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點半整,呂小布被下鋪室友郝萌的鬧鈴聲吵醒。


    他很不愉快的翻了個身。


    “老郝!叫魂啊!關了你的鬧鍾!”


    下鋪的郝萌睜開眼睛,伸手關掉了鬧鈴,坐了起來,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然後抬頭看了看頭頂的床板。


    “你不起來啊?”


    “不起。”


    “七點半了,再不起來,趕不及上課了。”


    郝萌邊說著便開始穿衣服。


    “上個屁蔡爺爺的課,他不怎麽點名的。”


    呂小布又翻了個身,打算繼續睡。


    郝萌不管他,自己穿好衣服褲子就從床下摸出臉盆,帶著洗漱用品去洗臉刷牙了。


    郝萌出門之後,其餘四個室友也先後起床,出去洗漱了。


    郝萌第一個迴來,穿上外套,對著掛在呂小布床邊上的鏡子梳頭。


    “真不去上課?”


    “不去。”


    呂小布閉著眼睛甕聲甕氣的來了一句。


    “讓你別擼到那麽晚,你就是不聽,天天修仙,當心猝死,你要是死了,爸爸會很難過的。”


    呂小布咂咂嘴。


    “蔡爺爺要是點名了,你幫爸爸喊個到。”


    “好處。”


    “晚上帶乖兒子上分。”


    “好兒子,一言為定。”


    郝萌梳好了頭,看了看課表,又問道:“第一節課你不來也就算了,第二節課是郭老黑的考古通論,他點名可都是一個一個點的,而且一次不去平時分就沒了,你注意著點兒,別睡過了。”


    “知道了,走吧!”


    呂小布不耐煩地把頭轉向了裏頭的牆。


    郝萌拿他沒辦法,隻好收拾收拾書本,和其他幾個迴來的室友宋賢、侯成幾個人一起出去上課去了。


    他們走了以後,呂小布昏昏沉沉的又睡了過去,手機給壓在枕頭底下,嗡嗡嗡嗡響成一片的聲音根本就沒有聽到。


    不知過了多久,呂小布從半夢半醒之間蘇醒。


    揉了揉眼睛,他條件反射般伸手從枕頭底下掏出手機,解鎖,打著哈欠看起了屏幕。


    “嗯?那麽多消息?”


    看到屏幕上顯示好幾個未接來電,還有很多消息,呂小布好奇的點了進去。


    217孝子賢孫群


    上午7:55


    長子很萌:親生父親呂小布臥槽!兒子快來!蔡爺爺和郭老黑調課了!第一節課變成郭老黑的課了!


    長子很萌:親生父親呂小布兒子別睡了!快醒醒!郭老黑來了!


    三子小宋:老布你快來啊!郭老黑要點名了!


    愛孫阿成:老布你完了,現在立刻閃現過來還來得及。


    長子很萌發起群通話


    群通話已取消


    長子很萌:親生父親呂小布老布!你特麽再不起來就真的來不及了!就你丫這水平,平時分沒了你等著補考吧你!


    長子很萌:親生父親呂小布你要死了,你真的要死了,郭老黑開始點名了。


    長子很萌:我不管了!


    上午8:03


    長子很萌:親生父親呂小布點到你了,你沒來,郭老黑冷笑一聲,他記住你了,你沒了。


    次子魏旭:祭奠我們的英年早逝的兒子呂小布親生父親呂小布(飆淚.jpg)


    三子小宋:奠


    四子成廉:奠


    愛孫阿成:奠


    長子很萌:奠


    次子魏旭:禮畢!哭!


    三子小宋:呂小布黑白笑臉照.jpg


    四子成廉:嗚嗚嗚嗚


    愛孫阿成:哇哇哇哇


    長子很萌:哈哈哈哈


    次子魏旭:禮畢!送入亂葬崗,具體訊息載入217史冊,留待後人發掘。


    上午8:28


    次子魏旭:親生父親呂小布你真沒了,還不起來?


    信息到此為止。


    呂小布咽了口唾沫。


    他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


    9:37


    郭老黑的課應該已經開始一個小時了。


    完了。


    呂小布深吸一口氣。


    “要死要死要死要死!你娘的郭老黑你不講武德!你欺負蔡爺爺老邁無力你就和他調課!啊啊啊!要死了啊!!!!”


    呂小布手忙腳亂的穿好了衣服,臉不洗牙不刷頭也不梳,踩個人字拖就一路狂奔到教學樓的多媒體教室。


    聽著裏頭響亮的郭老黑的聲音,呂小布咽了口唾沫,深吸了一口氣,感覺自己今天是兇多吉少了。


    於是他硬著頭皮推開了教室大門,走了進去。


    然後吸引了整個多媒體教室一百多名學生的集體關注,以及正在講台上講課的郭老黑的注視。


    “報告!教授,我起晚了!”


    呂小布決定乖乖站好立正挨打,以此一搏,搞不好可以得到郭老黑的原諒。


    雖然郭老黑帶了他們一個學期以來已經扣掉五個學生的平時分,讓他們大學第一學期就加入了補考大軍,但是呂小布覺得凡事總有例外,或許自己不掙紮、老實認錯,反而會免於扣分也說不定呢!


    郭澤上下打量了一下呂小布。


    “這發型不錯,鞋子款式也可以,該不會是剛從考古現場發掘出來的複古款式?呂小布同學看來知道老師剛從考古現場迴來,所以特意用這樣的造型來歡迎老師。”


    這冷笑話一點都不冷,於是教室裏的男生女生們紛紛笑出了聲。


    呂小布摸了摸自己的頭發,低頭看了看自己的人字拖,頓時陷入了十分尷尬的境地。


    “行了,你的分已經扣完了,去坐著吧,平時分沒了,想要考及格就更要努力學習了,明白嗎?”


    呂小布垂頭喪氣。


    “明白。”


    看著他走到教室後頭坐了下來,郭澤搖了搖頭,整理一下情緒,繼續講課。


    “剛才我們說到魏高祖陵的三期發掘工作正在進行之中,本次發掘的收獲可以說與秦始皇陵當年的發掘收獲還要大,老師剛從發掘現場迴來,帶來的都是一手消息,甚至還沒有對外公布的,你們有福了。”


    講台下的學生們頓時一陣小小的歡唿。


    呂小布麵色幽怨的坐在了室友們旁邊,幽怨的看著室友們。


    “別看我啊,我是給你發了很多消息的,不信你去看消息記錄。”


    郝萌避開了呂小布幽怨的注視:“你自己不願意起床的。”


    其餘室友們也紛紛迴避。


    呂小布隻能長歎一聲,感慨自己的倒黴。


    郭澤帶的課並不簡單,而在郭澤這位教授的手上,又成為了學生們進學路上的超級攔路虎——


    上個學期期末考試,郭大教授帶課的兩個班級一百二十多人,愣是有二十八個人沒過,被迫這學期補考。


    呂小布等人也是通過團體的努力,精誠合作,才勉強低空飛過,結果這一波他居然被扣掉了所有的平時分


    完了,準備補考吧。


    該死的學校補考費還特別貴!


    呂小布感覺自己現在就要開始攢錢準備補考了。


    可是剛出的遊戲好想買,剛出的新卡池好想抽,紙片人老婆實在是太香了,根本管不住手啊!!!


    然後他就被郭澤所講述的魏太祖陵墓中的一些考古發現和見聞給深深地吸引住了。


    該說不說,這位郭教授是國內研究漢末魏初這一段曆史的知名學者,專攻漢末魏初這一段曆史,在這一段領域的研究之中堪稱權威。


    本身他也是考古學家,二十歲開始在考古現場實習,至今十三年,已經是一位較為資深的考古從業人員。


    七年前,魏太祖的狼居胥山陵墓遭到破壞,急需搶救性發掘,郭教授不負眾望入選第一批發掘團隊,奔赴狼居胥山魏皇陵參加工作。


    其後連續撰寫兩部相關的著作,得到了史學界的高度認同,奠定了權威的地位。


    伴隨著魏太祖皇陵的發掘工作的進展,漢末魏初那一段風雲激蕩的曆史再度成為國內重點議論話題,考古工作隊的任何一點發掘成果一經曝光都會立刻衝上熱門。


    原因無他,那段曆史實在過於傳奇,令人驚異。


    結束亂世創立四百年魏國的魏太祖郭鵬素來也是一位極具爭議性的帝王。


    關於他的爭論隻要一提起,立刻就能引發曆史愛好者們的大討論。


    過去人們隻是從史書和一些零碎的考古發掘成果中了解這位傳奇帝王,而現在狼居胥山皇陵有了發掘的前提條件,那麽大批量的考古成果的公布也將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那可是真正的第一手研究資料,有助於人們真正從最接近他的地方了解他,撥開曆史的迷霧,真正深入了解這位傳奇帝王的一生。


    很多讓大家爭論不已的話題或許能從考古工作的逐漸深入之中獲得解答。


    而眼下,郭澤教授就攜帶來了這些真正的尚未公布的一手資料。


    作為郭澤教授的學生和曆史愛好者、發燒友,這無疑是一個超大的福利。


    “本次皇陵發掘工作的收獲,比前兩次加在一起都要大,這一次,其實我們已經把除了主墓室之外的其他部分都發掘完畢了。”


    郭澤把一些考古現場的照片投放到熒幕上讓學生們觀看。


    “令我們感到驚訝的是,作為一個龐大帝國的開創者,魏太祖的皇陵卻並沒有我們想象中的那麽氣派,那麽龐大,按照古時的一些規定,皇陵大抵是從皇帝即位開始修建,一直修到皇帝死亡。


    魏太祖郭鵬三十七歲成為皇帝,七十歲去世,三十三年間,史書上並沒有皇陵停止修繕的記錄,但是狼居胥山的皇陵規模,按照那個時代的生產力,最多五六年就能修繕完成,這一點很讓人疑惑。”


    郭澤展示了一副魏太祖皇陵的平麵剖析圖。


    圖上顯示皇陵的規模並不大,至少相比於同為千古一帝的秦始皇來說,這皇陵的麵積顯得有些配不上這位帝王的身份。


    “另外,皇陵中所發掘出來的金玉器物等陪葬品的數量相較於其他帝王陵來說也是很少的,這與我們對這位帝王的一貫認知來說是比較有挑戰性的。”


    郭澤切換了一張幻燈片,是一張表格,表格上列舉了狼居胥山魏皇陵和其與帝王陵墓發掘出來的金玉陪葬器物的數量對比。


    這一比較,就顯得魏太祖的皇陵甚至有些寒酸。


    “但是金玉器物雖少,其他的東西卻非常多,比如這個,這是最新發現。”


    郭澤切換了一張幻燈片,新的一張幻燈片上的內容頓時讓學生們驚唿出聲。


    “這是我們發掘出來的七號墓室的牆壁上所雕刻的地圖,我們可以看到,這是一幅魏國疆域全圖,圖上將魏國的疆域完完整整畫了出來,每個州,每個郡,每個府,乃至於河流、山川,都有標記。


    看到這幅地圖的時候,很多老前輩都驚訝的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說實話,我也很驚訝,從前我們隻是在史書上了解魏帝國的疆域,做出推斷,但是我們萬萬沒有想到,墓室的牆壁,居然直接刻上了魏國疆域全圖。


    通過這幅圖,我們可以看到,當年的魏國,疆域西至中亞,東至東極島,北抵狼居胥山,南至日南郡,是一個相當龐大的帝國,相較於東漢全盛時期,國土麵積擴大了一倍左右。”


    郭澤隨即把東漢全盛時期的疆域範圍和這幅地圖做了對比。


    這一對比,差距就相當明顯。


    “魏太祖郭鵬登基以後,一直到延德四年才大體上統一全國,但是他沒有停下腳步,用剩下來十年的時間把帝國疆域擴大了一倍,這就是最有利最直接的證據,與史書記載完全一致。


    過去在總有人質疑史書記載的不確定性,認為以當時的條件,魏太祖根本不可能在十年的時間內把帝國疆域擴展到如此地步,他們覺得史書上存在對魏太祖功勞的誇大。


    雖然近年來在各地出土文物都顯示了魏帝國對於那些土地的有效治理,但是這幅最遲完成於魏太宗興元二十年的帝國全圖,將成為最有利的證據,直接證明史料記載的真實性。


    魏太宗郭瑾稱帝二十一年,一共隻發動四次戰爭,而且沒有一次是以開疆拓土為目標,整個魏帝國的直接領土幾乎就在魏太祖時代固定了,這一點就此得到證實。”


    郭澤笑道:“這對於咱們的考古工作者和曆史研究者來說,是一場巨大的勝利!”


    學生們紛紛鼓掌,小小的歡唿起來。


    然後郭澤收斂笑容,換上了非常嚴肅的表情。


    “其實,咱們本次發掘工作最大的收獲還不是這幅地圖,而是這個。”


    郭澤再次更換了幻燈片,這一次,圖片上顯示的是一個黑漆漆的盒子。


    “這是一個被細致的做了防腐和密封工作的漆盒,放在皇陵主墓室隔壁的八號墓室之中,其他的墓室裏都有很多東西,唯有這個墓室,裏麵隻有這一個盒子,充分顯示了這個盒子全然不同的地位。


    當時我們都猜測這個盒子裏放了些什麽,經過一係列的研究之後,我們小心翼翼的打開了這個盒子,我們本以為這盒子裏可能是什麽失蹤已久的秘寶,但是並不是這樣。”


    郭澤轉移視線,更換幻燈片,向學生們展示了盒子裏的全部內容。


    望著那張幻燈片上的內容,他不由自主的產生了一些懷念的情緒。


    不過他很快便整頓情緒,開口道:“這盒子裏不是金銀珠寶,也不是印章玉璽之類象征皇權的東西,而是三本書。”


    “三本書?”


    學生們驚訝不已,看著幻燈片上的照片,大為驚訝。


    那的確是三本書。


    三本幾乎是全新的線裝封上寫著格物學三個大字。


    郭澤轉移視線,麵向全體學生。


    “我們都知道,魏太祖郭鵬稱帝之後,致力於改革選拔人才的方式,並且最終成功將西漢武帝開創的察舉製度改革為科舉製度,科舉製度之下,人們開始依靠考試和分數,擇優錄取為官。


    這一選拔人才的方式,被證明在公平性上遠遠超過察舉製度,打破了兩漢以來選拔人才唯出身、門第至上的傳統觀念,使得平民子弟也能通過考試當官。


    而這素來也是史學界研究的重點問題,人們都認為魏太祖出身士族,是當時的上流社會階層,是察舉製度之下的既得利益者,但是他卻最終廢棄了察舉製度。


    他設立了並不符合當時統治階級利益的科舉製度,使得當時占據文化層麵壟斷地位的士族非常不滿,並且最終在延德七年引發了嚴重的政治危機,皇帝和士族之間的矛盾無法調和,最終爆發。


    這些問題還有很多我們不了解的細節,暫且不論,我們單說科舉製度創立之後,魏太祖對選拔人才方式的改革,比如不斷削減儒家五經的考試分量,增添農業、天文、地理、數學等學科的重要性。


    這一點在當時來看真的是相當的先進,甚至具備開創性的意義,在儒家奇技淫巧思想和道家機心思想的壓製下,魏太祖卻頂住壓力引入這些內容進入科舉考試的範圍內,甚至可以說這是一場文化思想上的革命。”


    郭澤頓了頓,又換了一張幻燈片,這一次顯示的是魏國初版格物學教科書的照片。


    “在這場科舉革命當中最具有代表性意義的,應該就是魏太宗興元三年,魏國太學開設格物學這一學科這件事,十五年前,魏首任內閣首輔、財政部尚書王粲的墳墓被發現。


    當時最大的收獲就是在他的墳墓中發現了興元三年最初版的格物學教科也是做了很好的密封工作,非常完整,很好的填補了史料記載的不完整。


    在那之前,我們隻能從部分文人筆記之中知道這本最早的格物學教科書的部分內容,而不知全貌,之後,咱們就能了解到最早的格物學教科書給魏國的學生們帶來了什麽樣的啟迪。


    當時,很多考古學界的前輩都深感震撼,覺得一千五百多年前的古人居然對自然科學的了解達到了如此程度,也難怪魏國的科學技術發展如此迅猛。”


    說到這裏,郭澤深吸一口氣。


    “但是這一次的發現,卻讓我們感到更加的震撼,因為魏太祖皇陵中的這幾本格物學教科書,和王粲墳墓中的格物學教科書,存在相當一部分的不同。”


    底下的學生們開始躁動起來。


    郭澤也沒有吊他們的胃口,直接更換幻燈片。


    “我們在皇陵裏發現的格物學教科書,存在著王粲墓中格物學教科書所沒有的內容,比如這一部分。”


    幻燈片上赫然顯示著關於天體運行的一部分內容。


    比如上天無靈,太陽月亮星辰的出現都是自然之理,日月交替是星體運動的原因,腳下土地並非天圓地方,而是球體,人們生活在一個球體上,之所以不會掉落,是因為受到了某種吸引力的牽引。


    這一部分足足有十二頁紙,雖然講述的內容比較粗淺,並未深入探討,但是這卻也足夠震撼人心。


    “這一部分內容是本次發掘工作的最新發現,也是最重要的發現,再過不久就要公之於眾,這些內容的發現,雖然不至於改寫曆史進程,但是卻對我們研究那段曆史有重大的意義。”


    郭澤雙手撐在講台上,開口道:“按照時間來算,這一版本的格物學教科書應當是出現在興元二十年之前,而史載最早版本的格物學教科書出現在興元三年。


    王粲墓內出土的那本格物學已經證實了史書的記載沒有錯,那麽為什麽,魏太祖皇陵內會出現內容不盡相同的格物學教科書呢?甚至還被單獨放在了一個墓室之中,以示重視。


    整個魏國全部的史料記載,無論是官方史書,還是野史,後人隨筆等,都沒有任何一條講述過這一版本格物學的內容的記載,而這一部分內容的正式出現,則是在魏帝國覆亡四百餘年之後的唐帝國時期。”


    郭澤環視了一圈滿是震驚之色的學生們:“同學們,那時,距離魏太祖去世,已經過去了八百年,八百年!”


    學生們震驚之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紛紛為這顛覆性的發現感到驚歎,覺得不可思議。


    “八百年後的唐帝國時期出現的相關理論,居然在八百年前魏太祖的陵墓之中被發現了,這意味著什麽?”


    郭澤深吸一口氣:“我們非常震驚,之後,我們對這本書和那個盒子做了檢測,檢測它的誕生年代,最後確定,它的確是魏帝國早期的物品,並非後人偽作。


    排除一切不合常理的不可能的因素,唯一的答案,已經唿之欲出,這一版本的格物學,和魏太祖本人有著不可分割的關聯,至於它為什麽沒有流傳下來,而是被魏太祖帶在了身邊陪葬,無人知曉。”


    郭澤說完,整個課堂靜悄悄的,每一個學生都感覺自己仿佛觸及了某個極度敏感的神秘事件之中。


    就連剛剛還在擔憂自己要掛科的呂小布,都深深的沉浸入這種氛圍之中,無法自拔。


    一名學生舉起了手,郭澤點了點頭。


    “鄭偉同學,你有什麽要說的?”


    “老師,您是怎麽看待這件事情的?”


    郭澤抿了抿嘴唇,笑道:“你是怎麽看的?說說,這注定是一個無解的問題,你可以自由發揮。”


    “我”


    鄭偉低下頭想了想,開口道:“這會不會是當時的某位先賢所提出來的想法,但是魏太祖覺得這種理論的出現會危及他的統治,皇帝是天子,如果上天無靈,皇帝的統治就危險了。


    所以他就把這種理論給禁絕了,他的做法也為後代所有皇帝沿用,壓製思想的發展,以致於魏帝國的思想統治一直都非常嚴厲,魏國算術堂和格物堂屢屢出現思想方麵的罪犯被問罪。”


    郭澤笑了笑。


    “那他為什麽又要把這三本書放在他的陵寢之中,還離得那麽近,單獨開辟一間墓室放置,似乎對它很有感情似的?”


    鄭偉細細想了想,覺得這似乎有些矛盾,難以迴答。


    然後又有一個學生站了起來。


    “老師,我覺得魏太祖不像是那種會鉗製思想發展的人,史料記載,魏太宗是在魏太祖的建議下辦設了算術堂和格物堂,科舉考試也是魏太祖開創的。


    不隻是考儒家經典也是魏太祖決定的,甚至最早的火藥武器都是魏太祖製造出來的,這樣一個具有開創進取精神的人,會做出鉗製思想發展這樣的事情嗎?”


    鄭偉又站了起來,推了推自己的黑框眼鏡。


    “我認為二者並不矛盾,魏太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掃平亂世建立帝國,確立他自己的地位,廢除察舉建立科舉,就近些年的研究來看,是魏太祖為了打擊士族、鞏固皇權而做出的決定。


    他不是為了創新而創新,是為了維護自己的權力和地位,以及郭氏皇朝的延續,才做出這樣的創新,在這樣的前提之下,他可能會讚同思想和科技的發展,可一旦思想與科技的發展威脅到他的統治,他還會這樣做嗎?”


    學生們聽了覺得有理,點頭的為數不少。


    郭鵬也一直笑著。


    於是鄭偉有了信心,接著說道:“如果魏太祖真的有心推動科技和思想的發展,在封建時代,就等同於自己造自己的反,自己革自己的命,他要是真的這樣做了,他就不是封建帝王了,他也不會建立起一個四百年的帝國了。


    應該說,在利於統治的框架內,魏國皇帝是樂於見到科技和思想的發展的,可一旦這種發展威脅到了皇權統治,危及到了皇權的根基,魏國皇帝一定不會手軟,魏德宗嘉定六年封禁格物堂,就該是這麽一迴事。”


    學生們聽了,也紛紛點頭讚同。


    魏德宗嘉定六年,魏國第六代皇帝德宗郭謙下令封禁格物堂。


    又將時任格物堂堂主、著名的古代數學家、天文學家嶽鬆下獄論死,格物堂十幾名學者受到牽連,也被下獄,前後受到牽連的學者、官員有五十多人。


    由於魏德宗在那之後下令焚燒了所有相關的文獻記載,不允許人議論,這件事情也沒有載入史料,不為後人所知。


    直到二十年前,嶽鬆同時代的著名學者朱文的陵墓偶然被發掘出來,他的墓室裏出土了相關文件,隱晦的記載了這件事情。


    但是具體是因為什麽才導致魏德宗對格物堂痛下殺手,無人得知。


    魏國格物堂至此一蹶不振。


    雖然在魏德宗死後,由他的兒子魏興宗複開格物堂,但是從那以後的格物堂已經沒有了從前窮盡世間真理的氣魄。


    這件事情被披露之後,結合當時的一些史料,研究魏國曆史的學者們大膽的認為這件事情可以成為魏帝國由盛轉衰的一個標誌性事件。


    鄭偉這樣認為,當然也沒有任何問題。


    皇帝嘛,總歸是注重自己的統治權力和地位的。


    但是被鄭偉反駁的那名學生不服氣,站起來詢問道:“那你倒是說說魏太祖為什麽要把這三本書放到距離自己那麽近的地方,還保存的那麽好?”


    鄭偉想了想。


    “真理是不懼怕質疑的,真理就是真理,再怎麽扭曲改變,它也是真理,魏太祖不失為一個偉人,可能他自己也認為這種說法是正確的,但是作為皇帝,他不能容忍這種想法。


    不能容忍,最好的辦法當然是把這種思想禁絕,但是又覺得這是對的,封禁這種言論讓他有些愧疚,所以就把剩下的一點點痕跡帶在身邊,埋入陵墓之中,自欺欺人罷了。


    史載魏太祖脾性粗暴,喜歡斥責、打擊臣子,在位十三年期間發動不下五次政治風暴,懲處官員前後過萬人,嚇得很多官員為了保命直接辭職不做,魏太祖無奈,隻能引入低級官吏進入朝堂。


    這樣一位專製強權的帝王,他想要做出一些不讓後人知道的事情,實在是太容易了,雖然我本人對一些野史記載魏太祖嗜血殘暴的記錄並不相信,但是我也不認為他是開明君主。”


    還真別說,這樣的說法還真有點道理,學生們想了想,覺得鄭偉所說的像模像樣。


    被反駁的學生再次站起身子。


    “你這就是典型的妄加揣測!野史本就是一家之言,根本不足以采信,往前推三十年,那個時候國內曆史學界主流觀點都對魏太祖並不友好,就是因為太多這種文人筆記之類的野史。


    說什麽魏太祖早上要吃兩顆珍珠一塊玉,珍珠還能理解,今人也有用珍珠粉當保健品的,不會死人,吃玉?玉能消化嗎?真這樣吃要不了多久就會便秘而死,魏太祖還能活到七十歲?


    這明顯是假的,但是相信的人卻很多,有人說魏太祖有三千個老婆,日禦一處女,喜歡采陰補陽,將很多宮女玩弄致死,最後家裏有女兒的人家全部逃出洛陽,以至於當時洛陽城裏都沒有妙齡女子。


    還有人說魏太祖最喜歡吃的一道菜是油煎蜈蚣,還特別喜歡生吃剛出生的小老鼠,他每頓飯得吃二十四種牲口,八十四碟,每一碟隻吃一口,剩下的全部丟掉。


    這種說法別說三十年前了,現在還有人信,還有人樂此不疲的宣稱魏太祖是史上第一暴君,最會享受的帝王,這種說法我聽了就想吐,你現在所說的何嚐不是妄言?”


    麵對質疑,鄭偉並不生氣。


    “他終究是封建帝王,建立的是封建帝國,不是嗎?”


    那名學生麵色一滯,頓時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講台上的郭澤適時的拍了拍手。


    “好了,討論到此為止,這件事情真相如何,我感覺,可能我們永遠也不會知道,因為缺乏決定性的證據,一切都隻是我們的猜測,禁絕也好,愧疚也罷,其實對於現在的我們和當時的魏太祖來說,可能並沒有什麽意義。


    魏太祖毫無疑問是一個封建帝王,他所做的一切,都很合乎當時的社會發展水平,當然,根據這三十多年來的考古成果來看,說他是一個被嚴重誤解的帝王也沒有錯,不說其他,單說一個科舉製度,就足以讓後人受用至今。


    在他之前,察舉製度堵死了底層百姓上升的渠道,百姓不識字,隻能渾渾噩噩,成為牛馬一樣的生產工具,改變這一現狀的是魏太祖,他用掃盲、建立學校的手段,讓底層百姓有了認字讀書的途徑。


    這在當時幾乎是不可想象的,但是他做到了,並且開辟了讓普通百姓成為官員、站在皇帝麵前和皇帝議論國事的途徑,同學們能坐在這裏聽我講課,不也正是通過考試的途徑嗎?”


    郭澤這樣說,學生們自然認同,這沒什麽可說的,這是事實。


    當今的曆史愛好者們對於魏太祖郭鵬的評價趨於兩極分化。


    喜歡他的列舉他的功績,稱他為千古一帝,中國古代最偉大的帝王。


    而討厭他的則列舉他發動政治清洗殺人無數的案例,認為他殘忍弑殺,是一個十足的暴君。


    但是雙方再怎麽爭論也隻是爭論他的人品,爭論他是仁君還是暴君,不會有人爭論科舉製度是不是郭鵬首創這件事情。


    他開辟了底層百姓的通天之路,這一點,是整個中國包括整個大中華地區都認同的一件事情。


    還有就是他主導之下的大航海和分封皇子至全世界的戰略也備受認可。


    這一戰略被魏帝國執行了四百年,執行到覆亡前一年,還把三個皇子送到了海外公國避難。


    魏帝國覆亡之後,神州分裂,數個國家並立,甚至還有魏帝國的海外公國後裔領兵迴到中原,試圖重建魏帝國。


    最後,甚至在江東一帶重建了一個被稱為東魏的割據政權,與其餘兩個割據政權並立五十年,最終被當時的北方大國統一。


    失去了母國的援助,一些較為弱小的分封國家也因此失敗,沒能站穩腳跟。


    但是一些大的傳承已久的國家還是堅持了下來。


    以至於後來建立起來的帝國王朝與這些海外封國的關係很差,互相敵對,還爆發過海上戰爭。


    不過後來的王朝倒是甚少有分封皇子去海外建國的存在,因為這耗費實在太大,魏國的滅亡也與此有很大的關聯。


    又一百年以後,中原帝國倒是和這些魏帝國的海外封國們恢複了和平關係,雙方和平共處。


    這些海外封國恢複了與中原帝國的商貿往來,於是得以繼續傳承,最久的一個封國在魏帝國覆滅之後堅持了八百年,唐帝國都沒了,它還堅持存在著。


    正是因為魏帝國海外封國的強大生命力,以至於時至今日那些海外封國的繼承者們大部分都和魏帝國郭氏統治者們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時過境遷,最後一個郭氏後人統治的國家已經敗亡,早已被取而代之,但是當地人早已是華夏文明之中的一份子,血脈相連,文明相通,再難割舍。


    在這個文化圈子內,作為文化母國存在的中國曆朝曆代都擁有著不俗的地位,受益至今。


    作為開創者,那些秉持大國心態的人們對於魏太祖郭鵬的觀感非常不錯。


    “當然,不管怎麽說,魏太祖郭鵬也是一個皇帝,他不可能做出威脅魏國統治的事情,他的一切目標的根本出發點,應該都是維護他的統治,維護魏國的穩定,在此基礎之上,他願意做出一切可能的創新。


    但是這條路注定充滿了局限性,生產力是科技帶來的,但是沒有思想的發展,單純的發展科技,是走不遠的,魏國最終的覆亡證明了這個真理,也給我們帶來了足夠的啟發。”


    郭澤轉身,在黑板上寫下了剝削與壓迫這兩個詞,然後放下粉筆,拍了拍手。


    “如果不注重維護人民的利益,反而殘酷的壓榨人民,那麽當人民無法忍耐的時候,也就是暴政終結的時候,史料之中魏太祖的形象顯的殘暴,但是魏國卻在他的統治下走向昌盛。


    魏國末代皇帝哀帝郭英有仁善之名,亡國前還說出萬般皆朕之錯,可分朕屍,勿傷百姓這樣的話,可是魏國就偏偏亡在他的手裏,為什麽,殘暴能使魏國昌盛,仁善卻讓魏國覆滅呢?”


    郭澤頓了頓,又開口道:“原因其實並不複雜,隻是人們不願意去想明白,或者被誤導,不曾認清楚,魏太祖對官員殘暴,但是他對百姓極為寬仁,輕徭薄賦,大工程盡量用戰俘做苦力,而盡量不征用百姓。


    於是延德年間大工程甚多,百姓卻無怨言,魏太祖殺戮貪腐官員,但是從未對百姓殘暴過,而哀帝的仁善,可能僅僅是針對他的臣子們,百姓所遭到殘酷的壓迫,他可能並沒有看在眼裏。


    同學們,階級的存在是客觀事實,封建帝王的仁善,到底是對被統治階級的仁善,還是對統治階級的仁善,這非常重要,被統治階級沒有的權利,我想,這就是魏國的興盛和覆亡帶給我們最大的啟示。”


    語畢,下課鈴聲正好響起,郭澤便收拾了一下講義。


    “那麽,下課,之後的研究成果我會適時公布,大家不必著急。”


    學生們紛紛站起來,為郭澤精彩的講述獻上掌聲,郭澤笑嗬嗬的揮了揮手,收拾講義離開了教室。


    一路上,郭澤和幾個認識的學生打了招唿,等走到辦公室門口,就聽到裏麵傳來了兩位老教授的爭吵聲。


    於是郭澤輕輕推開大門,一眼就看見程仲德和田原皓兩位教授之間正在爭吵。


    “老程,我警告你,蔡妍是我看中的學生,你敢跟我搶,我就跟你沒完!”


    “還你看中的,老田頭,她本科就是我的學生,現在跟著我做研究,理所應當!”


    “你個老不要臉的,當年跟我搶曹子秀,現在又要和我搶蔡妍?我告訴你,門都沒有!”


    “嘿,你算哪根蔥?這個事情是你能決定的嗎?要看人家孩子自己的想法,你跟我吵什麽?”


    “程仲德,你可不要太囂張啊!”


    “田原皓,你以為你的那些破事兒沒人知道是吧?”


    “我有什麽破事!程仲德,你給我小心點兒!”


    “嘿,咱們走著瞧!”


    “你!”


    “哎呀,好了好了,別吵了你們,都是一大把歲數了,還在這兒吵來吵去的,不合適啊。”


    眼看兩人就要動手了,老教授蔡博傑趕快上前勸阻。


    “老蔡,這和你沒關係,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情!”


    “老蔡,你別管!”


    兩人紛紛表示不願意蔡博傑管這件事情,讓蔡老教授非常鬱悶。


    “那是我女兒啊,我”


    話沒說完,田原皓和程仲德兩人又開始了激烈的爭吵。


    郭澤搖了搖頭,進入了辦公室裏,走到了蔡博傑身邊。


    “老師,又吵起來了?”


    “是啊,吵了幾十分鍾了哦!要上課了是吧?”


    “沒事兒,一個大課間呢,不急。”


    郭澤說著,然後收拾了一下自己桌子上的東西,準備離開。


    “這就走了?”


    蔡博傑詢問道。


    “嗯,今天兒子過生日,一直吵著想要魏祖號航母的那個超級模型,東海沒得賣,我要開車去杭城,兩個多小時,一來一迴,別堵的太狠,應該能趕迴來。”


    “哦!今兒個是曉瓊的生日,我說呢,你怎麽研究沒做完就迴來了,還要跟我調課。”


    蔡博傑翻了翻日曆,笑著說道:“有了孩子就是不同啊,當初我可記得你沒日沒夜的在工地上幹活兒,有名的工作狂,現在變了啊。”


    “那是必須的,天大地大兒子最大。”


    郭澤笑了笑,拿起了車鑰匙:“那老師,我先走了。”


    “你去吧。”


    蔡博傑笑嗬嗬的擺了擺手。


    郭澤快步離開辦公室,下到地下停車場裏把車開了出來,一路直奔鄰市杭城而去。


    路上還算順暢,中午不到就把東西買到手,吃了碗麵條,又開車往迴趕。


    迴去的路上就沒那麽順暢了,堵的挺厲害,下午兩點多了才走了一大半,然後又堵起來了,讓他有點著急。


    走走停停走走停停,前麵賭了許久的車流終於開始動了。


    又過了差不多一個多小時,四點左右,郭澤總算把車開迴了家,進家門之前稍微醞釀了一下,然後就掏出鑰匙把門打開。


    “兒砸!爸爸迴來啦!!”


    一聲唿喚,鬼靈精的兒子郭曉瓊忽然閃現,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郭澤手裏拿著的大長盒子。


    “哇!爸爸你真買來啦!”


    郭曉瓊極為驚喜的樣子,一下子撲了過來抱住了這盒子。


    “哈哈,爸爸什麽時候騙過你?答應你的事情,爸爸什麽時候沒做到?”


    郭澤蹲下身子把臉伸了過去。


    “親一個快。”


    “mua!”


    “哈哈哈哈哈。”


    郭澤一把把寶貝兒子抱在懷裏親熱一陣。


    郭曉瓊笑嘻嘻的蹲下身子就要拆盒子,郭澤趕快幫他把盒子抬到了桌子上,然後一起拆開。


    足足有一米多長的魏祖號航空母艦的模型出現在了郭曉瓊的麵前。


    曉瓊六歲的時候和郭澤一起登上了一艘退役航母改造成的軍事博物館,從此就迷上了航母,今天八歲生日,為了要這個航母模型,答應郭澤考年級第一。


    現在他考到了年級第一,那麽這個航母就必須要給他。


    曉瓊圍著航母不停的轉圈子,那邊在廚房裏準備生日會的妻子小蘭也走了出來。


    “你真給他買啦?這要多少錢啊?”


    “錢不是問題,我早上十點出發,現在才迴來,你不覺得這才是問題?”


    郭澤上前摟住了小蘭。


    “你啊,就是太慣著你兒子了!”


    小蘭伸一根手指戳著郭澤的腦門,郭澤嗬嗬一笑。


    “我兒子,我不慣著誰慣著?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嗯,我信你,過來幫忙,快忙死了都,今天你來幾個朋友?”


    “三個啊,子元一家三口,文若一家三口,還有老孫一家三口。”


    “九個人,加咱們三個十二個人,這菜夠不夠?”


    “沒事兒,這不還有一塊大肋排嗎?馬上把這烤了,絕對夠。”


    “你那幾個朋友可都是能吃的主兒,尤其那老孫,你記得不,去年,這一大塊肋排,一半都是他吃掉的,狼吞虎咽的,就跟咱家欠了他什麽似的。”


    小蘭顯然是對老孫恐怖的戰鬥力記憶猶新。


    郭澤有點尷尬的扯了扯嘴角,心想咱還真是欠了他什麽


    於是郭澤趕快脫掉外衣穿上圍裙擼起袖子,幫著妻子一起幹活兒,生怕晚上幾個大肚漢吃不飽。


    五點半左右,三家人腳前腳後抵達郭家,大人們熱熱鬧鬧的說著,四個孩子則湊一塊玩玩樂樂,氣氛很好。


    六點左右,正餐開始,大家一起為曉瓊慶祝八歲生日,吃著喝著,不亦樂乎。


    孫堅繼續火力全開,比上次還要大的一塊大肋排,他一個人幹掉了三分之二。


    臧子元死死拽住最後一根肋排不讓他吃,這家夥居然還伸手要搶,說什麽這麽好吃的肋排不常吃到,下一次又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


    兩人你爭我搶,順便不斷地爆一些年輕時的黑料,惹得桌上的人們樂不可支。


    酒過三巡,女人們熱火朝天的聊著化妝品和衣服的話題,孩子們繼續玩鬧,四個男人則待在客廳外邊的大陽台上或抽煙,或喝酒,聊著男人們的話題。


    “阿澤,你那個評職稱的事情真的不考慮考慮了?”


    孫堅吸了口煙,緩緩吐出一團仙氣一般的煙霧,看著郭澤。


    郭澤端著一杯酒,背靠在欄杆上笑著搖了搖頭。


    “不考慮了,孩子還小,狼居胥山在北海省,又太遠了,長期出差的話對他的成長不好,我已經很滿足了,而且我還年輕,這個事情,之後再考慮吧。”


    “那可就真的便宜孫讚和袁殊了,孫讚就算了,論起來還能算是你的師兄,袁殊那混蛋總是跟你不對付,總是和你作對,我都看不過去,你就這樣便宜他了?”


    郭鵬噗嗤一笑。


    “孫師兄就算了,袁殊他就那個樣,和我八字不合吧大概是,天生犯衝,打小他就是我的冤家,無所謂了,你真讓他做,他也不敢做什麽,嘴不慫而已。”


    “好吧,反正這個事情也是你的事情,孩子也的確挺重要的,我家那混小子,真的是,我就出差一年,皮的,唉!”


    孫堅無奈的搖了搖頭。


    “你家小子算什麽?我家小子才是問題啊。”


    臧子元滿臉無奈的搖頭道:“這混小子仗著我教他一點功夫,就在班上欺負同學,一點武德都不講,害我被他們老師喊去學校,三個老師圍著我教育,差點讓我感覺我又迴到上高中的時候了。”


    荀文若就笑了。


    “你家那小子是有點不知天高地厚了,你也是,不知道管管,還是阿澤家的兒子好,聰明,機靈,做事也有分寸,教子有方啊。”


    看著荀文若那樣子,臧子元瞧了瞧裏屋正拉著荀文若家女兒的手給她介紹航母模型的郭曉瓊,就忍不住笑開了。


    “是,阿澤家的兒子好,你瞧瞧,小小年紀無師自通,嘖嘖,此子將來不可限量啊!”


    荀文若往裏頭一瞧,臉頓時就黑了。


    郭澤趕快把手裏的酒塞到荀文若手裏,化身灌男高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把一杯酒送到了荀文若肚子裏。


    “兩小無猜,兩小無猜,沒什麽的,就這樣自然發展挺好,要是真成了,咱們也算親上加親不是?”


    “去你的!誰跟你親上加親,郭澤你教的好兒子,跟你年輕時候一個樣!”


    荀文若推開了郭澤,大為不滿。


    孫堅頓時來了興趣。


    “是啊,當年阿澤這混小子,從小學到高中,都是校草,成績還好,體育也好,身邊什麽時候少過女生?當時咱們仨不還商量過要把他燒了祭天嗎?”


    臧子元趕快點頭。


    “沒錯沒錯,我還記得,初二的時候,隔壁班五個女生商量好一起給阿澤送情書,好家夥,給班裏那群人嫉妒的,眼睛都綠了,直接說要和阿澤去外麵決鬥,拉都拉不住。”


    荀文若冷笑一聲。


    “你就是那個眼睛最綠的。”


    “誰說的?我一點都不嫉妒,我也很帥好不好?我身邊少過女生?”


    “哼,你不嫉妒?高一的時候你跟一女生打得火熱,結果你告白的時候人家跟你說跟你玩是因為你是阿澤的好朋友,她喜歡的是阿澤。”


    “我靠!荀文若!你特麽!”


    臧子元立刻就上手來了一招強人鎖男,把荀文若給鎖住了。


    荀文若小身子板哪有臧子元那麽兇悍,直接就給鎖的嗷嗷叫。


    “多大歲數了還在搞這個,孩子都上學了,丟不丟臉啊?一點都不沉穩。”


    孫堅一臉鄙視的看著鬧在一起的兩人。


    臧子元冷笑。


    “你還好意思說?當年一女生把情書塞你桌子裏,好家夥給你高興的,在我們麵前炫耀的不要不要的,結果定睛一看,是給阿澤的,你和阿澤是同桌,人家塞錯桌子了,你當時就”


    “臧子元!我廢了你!”


    孫堅勃然大怒,立刻衝上去也一招強人鎖男把臧子元鎖住了。


    三個男人就gay裏gay氣的攪和在一起,看的郭澤樂不可支。


    不知道為什麽,每當看到這樣的場景,每當他們四個人湊在一起的時候,他都會覺得心裏湧出陣陣暖流,鼻子會酸,甚至還有點想哭。


    或許是年齡大了吧?


    他這樣安慰自己。


    然後就揉了揉眼睛,喊著“帶我一個”,擠上前去。


    於是四個男人就gay裏gay氣的攪和在一起,互爆黑料,友誼的小船翻了又翻,直到女人們極為嫌棄的把他們喊迴了屋裏。


    “多大歲數了還玩那一套?”


    “孩子們看著呢!”


    “要不要點臉?”


    女人們數落著自己的丈夫。


    數落完了,時候也差不多了,小蘭提議大家一起照個照片。


    她把郭澤工作用的照相機給拿了出來,架好,設置了延時拍照。


    大家以家庭為單位,四家人湊在一起。


    郭澤彎下腰把曉瓊抱了起來,在他臉上親了一口,然後看向了照相機的鏡頭。


    小蘭設置好了時間,一陣小跑跑到了郭澤的身邊,一家人緊緊貼在了一起。


    “好,大家聽我口令——


    豬肉肥不肥?”


    所有人會心一笑。


    “肥!”


    哢嚓一聲,此刻的幸福便定格到了永遠。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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