨審視著對麵的胖子,說道:“從胡辣湯店一直跟到了這裏,你想找我幹什麽?”


    龐舊山立時明白這是寧獨故意引誘自己出來的,要不然這幾個人怕是走不出這條巷子,他笑著說道:“嘿嘿,這事得慢慢說。怎麽,都到家門口了,不請我進去坐坐,好好謝謝我?”


    “怕是這事就是你在後麵搗鬼,好讓我謝謝你。”


    “人心哪有那麽黑暗啊!兄弟我可是路見不平,像我這樣的人可是很少見的了啊!”


    寧獨又看了龐舊山一眼,向著自己家裏走去。


    龐舊山立刻跟了上去,笑著問道:“這位就是曾明愷家中的七小姐嗎?果真是出水芙蓉。”


    “她不是,曾明愷家中的七小姐跟你一樣胖,這是我的侍女。再有,她一點都不出水芙蓉,頂多算是出水大蔥。”


    胡然怒哼了一聲,說道:“少爺,你不可以這樣說我!就算我不漂亮,你也不可以這樣說我!”


    寧獨迴頭一笑,說道:“記住了,以後隻誇你。”


    龐舊山有些好奇地問道:“兄弟,那麽曾明愷家裏的七小姐去哪了?她可確確實實消失了啊。”


    寧獨翻了翻白眼,說道:“鬼曉得。”


    ——


    渭水河畔,有人打撈上來一具肥碩女屍,經人辨認,正是曾明愷家中的七小姐。一樁命案上報於大同府,海捕文書開始下發,曾明愷也將懸賞金額提高到了十萬兩。一時間,關中湧動,人人都想找到那個價值十萬兩的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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