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固然輕鬆愉快,但是郭鵬的旅途可不僅僅是舒服的公費旅行,他也是要辦事情的。


    路過每一個地方,他都會留意觀察當地百姓的生活狀態,精神麵貌,找人打聽當地的風俗人情,還有最近發生的最大的事情。


    郭鵬把臨淄營全部交給了郭瑾,自己並沒有保留這些耳目,所以近來對於天下的變動已經不是很清楚了。


    現在,他可以通過自己的真聽真看去觀察一個地方是否被治理的妥善,這種方式比聽臨淄營密探的匯報要簡單多了。


    洛陽周邊,稱之為京畿地區,屬於天子腳下,素來都是得到最重要的關注。


    有什麽新政,都是京畿地區首先實驗,實驗過了才會推廣到全國範圍,放到各州,以各州州治所為中心,向四周擴散,齊頭並進。


    所以郭鵬規定的郡以下各縣在縣城設立縣學的要求也首先在洛陽周邊的十個縣進行推廣和實驗。


    到此時為止,郭鵬設想中的蒙學、中學和大學的概念還是沒有推行下去。


    目前的學校分級並不是為了分化學習內容,實行階梯式的教育模式,而是分擔一個太學無法承擔的教育任務。


    無論是中央太學,還是各州學宮、各郡的學校,亦或是未來各縣的縣學,學習內容都是一致的,並沒有學習內容的高下之分。


    隻是為了增加就學人數,擴大學籍內的在籍人數,進一步增加受教育的人數。


    郭鵬隻是規定了五年的最低學習周期,入學之後起碼要過五年才能參加科舉考試,科舉考試的正常最低報考年齡也被限製在了十八周歲。


    在這樣的規定之中,細分第一年學什麽,第二年學什麽,第三年第四年第五年又要學什麽。


    平時課堂學習的內容,還有課外實踐的內容,農業,天文地理,天下水文等等,邊學邊實踐,掌握,對於他們來說有著非常重要的意義。


    目前各學校中,學生生源主要來自於屯田農莊,而郭鵬在農莊內推行的掃盲識字教育行動則是所有學生進入學校學習的基礎。


    他們進入學校之前唯一掌握的就是認字這個技能。


    在此之上,通過至少五年的學習,掌握科舉考試要考的內容,進而參加科舉考試,這是目前魏帝國索能做到的極限,再往上細分一些內容,力有不逮。


    如果年齡不到位,也想參加科舉考試,並非不可以。


    朝廷也考慮到了某些神童的出現,人家就是聰明就是早慧,學了五年就已經大成,可以參加科舉考試了,就是年齡不夠,那也不是沒辦法。


    學部會在每年科舉考試之前一個月為這一類學子準備特殊的考試,通過學部準備的科舉資格考試,就算年齡不到位,也可以參加正式的科舉考試。


    規則很細致,還有很多內容,大體上就是做出了此類限製和規定。


    至於何時才能達到階梯式的教育模式,郭鵬覺得就目前來說,他的有生之年是看不到了,不知道郭瑾那個時候能否看到。


    但是具體的設想和下一步的改革方案,他已經親自書寫完畢,封存在了學部的檔案室裏,隻有皇帝和學部尚書有權利觀看,其他人都不能隨意觀看。


    眼下,他要做的是促進教育的進一步下沉,進一步擴大受教育人群的基數,擴大學校的數量,隻有這一切的條件都具備了,才有進行下一步的可能。


    學校足夠多,認字的人足夠多,師資力量足夠強悍,才能在未來的某一天,以這樣的基礎對教育進行階梯式的改革,一層一層往上,一層一層通過考試篩選出合格的人才。


    想著一步到位搞出小學中學大學,搞義務教育,別說有沒有那麽多錢和那麽多老師,人們能否適應這種模式也很難說。


    農業時代,孩子就是父母最重要的勞工,本質上和父母擁有的生產資料沒什麽區別,為了擴大生產規模和生產量,多生孩子也就成為了客觀需求,沒有鼓勵政策他們也要生。


    小孩子長到十一二歲,乃至於八九歲的,就要開始下地幹活給父母幫忙了。


    不幫忙的話,還真不一定養得起。


    俗話說半大小子吃窮老子,那時候又沒有什麽副食品,孩子長到青春期長身體的時候,特別能吃,下地幹活的男主人也能吃。


    一家幾張大嘴頓頓都能吃三五碗糧食,眼瞅著糧食一天少過一天,不吃又餓,餓的心慌,吃了的話地裏又打不了那麽多糧食,所以小孩子必須要一起下地幹活分擔父母的生產壓力。


    讓他們脫離生產去進行義務教育,然後迴來張嘴吃飯,眼瞅著家裏糧食一天少過一天,那父母真不一定答應。


    甭管他們多想讓孩子接受教育改變命運,但是在此之前,總要有命才能有命運吧?


    沒糧食吃的話,命都沒了,還要什麽命運?


    吃飯才是大家要麵臨的首要問題。


    生產力不提高,農業技術不提高到極限,教育就是無根浮萍,風一吹,就沒了,勉強建立起來也無法存在。


    目前來說,現在維持的這個局麵已經是最好的局麵了。


    通過豐厚的糧食儲蓄,用一頓免費午飯換取父母對孩子教育問題的退讓,讓更多的幼童入學讀書。


    哪怕不能學滿五年,哪怕隻是學個一兩年,那也算是文化人,不是文盲了。


    這樣廣設學校招募學生入學,號召大家一起參加科舉考試,培養大家參加科舉考試做官的習俗,鞏固科舉考試的重要地位。


    那麽就算他死了,科舉考試這個製度也無法動搖。


    他在這十個縣視察,觀察正在建設之中的縣學學堂,親自要求縣令提交本縣內未入學適齡幼童的名單,劃定標準讓縣令操勞去,辦不到的,等著撤職。


    除了監督這一類事情,郭鵬也在學部頒發了建立武學體係的一些想法和要求。


    他要求地方上建立地方武學,和中央武學——首陽山講武堂建立聯係,建立一套完整的武學選拔生源的流程。


    由於軍官人數和行政官員人數存在客觀上的差異,更新換代也沒有那麽快,武學的數量並不像文學那樣需要那麽多。


    每個郡設立一所武學,集中學習、選拔,定期擇其優秀者送往首陽山講武堂深造,其他武學學生通過一些選拔考試之後也能直接進入軍隊擔任基層軍官。


    因為人數相對較少,武學從建立開始就能進行階梯式教育的模式。


    地方武學學的是一迴事,中央武學學的又是另外一迴事,從不同的武學進入軍隊之後,未來的前途和升遷模式也會有所不同。


    軍隊到底還是強者為尊的世界,越強,地位當然越高。


    至於未來的強兵練兵之路,在魏帝國周邊本身的敵人被掃滅殆盡之後,郭鵬覺得有必要把這些軍隊外派出去,到他的兒子們開拓的新領土上去協助作戰,順便積攢實戰經驗。


    一輪一輪的更換,一輪一輪的派遣外出,這樣的模式或許在未來是可行的。


    這個要在之後和郭瑾商量,軍隊始終還是要有實戰經驗,訓練再精良,沒有實戰經驗也不行。


    視察了洛陽周邊的十個模範縣之後,郭鵬總體上感覺比較滿意,能在這十個縣裏看到未來。


    於是他放心的離開了洛陽,踏上了西去的路途,越過廢棄的函穀關,通過潼關,進入關中地區。


    上一次來到關中地區還是當年討伐涼州軍閥集團的時候,也是郭鵬親自作為軍事統帥打的倒數第三戰。


    後來就是漢中之戰,再往後就是討伐鮮卑的戰爭,從那以後,郭鵬就再也沒有登上戰場打仗了。


    關中地區郭鵬是很久都沒有來過了,粗略的算一算,也得有十多年,登基之後就沒有親自來過關中,沒有踏足過曾經奮戰了半年多的土地。


    當初為了給慘死的劉協“報仇雪恨”,郭鵬率領大軍一路平推八百裏占據關中,剿滅第三代涼州中央政權,毀滅了涼州軍閥集團。


    他基本上摧毀了涼州軍事集團內部可以摧毀的一切,把殘破凋敝的關中從死亡線上挽救了迴來。


    當時的關中那是真的慘兮兮。


    從董卓西遷長安開始,連著好幾年,關中就沒有好過。


    被董卓摧殘,被李傕郭汜摧殘,又被張濟段煨摧殘,接著遭到郭鵬和涼州聯合軍的戰火蹂躪,加上董卓亂鑄小錢攪亂經濟秩序,關中的生產、經濟徹底崩潰。


    到最後,關中的千萬人口折損殆盡,不是跑到涼州就是跑到漢中、益州,或者往荊州避難去了,要麽就是被殺死、餓死。


    郭鵬占據關中的時候,統計出來的的總人口也不到百萬,為了恢複關中的生產和經濟,郭鵬廢除董卓小錢,將之迴爐重鑄為標準五銖錢以穩定經濟。


    又從關東地區大規模移民,抽調關東各州人口豐沛地區的人口填補關中人口空缺,派遣基層官員奔赴關中組建屯田農莊恢複生產。


    如此,才把關中從奄奄一息的境地中拉了迴來。


    沒有郭鵬的輸血政策,關中就會變成第二個涼州,殘破、凋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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