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修然將衣服穿好後,推開房間的門,便被外麵的情況嚇到了。


    隻見平時懶散的下人,此時正恭敬地站在他房間門口,而他們的手中還端著各種盤子,從洗漱用品到衣服等等一應俱全,甚至地上還有幾個被打開的箱子,裏麵裝的是上好的錦緞羽絨被。


    “世子吉祥。”眾位下人看到開門的雲修然,紛紛恭敬地行禮。


    雲修然見此驚恐地向後退了兩步,臉上寫滿驚慌。


    那些人見狀,急忙捧著手上的東西跪在地上,隻聽為首的那人戰戰兢兢地磕頭說道:“世子恕罪,從前是奴才等人豬油蒙了心,還請世子繞過奴才等人。日後奴才們定會好好伺候世子。”


    “世子恕罪。”其他人見此也紛紛磕頭。


    “你、你們起、起來。”雲修然似乎因為從來沒有見過眼前的陣仗,眼睛瞪得大大的,連話都說不完整。


    “謝過世子。”眾位下人聞言才慢慢從地上起身,隻是他們的神情依舊恭敬。


    “早膳已經為世子備好,請世子前往偏廳用膳。奴才等人待會為您收拾房間。”


    “我、我自己來……”雲修然兩手抓著衣襟、十分局促不安。


    “世子,您這是折煞奴才,這都是奴才們應該做的。”為首那人說這話,差點又要跪了下去。


    “你起來,我,我不做了。”雲修然急忙說道。


    “世子這邊請。”見雲修然接受,那人連忙為雲修然引路。


    雲修然看著他們誠惶誠恐的模樣,沒有再說什麽,隻是神情依舊局促得很,生怕自己說的話、或做的事情會不小心惹到別人……


    就在這樣的坐立不安中,雲修然用完了幾年來最豐盛的一頓早膳。而在他重新迴去的時候,房間裏的一切已經煥然一新……


    原來的房間隻有一張簡樸老舊的杉木床、甚至連桌椅都沒有,而此時不僅杉木床變成了具有安神之效的百年沉香四柱床,更添了上好的黃花梨桌椅。


    沉木飄香、炭火微醺,高床軟枕錦緞厚被,不是最奢華卻是最舒適的。


    “世子,奴才陳管事,房間裏您如果還有什麽不滿意,可以和奴才說,奴才給您換。”


    “謝謝,很好了,很好了。”雲修然的神情很是激動,就好像是一個餓慘了的乞丐突然得到了珍饈美饌一般。


    陳管事見狀也不敢多說話,恭敬地低著頭,“那奴才先告退,您有事讓門口的侍女叫奴才一聲便行。”而後躬身退下。


    雲修然看著慢慢關上的房門,原本誠惶誠恐的神情慢慢消失殆盡,有的隻剩下凝眉思索。


    這應該便是昨晚那女子所作所為。


    隻是不知道她做了什麽?竟能將這一眾刁奴收拾得服服帖帖。


    這一天雲修然的房門和平常一樣,依舊緊緊關著。而不同的是,到了午膳和晚膳時間,他不再是無人問津的,而是定時有人敲牆房門,提醒他用膳。


    對其雲修然依舊誠惶誠恐地接受著。


    而每次吃完膳食,他都會第一時間迴到房間,將房門關上,似乎隻有這樣才能讓他不那麽驚慌。


    而與平常沒什麽不同的便是,每當雲修然將房門關上後不久,房間裏便會時不時傳出雲修然背誦《三字經》的聲音。


    “人之初、性本善……”來來迴迴都是這幾句。


    眾人對此習以為常,,甚至有傳言。


    若是以往,他們大約是站在門口不住地嘲笑,因為他們都知道瑞王府世子、好讀書卻不善讀書,而京都甚至有傳言瑞王府世子蠢笨如豬、不堪大用。


    可如今,他們能做的隻有少言、少語、多做事、保住命!


    而在雲修然醒來前不久,清淺蒼白著臉迴到了千竹宮。


    她小心著不驚動任何人,可到底墨君衍武功高強。就是平時沒有受傷的清淺迴來他都能察覺到動靜,更何況是現在的清淺不僅深受內傷、甚至內力幾乎耗盡。


    此時天還是一片黑暗,千竹宮也依舊一片寂靜。


    墨君衍聽到動靜、察覺到不對,立馬從床上起身,隨意披了一件外衣,便打開房門出去。


    清淺聽到開門聲,抬頭對墨君衍扯了扯嘴角,那模樣就好像蒼白著臉對人冷笑的女鬼,在黑夜之中,不說美感,甚至還有些驚悚。


    墨君衍皺了皺眉頭,三步並作兩步走了過去,將身子有些踉蹌的清淺直接攔腰抱起。


    這個死女人,已經受了內傷,卻還是這樣糟蹋自己。


    在墨君衍將清淺抱起來的時候,他甚至不用把脈,便知道現在的清淺已經虛弱到什麽程度了。


    昨天怒火攻心還隻是體內內力紊亂,如今卻是連紊亂的內力都幾乎沒有了。


    墨君衍將清淺抱著進了自己的房間,將其直接扔在床上,沉著臉被子一扯,蓋在清淺的身上,然後拿出治療內傷的藥,直接塞進清淺的嘴裏,連杯水都不給。


    這死女人都這樣糟踐自己,還要什麽水。


    噎死算了。


    “咳,咳……”清淺虛弱地咳了幾聲。


    這治療內傷的藥丸並非出自她手,雖然也是極品,但偏偏無法入口即化,而且整顆藥丸渾圓飽滿,直接吞咽還是有些困難的。


    看著真的被噎到的清淺,墨君衍臉色更難看,幾個大步來迴,一杯溫水遞給清淺。


    隻是依舊不說話。


    清淺喝了幾口水才緩過氣來,將茶碗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抬頭看著就差沒直接在臉上寫著“我不高興”四個大字的墨君衍,心中頗為疑惑,臉上卻依舊帶著笑容,“謝謝。”


    墨君衍的臉色卻沒有因此好上半分,扔下一句“好好休息”便大步離開。


    現在的清淺實在太累了,昨晚一直守著雲修然也沒有休息,早上要離開的時候又將剛恢複的內力輸給雲修然了。


    這才造成了她今早會如此虛弱……


    清淺躺在床上,看了一眼關上的房門,實在累得不自覺地閉上眼,直接睡了過去,而這一覺便直接睡到了傍晚。


    “嗯。”一聲輕嚀,清淺皺著眉頭從床上坐起。


    “扣扣扣。”房門從外麵被敲響,“清淺姑娘,您醒了嗎?女婢奉命來給您布膳。”


    “進來。”清淺先開被子,下床。


    而這時,“吱呀。”房門被打開了。


    便見兩個不過十歲的小姑娘,端著餐盤走了進來。


    兩人進了房間後便一直低著頭,徑直走到桌邊,將餐盤中的東西輕放在桌上。


    “姑娘慢用。”兩個小姑娘脆生生地向清淺行禮,“奴婢告退。”


    “慢著。”清淺攔下兩人。


    “姑娘有何吩咐?”


    清淺裙縫處的指尖微蜷,隻聽她問道:“墨公子呢?”


    “奴婢不知。”


    “下去吧。”清淺語氣帶著無法察覺的低沉。


    “奴婢告退。”兩位小姑娘福身告退。


    在房門關上後,清淺轉頭看著桌上的清粥小菜,眸光微動。


    她自昨天早上用了早膳便空腹至今,確實應該清淡為主。而且兩碗白粥、兩個青菜,分量都不多,對於此時的她,分量卻是剛剛好。


    清淺坐下,將桌上的清粥小菜一口一口全部吃了幹淨……


    膳後,清淺稍適休息片刻,而這時她才發現,雖然內傷還沒有完全好,但是她的內力卻已經基本完全恢複了,而這……本該不會那麽快的。


    清淺眼簾低垂,左手拇指輕輕摩挲著右手掌心,不知在想什麽。


    過了好一會,才見她起身,淡定整理衣裳,然後帶上人皮麵具後,開門而出……


    此時,夜幕已經降臨,而今晚的瑞王府卻不似以往——寂寥卻又嘈雜。有的隻是幾個奴仆安靜地站在昏黃的燭火下,靜靜地守著夜。


    清淺和昨晚一般時候,準時地出現在雲修然的房間。


    “你來了。”雲修然坐在椅子上,麵朝門口,像是早知清淺今日還會過來。


    清淺微挑了眉毛,淡定走了進去、關上門。


    雲修然為清淺斟了一杯茶,而清淺走過去、低頭看了一眼桌上的清茶、卻是連坐下都沒有。隻見她轉頭看了雲修然笑了笑,然後在雲修然還沒反應過來的之後直接點了他的睡穴。


    在睡過去的前一刻,分明能看到那雙淡雅如霧的雙眸中,寫著咬牙切齒。


    清淺笑著將其抱到床上,然後再次重複著昨天的治療步驟。


    喂藥、針灸、輸內力、等天明、離開……


    而在清淺再次迴到千竹宮的時候,千竹宮一片靜謐。


    清淺看了一眼旁邊那緊閉的房門,才推開自己房間的們走了進去。


    之後幾天,清淺都是白天迴千竹宮休息,晚上去為雲修然治療。隻是幾天前離開的那個人一直都沒有出現,整個千竹宮比往常更加安靜……


    而這天晚上,清淺如往常一樣出現在雲修然房間,此時雲修然正站在桌邊,帶著戒備的眼神看著關門走了進來的清淺。


    這幾天晚上都是如此,隻要她一出現,不管他如何戒備,總會在下一刻便被點了睡穴。


    對此他就算咬牙切齒,卻無可奈何……


    清淺朝著雲修然走去,在雲修然覺得他要再次被點睡穴的時候,清淺卻對他說道:“你體內的毒素已經清除得差不多了,以後隻要好好養著身子便可。然後將這個帶著。”


    清淺說著將一個水滴形狀的月牙白色的墜子遞給他,“這個玉墜貼身帶著,就算在沐濯的時候也不能離身。它雖然不能讓你百毒不侵,但能讓你抵抗大部分的毒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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