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時間的沉默在殿中蔓延,率先打破沉默的,果然是在他們麵前一向嬉皮笑臉的梁昊然。


    “公主若能成為皇後,豈不是一舉多得?於這後宮、於天麟國、於你的皇兄你的命,既能防患於未然,又能把握於自己手中。”梁昊然見劉夢然絲毫不為所動,轉了口氣,“再說這親上加親,眾人樂見其成的事,多一件是一件。裘洛印結合的孩子,會是怎樣的天命所歸呀?”


    劉夢然輕笑出聲,抬眼看向一直注視她的劉定淵:“那於天下亂局、皇兄的野心呢?於洛宮呢?於我們的爹娘呢?”近親生育的惡果劉夢然想了想,還是沒提。畢竟,若有僥幸的人,便不是哥理。


    劉夢然的聲音剛落下,比翼立刻接過話去:“皇上疼惜少宮主,一定知道少宮主最大的願望是什麽。以少宮主的決斷和影響,圈她於皇宮,好比折了她的雙翼、毀了這個世界的前途。”


    “可公主前幾日的種種言行早已詔告天下:皇上與公主已是鶼鰈情深。坊間早有傳言:好事能成那是早晚的事。”梁昊然的那把礙眼破扇又開始扇呀扇呀……


    “堂堂宰相都聽坊間流言來定國事,豈不是貽笑大方?”比翼針鋒相對,“這陣子皇上與少宮主的情分是真,表象也是真。真的是兄妹情、手足意、生死約,表的是男女情、天下事。梁宰相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感情可以培養,親情才是依靠。”梁昊然那扇扇子的動作不複瀟灑,有些生硬起來。


    比翼勾起嘴角,掛著一抹兩邊嘴角高低不平的笑,那神色與劉夢然極為相像:“梁宰相這麽說,可真是曠古奇聞!您家後院的妻妾們看來都是您的親人舊友,全數與您親上加親呢!……”


    不等比翼下一句說出口,梁昊然把扇子一收,眼睛瞟向劉定淵,一臉的無奈。


    比翼收了收神色,退迴了劉夢然身後。這些日子跟在劉夢然身旁,比翼越發地進退有度了。


    劉定淵忽然走過來,拉住了劉夢然的手。劉夢然沒有掙紮,沒有後退,隻是直視著劉定淵的眼睛。此刻,絲毫笑意都沒有。


    “皇妹真的不願?”劉定淵依然笑著。劉夢然依然專注地看著他,揣測他葫蘆裏賣得什麽藥。


    “皇妹為全局著想,也理所應當。”劉定淵拉著劉夢然往殿中龍椅走去,把劉夢然強行按坐在了龍椅上,“朕還是這個意思,天下,帝位,願與你共享!若你為朕的皇後,便同坐於金殿之上。”


    劉夢然終於笑了,輕輕地搖著頭:“皇妹想要什麽,在意什麽,皇兄是當真不了解?還是揣著明白……”


    “出宮建府,勢在必行。皇妹是為了皇兄、為了天麟,更是為了,天下!”劉夢然從龍椅上起身,掙脫了劉定淵的手,“以皇兄與皇妹的默契,這些個理,想必皇兄比皇妹更清楚。今日即便皇兄不高興,皇妹也要言明。皇妹把皇兄當兄長,希望有朝一日能向對待舅娘一般與自家兄長相處,但,總有顧慮。”


    劉夢然迴到比翼身邊,眼睛望向窗外。


    “為了雪影?”劉定淵冷不丁的一句吸引了劉夢然的目光。


    劉夢然笑了,笑得很無奈:“現在的我,為了所有在意的人在努力。”說罷,她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再轉身向後,似是要出殿。


    “宮中生活,真的不適合我。”劉夢然長出了一口氣,領著比翼就往外走。她一定沒看見,她的那個“我”的自稱,讓劉定淵眼裏閃過了一絲滿意的笑。


    “若你喚朕一聲哥哥,就依你。”口氣就像尋常家疼惜小妹的兄長,卻讓劉夢然十分吃驚。為什麽轉變得這麽快?


    劉夢然笑著轉頭:“有這麽好的事?”口氣一如撒嬌後又不信的小妹。


    劉定淵點頭,又補了一句:“叫我一聲哥哥,哥哥就疼愛妹子,依你。”那個“我”字出口時,他可沒漏掉劉夢然臉上的吃驚。


    不過劉夢然答應得爽快:“人前不叫!”賴起皮來。


    劉定淵的笑意在臉上蔓延:“好。”


    劉夢然小碎步跑到劉定淵跟前,彎腰撅嘴:“淵哥哥,夢然建府還建在以前的宰相府裏好不好?”口氣更加嬌憨。


    劉定淵笑開了花,點頭。


    “夢然不要太多賞賜,隻要工匠、侍女侍從若幹就行,好嗎?”劉夢然又說,可劉定淵半天沒有反應。


    劉夢然在心裏翻了幾次白眼:“淵哥哥,你就依了我吧。”


    劉定淵再次點頭。


    “那偉澤和雨澤留在宮裏……我舍不得……”


    “他們是皇子,必須住在宮裏。”


    “淵哥哥……”


    “上午讓他們去你那,學習、用午膳,午後必須迴來習治國之道。”


    “我的好哥哥……”劉夢然嗲出了自己一身的雞皮疙瘩。


    “把太傅也請到你府上去,下午也在你那學習。但晚膳之前必須迴來!宮規不可違,這已是最大的寬容了。”劉定淵捏了捏劉夢然的鼻子,一臉的寵溺。


    劉夢然摸著鼻子低下了頭。半晌,她勉為其難地擠出了一句“好吧。”便領著比翼迴了落夢殿。


    護國公主出宮建府的消息在第二天早朝時,劉定淵就刻意擬旨宣布了。隻說公主身為聖宮主,顧念天下蒼生,建府祈福。出宮的日子定在了新年過後。


    雖然緩了婚訊,卻也沒算真正推脫出來。比翼對此憂慮重重,劉夢然卻寬慰他們幾個順其自然、水到渠成。先要出得去,才有好日子過活。


    自從太後聽聞劉夢然要出宮,迴迴見麵都要苦口婆心地勸說。發現並無效果之後,把梅妃請來,又大約是脅迫了兩個孩子,大家輪番上陣,無奈劉夢然就像是銅牆鐵壁,紋絲不動。


    新年越來越臨近,宮中張燈結彩,氛圍更濃。


    這讓劉夢然又想起了自己在現代過年的情景。她總是看著別人過年,聽著家家戶戶的鞭炮聲,瞄著各家各戶張燈結彩的裝飾,聞著花色俱全的年夜飯,然後自己一個人,獨自品味她的年。


    也許是靜慣了,宮中的各類宴請不斷、犒賞不停,劉夢然除了必須參加的,一概推諉,太後和皇上也沒有阻攔,倒是讓劉夢然在落夢殿了過了一個快樂的年。


    年三十那夜,用了宮中和宴的劉夢然在自己的後殿裏架了個臨時火鍋,讓比翼把事先準備好的材料全部拿出來,喊上自己殿裏的幾位,誠心想過一迴自己的年。


    “姑姑,這是什麽做法呀?”雨澤的眼睛在那些個劉夢然指揮馬奔調製的醬料裏聞來聞去,“聽說姑姑這有好吃的,晚上我和哥哥都沒怎麽吃,特地空著肚子來給姑姑捧場呢!”


    劉夢然捏了一把雨澤的臉蛋,眼見火鍋裏的食材漸漸熟了,推開比翼,親自給比翼、羅叔、洛三、馬奔各盛了一碗,又給兩個孩子裝了一大碗堆成小山的食物。


    看著圍著桌子而坐,全部望著她的灼灼雙眼們,劉夢然一時百感交集:“今兒,是我自那、來這,有生以來第一個年,第一個與家人團聚的年。我劉夢然很是幸福……”說罷,一口悶了杯中的酒。聽了這話,一桌子的老幼,神色都有些激動,皆舉起酒杯一仰而盡。


    劉夢然再次舉起酒杯,朝向洛宮方向:“遙祝洛宮中的爹娘和梅姑紅姨,還有耍寶三胞胎、醫眾、庫房、刑司眾新年快樂、身體安康、幸福美滿!”言畢,又一次仰頭咂嘴,看著確實瀟灑。


    此時的劉夢然臉上酒意已然湧出,但努力睜著的眸子流光溢彩:“今年,我要把所有的難題、困境都解了,帶著家人,過上自在快樂的生活!”就在她又打算一口悶的時候,比翼攔住了她。


    “少宮主,這杯酒,你為了我們而喝,我們一起喝!”比翼的話語聲一落,眾人紛紛喊出“好”“幹了”,一時間,落夢殿後殿豪氣雲天,在火鍋的水蒸氣縈繞下,別有一番風味。


    一旬酒過後,劉夢然已經醉意濃濃。她一直在笑,笑得癡癡傻傻,笑得簡單迷蒙。似乎從劉夢然正在看著自己美好的未來,正在經曆幸福的日子。


    偉澤和雨澤還沒入席就已經被比翼剝奪了喝酒的權利,這會子看見劉夢然酒意正濃,一個勁地想偷喝她杯裏的酒。


    不知劉夢然到底是真醉還是假醉,一會灑了酒,一會撲倒了偉澤;一會指著比翼要抱枕頭,一會調戲雨澤要見他與人歡愛……


    雨澤這個搭戲的,今兒到是很給麵子,劉夢然說什麽,他就應什麽,答應的爽快。


    誰想到,劉夢然一個猛衝抓住雨澤,臉上露出一抹賊笑之後,一把扒下了雨澤的褲子。


    “讓姑姑先瞧瞧,這口氣不小的小子,到底有什麽真本事!”


    雨澤愣了一下,在大家的爆笑聲中又急又羞,使勁拉褲子可就是被劉夢然給死死拽住怎麽都拉不上來。


    “這迴你可是被我和比翼姑姑瞧光了!”劉夢然放肆而得意的笑聲在落夢殿裏蕩漾……


    “我……我……”雨澤夾緊雙腿,兩隻不大的手死死捂住□。大家看著他的舉動笑得更加厲害,雨澤忽然大吼:“瞧就瞧吧,大不了以後我不找姑娘……”聽到此,大家忽然安靜了下來,“找小夥子就是了……”覺得詭異的雨澤越說聲音越小。


    但大家還是聽清楚了,又是一陣震耳欲聾的爆笑聲,這迴連偉澤都加入了大笑的行列。


    劉夢然笑了半天,一本正經地拉著雨澤:“姑姑早先答應了紅姨,這迴還得記著也給你個小屁孩物色幾個。你還小,見識不多,迴頭你仔細尋思寫個單子,看看你喜歡什麽樣的,姑姑日後給你留意著……”


    雨澤聽了這話,不以為然地瞥了下嘴:“這還要尋思?我脫口就能說出一堆來!”


    話一出口,追悔莫及的雨澤憤然地從劉夢然手中奪過褲腰帶,提著褲子頭也不迴地衝了出去。偉澤扶了扶劉夢然,也笑著跟了出去。


    洛三一邊笑一邊追,臨出後殿時還迴頭補了一句:“以後好男子,都給六皇子留著,紅姨怕是用不上了。”眾人相視一笑。


    劉夢然抱著枕頭躺在比翼懷裏,真心覺得,這才是過年,這才有團圓的味道。


    作者有話要說:今日入v的後兩更將分別在18:00和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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