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迴到左相府的薑羽正一臉鬱色地坐在太師椅上。


    這個太子!


    上次早朝,二皇子還沒入葬的時候,關於是否讓他上早朝,群臣有所議論。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右相兼任太子太師,而他兼任太子少師。


    而通過這段時日的接觸,看太子也並沒有什麽太過出色的地方。


    雖然為人深沉,但偏偏就是這樣的性子,其實並不能成為一位明君,因為至少他不懂得禦下,就拿賞春宴之事。


    明明一個能拉攏群臣的好時機,便被他自己葬送了……


    可偏偏就是這樣一個他認為並不出色的太子,如今卻用一封信給了他一個警告,而這警告還是致命一擊。


    若是他敢膽大妄為,下一步這封信絕對會被送到皇上手中。


    可是就這樣被一個黃口小兒威脅,他實在不甘心。


    若是嘯兒還活著,他便不是沒有機會,若是嘯兒登基,他便是國丈……


    就是在右相麵前,他也是不懼的。


    可如今……


    左相眸光黑暗,不知在想些什麽。


    而後見他眸中微微一閃。


    沒了嘯兒,不是還有其他皇子嗎?


    皇位誰不想要,除了太子和嘯兒,天祁可還有其他五位皇子……


    不管左相薑羽是何打算,休沐之日很快過去。


    而休沐過後,照常早朝,然而朝中緊張的氣氛卻沒有太大的緩和,而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五日後。


    這天永淳宮傳出消息,說是十一殿下墨君齡已經痊愈,可以遷居慎陽宮了。


    “我不走,”墨君齡依舊執拗。


    然而下一刻清淺已經扯住她的臉蛋,往外拉扯


    “乖乖走人,別在這邊礙事。”


    “我就乖乖待在房間,一點都不礙事,”墨君齡被扯著臉,有些口齒不清。


    “你在這邊待著,你母妃也會跟你一起待著,還有冉峰,永淳宮是個什麽地方你也不是不知道,難道你想讓他們因為你而感染瘡痘嗎?你能活下來,可不代表他們也能活下來,”清淺放開墨君齡的臉,神情有些嚴肅,“這段時日永淳宮死了多少人,要我一一和你說一下這些人都叫什麽嗎?”


    “我……”墨君齡語滯,“可……”


    “哪有什麽可是?”清淺伸手點了點墨君齡的眉心,“怎的生了一次病便變得如此猶豫不決了。”


    “才不是,”墨君齡有些扭捏,“我,我就是有點擔心你。”


    清淺聞言看著墨君齡似笑非笑。


    “不是,我是……”墨君齡見此趕緊解釋,“就一點點,一點點……”


    聲音越來越小。


    “好了,知道你擔心我,我自己會醫術,你在這我還得分神來照顧你們呢。”


    “趕緊走吧,”清淺看著看了一眼身後的冉峰,示意可以將其帶走了。


    至於皇貴妃,她是沒有什麽話要對她說的。


    “那你自己要小心點,你別……”墨君齡臉稍微紅了。


    就見此時墨君齡小小的身子突然衝到清淺身邊,然後一把將其抱住,而後聽他聲音悶悶地說道:“你別出事。”


    “知道了。”


    終究墨君齡、皇貴妃、冉峰、月嬤嬤四個人都走了。


    而在他們到達慎陽宮的時候,已經有太醫早早地候在那邊了。


    他們前來是帶著聖命,所謂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他們心中也是懼怕無比,這十一殿下等人要是沒有痊愈,他們恐是要步入許太醫的後塵了。


    墨君齡臉上還有疤痕,此時他坐在慎陽宮正點的主座上,下巴微揚,看著下麵戰戰兢兢,想來給自己把脈,卻又十分恐懼的太醫們。


    再想想清淺為了他孤身一人不懼危險闖進慎陽宮,如今他們出來了,清淺卻一個人還在那邊。


    兩相對比,墨君齡的臉色也很難看。


    “父皇讓你們來為本宮把脈,如今你們站在本宮幾尺之外,是想來一個懸絲診脈不成?”墨君齡聲音微冷。


    “臣等不敢,”太醫見墨君齡發怒紛紛跪地。


    而這時皇貴妃也開口了,“本宮還在未央宮之時,聽聞你們太醫院人人趨之若鶩的兩個地方正是本宮的未央宮和齡兒的永淳宮,如今不過數日,你們便是這般對待本宮和齡兒的?”


    “臣等罪該萬死,”見皇貴妃這麽說,眾位太醫臉上也覺得羞愧難當。


    曾經接近未央宮和永淳宮,是因為皇貴妃是皇上最寵愛的妃子,十一殿下是皇上最寵愛的皇子。


    若是能得皇貴妃和十一殿下在皇上麵前美言幾句,又或者在他們請平安脈的時候,皇上剛好前來,也能夠在皇上麵前露露臉,能得皇上看中,那豈不是雞犬升天。


    可是如今再多的利益和自己的性命相比都覺得不值當。


    可是……


    如今也正是皇上讓他們前來這永淳宮的。


    幾位太醫就算躊躇,但是皇上還在禦書房等著他們的消息呢。


    就見幾人腳步緩慢慢慢走了過去,而後隔著錦帕為墨君齡等人交替把脈。


    期間,幾人幾乎都是憋著氣,墨君齡是有武功的,幾人憋氣,他怎麽可能不知道。


    “太醫可要好好給本宮看看,本宮在永淳宮數日,沒個太醫為本宮請平安脈,本宮隻覺得似乎身上哪裏都不對勁了,”此時這太醫剛要放手。


    “太醫還是好好再為本宮把把脈,若是本宮哪裏有了差錯,可要小心父皇看了你們的項上人頭,”最後這句話墨君齡聲音極冷。


    明明此時的墨君齡也不過七歲,可如今這其實一點都不像一個七歲的孩童。


    皇室的孩子比常人更早慧,墨君齡更是不凡。


    “是,”太醫不敢反駁,隻是此時的他神情中帶著大義赴死之態。


    憋不住氣的太醫隻得趕緊唿吸,而放開唿吸的他們把脈也比剛才要仔細些。


    過了好一會,才見為墨君齡把脈的太醫眼睛瞪大,眼神中帶著驚奇。


    “還請殿下伸另外一隻手。”就聽這太醫說道。


    墨君齡冷冷瞥了他一眼,便也把另外一隻手伸了過去。


    過了好一會,才見這太醫跪在地上,磕了幾個頭,“可喜可賀,恭喜殿下痊愈了。”


    墨君齡見此也沒有任何高興的神情,若不是痊愈,清淺姐姐也不會放他出來。


    就像清淺姐姐所說,若是他沒有痊愈,他自己是無礙,但卻會讓更多人因為他而遭受痛苦。


    一想到這裏,墨君齡的神色也有些難看。


    此時跪在地上的太醫見墨君齡沒有讓他起來,他便也不敢起來,隻能一直趴著。


    墨君齡收迴思緒再次看向這太醫,“起來吧,給本宮母妃看看。”


    “可得好好仔細看看,我們如今到底還有沒有病,再迴去迴稟父皇。”


    “是,”見那太醫說墨君齡無恙,一起隨行的幾名太醫也紛紛過來候診。


    前來的太醫一共有五人,五人分別給墨君齡幾人都把了脈。


    “殿下和娘娘身體都無礙,隻是有些虧虛,微臣這就開幾張藥方,再著人熬煮端來,殿下和娘娘養些日子便可大好,”太醫磕頭說道:“至於殿下臉上和身上的疤痕,臣這裏有瓶凝膚膏,隻需每日早晚塗抹一次,七天便可將疤痕去掉。”


    太醫說著獻寶一樣,將手中凝膚膏遞了上去。


    冉峰看了沉默不言,興致缺缺的墨君齡一眼,才上前接過太醫手中的藥膏。


    見墨君齡對自己態度實在冷淡,幾位太醫也不敢說什麽。


    幾人也心知是自己剛才所作所為不妥當,但也確實無奈,是人都怕死。


    隻是以後要想在兩位主子麵前討個好,恐怕還要多費心心神了。


    雖然如今雖然皇貴妃沒有了掌管後宮事務的權利,但誰也知道皇上將掌管後宮權利轉交給淑妃的時候,說了是代為掌管,隻待皇貴妃出來的時候還是要還迴去的。


    從前大家都隻以為皇貴妃是不會再有出頭之日的,卻沒想到皇貴妃的福分能保她在瘡痘麵前都可安然無虞。


    所以皇貴妃重新得權也是早晚的事情。


    “殿下,娘娘,若是沒有其他事務吩咐微臣,微臣便先行告退,”太醫再次磕頭,“皇上也在擔心殿下了娘娘,讓微臣得了消息要第一時間迴去稟報。”


    “桂嬤嬤,替本宮好好送送幾位太醫,慎陽宮地處偏遠,幾位太醫前來一趟也著實辛苦了,”這時候一直沉默的皇貴妃突然說道。


    她嘴角帶笑,身上的衣著不如往日華麗。


    但她依舊是哪個端莊絕研的皇貴妃……


    “臣等告退,”幾位太醫要退下。


    隻是這時墨君齡又開口了。


    “本宮能從瘡痘中撿迴一條命,全靠清淺姐姐不畏艱險,隻身赴永淳宮相救,幾位太醫迴稟父皇的時候莫要忘了說這一點,”墨君齡神情漫不經心,卻能讓人倍感壓力,“待本宮好全了,還要親自去父皇那邊為清淺姐姐討賞。”


    幾位太醫聞言身子一僵,卻也再次磕頭應是,“微臣明白。”


    十一殿下是在警告他們這功勞不屬於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若是誰想貪墨功勞,莫要怪他以後對他們不留情。


    “臣等告退,”幾位太醫退出去之後,互看一眼,無奈搖頭。


    “走吧,皇上還等著咱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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