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淺看了一眼候在一旁的孟總管,示意他今日便不要進房守夜了,讓裏麵那人好好靜靜。


    孟總管點頭,清淺這才轉身離開。


    可她卻也不是迴到自己的房中,既然提到了古月,也是時候去拜會一下了。


    隻是如今夜深,也不知道會不會驚擾他休息?


    清淺這樣想著,卻依舊動身出發。


    而在清淺來到右相府的時候,古軍師古月確實是還沒有歇下,所以清淺也沒有打擾他的休息。


    可是卻聽古月這麽說,“深更半夜,不請自來,擾人清夢,其罪……”


    “許久不見,古月你還是這般幽默風趣?”清淺在房中站定,直接打斷了這番無稽之談的話。


    如今桌上倒著兩杯茶,這人分明就已經算定她會來。


    隻是,或許他不知道她的身份,如今聽聞她直接叫出他的姓名,眸中難免帶著一點驚訝。


    “姑娘倒是認識我?”就是右相也不曾知道他的名字,從來也隻稱唿他為古軍師,包括戴將軍也一樣,久而久之,軍中上下無一不這麽稱唿他。


    他又時候都要忍住不忘了自己到底叫什麽。


    “若我叫你一聲古月叔叔,恐怕你會不高興,”清淺走了過去,在擺放在古月對麵的茶杯之前坐下。


    從前爹爹救下他,將其帶到府中過,當時他看著二十,如今十餘年過去了,他看著依舊是二十。


    她記得她當時不過四歲,正是開始讀兵書的時候。以她的年紀叫她一聲叔叔並不為過。可她才出口,這個一直麵容帶笑之人,麵色便沉了下來,要不是當時爹爹在場,恐怕這人會打她也說不定。


    那時他可是嘴角帶笑地讓她稱唿他古月哥哥,她哪裏是肯的?


    最後也就隻折中叫了姓名。


    清淺話落,古月確實麵色不算好,卻也不知道是數年過去,這古月的性子好了一些,還是因為她長大了,如今這古月看著雖然麵色不算好,卻也不似當時那般陰沉可怕。


    “不知道姑娘今日前來所為何事?”古月拉著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拉攏你,”清淺也拿起茶杯,笑著對對麵的古月舉了舉杯子,才跟著喝了一口。


    “這恐怕要過問一下右相大人肯不肯讓古某離開了,”古月部位所動。


    “古月你想離開,誰能攔得住你?”


    “姑娘謬讚,古月可沒有多少手腳功夫,這恐怕還沒走便被人直接逮住了。”


    “若當真如此,當年你也不可能在瑞王手中過招數百了。”


    聞言,原本氣定神閑的古月抬眸審視著清淺。


    過招數百?


    他幾乎甚少出手,但凡出手必然手刃敵人,而唯一讓他敗北的便隻有從前瑞王府那名滿天下的瑞王。


    過招數百。


    他卻依舊一敗塗地……


    可是這件事情,寥寥無幾,而據他所知這些人早就下落不明了,或死活上火被抓,如今哪裏還會有人知情?


    更何況是年紀這般小的小姑娘。


    小姑娘?


    古月上下審視著清淺,而清淺也不懼怕他的眼神。


    過了一會,就聽古月喊了一句,“雲清歌?”


    “也就隻有古月你看著我如今的樣子,敢喊出那個名字,”清淺將手中的茶杯放下,神情淡然,“如今我可沒有帶人皮麵具。”


    “還真是,”古月不禁覺得稀奇。


    “古月確實慧眼如炬,”清淺忍不住笑了一下,“奇思妙想?”


    “古某向來不遵尋常之禮,再推理當年知情之人。若說那些人將那件事情告知他人,還不如推測那些知情人逃出來,或者重新活過來更可信。”


    隻是他雖然這麽說著,卻也不得不感歎,當真是有這麽神奇的事情?


    借屍還魂,簡直聞所未聞。


    “也確實如此,”清淺點了點頭。


    當年爹爹和古月過招的時候,便也隻有娘親、年幼的她,還有俞爺爺知情。


    “如今古月你知道我是誰,可願被我拉攏?”


    “就算你,恐怕也沒有資格讓我願意為你效力。”


    “我確實沒有,”他們也不過一麵之緣,如今前來相見全因為當年父親曾救過他一命,“家父曾救過你。”


    “中楚響當當的戰神,神威大將軍,如今是要拿著令尊對古某的救命之恩來要挾古某嗎?”此時古月眼神中帶著不屑,若當真如此,恐怕是要給瑞王蒙羞了。


    “並非如此,”清淺搖頭,“家父到底怎麽死的,若說古月你不知情我是不相信的,若是知情為何還要為這參與謀害家父性命之人效命?”


    之前的古月用著不屑的眼神看著清淺,如今卻是反了過來了,“若是這般做?你是不怕寢食難安?”


    “或許古某便是一個冷血無情之人,救命之恩到底比不上如今的榮華富貴,”古月笑了一下,“你以為如何?”


    “榮華富貴?”清淺收起不屑的眼神,笑了一下,“當年瑞王府是何等的風光,可那樣的風光你都不屑留下,如何會看得起這雖是鍾鳴鼎食之家,其實大廈將傾的右相府?”


    兩人眼神對峙,似乎要窺探對方虛實。


    “你要怎麽做?”過了許久才聽古月問了這麽一句,而清淺也知此事成功了大半。


    “右相放棄扶持二皇子雲軒之,有意靠著三皇子雲瑾之和戴月晴的婚事來扶持三皇子,其中原因恐怕便是想著等到戴月晴有了孩子,便殺掉雲瑾之,而他自己挾天子以令諸侯。”


    “你倒是清楚,”古月微有挑眉。


    聞言清淺一笑,帶著不懷好意,“既然右相一直想自己登上那個位置,那不如就繼續鼓吹讓他以為他一定能登上那個位置。等到合適的時機,讓他孤注一擲?”


    “你想甕中捉鱉?”


    “有何不可?”


    “若是皇上多疑,右相可以說是有過之無不及,你以為他會信我?”古月好似不讚同。


    “這不久要全憑你的本事?”清淺笑著說道,“我當然是相信古月你是有這個本事的。”


    “所以你讓我繼續留在右相身邊,”古月微有皺眉,“給你當奸細?”


    “奸細?”清淺似乎在細嚼慢咽這個詞的深意,過了一會見她點了點頭,“想來你未曾做過,必然覺得甚是有趣?”


    清淺話落,房間裏一時間又靜悄悄。


    “哈哈哈……”過了一會,就聽古月幾聲低笑,“你可能比你父親更有趣。”


    “我的榮幸!”清淺也不退卻。


    爹爹在她心中的地位是任何人都無法超越的,就好像一座駐立的豐碑,曾經、現在、未來,由始至終都在指引著她如何做人、辦事……


    “好了,這事我應下了,”古月對其擺了擺手,示意清淺可以離開了,“我倒是要看看你一個小丫頭能折騰出什麽來?”


    “還請古月叔叔拭目以待,”說著清淺不停留,當即直接跑掉。


    而就在清淺離開的時候,古月手中的桌子直接塌掉。


    這一動靜不可謂不大,直接將外麵的人給驚動了。


    “古軍師,發生了什麽?”外麵的人喊著,卻也不敢貿然進來。


    “桌子塌了,”這語氣似乎還帶著懊惱。


    上等黃花梨製成的桌子,寸寸黃金。


    確實是可惜了……


    “什麽?”外麵的人似乎不明白。


    “明日再說,”房中的古月起身,準備休息了。


    “是,”外麵的人也不敢多問。


    這古軍師跟在右相身邊也有好些年,可從來嘴角帶笑,容貌未改,時不時還讓人有種他比右相更讓人畏懼的錯覺……


    而是不是錯覺,離開的清淺比任何人都知情。


    她可是不會忘記當日她稱唿他一聲古月叔叔,他所看著自己的那種眼神。


    可怕都不足以形容,曾在她強大的內心之中留下了那麽一點點小小的陰影。


    當然這陰影在後麵爹爹教訓了古月一頓之後便好了。


    “讓你嚇我寶貝女兒,”當時父親胖揍古月一頓之後是這麽說的。


    思及此,忍不住一笑,卻又忍不住感到悲涼。


    若是父親母親在,如今瑞王府又該是什麽樣的?


    這中楚是不是也會是另外一番模樣?


    又是一日過去,此時京都暗湧不斷,而中楚的北部邊關亦然。


    葉行等人來到北部邊關北翼一軍的時候,正好趕上招兵,幾人便混跡期間。


    眾人年紀都過了三十而立,卻因是練武之人,看著體格頗為強健,也更顯年輕,故而更輕易便被招了進來。


    而北翼一軍,自奪迴鄉陽道之後便一直氣氛低迷,隻是神煌虎視眈眈,如今軍中雖然沒有主將,其他副將卻也不得不重新振作起來。


    成功進了軍營的葉行等人被分到了不同地方,而期間他們卻是也和江帆見過麵了。


    若不是從前他們一起出生入死過,恐怕他們也不願相信如今這個蹲在地上對著一籮筐地瓜不斷清洗的人是那個意氣風發的江帆。


    他手中握的應該是利劍,使得應該是瑞王府的劍法,而不是握著地瓜,清洗泥巴。


    若不是心中早有建樹,也行等人看到江帆那一刻恐怕會忍不住上前將其痛打一頓。


    幾人忍耐下來,一時間也算相安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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