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太女府內顧寶兒正和亓念念絮叨的時候,寧國公府內潘玨正捧著碗糖拌青瓜皺著眉。


    “鶴哥兒,你此言當真?”


    靖遠侯聞言輕歎:“那還有假?今兒個陛下當著文武百官的麵兒宣告的,說那丫頭擇日就要離京前去延陵了。而且今兒個,那丫頭因了油炸荷花的事兒,還叫禦史台的禦史薑末給彈劾了。”


    潘玨聽了靖遠侯這話,不由蹙眉道:“禦史台的薑末?我記著他是個最在意規矩禮製的人,他也的確能幹得出彈劾太女這種事兒。不過,寶丫頭不過就吃了幾盤子炸荷花,也沒礙著他什麽事兒啊,怎麽就叫薑末給彈劾了?


    他若是彈劾寶丫頭沉溺男色,不思朝政,不堪太女之位的話,我倒要敬他是條漢子。”


    靖遠侯聽了潘玨這話,哭笑不得,心道:難怪阿玨和太女殿下會一見如故,她們都是愛吃愛到了骨子裏的人,又怎麽會在意荷花是寒門子弟的象征這種事兒呢?


    他估摸著,太女殿下和潘玨都是聽了這事兒就忘在腦後了,所以吃著炸荷花的時候,一點也不覺得自己犯了誰的忌諱。


    這叫他該怎麽說呢?他也隻能輕歎口氣,覺得這兩位主兒不是一般的心大了。


    潘玨看靖遠侯久久不語,拿銀筷夾了粒青瓜就往他的嘴變送:“鶴哥兒,你是口渴到說不了話了麽?來,吃粒青瓜,包你吃了生津止渴。”


    靖遠侯能怎麽辦?


    迴過神來的他也隻能笑著把少女送到自己嘴邊上的青瓜給叼過來,嚼爛了咽下肚去。


    潘玨眼見著靖遠侯把青瓜給咽下去了,臉上笑意更濃:“好了,鶴哥兒,你吃了我的瓜,應該不會口渴了,趕緊地繼續往下說吧,好讓我知道後麵發生了什麽事兒。”


    靖遠侯也隻能無奈一笑,繼續往下說了。


    待他將事情的始末都和潘玨說了一遍,不由覺得口含舌燥,正想著來一塊糖拌青瓜潤潤口呢,卻愕然發現那碗糖拌青瓜已然見了底。


    靖遠侯的內心是拒絕的,他記得自己明明沒有吃幾粒青瓜來著,怎的這碗糖拌青瓜就見了底呢?


    於是乎,靖遠侯向潘玨投去了疑惑的眼神。


    這會兒潘玨剛剛把最後一粒糖拌青瓜給咽下肚去,她眼看著靖遠侯一臉疑惑地望著自己,不由歎了口氣笑開了。


    “鶴哥兒,你口渴了看我做什麽呢?我這兒又沒有茶水,你便是看我看得再久,也不能止渴呀。”


    “我記著我沒有吃幾粒糖拌青瓜來著。”


    靖遠侯的言下之意很明白:剩下的糖拌青瓜去哪兒了?


    “你沒記錯,你確實沒有吃幾粒糖拌青瓜。隻是你沒吃,不代表我不會吃呀。


    原來鶴哥兒看著我這麽久是想吃糖拌青瓜麽?那你倒是早說呀,就在剛才,最後一片糖拌青瓜也已經下了我的肚子了。”


    少女笑得一臉無辜,靖遠侯也隻能歎口氣作罷,不再去惦念那吃了生津止渴的糖拌青瓜。


    畢竟那碗青瓜早已下了這丫頭的肚子了,難不成他還能讓她吐出來麽?


    便是她能吐出來,他也是不會想吃的。


    於是乎,潘玨看著靖遠侯瞅了自己好一會兒就歎了口氣轉身去叫丫頭給自己送茶水的時候,她的內心隻有一個想法:看來鶴哥兒的心理承受能力還是有點差啊,下早朝都已經這麽久了,還沒從那朝堂上的明爭暗鬥中緩過勁兒來呢……


    苦夏是最炎熱不過的時候,靖遠侯這會兒正口幹舌燥,心裏頭的火氣也不免大了幾分。


    待到他接過丫鬟遞給自己的茉莉花茶輕呷一口後,他心裏的火氣才算是散去了一些。


    他正打算轉頭和潘玨接著絮叨的時候,卻聽得小廝跑進來通報,說是太女殿下帶著羽林衛指揮使上門了。


    那一刻,靖遠侯很清晰的聽到,自己身側正端坐著品茶的小丫頭,刷的從椅子上跳起來了。


    靖遠侯不知道太女殿下和潘玨的交情到底是因何而起,但是他可以確信一件事兒,他一點都不希望太女殿下來寧國公府拜謁!


    因為太女殿下的到來,代表著他和潘玨的相處時間將會大幅度減小。


    眼見著潘玨提了衫裙就要小跑著去寧國公府迎太女,靖遠侯不由蹙眉道:“阿玨,你跑那麽急做什麽?沒得熱出了一身汗,迴頭難受的不還是你?”


    潘玨聽了琢磨了一會兒,覺著靖遠侯說得也有幾分道理,便放慢了腳步,搖曳生姿地向寧國公府門去了。


    橫豎顧寶兒見不到自己是不會跑的,她還急個什麽勁兒呢?


    更何況,那丫頭要去延陵的事兒沒同自己漏過半點兒口風,實在是叫人生氣。


    潘玨這般想著,腳下的行程便越發慢了,待到她挪到寧國公府門的時候,那步子小得都可以稱得上是碎花小步了。


    顧寶兒和潘玨那是兩輩子的交情了,不過今兒個還是她第一次到自個兒的閨蜜家裏頭去做客。


    況且寧國公府的家主寧國公是她沒見過的老權貴,所以她的心裏還是不免忐忑。


    太女殿下的忐忑在潘玨和靖遠侯一起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時候,達到了巔峰。


    她在琢磨,自己到底是叫靖遠侯姐夫呢,還是直唿他的爵位……


    潘玨見顧寶兒開始咬唇兒就知道她這是怯場了,當下也不去計較顧寶兒瞞著她要去延陵的事兒了,連忙笑道:“前兒個我接到殿下拜帖的時候就在想,殿下今兒個什麽時候上門呢,不成想,殿下會來得這麽早。”


    顧寶兒聽了潘玨這話就明白她是在打趣自己了,頓時心裏的忐忑也去了三分,笑眯眯地迴道:“阿玨,你這不是存心打趣我麽?按我們的交情,何必這麽客套,你隻管叫我的名字就是了。”


    潘玨輕笑著搖頭:“交情歸交情,隻是禮不可廢,更何況是眼下呢?”


    顧寶兒明白潘玨的意思,薑末雖然是寒門子弟,和權貴出身的禦史們相處並不融洽,但他到底是禦史台的人,他被自己給鬥垮了,那些個禦史的心裏,多半不是滋味。


    顧寶兒和潘玨倒是有說有笑了,靖遠侯心裏的怨念卻更加深了。


    聽說太女殿下是個愛美人兒的,她不會不忌口到想衝阿玨下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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