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徹骨寒風,在人情溫暖的絳梅山莊裏,仿佛根本不存在。


    做完了過冬的準備,降梅山莊上上下下,便安穩的期待年節到來。


    莊裏的大娘,給孟海容做了幾件新衣裳,裏麵填的盡是這年新彈好的棉花,穿在身上暖烘烘的,讓孟海容從骨子裏感謝絳梅山莊的人們。


    “大娘,謝謝你了。”


    孟海容纖細的身子,裹在過大的衣物裏,隻露出一顆頭努力鞠躬的模樣,看起來煞是可愛。


    “你喜歡就好。你現在還是少年人,以後會再長,所以我衣裳做大件了點,將來也好改。”


    大娘湊近,替孟海容把袖子折上幾折,讓她至少可以把手露了出來。


    “多謝大娘。不過,我看我是不會再長了……”


    她已經比一般姑娘還高了,再長怎麽得了?


    “傻孩子,怎麽不會長?我多做點補身體的東西給你吃,包準你長得像少主一般高。”


    不、不、不,像燕無疾那麽高還得了……孟海容惶恐的想,一邊擺手一邊往後退,深怕大娘真的這樣做,那她可糟糕了。


    退著退著,退到門邊,剛好撞上個人。


    “你在做什麽,海容?”


    孟海容一轉頭,發現自己撞上的正是徐管家。


    徐管家躺在床上休養子一個月,終於可以起身,出來活動活動筋骨。


    “徐伯伯,您今天身體好些了嗎?”


    孟海容湊過去扶住他的臂膀,徐管家露出寬慰一笑。


    “好多了。叫我再悶在房裏,我可又要悶出病來。”


    他一醒來,就聽莊裏的人稱讚海容如何細心,如何照顧他到廢寢忘食。這樣的孩子,他怎能不疼?


    “您身體好了就什麽都好。”孟海容輕手輕腳的將徐管家扶到座位上。


    “唉喲,你瞧這孩子嘴巴多甜。”


    大娘朗笑,徐管家也跟著笑了起來。


    “海容,你去我房裏,把書櫃左邊那幾本藍色冊子拿來。反正今日左右無事,我瞧少主剛剛在大廳陪著小姐,應該不會叫你了,你不如就隨著我多學點東西。”


    徐管家吩咐孟海容,而孟海容腦子裏,卻隻聽進“少主陪著小姐”這幾個字。


    唉……這幾個月下來,她成天陪著少主,同進同出,但也不過就是主子跟下人的關係。


    不過她也注意到,最近少主常在工作停下的時候,靜靜的看著她。


    每當這個時候,孟海容也會不由自主的瞧著他出了神。


    他的眼神,總叫她心慌。


    “是,徐伯伯。”孟海容退出房間,往徐管家住的屋子走去。


    徐管家的屋子,在絳梅山莊的另外一頭,走過去的路上,便看到中庭院子裏有些梅樹上,零零落落散著早開的花。


    若再過一陣子,到了春天,整片梅林開滿花海,一定有如不會融化的美麗白雪吧。


    不過,那時自己還會在嗎?她能在絳梅山莊待多久?


    凝視著那不合時節的花朵,在寒風裏微微顫動,盂海容輕歎一口氣,繼續往前走,便走到了絳梅山莊的大廳。


    “師兄,這是要給我的?”


    才從大廳門口經過,便聽見沈芸俏生生的聲音。


    孟海容愣愣的緩下腳步,無法克製自己的往屋裏望去。


    燕無疾和沈芸正坐在大廳裏,桌上攤著塊絹布,上麵滿是珍奇玩物。


    沈芸手裏拿著根金釵,上頭的雕工,就是在京城裏,都算的上數一數二。


    “嗯。你喜歡就盡管拿去。”燕無疾看著沈芸歡喜的容顏,也跟著開心。


    他又挑起另一套翠綠耳飾,在沈芸耳上比了比,適合極了。


    突然,他看到站在自己麵前的沈芸,眼神愣了下,接著身子往後一縮,避開了自己在她耳邊的手。


    這是怎麽了?他跟師妹之間,還是頭一次出現這種狀況。


    燕無疾有些疑惑,跟著轉了頭,瞧見孟海容站在門外,一雙美目在自己和沈芸身上打轉。


    突然,他也有些尷尬的縮迴自己原先伸出去、想替沈芸戴上耳環的手。


    但想一想又不對了。自己為何不想給孟海容看到這幅景象?在他來山莊之前, 自己跟師妹一直是這樣的啊!


    “少主……芸兒……”


    見兩人都看向自己,孟海容退也不是,進也不是,隻能出聲招唿。


    聽孟海容唿喚自己芸兒,沈芸小臉上綻出羞澀笑容。


    “傻書生,站在那兒做什麽?風大,很冷的。”


    燕無疾迴神,也連忙走出門,拉著孟海容進了屋裏。


    今天孟海容穿了件過大的棉襖,上頭簇新的緞子,襯得她的肌膚賽若白雪。


    燕無疾牽著她的手,那手上傳來的冰涼,讓他有些心疼。


    “怎麽手這麽冰?不是穿了件新衣裳?”


    “我天生就是這樣的。到了冬天,常常手腳冰冷,我習慣了。”


    “叫人到你房裏多生盆炭火吧!冷成這樣,晚上怎麽睡的好?”


    “謝謝少主……”


    麵對燕無疾的體貼,孟海容越發沉浸在他的溫柔裏。


    被晾在一旁的沈芸,小臉微沉,趕上一步跨進師兄和孟海容之間。


    哼!兩個男人,親熱個什麽勁兒!


    硬是插進兩人之間後,沈芸邀功似的說“傻書生,你手腳冰冷,這樣吧!我給你去燉鍋補的,包你吃下去,渾身暖得很。”


    孟海容一愣,慌張的搖頭。


    “不,這怎麽成。不能勞動小姐,喔不,芸兒您……”


    燉湯?沈芸可是燕無疾的未婚妻,來給自己燉湯,這傳出去像什麽話?


    被孟海容拒絕,沈芸小嘴一撇,坐在桌旁生悶氣。


    “師妹……”燕無疾柔聲又無奈的唿喚沈芸。


    這一聲,可是重擊在兩個人的心頭上。


    孟海容低下了頭,看著地麵,心裏泛著酸意。


    燕無疾再怎麽疼自己,也不過是因為他當自己是兄弟。


    沈芸則是別過頭,為了這一聲唿喚心裏著慌。


    以往,隻要師兄這樣喊她,再有天大的事,她心裏也是暖乎乎的。但是,最近是越發不同了……她總為了這不知哪來的傻書生,牽動心情……


    不行,她該想著師兄。


    “你著什麽惱?”


    師兄那張溫文儒雅的臉,情深意切的聲音,讓她有種自己做錯了什麽的感覺。師兄對她如此之好,天複何求?


    沈芸總算迴了頭,一看見隻是冷冷看著窗外景色的孟海容,心裏又是一陣兵荒馬亂,他在氣自己耍性子嗎?


    這頭師妹緩下了臉,燕無疾又看到孟海容咬著嘴唇,看著窗外,對自己視若無睹。


    “海容?”


    “少主,海容告辭。”孟海容轉身往門外走去。


    “海容?!”燕無疾瞧見孟海容毫不留戀的離開,來不及細想,便跟了出去。


    知道燕無疾跟在自己身後,孟海容腳下依然沒停。


    這是做什麽?怎麽不陪他的師妹?


    盂海容直往徐管家的屋子走去,但還沒走幾步,便給燕無疾拉住了手,扯了迴來。


    “你這是做什麽?”燕無疾責備的開口。


    “我還想問您拉住我做什麽呢,少主。”


    那一聲少主拉的頗長,完全是諷刺語氣。


    燕無疾看著不肯看自己的盂海容,歎了口氣,從懷裏掏出塊通體碧綠的翠玉。


    孟海容冷淡的看著他,直到他把那塊玉放人自己手心。


    “少主?”


    “早上從京城送了批貨來,全是精致的玩意兒。不過都是女人家用的珠寶首飾釵子,沒有你能用的。我翻了翻,瞧見這塊玉漂亮的緊,我一看到,便想起了你,實在很適合,不是嗎?”


    孟海容看了看玉,又看了看對著自己微笑的燕無疾。


    他剛剛不也給了他師妹一堆東西?現在又來給自己?這是什麽?兩邊討好嗎?


    可是,在他眼中,他師妹是個女子,自己卻是個男子……所以他根本是打從心底,把兩人放在不一樣的位置?


    “收下吧!你為我盡心盡力,我始終沒酬謝過你,就當這是我的一點心意。”


    見孟海容猶豫,燕無疾強硬掰開她的掌心,要她收下。


    碧玉交到自己手上,本以為透心涼,結果卻是一陣暖意緩緩傳來。


    是了,剛剛燕無疾一直拿著,那是他的溫度。


    “答應我,收下,好嗎?”


    盂海容無言點頭。他說那是答謝自己的酬勞,那麽,就算是這樣吧……


    看著她不說話,燕無疾也沉默下來。


    當孟海容再度看向他時,他臉上又出現了,每當他靜靜看著自己出神時的那種神情。


    是依戀?是惋惜?還是……


    良久,燕無疾伸出手,將她臉上的發絲撥開,淡淡的說: “有時,我會想,若今目你是女子……”


    女子?孟海容屏住氣息,燕無疾想說什麽?


    “……算了,那終究是不可能的寥。你永遠……都是我的好弟弟。”


    燕無疾放開了手,靜靜的瞅著她。


    孟海容沒有避開他的眼睛,她被那種眼神深深的吸引住,無法移開。


    所以,他們兩人都沒有瞧見,其後追上來的沈芸,也失神的瞧著他倆,默然無語。


    *  *  *


    嚴寒的冬天漸漸過去,梅樹的樹梢,悄悄綻放潔白花朵。


    孟海容感覺到春天降臨的氣息,便趁忙裏偷閑的空檔,想到庭院賞梅。


    其實,絳梅山莊後方那一大片無邊無際的梅林,現在早已開滿花海,若能到那林子裏賞梅,想必更賞心悅目吧……


    不過,最近楊家堡動作頻頻,孟海容不過稍微對徐管家提了下這個心意,便被嚴厲阻止。


    “你手無縛雞之力,一個人到後山,是想找死?”


    想徐管家也是為了自己好,到後山不成,那她在莊子裏賞賞總行了吧?


    主意既定,孟海容便往前院走去。


    京城的冬季不如此地寒冷,就連梅花開的都沒這裏楚楚可憐。


    孟海容信步走到庭院旁的迴廊上,卻剛好瞧見一個人比花嬌的鮮紅身影。


    沈芸靜靜站在梅樹下,一手提著刀,一手則撚起飄落花瓣,癡癡看著。


    孟海容微微皺眉。最近這位絳梅山莊一向視如珍寶的小姐,再也不如以往那般活潑,竟是常常發呆,讓山莊裏其他的人都感受到她的不對勁。


    就像現在,以沈芸的功夫,應早該發覺自己站在迴廊上觀看,但她現在看來竟是毫無所覺。


    是什麽讓沈芸變成這樣?孟海容擔憂的看著她。


    突然,沈芸將手上花瓣撚碎,神色淒楚。


    孟海容正想走上前去,安慰安慰這個她視若妹妹的女孩時,卻有一個人先她一步。


    “師妹。”燕無疾從另外一端走來,手裏揚著封信。


    “師兄……”沈芸最近見到燕無疾,都不如以往一般衝上前,隻是站在原地,恭恭謹謹的唿喚。


    燕無疾也沒在意這些,隻是攤開信,想將得到的消息說給沈芸知道。


    “師妹,師父寫信迴來,他已到了縣境,再過幾天,便可返迴山莊。”


    “是嗎?真是太好了。”沈芸無精打采的迴道。


    燕無疾也沉默了下來,因為,他和沈芸想到的是同一件事。


    師父出莊前,他和沈芸兩小無猜,青梅竹馬,所以師父早有意要將師妹許配自己,當時,他和沈芸雖然嘴上不說,但早已將彼此視作此生的伴侶。


    如今,師父終要雲遊歸來,將親手籌備兩人的婚事,可是他現在的心境竟已不比當時。


    現在的他,能毫不猶豫的迎娶師妹嗎?


    因為,總是有個身影在他心裏打轉,並且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清晰……


    燕無疾輕歎,抬起頭,卻不經意的看到站在迴廊上,一眨也不眨看著自己的孟海容。


    燕無疾屏住唿吸,他才想起他,他便出現在麵前。


    那張清秀的容顏、帶著情意的雙眸……不行啊!他是個少年……少年……


    “海容……”燕無疾終究抗拒不了心裏蜂擁而出的情感,將她的名字,輕聲喚出了口。


    “少主。”孟海容的全副心思,都在燕無疾身上,就連聽見如此低聲呢喃,她也欣喜的往前幾步迴應他。


    沈芸小臉一白,轉過了身,一雙美目怔怔的看著孟海容。


    “芸兒。”孟海容也朝她點點頭,溫和微笑。


    結果沈芸聽見她的招唿,沒有迴答,反而咬著嘴唇,轉過身去。


    隻見燕無疾朝自己走了過來,低聲的說:“我吩咐你今日去休息吧?怎麽又走出來。”語氣充滿關切。


    “梅花開的正好,我出來賞花。”


    孟海容指了指滿樹嬌嫩花朵,燕無疾也順著她比的方向望去。


    “我在山莊裏待的習慣了,對這些梅花,早已看膩。”


    燕無疾失笑,這樣幾棵梅樹也可以讓海容來賞,那後山整片的梅林,豈不叫他心向往之?


    那麽,幹脆改天帶著他去賞賞梅吧!


    “你們絳梅山莊的人,真是暴殄天物。這麽好的梅,別處可是賞不到。”


    孟海容才抱怨完,一直站在燕無疾身後,始終不開口說話的沈芸,突然悶聲叫道: “師兄。”


    燕無疾被她這麽一喊,這才發覺自己冷落了師妹,心裏一股歉意油然而生。


    “怎麽了?”


    沈芸冷冷的迴答:“陪我過招吧!師兄。”


    五糧液股票走勢和k線圖分析預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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