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侍一驚,揚起拂塵打向丫鬟的手,罵道“大膽的東西,你快點滾開!”


    丫鬟身子一閃,避開拂塵,雙腿向前飛快移動,雙手伸出,眼看就要抱住秦王的腿了,忽然寒光一閃,一柄長劍向她刺來。


    丫鬟就像是沒有看到似的,腿不停手也不停,一把抱住了秦王的腿!


    長劍刺穿她的脖子,丫鬟仰臉看向那個持劍的人,她的嘴一張一翕,像是想說什麽,但是卻化成一抹笑容凝固在臉上。


    這變故來得太快,隻是瞬息之間。


    蕭韌拔劍,丫鬟的脖子上頓時露出一個洞來,鮮血狂噴而出,丫鬟的臉上掛著那抹詭異的笑容,她跪在那裏沒有倒下,而她的雙手依然緊緊抱住秦王的腿。


    秦王用力,想要把她踢開,可是那丫鬟就如附骨之蛆,死死地抱住了他,令他無法掙脫。


    耳邊傳來蕭韌的吼聲“護駕!”


    與其同時,幾點寒星穿過竹葉疾飛而至,內侍長年累月佝僂的腰忽然挺直起來,手中拂塵高高揚起,千萬根銀絲迎風飛舞,將那幾點寒星盡數收起。


    拂塵尚未收起,一條人影便從寒星飛來的地方竄了出來,長裙飄飄,身姿曼妙,手中一柄軟劍宛若銀龍出海,刺向秦王胸前。


    蕭韌的劍上還沾著丫鬟的血,內侍的拂塵還未收迴,他們是秦王的屏障,可是他們在抵禦的同時,也露出了空隙。


    而那飛馳而至的身影,抓住的就是這個空隙!


    這是行刺!


    行刺的人不用多,一人足矣!


    行刺的武功不用高,一招致命!


    行刺的武器不用精致,能刺穿身體的便是利刃!


    此刻,一人,一招,一劍。


    周錚抬起頭來,衣袂飄飄,纖腰一握,他從未見過這麽美妙的刺殺,原來殺人也能如此優雅。


    噗的一聲,軟劍落入,現出一朵血花,迎麵是內侍圓潤的身體。


    劍拔出,血珠飛濺,露出內侍驚恐的臉。


    刺客大吃一驚,上當了!


    她以為千鈞一發的關頭,內侍用自己的身體迎上了她的劍,可是一心護主的人又怎會如此驚恐?


    她閃身,軟劍在空中抖動如同白練繼續向秦王的方向刺去,但是晚了,內侍的身體已經向她撲了過來,不對,那不是撲過來,而是被人扔過來。


    她再次閃身避開,後心一涼,蕭韌的劍從她腋下刺入,而砰的一聲,內侍的身體落到地上,與此同時,刺客手中軟劍也掉到地上,一柄匕首刺在她的肩頭。


    秦王隻覺眼前一花,一個嬌小的身影現了出來,那是一個尚未留頭的小女娃,一襲紅衣,雪膚黑女,秦王甚至沒有看到她是從哪裏出來的,但是他能肯定,剛剛那一劍刺來時,是她把內侍的身體推過去擋住了那一劍。


    否則,此刻倒在地上的就是秦王。


    死去的丫鬟依然抱住秦王的腿,他寸步難行。


    小女娃大喊一聲“摘掉她的下巴!”


    周錚反應過來,伸手過去,可還是晚了一步,刺客已經咬碎了暗藏在嘴裏的藥丸,她輕啟朱唇,含情脈脈望向秦王“可惜了,太皇太後一番苦心。”


    鮮血從嘴角滴落,如同一顆顆紅寶石,鮮豔奪目。


    蕭韌看向那個小女娃,道“其他人怎樣了?”


    小女娃拔出刺客肩上的匕首,隨口道“前麵三個交給你們的人了,月洞門的兩個這會兒在竹林裏躺著呢。”


    她從攬月閣裏一路跑過來,把做伏擊做接應的三個人全都扔到有暗衛的地方了,那三處地方便是逛花園裏小侍衛指給她的。然後她又把埋伏在月洞門附近準備堵擊的兩個搞定,那個時候,攔路的丫鬟還沒有抱到秦王的腿。


    聞訊而來的侍衛蜂擁而至,周錚親自過去,把丫鬟的手指一根根掰開,秦王的腿終於自由。


    剛剛一切來得太快,快到秦王和周錚都還有些茫然。


    驚惶一刻,秦王指著那已經死去的刺客,他已經認出了她。


    “鍾陵縣主?”就是刺殺來臨之前,對於鍾陵縣主的所有猜疑都隻是憑空而言,沒有證據,都是猜測。


    可是現在,當一切變成現實,之前猜測的事情反而變得更加不真實起來。


    蕭韌看向那個穿著櫻桃紅衣裳的小女娃,問道“是她嗎?”


    小女娃道“是她,剛剛我還和她在一張桌子上吃飯,就是她,沒錯。”


    突如其來的驚變,秦王這才想起那個突然現身的小女娃,他問道“小姑娘,你是哪家的?”


    這孩子是誰?她怎麽會在這裏?是剛巧遇上?不對,看她和蕭韌說話的口氣,她是有備而來。


    有備而來?


    秦王不由看向蕭韌,這難道是蕭韌找來的幫手?這小女娃看上去比宜寧還要小。


    小女娃走到秦王麵前,揚起精致的小巴,緩緩說道“我叫沈彤。”


    秦王問她是哪家的,她迴答說她叫沈彤。


    她不是哪家的,她是沈彤。


    秦王微怔,沈彤?


    他忽然想起一個人來,蔣雙流南下時遇到的一個人,對了,蔣雙流說起過那人的姓名


    秦王遲疑,這真是沈家的孩子嗎?怎麽和他想得不一樣呢。


    蔣雙流隻是告訴他,疑似沈氏遺孤的孩子現世,可是又不見了。


    至於那孩子是怎麽不見的,蔣雙流隻是說楊捷死在運河上,飛魚衛查得緊,不知怎麽的,就把那孩子給弄丟了。


    對,是蔣雙流自己不小心把人給弄丟的,為此蔣雙流很是自責。


    “你是”


    “我就是那個沈彤。”像是猜到了他想說什麽,小女娃脆生生地說道。


    秦王又驚又喜,他沒有想到有朝一日,沈家的孩子,不對,是沈彤,居然會以這種方式出現在他的麵前。


    秦王微笑“你和本王想像中的不同啊。”


    沈彤也笑了,她指指倒在地上的鍾陵縣主,道“王爺,她臨死時說的那句話,像是故意說的啊,王爺您覺得呢?”


    鍾陵縣主臨死前特意提到了太皇太後,這可不是一名雇來的死士會做的事。


    除非這也是其中一項安排。


    隻是這安排有些畫蛇添足而已。


    這種情況下,秦王自是不會再去參加什麽宴會,他被簇擁著原路返迴,臨走時還不忘轉身,對沈彤道“沈姑娘,隨本王一起來。”


    蕭韌走在後麵,他看著那道紅色的身影隨著人群走去,他勾起嘴角笑了。


    從此以後,在秦王眼中,她先是沈彤,其次才是沈氏遺孤。


    這就是她來西安的目的吧,她不是受秦王護佑同時也被秦王掌控在手心裏的沈氏遺孤,她是沈彤,她是殺了刺客堂堂正正走到秦王麵前的沈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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