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高山仰止


    荊正白看人自是有一套的,眼見得沐嫣然的神情態度稍微有些軟化,便趕緊乘勝追擊,掏出感情牌來打一打,走到沐嫣然身邊湊著她的耳朵溫言軟語地說道:“嫣然,是朕錯了,那個時候朕在書房裏麵批奏折呢,就被虞貴妃逼著下了這道旨意,完全是因為我失察。後來我聽趙公公把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地告訴我了,你當然一點兒錯都沒有,事兒都是虞貴妃挑起來的,朕心裏都知道呢。”


    沐嫣然卻根本不為所動,她早就知道荊正白這個人根本不論對錯,沒有什麽立場,隻看利益關係,對自己說的那些話根本不可能是他心中真實的想法。於是眉毛一挑,不屑地看著荊正白,說道:“哼!現在就說軟話了?剛剛不是還很威風的嗎?”


    想要利用人家的時候就說幾句軟話,到人家沒有利用價值了就一腳踢開。


    荊正白故意露出個傻笑的樣子“嘿嘿嘿”地對著沐嫣然賠笑,他應付各種母老虎已經很有經驗了,業務技能很純熟,知道怎麽討巧賣乖,惹人開心,尤其是盛怒的女人。


    不得不說,虞貴妃在荊正白這項業務技能的提升方麵有著不可磨滅的巨大作用。


    沐嫣然早就知道荊正白的性子,知道他是個厚臉皮,慣會沒臉沒皮地放下身段來逗女子開心,其實卻還是為了達到他的真正目的——穩固江山。


    所以沐嫣然一點兒都沒有被荊正白的糖衣炮彈迷惑,撇了撇嘴對他說道:“得了得了,你也別再這裏浪費表情了,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嗎?說得比唱的還好聽,還不知道心裏麵憋著什麽壞呢。”


    這個混蛋以前總是用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逗得她開懷,然後按著他預想的方向行事,現在她沐嫣然早就對他死了心了,自然也看得透透的,絕不會因此而改變自己的初衷。


    荊正白一愣,居然有人不吃自己這一套?按道理說自己這個皇帝平日裏都是很嚴肅的,偶爾這麽放下身段效果那可不是一般的好,上到皇後下至貴妃——咳咳,其餘宮妃也沒有什麽值得他放下身段去討好的——都一定會拜倒在他的厚臉皮下。


    難得沐嫣然竟然會不上當?


    於是荊正白隻好訕訕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對沐嫣然說了實話,苦口婆心地勸慰到:“嫣然,你給我一點兒麵子好不好?我知道你心裏的委屈,我也知道這次我做錯了。可是我可是君王啊,金口玉言,我下的聖旨哪兒有往迴收的道理?你就幫幫我,給虞貴妃象征性地說兩句軟話就行了,也不一定非要讓你賠禮道歉,好不好?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賞賜給你,我還給你爹爹和大哥加官進爵好不好?”


    厚臉皮沒有效果,就苦情戲跟上,皇後呂霞最吃這一套,每每會為了他的愁苦,為了要替他分憂而“忍辱負重”,對虞貴妃妥協。


    沐嫣然白了他一眼,說道:“說來說去還不是哄著我去給那個蠢女人道歉?想得美!我不去!我才不伺候呢!”


    哼,什麽荊正白已經知道自己錯了,沒有收迴聖旨的道理?都是借口!真話就是荊正白覺得現在的自己沒有虞敏佳重要,逼著自己向虞敏佳低頭呢!


    自己如若去了虞敏佳的宮裏,哪怕什麽道歉的話也不說,第二天整個後宮裏一定讓荊正白的人或者虞敏佳的人呢傳得沸沸揚揚的——自己向虞敏佳低頭了,被她製住了。


    這樣以後自己還怎麽可能在後宮之中隨心所欲的生活?後宮中的這些女人慣是會看風向的,你低了一次頭,服了一次軟,後麵就會有無數的人跟著上來踩你幾腳,擋都擋不住!


    要想立住腳跟,要想在後宮中隨心所欲的生活,第一次一定不能低頭!便是荊正白說破了嘴皮也沒有用!隻要這一次撐住了,日後幾年甚至幾十年的生活都會是一片坦途,不會再有宮妃膽子大到來試探自己的底線,日子會過得輕鬆很多。


    荊正白看著沐嫣然這樣油鹽不進的樣子歎了口氣,覺得自己真是可憐,怎麽遇到的女人一個比一個還難搞?自己這個夾心餅受氣包可不好當啊。


    於是也不顧沐嫣然的想法,徑自走到沐嫣然的床上一趟,閉目沉思,到底要怎麽破這個局呢?


    沐嫣然也不想和荊正白鬧得太僵,看著荊正白煩悶地躺下,便跟著過去坐在自己的床邊用手指時不時戳戳荊正白的身上,有一搭沒一搭的逗著他。


    沐嫣然一邊逗他一邊開口循循善誘為自己說話,說道:“皇上,你覺得我穿南雲的服飾錯了嗎?”


    荊正白立即答到:“沒錯。”


    大秦後宮中三品嬪以下的身份都沒有製式的衣服,且製式的衣服也隻需在重大節慶裏麵穿,平日裏大秦後宮從來沒有限製過女人的穿著,妃子們願意穿楚國的衣服、塞外胡人的衣服都可以,雲族的服飾自然也可以,隻是除了沐嫣然這樣正宗的雲族人,其他妃子不是太想穿雲族的服飾罷了。


    不是不能穿,隻是不想穿而已。反之,沐嫣然想穿自然是可以穿的,一點兒錯都沒有。


    沐嫣然再問道:“她走過來打我,我阻擋一下錯了嗎?”


    荊正白還能怎麽答,隻能肯定地迴答道:“沒錯。”


    阻擋虞敏佳的那一巴掌當然不可能有錯,難道他作為大秦的皇帝,能要求沐嫣然在被人打左臉的時候還要把右臉給人湊上去嗎?天方夜譚!就算是睜眼說瞎話也不是這麽說的。


    雖然後來沐嫣然把虞敏佳推倒在地上了,可是荊正白也拿不住她的錯,她完全可以辯解是虞敏佳自己站不穩跌倒了,而事實怎麽樣,現在完全說不清楚。


    為什麽說清官難斷家務事?就是因為很多事情時候再說完全攀扯不清,也不可能查出所謂的真相來。


    沐嫣然問完這兩個問題後猛然一推他,大聲質問道:“我什麽錯都沒有,憑什麽要讓我給她道歉?明明知道我委屈,為什麽非要讓我受委屈?說到底,還是我這個人對你不重要,我們南雲對於你來說不重要,是不是?”


    荊正白歎了口氣,睜開眼將沐嫣然一把拉住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他怎麽覺得自己已經完全被沐嫣然說服了,這麽說來沐嫣然好像真的沒有什麽錯,而是他自己做的事情太渣了?


    而且他也知道了沐嫣然是懂得他,是真的懂得他,沐嫣然那幾句話說出口以後,他就已經明白了——沐嫣然不是和他無理取鬧,和他耍小性子。


    那一刹那,荊正白的心情有些複雜。一方麵,是沒有想到直腸子的沐嫣然這麽聰慧,說話這麽不繞彎,直接就把自己的心思說破了。另一方麵,卻也隱隱覺得有些欣喜,能有這麽一個人知道自己的所思所想,有種遇到知音的感覺。


    他一直以來看後宮裏麵的女人都是帶著俯視的心態的,總覺得自己比她們要高一個層級,把她們都當做自己手中的玩偶,一切榮寵都與前朝掛鉤,密不可分,與後宮眾女虛與委蛇完全是為了自己的萬裏江山,完全沒有一絲真情意在裏麵,很累。


    現在忽而有了這麽一個不怕他,又聰慧得可以讓他平視的對手,他的心中還是頗為激動的,總算不會在對著女人的時候感覺那麽厭惡,那麽鄙視,那麽無奈了。


    可是,將自己的心情暴露給別人的感覺卻也有些微妙,讓他這個皇帝有些覺得沒有安全感,有些微的不適。


    荊正白用手捏住沐嫣然的鼻子,問道:“你說你壞不壞?明明知道我為難,卻也不為我排憂解難,還用出宮來嚇唬我?”


    沐嫣然狠狠打掉荊正白的手,對他說道:“你怎麽可能為難?對著虞貴妃娘娘使個美人計,她還會記得什麽?還不是被你玩弄於股掌之上。倒是你一點兒都不為我著想,還偏偏要我為你犧牲,憑什麽?”


    荊正白笑了,忽而用力摟過沐嫣然來使勁兒吻住她的紅唇,狠狠地蹂/躪了她的嘴唇一把,然後走了。


    趙公公一直在西配殿外間裏麵等著,他可不敢跟著皇上進到內室裏麵去做礙眼的人。隻是他心裏不禁為沐貴人捏了一把汗,不知道沐貴人日後前程如何。


    隻是千算萬算,他都沒有算到皇上竟然心情愉快地出來了,然後徑自往紫宸宮的方向去了,他自然也什麽話都不說地迅速跟上。


    路上,隻聽得皇上對他說道:“記得下禁口令,千萬別把今日裏你去掖庭宮宣過旨的事情說出去,明白了嗎?”


    趙公公心中一凜,正色答到:“奴才遵旨,萬歲爺放心,今天您根本就沒讓老奴宣過任何旨意。”


    荊正白滿意地點了點頭,趙公公的辦事能力他還是挺放心的。


    趙公公卻在心中對沐貴人敬仰不已,這位主子的段數真不是一般的高!就連抗旨不尊都屁事兒沒有,還把皇上哄得高高興興地,為她擦屁股!


    這手段、這本事,簡直不可預計她日後的成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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