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幾人到了嫡宗李府。


    進了廳堂,貞娘發現除了墨坊的管事們,還有給老夫人冶病的郎中胡大夫,還有一位府衙裏的一位刀筆吏,姓盛,平日裏,大家都稱他盛師爺的。


    心裏明白,這兩位定然是立遺囑時的證人。


    「見過大伯娘。」貞娘朝著陳氏行禮。


    「好,來了就好,都坐下吧。」陳氏道,一邊自家丫頭婆子上茶水。


    「你們都退下吧。」等得茶水上了後,陳氏一揮手,周圍的一幹丫頭婆子們就迴避了。


    「好了,人都到齊了,我也就不賣關子,老夫人的留書就在這裏,這位胡大夫和盛師爺便是當日的見證人,現在就由盛師爺來讀老夫人這封留書。」陳氏舉著手上的一封信說著,然後遞給了一邊的盛師爺。


    盛師爺接過那人信時,整了整衣裝。雖然李老夫人並沒有死亡,但他從胡大夫的嘴裏知道,老夫人再醒來的機會可能不大了。因此,對於這份留書,他持的是一種宣讀遺囑的心態,神情自然多了一份慎重和恭謹。


    「……然李氏七房,子孫不繼,命運多桀,隻有一八歲小兒,不能擔當重任,幸得八房女李氏貞娘,於墨業一道天份極佳,更兼忠厚純良,吃苦耐勞,餘思慮再三,決定將墨坊傳於八房李貞娘,今後墨坊產業,俱為李氏貞娘所有,任何人不得有異議……」


    「怎麽可能?」那盛師爺讀到這裏,就被一陣『哄』聲打斷了。


    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了,誰也沒有想到,老夫人居然把墨坊傳給了李貞娘。不是代為掌管,而是直接結予了。


    「老夫人瘋了不成?」李景東拿著眼睛死死的盯著那盛師爺。他是腿殘了,要不然此刻早跳將了起來。


    之前,再怎麽異想天開,也決沒有想到這種情況。


    在場的人也麵麵相窺,之前大家心裏也猜測過,都認為,老夫人會在墨坊裏選出幾個元老代為掌櫃墨坊,直到李天佑長大成人。


    可沒想到,依老夫人這封遺書的意思,根本就沒想把墨坊留給小天佑,而是直接傳給了八房的李貞娘。


    也就是說,以後李氏墨坊的當家人便是年僅十五歲的李貞娘了,這太讓人不能接受了。


    這……怎麽可能?貞娘此刻的腦袋瓜子一陣脹痛,這種事情也是她之前怎麽想也不可能想到的。七祖母這是什麽意思?這說不通啊?


    貞娘隻覺得這一刻,喉嚨裏幹的要命,不斷的咽著口水,還是幹澀幹澀,她心裏明白,七祖母的這份留書,給她帶來的將是驚濤駭浪。


    七祖母,你倒底什麽意思啊?貞娘心裏喃喃著。


    李老掌櫃這時兀自皺著眉頭,也在沉思著,打心裏的,自聽邵管事說,七嫂的留書有關於貞娘,他就想過,七嫂是不是打算就此讓貞娘進入墨坊。可他再怎麽也沒有想到,七嫂居然直接就將墨坊傳給了貞娘。


    這真是一個瘋狂的舉措。


    「老夫人寫這封信時,十分的清醒。」此時,胡大夫起身做證。


    「這不可能啊,這說不通。」李景東咬著牙,如果說輸給邵管事,他還能接受,畢竟邵管事是替佑兒哥掌管墨坊。他等於還是輸在嫡宗手上。


    可如今卻是輸給一個從來沒想過的對手,一個十五歲的黃毛丫頭,還是害他雙腿殘廢之人的女兒,他絕對咽不下這口氣。


    想著,他狠狠的瞪著李老掌櫃和李貞娘。


    「說不說得通,這我們是不管的,隻是依照老夫人的留書辦事。」那盛師爺道。


    「既是說不通,就有疑點,誰知道這份留書是不是讓某些別有用心的人做了手腳?」李景東冷著聲道。


    「李爺,你這是置疑我嗎?這份留書,一式三份,一份是陳氏所有,就是剛剛宣讀的這份,另一份已入衙門存檔,再一份,由胡大夫這個見證人持有,李爺若是不信,可以提出申訴,三份對質。」盛師爺這時也沉著聲道。


    聽得盛師爺這話,眾人又是一片譁然,一但入了衙門存檔,這就說明了這份留書所說的已具有律法效力,是必須執行的。


    此刻,所有的眼光都盯著貞娘。


    「那麽盛師爺,貞娘能拒絕嗎?」這時,貞娘終於忍不住的問,聲音幹巴巴的。


    「李姑娘別急,留書本師爺尚未讀完,且耐心聽完再說。」那盛師爺又道。


    「師爺請。貞娘洗耳恭聽。」貞娘微微福了一下道。


    「……李氏貞娘得了墨坊之後,須得竭盡心力,將墨坊發揚光大,除此外亦有扶育七房子孫長大成人之責,亦有照顧七房一門孤寡之責,此三責天地共鑒。」讀完,那盛師爺放下留書,衝著貞娘道:「好了,讀完了,李姑娘再考慮接不接受。」


    聽得這最後的話,在場的人也搖頭,這三責,對於一個十五歲的少女來說,實在是太沉重了。


    眾人實在是有些不明白老夫人是怎麽想的。


    貞娘這時咬著唇沉思著,既便是她有著兩世的靈魂,這個責任還是太沉重了點,誠然,她知道李氏嫡宗最後結局悲慘,她也一定會竭盡自己的全力幫助嫡宗,可幫助和完全承擔下來,這完全是兩碼子的事情。


    貞娘想拒絕,可心裏又有些猶豫,李氏墨坊以這樣一種方式突然落到了她的手上,這可是李氏墨業的傳承,她就這麽放棄,甘心嗎?


    「爺爺……」貞娘轉過臉看著自家爺爺。


    「如果一時決定不下的話,不防考慮兩天。」李老掌櫃的衝著貞娘道。


    「嗯。」貞娘點點頭,這事太大了,不管從哪方麵來說,她都必須好好想想。深思熟慮後方能做出決定,這也是前世的爺爺對她的叮囑。


    「總之,我是絕對不會承認這個的。」這時,李景東冷聲的道,隨後衝著身後的李正言道:「正言,我們走。」


    站在他身後推著輪椅的李正言看了貞娘一眼,便推著他爹離開了,本來之前說好,等宣讀過留書後,還要討論一下如何對付田家征鬆材一事。


    可顯然,老夫人的這份留書太過驚人,這時眾人哪還有心情再討論這些。


    墨坊的管事們也一個個搖頭著,嘆著氣離開了。


    「那我們也告辭了,這事情還是讓貞娘好好考慮一下吧。說實話,我是不贊同的,這擔子不是貞娘一個女子能挑得起來的。」李老掌櫃衝著陳氏等人道,同時也表明了他的立場。


    不是說他認為貞娘沒能力,相反,他認為如果貞娘下定決心的話,她能承擔起這些。隻是,這條路太艱辛了,他這個做爺爺的心痛。


    「好的,讓貞娘不要有太大的壓力。」陳氏嘆了口氣道,說實話,這個決定她心裏也犯嘀咕,隻是老夫人的決定是很難更改的。


    於是,貞娘同自家爺爺一起跟嫡宗一房人告辭。


    「貞娘,等一下,二嬸娘有東西給你。」這時,一邊的黃氏又叫住了貞娘。


    隨後黃氏衝著門口揚聲道:「馬嫂子,把東西拿進來。」。


    說完便有一個婦人捧著一隻木盒子進來。


    「你……你不是天天到我的攤子上買墨的嬸子嗎?」貞娘指著那婦人道。


    自打她開始在四寶街擺攤子賣墨時,這位嬸兒就天天在她的小攤子上買墨,一開始,她賣的墨根本就無人問津,畢竟在四寶街,缺啥都不缺墨。


    也幸得有這位嬸子欣賞她的墨,才沒有讓她灰心喪氣。


    「貞姑娘,是老夫人吩咐我x日去買的。」那馬嫂道,隨後將手上的木盒子交給了黃氏,便退了下去。


    「二嬸娘,這是怎麽迴事啊?」貞娘問。


    「這個拿迴去看看就知道了。」黃氏沒有解釋,隻是把她手裏的木盒子塞進了貞娘的懷裏。


    「哦。」貞娘點點頭,抱著木盒子跟自家爺爺離開了嫡宗李府。


    迴到家已是晌午了。


    「怎麽這麽遲,吃午飯了沒?」趙氏上前問。


    「怎麽樣?都說些什麽?」不等貞娘迴答趙氏的話,一邊奶奶吳氏也問起來了。


    「沒吃呢,不過我沒什麽味口,現在不想吃,我迴屋了。」貞娘這時哪有心情吃飯,捧著木盒子,不理會老娘,也不理會奶奶,一個人進得屋裏,就將門緊緊的關上。


    「這孩子這是怎麽了?誰給她氣受了?」趙氏先是疑惑,隨後卻是瞪眼,能打罵貞娘這丫頭的也隻有她這個做娘的,別人要是給她氣受了,趙氏可不甘休。


    「七房的老夫人中風了,之前留下遺書,把墨坊傳給了貞娘。」李老掌櫃嘆了口氣道,當年,若說他對墨坊沒起心思,那也是不對的,隻不過是求而求不得罷了。


    隻是沒想到,如今,墨坊卻是以這種方式傳到了貞娘的手上,天意這東西真是挺莫測的。


    「什麽?真的假的?」吳氏驚訝的問。


    「這種事還能有假?」李老掌櫃說著,就把遺書的內容說了說。


    趙氏一聽到那『三責』,便立刻瞪眼叫道:「老夫人那裏真是好算計啊,墨坊什麽情形還真當別人不清楚啊?這些年,早就是虧本在經營,賺的那點錢,還不夠幾個大師傅分呢。嗬,就憑著一個空殼子,就想糊弄的貞娘去給她們七房當苦力養老養小的,想也不要想。」


    「對,貞娘不用理會他們,咱們自過咱們,別想了,讓你爺爺去迴絕了他們,你真想要墨坊,咱們自己開,嫡宗那邊的咱們不稀罕。」吳氏第一次跟趙氏統一了口徑。


    「行了,你們別嚷嚷了,讓貞娘一個人靜靜。」李老掌櫃有些沒好氣的說。


    這兩個完全是婦人之見。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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