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桂花林離開的時候,看見了楠。他站在那個轉角口,看著我,隻是淡淡的眼神,並無任何波瀾。

    我想,他應該已經看到了剛才的一切。

    我走到他麵前,窘迫著,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便呆呆地立著,雙手反複變換著各式各樣的動作,眼睛始終盯著地麵,看見他鞋子上沾上的灰塵。他是打籃球迴來吧?

    他默默地看著我,始終沒有講話。我知道,我又做了件很壞很壞的事情,壞到自己開始後悔為什麽要去做那樣的傻事。我感覺到,那些沉默的時光,分分秒秒都是一種煎熬,讓我不敢喘氣。

    他的手伸過來,牽起我,仍舊是一言不發的往前走去。我心裏忐忑不安起來,他的手心裏微微出汗,手勁似乎比以前大了很多,握得我手腕發疼。

    我們走了很長一段路,來到之前買過小雛菊的花店。

    他走到一盆花麵前,停下來,拿起那盆花仔細觀察了許久,便朝櫃台走去。在我看來,他剛才的仔細觀察,似乎是在思考些什麽。

    楠拿著那盆不知名的花和我從花店走出來。他把花放在我麵前,我才有機會仔細觀察那盆花,那是一種明黃色的小花,花形似翩翩起舞的蝴蝶,花朵跟葉子之間的距離有點大,那中間的莖很是分明的立在那裏,顯得格外堅強。三瓣細長的花瓣相間在三瓣相對比較寬大的花瓣中,六片花瓣緊緊相貼連,細看,這花的花瓣格局有些特別。

    “你知道嗎?這種花叫小鳶尾,原產於中國大陸,被法國人稱為國花。他的花語是‘協力抵擋,同心’。”楠看著我說,“我買這盆花是希望能夠和你同心。”

    我看著他,有些似懂非懂。

    楠看著那盆小鳶尾,一字一頓地說:“我希望你可以把我當成另外一個你,你不開心的時候,替你難過,你有麻煩的時候為你解決,你開心的時候分享你的喜悅,你痛的時候陪你痛。所以,我真的希望你能把你心裏的事情告訴我,讓我替你分憂,不要把什麽都放在心裏,自己一個人默默承受。看到那樣的你,我會更痛。”

    我看到楠認真的眼神,心裏五味陳雜,覺得我對楠很殘忍。

    “可是,可是我對於你來說,真的很殘忍,就像今天,對不起。。。“我哽咽著,說。

    楠的眼睛裏彌漫起層層的憂傷與疼惜,“言言,你知道麽?相比今天這樣的情況來說,你一個人把什麽事情都扛下來,一個人難過,一個人痛,而我卻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能為你做,這樣更殘忍。”

    我看著他長長的睫毛在夕陽下的剪影,微微抖動,心突然就軟下來了。我接過小鳶尾,輕輕點頭:“好,我答應你。。。”

    迴來的時候,楠把我背了迴來。他說,我的傷還沒好,走不了那麽多路。在那段很遠的路上,嫣紅的晚霞在我臉上如火如荼地開著,而我卻在他背上睡著了,安心的。

    在寢室樓下麵的時候,我被人吵醒,發現自己還在楠的背上,點點和蕭晨正看著我狂笑。我一陣臉紅,急忙從楠的背上趴下來,卻不想弄痛了傷處,痛得我齜牙咧嘴。

    楠看到我這樣,心疼地嗔怪了一句。

    點點這個丫頭,在楠殺人般的眼神之下,馬上屁顛屁顛兒跑過來扶我,順帶讓蕭晨去買晚飯。

    往前走了一段,我才發現陳靜靜帶著我們班的好多同學都來看我了。他們給我帶來很很多我愛吃的東西,一個個眼裏都是關心。我心裏有些感動,嘴上不住地說著謝謝。我估計,今天是我有史以來,講“謝謝”講的最多,最好的一天了。

    我送走了親愛的同學,蕭晨正好買飯迴來。我看著都是我愛吃的菜,口水在嘴裏泛濫,也不在乎什麽形象問題了,坐下來就開始大快朵頤了。

    “哎。莫言,你少吃點,還有我的份呢,你可別把我那份給吃了,少吃點!”蕭晨著急地喊。

    我瞥了他一眼,又自顧吃起來。

    “哎,我說莫言阿,你就不能少吃一點麽?吃太胖了看夏楠還要你!”蕭晨像隻無頭蒼蠅一樣在我耳邊嗡嗡直叫。

    嘿,還說我,點點不是和我一樣。一見到吃的就誰也不認識了,隻認識食物。我正欲辯駁。楠卻插了進來。

    “再胖我也當寶!言言,咱多吃點,他嫉妒我們呢!”我聽了這話,心裏暖暖的,抬起頭,朝楠拋了顆秋天的菠菜,繼續對付眼前的食物。

    飯後,我,楠,點點,蕭晨四個人一同去小河邊散步。

    點點看見河邊有人在收網捕魚,就想起了玉流宮的酸菜魚。我們四人便約好什麽時候去吃那裏的酸菜魚。沒走多久,點點和蕭晨便打打鬧鬧地離開我們好遠了。

    我和楠牽著手走在夜幕的小河邊,安靜而美好。看著那漸漸遠去的漁船,我腦袋裏突然冒出了一個想法:以後,我會不會和楠一起慢慢變老?然後一起去河邊釣魚?

    “言言。。。。。”

    “恩?”我應了一聲。

    楠轉過身來,靠近我,他的唇輕輕地吻上了我的額頭,臉頰。他捧起我的臉,深情地看著我,將他的唇緩緩地移了過來。我一下子緊張起來,一顆心跳到了嗓子眼上,不知道該怎麽辦,本能地閉上了眼睛。

    我感覺到他的唇貼了上來,溫溫的,濕濕的,一下,兩下,就那樣輕輕地、小心翼翼地…他含住了我的雙唇,又慢慢放開,重複著…

    突然之間,腦海裏閃現出一個身影,我一把把楠推開了。楠默默地看著我,眼裏閃過一絲難過,我心裏一緊,微微地抽了一下。

    “對不起。。。”我心裏亂極了,轉身離去。

    “言言……”楠從後麵追了上來,溫柔地把我擁在懷裏,“沒關係,是我一時衝動,我願意等,我隻要你快樂。”

    那眼裏的堅定,有如磐石;那臉上的真誠,有如恆心。

    我踮起腳尖,輕輕在他臉頰上留下了一吻。

    我上樓的時候,點點站在我寢室門口,似笑非笑,正不懷好意地望著我。我被他看得汗毛直豎,便問:“你幹嗎這樣看著我?比芙蓉姐姐還恐怖!”

    我開了門,走進寢室,她“噌”地一下,從後麵抱住我,道:“言言,我剛才看見你跟我哥在樓下。。。”

    我一聽,完了,準是叫點點看見我親楠了,丟死人了。我的臉燙到不行,連脖子也開始紅了起來。

    點點開始拿我開刷:“哈哈,我就知道我哥哥魅力大,言言,不錯哦,你挺勇敢的嘛!我還以為你不會呢!怎麽樣?我哥的嘴唇是不是特別性感阿?嘿嘿~”

    “點點,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別想歪了!真的,我們隻是,隻是。。。。。。”這個該死的點點,嘴不饒人,看我怎麽收拾她!

    我抓住點點,雙手開始朝她胳肢窩底下伸去。

    “啊~言言,饒命,別啊!我怕癢!啊哈哈哈哈~~受不了了!”

    “看你還亂說不說,看你還拿我說笑!”我得意地說,雙手仍舊不停地撓她癢。

    “啊~不敢了,哈哈哈~~言言,我再也不敢了,不敢了!哈哈哈哈~~”點點向我求饒起來。。。。

    我放過點點,跑到陽台上去把我的小鳶尾收進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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