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鎏暗自打量站他床頭的男人,這便是夏梵的生父了。


    夏嶽川身側站著一個女人,不作他想自是那位妾了……


    這女人姿容不錯,保養的得當,從眼角眉梢卻也看得出已不複年輕,不過卻另有一番成熟的韻味。


    長鎏心裏百轉千迴,卻是不動聲色的開了口:“父親。”


    夏嶽川點了點頭,“你從來不顧別人,向來自私自利,難怪弄成現在這樣,賠償金我會幫你給,許植應該都和你說了吧,你去美國磨一磨的銳氣也好,不然以後不知又要創出什麽大禍。”


    俞寧適時的在一邊勸慰:,“小梵,你爸也是為了你好,他就你這麽一個女兒……你也得為他想想,你做的事多讓他傷心失望,將心比心,你父親的那些朋友問起你,你讓他如何迴答。”


    好一個將心比心……她是殺人了還是放火了?


    看似推心置腹的立場,溫言細語中粹著絲絲縷縷的毒,刃不見血。


    長鎏心如明鏡,幹脆不再開口說話,反正說什麽也白費口舌。夏家父女本來不睦,現在她閉嘴不言倒是再正常不過。


    美國?這大概是另外一個國家了,親生女兒出事沒用半句的溫言勸慰,反倒是想要遠遠的送走。


    她心裏有了定論,這個“父親”不值得信任。


    夏嶽川見人垂首不語,不像是以往那樣大聲反駁,接著又說:“學校我給安排,出了院立馬走。”


    “我不會去美國。”長鎏看著人,語氣雖淡卻不容置疑。


    夏嶽川倒也不意外,夏梵一直和他對著幹,他自覺地身為父親沒有任何地方虧欠……


    他冷笑了聲說:“你不去也得去,我會停了你的卡,至於五百萬的解約賠償金,你也自己想辦法。”


    長鎏懶得再看人,閉眼言意賅的吐出一個字:“好。”


    五百萬大概是個不容易湊到了數目,但總是有辦法,美國大概不是什麽好地方,應該和流放差不多,她自是不會去。


    不會從這個陌生的地方到另一個更陌生的地方。


    夏嶽川原本隻想威脅夏梵,不想對方竟然是一口就應下了,還做出閉上眼睛不欲多說的樣子。


    他心裏窩火剛準備說話,另一個人搶先開口了。


    俞寧聲音帶著四分氣憤四分痛心外加兩分的不可置信,“夏梵,你這和長輩說話的態度嗎?你這不是傷你爸心……他推掉會議著急趕過來看你,他再怎麽樣也是你父親,這次你也太過分了。”


    夏嶽川聽了這些話更是怒火中燒,,“你有本事就自己收拾捅出來的簍子,不要再來找我,我是懶得管你。”


    夏嶽川說完轉身就走,也懶得再看床上的人。


    這天底下還沒有當老子求兒子的,總要吃點苦頭才好。


    俞寧看了床上的人一眼,雖然父女關係一直不和,但是從沒有把話說絕到這種地步,也好,正中她的下懷……


    她急忙轉身,追上了走廊上的夏嶽川,一臉焦急,“嶽川,你就小梵一個女兒,你不是答應了我好好勸她嗎?你沒必要和她一般見識,她畢竟還小……”


    夏嶽川冷哼了聲,“她都二十歲了,就你還把她當孩子……寧寧,你這麽為她,她對你從沒有半點恭敬!”


    頓了下,夏嶽川又說:“要不是我就她一個女兒,我早就不認她了,可惜當初那個孩子……如果是我們的孩子,一定不會這麽氣我。”


    他和俞寧曾經有個孩子,可惜沒緣分來這個世界看一眼……俞寧大概也是那時候傷了底子,以後再沒能懷上。


    俞寧一怔,瞬間紅了眼眶,“是我不好,沒能保住那個孩子……。”


    夏嶽川隻是歎了口氣,再也不說話。


    ———


    終於清靜了,長鎏掀開被子看了看,昨天還高腫的腳背,今日就已經消了不少,估計再待兩日就能痊愈。


    病房裏一應俱全,還有單獨的衛生間,她想去去洗澡,衛生間裏的東西她不會用,護士小姐體貼的幫她調好了水溫。


    雖然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稚童……


    這個地方的機關倒是精巧,居然就能自動出來熱水,還能隨心所欲的調節水溫。


    而且精妙還不止這一處,牆壁上似夜明珠之物能照亮整個房間。


    長鎏心思沉穩,過了一晚,現在她再見到什麽奇怪的機關,雖吃驚臉上卻已然淡然,脫了外衣,她卻又被樣式奇怪的“肚兜”給難住了,她努力許久無果隻好讓護士小姐進門幫忙。


    夏梵從軍混跡男人堆裏多年,自是不拘小節,這可難為了護士小姐。


    徐小嵐也才二十出頭,進門看見幾乎是光著身體的朝著自己招手立馬崩潰了,這是性|騷擾?


    長鎏不知道對方在想什麽,她指了指自己身上奇怪的玩意兒,理所當然的說:“勞煩幫我把它弄開。”


    徐小嵐:“……”


    她怔了半響,心想這人的臉和身材都很極品,不像會做出這樣事情的人……


    雖覺詭異卻還是走了過去。


    徐小嵐看了看對方,再低頭看看自己的胸,又氣又……移不開眼睛!


    這不是物理攻擊,這是魔法攻擊!


    長鎏看著愣著的小美人,微微一笑,“要一起洗麽?”


    徐小嵐臉上一熱,轉身關門落荒而逃。


    長鎏洗完了澡,披著濕發就坐在走廊上曬太陽了。


    不用帶兵打仗,肩上膽子也都卸了下來,雖說莫名其妙到了這裏,卻也暫時無可奈何。


    左右想不出辦法,她不如放鬆下來


    長鎏每日除了用兩個時辰調戲內息外,其他的時間都用來看電視。


    看電視是個很好的消遣方式,可以幫她快速了解這個世界,她也不挑,什麽都看,新聞,連續劇,廣告,甚至是動物世界。


    徐小嵐是專門負責這間病房的護士,長鎏平日拉著她,有什麽不懂的地方就開口問,虛心求教。


    徐小嵐每次都想爆發,卻又忍住了,這人的問題實在是讓人無語……但見夏梵眼神炙熱,一臉期望的的看著自己,卻也隻能一一迴答。


    如此不過幾天時間,長鎏對這個世界有了粗略的了解。


    她還學會了用了手機。


    長鎏越了解卻越感慨,這真是個方便又美好。


    其實夏嶽川走後的那天下午,許植就來過了電話。


    夏梵是在劇組拍攝時出的意外,好不湊巧,同一時間有人爆出了的醜聞……


    不說她手上的傷,即便是沒有傷劇組也是不能迴去了。


    許植說讓人幫她去劇組收拾東西,長鎏隻說自己要親自去一趟,許植見她堅持也就應下了。


    隻是讓自己助理同她一起去,讓她不要再惹事。


    長鎏自是有自己理由,腦子裏屬於夏梵的記憶零碎,抽絲剝繭,片段閃過。


    夏梵跌下來之前,身後有隻手推了一把。


    這場事故,不是意外。


    長鎏自不是善茬,她既然變成了夏梵,總要弄清楚是誰想對自己不利,難保不會有第二次。


    夏梵是去年出道的,是以組合的名義,三個女生的組合剛出道就有不少關注度,特別是隊長淩薇薇,已是一朵當紅小花。


    後來的一係列事情讓夏梵如譽受損,而且對於流言經紀公司沒有任何的措施,反而是單方麵停止了夏梵的所有工作。


    夏梵察覺到不對提出了解約,公司方麵一直沒有迴應,一直到這次大規模的醜聞爆發,經濟公司才迴應。


    解約可以,但是要五百萬的違約金。


    經紀合約一簽就是六年,如若不然,夏梵就會被徹底雪藏,而且不能從事其他工作。


    雖然知道是個圈套,不過倒是歪打正著,長鎏打了這麽多年仗,本來也不會唱歌跳舞,早晚會被拆穿。


    不如快刀斬亂麻,不去觸碰。


    她壓根不想當什麽伶人戲子。


    賠償金,這大概是類似於從勾欄院贖身出來要繳納的贖身錢?夏梵名下有一套房子加上從前的積蓄,也不知道能不能抵了違約金。


    許植雖然說過會幫忙,但是對方隻是一個牙商,賺錢不易,從前夏梵就給人添了不少麻煩,這麽一想,長鎏又有幾分同情許植,更不想不仗義的去讓人散盡了錢財幫自己。


    著名王牌經紀人,三大唱片公司之一的藝人管理部總監,在圈內名聲頗廣的許植,要知道此時自己在人心裏是個等同於“皮條客”的牙商,還心生同情,也不知道會笑還是哭。


    轉眼便是出院這天,夏梵腳已然消了腫,手上的傷得小心的養著。


    恰逢周末,徐小嵐今天也休假,前天夏梵拜托她掛在房介中心的房子,已經有了消息,價錢也公道。


    今天下午就可以過去簽合同。


    夏梵經常問出很多幼稚的問題,徐小嵐一直懷疑對方當時腦子也摔到,不放心所以才跟著一起去。


    不過一周多,兩個人關係近了很多,夏長鎏開始是有意接近對方,後來發現這姑娘是個熱心而且一條筋,不由多了幾分歡喜。


    夏梵的房子雖然急於出手,但是地段和戶型都不錯,雖然是二手的卻也就住過兩年,成交價敲定三百多萬。


    簽合同的時候,順道讓房介中心幫她找房子租,隻要幹淨整潔就好,沒有其他要求。


    徐小嵐見人找房子,猶猶豫豫的說,“你可以和我一起住,我那裏剛好有間房子,房租我們平攤。”


    她的室友剛好搬走了,想著和夏梵投緣,自然而然的才開口邀請。


    夏梵有時像什麽都不懂的稚子,有時又惡劣的緊拿她打趣,隻是不管是哪一麵,都不像是流言蜚語裏的那個女藝人,這麽一想,徐小嵐有些為夏梵不平,不是那麽多的賠償金,就不會要賣房子了……


    長鎏十四男扮女裝入了先鋒營,麵對一眾兵油子滿嘴的葷話黃段子麵不改色,純情小護士哪兒是女流氓的對手。


    長鎏心裏一喜,多個人多個照應,而且這個小護士太有趣了,以後日子定然不會無聊。


    “那就謝謝你了。”


    兩個人先去夏梵家裏收拾了東西,長鎏本來就是個不拘小節的人,如今身體都用別人的,貼身物品更是也沒什麽,一股腦兒全收拾了。


    她手指有傷,這些都還虧了徐小嵐幫忙,徐小嵐果然是居家旅遊必備利器,有條不紊的把東西放到了行李箱,整理內務一把好手。


    徐小嵐的房子在一處比較老的小區,這裏從前是附近中學的教師宿舍,部分老師搬了出去,才把房子租了出去。


    環境清幽,兩室一廳的格局,整理的幹淨又溫馨。


    娛樂圈雖是暴利的行業,從前的夏梵並沒有存下什麽錢,賣了房子再加上七七八八的存款,一共是三百五十多萬。


    連著徐小嵐都詫異,怎麽會才這麽點。


    長鎏倒是想得開,雖然不完全夠,但這是她能湊到的極限了。至於那剩下的一百餘萬,以後再想辦法吧,她又不是不還,隻是暫時湊不出來……難道還殺了她。


    而且那些人明顯不是要錢,是想看她更窘迫的樣子,夏梵雖然性格不好,但獨來獨往卻沒什麽仇家,要說動機的話。


    就隻能是夏嶽川的那位小妾了……


    徐小嵐養成了個習慣,夏梵眼睛往哪兒一看,她就自動開始介紹用法。


    夏梵在屋裏轉了一圈,徐小嵐跟在後麵一圈,介紹電器的用途。


    長鎏從前便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徐小嵐隻是說了一遍,她便記住了,還會舉一反三。


    徐小嵐晚上要值晚班,她走後長鎏便盤坐在床上運行心法。


    她修煉的心法雖不能起死人而肉白骨,卻對外傷愈合有奇效,不過一周,她手指的小傷已然是好的七七八八。


    隻是她傷好的太快,難免讓人起疑,所以才纏著紗布作掩飾。


    次日早上,夏梵接到了許植助理的電話,對方問了地址開車過來接她。


    兩人要去的劇組在郊區的景棚裏,有兩個小時的車程。


    劇組早就宣布夏梵退出了,以前的戲份也都全部重拍,好不湊巧,頂替夏梵的演員正好和她從前所在組合隊長,淩薇薇。


    淩薇薇本就比夏梵人氣高,這次換角的事鬧得沸沸揚揚,卻也讓劇組也受到了大量關注對收視率大有好處,很多人都暗自慶幸。


    同一個組合,隻是一個是因為不負責任,爆發醜聞連累劇組不得不換角,另外一個,則是無奈何的義氣救場


    自不能同日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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