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襟居士在府上,甚至還知道她是冒名寫了字。


    仿佛身後有一雙眼睛在時刻的盯著她。


    現在離亥時還有一刻鍾,對方將時辰定在了亥時三刻,這麽晚又是在花園那邊,府裏的下人除了值夜的,其他的也睡了。


    顯然,可以輕鬆的避開眾人的視線。


    “姑娘,洗漱吧。”令梅打了水進來。


    謝元娘掃了一眼身後的孔府小丫頭,寒雪精靈,立馬就察覺到了,將人都清退出去。


    謝元娘也站起身來,“我要去花園一趟。令梅在屋裏守著,寒雪陪我去。”


    這次出來,隻有醉冬沒有跟著出來,寒雪跟了出來。


    兩人看姑娘的神色,便知道事情有些嚴重,卻又不知道什麽事,皆點了點頭。


    令梅更是小聲道,“姑娘放心去吧,奴婢一定不會讓人察覺。”


    謝元娘看向後窗。


    令梅的嘴角抽了抽,結果事情真和她想的一樣,姑娘竟然帶著寒雪從後窗跳了出去,然後消失在夜色中。


    小時候在孔府呆過,這幾日又總和愈哥幾個往外跑,走的就是後院那邊的小門,謝元娘對這邊也算是熟悉,避開尋夜的婆子,帶著寒雪一路暢通無阻的到了花園。


    借著月色,能看到那邊的假山,平日裏不覺得什麽,也不知是不是今日偷偷摸摸的,所以才會覺得那邊有些湛的慌。


    “你在這邊守著。”秘密能少一個人知道就少一個,對方即然約她出來,總要扯個謊出來。


    寒雪有些不放心,謝元娘安撫道,“這是孔府,不會出事。”


    丟下話,謝元娘大步往假山那走。


    若不是怕對方戳穿送的那副百壽圖是假的,謝元娘今日怎麽也不會過來。


    如今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適應了黑暗的光線,四周的景相也就能清晰起來,借著月光,謝元娘來到假山旁,假山旁並沒有人。


    謝元娘眺望著不遠處的湖麵,湖水在月光下反著白色的光,微風吹過,很是怡人。


    “老夫不知何時收過二姑娘為弟子,不可二姑娘可否解惑?”一道略帶蒼老的聲音傳來。


    謝元娘身子一緊,側頭,不知何時假山的裏麵,竟多了一道身影,老者背對而立,隻能看到他滿是銀發的發髻。


    這就是蘭襟居士?


    一頭的銀發。


    看到這個,謝元娘莫名的鬆了口氣,看來這人確實活不了多久了,眼下隻在找借口騙過去,等他死了,還有誰能奈何她?


    假山之下,顧遠坐的隱蔽,借著月光仍舊沒有錯過下麵小丫頭臉上突然鬆懈下來的神色,想起江義義憤填膺的說二姑娘說蘭襟居士死了,唇角勾了勾。


    他想她明白為何突然鬆了口氣了。


    “天下之人,皆尊大儒為師,在小女子心中,蘭襟居士之大才,便是小女子的師。”謝元娘能怎麽辦,此時隻能厚著臉皮扯大旗了。


    隻希望對方聽到這樣恭維的話,能對以往的事情既往不咎。


    “老夫有第二不懂,二姑娘是如何識得風臘花”


    謝元娘剛要說書中所知,還不等開口,便聽對方又道,“此花乃是異域的野花,從未被人放在書上過,老夫若記的沒錯,似乎隻有顧府從異域帶迴來幾株,便是顧府中的下人,也沒有幾個人見過。”


    謝元娘心神一凜,目光也銳利起來,“此事與大師無關,至於顧大人府中種了什麽,元娘亦是不知。”


    “二姑娘,你冒充老夫作畫之事”


    “一人做事一人擔。我做假大師之畫是我的錯,元娘在這裏向大師賠禮,隻是大師想從我這裏打聽顧大人之後,怕是讓大師失望了,不要說我不知道,便是知道也不會告訴


    他人。”謝元娘冷聲打斷。


    “二姑娘便不怕老師將你說謊的事捅破?”


    “我本就有錯在先,大師指出來,心中也不會有怨恨。”


    “嗬嗬。看二姑娘如此護著顧府,到不知與顧府有何淵源。”


    “顧府名門望族,顧家男兒更是為太元朝百姓安危而鎮守邊關,甚至犧牲生命,換成哪個有良知的人,都會如此,我也不例外。”謝元娘看出來了,對方是有意探聽顧府的事。


    她不知道對方是敵是友,為何會想到從她身上打探顧府的事,可剛剛的幾句話,謝元娘也分析出些東西來。


    風臘花對方知道顧府有,又說顧府也沒有幾個下人知道,可是對方知道,甚至知道她送給外祖母的壽禮也是風臘花,那是不是通過這個,覺得她與小叔叔親近,所以才想打聽小叔叔的事?


    夜裏,突然響起一聲鳥叫,似被什麽驚到了,也打破了沉寂。


    謝元娘抬頭,假山那邊,哪裏還有老者的身影,而剛剛的一切仿佛就是一場夢。


    來無影,去無蹤,這樣的人還是在孔府裏,怎能不讓人害怕。


    假山上麵,一直注視著下麵的身影離開,江義才開口,“二爺。”


    江義正是一副老者的打扮,而剛剛的蘭襟居士正是他假扮的。


    二爺交代的話,他一句不落的說了,當時他也很意外二姑娘在觸極二爺的事情時,能那般的警惕,甚至對他生出敵意。


    就像在護著自己的家人。


    “讓人暗下裏盯著。”顧遠起身,沒有再多說旁的。


    月光下冷然的麵上,神色複雜。


    小丫頭對顧府的保護欲,還有那些話讓他動容,隻是到底還沒有探出她是如何對他這般了解,眼下知道她並沒有針對顧府之意,便好。


    這一幕,沒有人知道,可經了此事,謝元娘在接下來的幾天裏,卻過的膽戰心驚,甚至想好了若是蘭襟居士真的指出她送的百壽圖是假的,她要怎麽據理力爭為自己辯駁。


    她也是想好了,便是假的也要說成真的。


    想她前世的臨摹手段,將蘭襟居士的畫拿出來對比,也沒有人能看出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悠悠眾口,憑什麽蘭襟居士說是假的就是假的?


    謝元娘越想底氣越足,頭一天還沒有什麽精神,第二天起來就又精力實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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