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充比醫師晚一步趕到劉健的房間裏,進到劉健的房間裏就發現醫師已經癱在了地上。


    他心裏咯噔一下,再往床上一看,看到了已經涼透了的劉健,於是也跟著醫師一起癱軟在地。


    完了。


    劉健完了,他的仕途也完了。


    他聽到了他的前途灰飛煙滅的聲音。


    其實這件事情之所以發生,郭瑾也是有鍋在身。


    郭鵬做皇帝的時候,為了監視劉健,在他的府裏安排了一組臨淄營密探秘密監視他,以防萬一。


    當然十三年來從無萬一出現,劉健簡直是退位皇帝的楷模,讓他滿意額不得了——除了太過縱欲之外。


    到了郭瑾繼位,架空了閻柔,殺了一批人,重組了臨淄營,手上暫時缺一批可靠的中層幹部。


    正好劉健荒謬絕倫的段子在洛陽廣泛流傳,他覺得實在不值得繼續浪費臨淄營精幹力量監視如此荒謬的劉健,就把劉健府上的好手抽調出來,另作他用。


    這樣做的結果就是劉健私下裏偷偷ghs的時候沒人舉報,沒人注意到,讓劉健最後爽了半個多月,並且最終成了一個風流鬼。


    所謂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劉健是一個真正把這句話貫徹落實了的風流鬼。


    劉健是風流了,可是他是山陽公,魏帝國重要的政治盆景,他死了,一屁股爛問題卻要活著的人負責。


    劉健死亡的消息暫時被秦充封鎖住,沒有外傳,一應人等全部噤聲,消息以最快的速度送到洛陽讓郭瑾知道,郭瑾得知以後直接傻掉。


    千叮嚀萬囑咐,最不該出現的事情還是出現了。


    劉健居然直接死在了女人身上。


    郭瑾懵了一陣子,然後是惱火和憤怒,他下令把此事查個透透徹徹,問題查清楚之前,山陽公府內一個人都不準走開。


    茲事體大,他不能貿然交給別人去辦,萬一消息提前泄露,惹得京師群臣議論紛紛,對他的名望有巨大的打擊,尤其在這個廉政風暴進行時的關鍵時刻。


    思來想去覺得這樣的事情必須要交給自己人去辦才能放心,而自己人裏最優秀的毫無疑問就是郭嘉了。


    於是郭瑾私下裏召見了宗族重臣郭嘉,讓郭嘉走一趟山陽國,去主持大局。


    “什麽?山陽公死了?”


    自從那場政治危機之後變得深沉內斂的郭嘉麵對如此突變也無法維持一直以來的深沉內斂,直接驚叫出聲。


    然後他迅速意識到了這件事情的嚴重性。


    “是啊,死了,死在女人身上,可惡!”


    郭瑾捏緊了拳頭,臉色鐵青。


    郭嘉的臉色也不好。


    “此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如今我魏統治已經穩固,天下萬民都已經承認了魏國的治理,人心不再屬於前漢,這是太上皇最大的功績。


    但是山陽公是前漢廢帝,我朝所立三恪之一,也是最重要的一個,是我魏正統的象征,若是這件事情處理不好,恐怕會有些不好的影響。”


    郭嘉簡單論述了一下自己的看法。


    郭瑾更覺得這件事情需要認真對待,詳細的討論一個應對方案,否則對他的政治威望是一個很大的打擊。


    魏帝國建立以後,除了封劉健為山陽公之外,還承認了漢光武帝劉秀所立的宋、衛二公國。


    宋、衛二國國君據說是殷商與宗周之後,是光武帝所立的二王後。


    反正到底是不是郭鵬也沒確定過,郭瑾也不在意,橫豎養兩個家族做吉祥物。


    一般來說,新的帝國建立之後賜封禮遇前朝後人,就是正統的象征,象征得國正,君主沒有私心,是仁義的做法。


    追封前兩朝後人就叫做二王後,追封前三朝後人就是三恪。


    劉秀沒有追封秦朝後人,而是追封了殷商和宗周的後人,以示正統。


    郭鵬繼位,除了賜封劉健之外,也繼承了劉秀的賜封,承認了宋國和衛國這兩國的存在,與劉健一起,並稱三恪,宣誓魏國正統一脈相承。


    宋衛二公國的國君從東漢進入魏國,都比較老實。


    尤其在郭鵬這個【橫暴之君】手底下更是戰戰兢兢,不敢有絲毫逾越之處,覺得自己的地位都是郭鵬施舍的。


    所以他們還是比較得到郭鵬的肯定的。


    劉健就不同了,有郭鵬的承諾和保護,整個人就顯得比較桀驁不馴,加上郭鵬一直對他十分優厚,有意無意的寵壞他,他就這樣了。


    郭瑾也無可奈何,隻能把這件事情拜托給郭嘉,讓郭嘉發揮自己的智慧,幫他解決好這件事情,千萬不要讓這家事情鬧大、失控。


    “茲事體大,還請奉孝公謹慎處置,把影響降到最低,然後把他的兒子看護好,可千萬別再出事了。”


    郭嘉點頭認可,表示自己明白。


    劉健一通亂搞,十幾年的功夫,也的確是搞出了八個兒子,但是大部分都夭折了,活到現在的隻有一個,才四歲。


    劉健自己沒心沒肺不在乎這個事情,有孩子沒孩子他都一樣浪,他根本不在乎。


    但是在在乎的人看來,郭鵬十個孩子一個沒死,全都開了掛一樣長大,你劉健八個兒子死了七個,這就是天下大勢啊。


    所以這個事情當初還被有心人引為魏代漢合理性的佐證。


    眼下,這個孩子就是劉健唯一的骨血,漢朝皇室唯一的繼承人。


    他要是有什麽不測,郭瑾就又要從天下漢室宗親的團體之中選擇新的山陽公了。


    多少有點麻煩。


    郭瑾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實在不想分神,郭嘉也明白郭瑾的意思,於是星夜兼程奔赴山陽國。


    來到山陽國之後,郭嘉以全權處置使的身份審訊了這件事情,經過思考,做出了準確的判斷。


    主要責任當然在劉健自己身上。


    他自己意誌不堅決,控製不住自己的欲望導致死亡,責任主要在他身上。


    但是他身邊人理當規勸他,或者幹脆向山陽國相通報此事,引起他的重視,這樣就能保住劉健的命。


    可他們沒有這樣做,反而助紂為虐,順從他的要求,以至於他白白喪命,引起巨大的麻煩,所以他身邊的親信侍從五人全部被郭嘉判處斬首。


    親信們身邊一群助紂為虐的侍從二十三人全部杖責二十,押到大運河工地做三年苦力才能赦免。


    煉丹禍害人心的七個江湖術士已經被押到洛陽嚴刑審訊去了,接下來就是斬首,所以這裏就不另外做懲處,隻是把他們的財產全部沒收,家眷全部打為苦力,押到大運河工地上交給有司負責利用。


    劉健的正妻主要是在養育孩子,沒什麽過錯,不予處置。


    著認真撫養孩子,養育孩子長大以繼承山陽公爵位,一應待遇如舊,依舊可以居住在山陽公府之中。


    山陽國相秦充身負教導、規勸、限製劉健肆意妄為的使命,卻沒有做到,嚴重失察,有罪,著革去官職,押往洛陽交付有司論罪。


    駐府醫官身負治療、規勸、限製劉健肆意妄為的使命,有失職之情況,但是念及他地位低微且認真誠懇,不做懲處。


    劉健的六十四個妾侍,包括那個讓劉健死在肚皮上的妾侍柔柔,因為妾侍的身份,郭嘉決定不予追究責任。


    除了之前和劉健行房的七名妾侍要留下來觀察一陣以確定是否懷孕,剩下的沒收全部山陽公所得,發給一定數量的遣散費,然後即時遣散迴家,另謀生路。


    對於郭嘉的這一處置,有人提出異議,覺得應當把這七名妾侍斬首,或者至少也要把那個叫做柔柔的妖女斬首,以儆效尤,省得她再去禍亂人心。


    郭嘉則長歎一聲,搖了搖頭。


    “她的身份隻是一個妾侍,山陽公對她予取予求,難道是她可以反抗的嗎?生殺大權掌握於人,她難道能有自己的意誌嗎?不過是婉轉承歡罷了,諸位有多少是沒有妾侍的?她們可以反抗諸位嗎?”


    眾人聞言,不言不語,默認了郭嘉的處置方式。


    於是這件事情就這樣確定下來了。


    但是接下來還有一個難題,就是如何對外公布劉健的死因。


    劉健死在女人的肚皮上,這要是尋常人說出去甚至能讓人羨慕,覺得這個家夥做鬼也風流。


    但是現在死掉的是山陽公,是曾經的皇帝,他死在女人肚皮上,說出去就是醜聞。


    放在民間倒無所謂,橫豎是一個話題人物、明星的死,民間議論紛紛,也就沒什麽了。


    怕就怕官方政治人物的議論紛紛,還有有心人的刻意引導,使得所有從前漢時代一直活到如今的官僚感到恐懼和不安,那就不好了。


    而且出於對前朝的一定尊重,退位的皇帝死了,還是給他一點麵子——雖然劉健的小段子已經在整個魏國流傳起來了。


    不管怎麽說,肯定不能說劉健是死在女人肚皮上,要換一種說法。


    眾人思來想去,最後來到山陽公府本來是為了給劉健治病現在直接改奔喪的張機提出了一個建議。


    “太上皇甚為厭惡丹藥,言丹藥有毒,會置人於死地,更言生老病死乃自然治理,長生不老違背天理循環,太上皇以為不可,吾等何不對外宣稱山陽公死於丹藥?”


    郭嘉眼睛一亮,看向了張機。


    他覺得張機說得有理。


    而且丹藥之事其實相當敏感,一旦放開了說,搞不好會引起民間的大爭論,直接轉移話題也未可知。


    好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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