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之間的怨恨糾纏,對她而言,原本隻是記憶片段,令人唏噓,卻沒有親身體驗過,所以她也不懂得何為揪心之痛。


    但是這一刻,顧寶兒懂了。


    因為原身對蕭翎的情愫,已然成了她魂魄的一部分。


    那個假裝了這麽多年紈絝子弟的太女,一直是歡喜著蕭翎的。


    當初隻是驚鴻一瞥,他妍麗的容顏就入了她的心。


    而他清麗的琴音,更是勾了她的魂。


    她不懂何為歡喜,但是她知道,她想要一直瞧著這個少年,希望自己的每個朝暮都有他陪伴,因此,她渴望引起那個少年的注意。


    正是因此,她才會開口打斷那個少年的彈奏,她是多麽希望他的目光,能在自己的身上停留。


    他們爭執了一場,不歡而散。


    她迴到自己的屋子裏頭蒙頭大哭了一場,心底卻對他沒有半點怨恨。


    她沒法怨他,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她就是那般的歡喜他。


    可是,他們永遠不可能走到一起。


    因為從蕭家滿門盡數被誅殺的那一刻起,他對她的恨深入骨髓,她對他的愧縈繞心間……


    可是她還是那般的歡喜他,歡喜到盡管有幾年的時光不曾相見,隻要她閉上雙眼,她都能看見那個一身紅衣的少年撫琴輕笑的樣子,還有被繩索綁縛一臉怨恨地看著自己的樣子……


    他在她的手上留下了一環齒印,她每次沐浴的時候,看見自己手上這環齒印,都會黯然神傷。


    皇後勸她把傷痕消了去,她卻不肯。


    手上的齒印可以消去,心上的齒印又要如何消去?


    如果她一直記著他,便是手上沒有他留下的齒印,也無濟於事。


    所以後來她找了個機會便把蕭翎接入了京都,他依然是那般的俊美,隻是他眼裏的戾氣也更加濃重了。


    她撫摸著他的臉,笑著笑著就落下了淚:“好一張俊俏皮囊,也不枉本宮為了你,花了那幾箱銀子。”


    而他冷冷一笑,再次張口咬住她的手腕,眼神狠戾,一如當年。


    她做了紈絝,半數是為了東墨天下,半數卻是為了他。


    她若不紈絝,就沒法用帝後的慚愧,護住他……


    她若不紈絝,就沒法用那些個或是清秀或是俊逸的少年分攤天下人的視線,護他安穩。


    她紈絝了那麽多個朝暮,出入煙花之地,見慣了人間別離,也看膩了貪憎愛恨,卻無法放下對那個少年的執念。


    她仍然盼望著能與他共度此生剩下的所有朝暮。


    她知道自己是動了心了。


    所以明知他不會迴應她的心意,她依然固執地對他言愛。


    “蕭翎,本宮要你。”


    “殿下要蕭翎做什麽,盡管直言。”少年看著她的眼神無比冷漠,浸透了怨毒的汁液,可等她移開視線之後,裏頭卻又流露出些許無奈與掙紮。


    “就算殿下要將蕭翎送與他人,也隻管直言便是。畢竟如今的我,除了這具還算得上是幹淨的破皮囊,也沒有什麽失去的了。所以殿下意欲何為,盡管直言便是。


    蕭翎都能受得住。隻請殿下看在我蕭家滿門蒙受不白之冤的份兒上,護蕭翊一世安寧!”


    她看著他冷漠的容顏,久久無言,半晌後才道:“我不會動蕭翊,也不會讓別人有機會動蕭翊。”


    “如此,蕭翎便謝過殿下了。”他對她勾唇一笑,笑意都是冷的。


    “你我之間,用不著這個謝字。”她眼神黯淡了一瞬,這個謝字她擔不起。


    蕭家,終究是因她凋零。


    他一笑,不置可否。


    他又何嚐想對她言謝?


    這個謝字,不過是給自己一個機會斬斷對她的癡念罷了。


    “因為本宮要你,陪本宮一世。”


    一世?


    一世!


    他迴眸,望見她眼神溫柔,猶豫了幾瞬,到底是開口嘲諷:“殿下,還是莫要與蕭翎說笑為好。”


    她向他邁近一步:“那若本宮沒有和你說笑呢?”


    “那殿下還是殺了蕭翎為好。”


    他笑得狂放,伸手揭開衣襟,露出白皙胸膛:“殿下何苦為了折磨蕭翎花費這麽多的時間精力呢?若是想讓蕭翎去死,殿下隻管朝我的心上捅一劍,這一切孽緣不就都結束了麽?


    很簡單的,殿下隻要用一柄匕首,刺進我的心,這一切就都結束了。穿心而過,可是很痛快的死法呢,我蕭家眾人,多半是死於穿心,如今多蕭翎一人,也算不得多。”


    她伸手勾起他的下巴,眼神狠戾:“與我相伴一世,當真讓你生不如死?”


    他冷笑點頭:“是。在你的庇佑下苟延殘喘,已然是我能夠忍受的極限。若是讓我成為你的男寵,對我而言,還不如死了的痛快!”


    她怒吼一聲:“本宮何時說過要你做本宮的男寵?”


    “殿下看重的不就是蕭翎這張皮囊麽?以色侍人的,不是男寵這等玩物又是什麽?我蕭家男兒,可殺不可辱。”


    “本宮說要你陪著本宮一世,那便是一世,絕不會少一個朝暮。因此,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罷,你都別想離開我!”


    月光下,他們四目相對,誰都不肯卸下眼中戾氣。


    她看著他許久,眼眶泛紅,低頭吻上他的唇。


    唇齒糾纏,伴隨著的是鐵鏽的氣味。


    良久唇分,兩人唇角竟如野獸一般流淌著鮮血。


    他看著她,眼神嘲諷:“東墨太女這是想男人了?”


    她笑意冷漠:“隨你怎麽說,你終究是我的人。”


    他輕笑無言,卻趁她不備從她懷中奪過短劍,一手橫上自己脖頸。


    “當年那狗官說我冒犯了你,誅我蕭家滿門。今時今日,我總算是坐實了這樁罪名!”他笑得釋然:“殿下,若有來世,我們可莫要再相見了。”


    短劍揮落,噴濺的哪是三千朱紅,那是她的一片癡心,破碎的又那是他的肌膚,分明是他們之間的愛恨糾纏。


    他隻求來世不再與她相見,卻不知他倒在她懷中之時,她哭紅了眼。


    她求著孔昭為他醫治,求孔昭隱瞞今夜太女府發生的事。


    孔昭終究是不忍,應下了她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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