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安靜並沒有維持多久,就在周彤閉上眼睛,終於也進入夢鄉的時候,焦美人又哭起來了。


    “我的小日子來了,這宮裏天寒地凍,我是要落下病根了,以後不能給陛下懷上龍脈可如何是好啊,嗚嗚嗚。”


    周彤二話不說,朝著焦美人的腦袋便是一記……


    天光大亮,崇文帝用過早膳,這才發現隻有連兒在旁邊侍候,他問道:“秋秋呢?”


    連兒忙道:“秋總管天還沒亮就去淑寧宮了,這會兒還在那邊呢。”


    “淑寧宮?”崇文帝想起來了,昨天晚上淑寧宮走水了。


    “火還沒滅?”崇文帝有些不悅,燒了一夜還沒燒完,這些人都是廢物嗎?就不知道去添把柴?


    “啟稟陛下,淑寧宮的大火已經熄滅,淑寧宮如今燒得隻餘下廢墟瓦礫,秋總管親力親為,是去善後的。”連兒說道。


    崇文帝的臉色好看了一些,涼涼地問道:“人呢,可有傷亡?”


    “已經找到十二具屍體,定嬪娘娘無礙,可憐焦美人……沒了。”連兒又道。


    “嗯。”崇文帝心情大好,他早就不記得焦美人是圓的還是方的,如果她不是姓焦,崇文帝甚至不會記得後宮裏還有這麽一個人。


    焦勝奇,你辜負了朕,朕殺不了你,難道還殺不了你的侄女嗎?


    想到這裏,崇文帝有些後悔了,他以前為何沒有想到呢,當年太皇太後要給他選秀,他很不情願,現在想來,他當時還真是糊塗了。


    選秀好啊,無論是文臣還是武將,讓他們的女兒進宮,多多益善。一旦他們做了對不起朕的事,朕就拿他們的女兒、孫女、侄女開刀。


    這些女人活在世上也是多餘的,朕殺了她們,就能令朕開懷,對這些女人而言,也是一場造化。


    想到這裏,崇文帝心中一動,他想選秀了。


    話說他剛迴宮的時候,宗人府就上過折子,請他充實後宮,且,重新立後。


    他沒有答應。


    蕭長敦和毛元玖也說過,他隻說百廢待興,過兩年再說。


    現在看來,也該到了選秀的時候了。


    且,自從蕭長敦中風不能再上朝的那天開始,崇文帝感覺耳根清淨了不少,他的心情當然也好了,心情好當然要做些讓自己心情更好的事。


    比如說接蘭君進宮。


    比如說選秀。


    “讓德妃過來。”崇文帝說道。


    現在離早朝還有一點時間,用來見德妃足夠了。


    德妃一夜未眠,天未亮便梳妝打扮,一直都在等著皇帝召她,小內侍傳信過來,德妃立刻站起來身。


    該來的終究會來,躲是躲不掉的。


    崇文帝沒想到德妃這麽快就來了,他望著德妃那張上了濃妝卻依然遮不住憔悴的臉,滿是嫌棄。


    也不知道當年太皇太後給他選秀的時候,是不是為了抬高楊蘭舒而故意選些長得醜的有礙觀瞻。


    這些女人別說比不上蘭君,就連毛大公子也比不上。


    不但醜,而且忸怩,令人作嘔。


    其實招德妃雖然不是絕代佳人,但也是天生麗質,又正值花信之年,正是容貌最盛的時候,隻是深宮中的女人,多多少少都帶著幾分幽怨,少了年輕女子的生機勃勃。


    但也決不是崇文帝眼中的令人作嘔。


    崇文帝開門見山:“淑寧宮的這場大火是誰做的?”


    德妃心裏一驚,她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皇帝會一開口就問這個。


    按理,不是應該由皇帝自己傳令下去,讓人徹查此事嗎?


    莫非,皇帝不想去查?


    不,皇帝的確不想去查,但是皇帝卻想要知道這件事的始作俑者。


    德妃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穩定心神。


    她和定嬪不同,她和這宮裏大多數人都不同,她的娘家是有罪之身,她玩不起,哪怕是一點點小事,就能把她打入十八層地獄。


    “淑寧宮走水時,定嬪恰好在嬪妾宮中,因此逃過一劫,而昨日是焦美人的小日子,她肚腹疼痛,一直臥床不起,此時在太醫院有記錄。”


    崇文帝點點頭,看德妃的目光裏少了一絲嫌棄。


    “也就是說,這火是定嬪讓人放的?定嬪與焦美人不睦,所以要放火燒死她?”崇文帝問道。


    “啟稟聖上,嬪妾隻是後宮女子,不通刑律,嬪妾隻是說出昨天實情。”德妃說道。


    “嗯,朕知道了。你跪安吧。”崇文帝淡淡地說道。


    德妃走後,也到了該上早朝的時辰,崇文帝對連兒說道:“退朝後讓宗人令留下,就說朕有家務事要找他。”


    下了早朝,宗人令一路小跑來到禦書房,他已經得知昨夜淑寧宮走水的事,定嬪是淑寧宮之主,而定嬪和他們家是親戚。


    寒冬臘月,宗人令滿頭大汗。


    “陛下,不知老臣可有能為陛下分憂之事?”宗人令顫顫地問道。


    他不但知道淑寧宮走水,他更知道令嬪還活得好好的。


    如果令嬪死在火中倒也罷了,問題就出在她還活著。


    聽說死了不少人,其中還有一位美人,令嬪怎麽就活下來了?這可說不清了。


    崇文帝看到宗人令不時用衣袖去抹額頭上的汗珠子,動作滑稽,崇文帝眼中現出一抹不屑。


    這就是大齊朝的皇親國戚,不,這還是勉強能登上大雅之堂的,而更多的那些,就連宮裏的一塊磚一片瓦都不如。


    “昨夜淑寧宮走水,將宮中供奉的太祖書畫付之一炬,唉,可憐焦美人,如花似玉的美人兒,卻被活活燒成一具焦炭。”說到這裏,崇文帝用帕子抹著眼角,聲音裏也帶了哭腔。


    被燒毀的是他祖父留下的宮殿,而那個被燒死的,是他最最最寵愛的女人。


    宗人令恨不能去看看自己的靴底,看看上麵是不是踩了狗屎。


    他真是倒了血黴了。


    淑寧宮是容妃住過的地方,容妃死了二三十年,那裏麵又住進了其他妃嬪,怎麽可能還有太祖的書畫?


    你心疼死了的焦美人,你不覺得搞笑嗎?你那點子愛好,這京城裏有不知道的嗎?焦美人?你知道焦美人長得什麽模樣,若是你這眼淚是真的,老夫倒是要懷疑焦美人是不是男扮女裝混進宮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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