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郭鵬的意誌,程昱心領神會。


    “臣明白了,陛下的要求,臣一定會照著做。”


    “嗯,去吧,仲德,記住了,別管旁人有什麽靠山,我,就是你的靠山。”


    “多謝陛下。”


    程昱再拜。


    他知道自己走上了一條無法迴頭的路。


    他知道這條路會給他還有他的家人帶來什麽。


    但是正好,他這一路走來,就沒打算迴頭。


    程昱不迴頭的離開皇宮。


    另一邊,聽到一些不利於袁氏風聲的袁嗣求見郭鵬,請求郭鵬的接見。


    郭鵬允許了。


    “陛下!臣有罪!”


    袁嗣一見到郭鵬,立刻就跪在地上向郭鵬請罪。


    兼並土地,侵犯屯田農莊的事情絕對是重罪,換做尋常官僚早就被殺全家了,袁嗣非常清楚。


    所以他直接請罪。


    “你也知道你有罪?”


    郭鵬卻一點也不客氣,也不打算撫慰袁嗣。


    袁嗣心頭一跳,感覺這一關不好過。


    “陛下,臣有罪,是臣把太多精力用在太學,以至於沒有足夠的精力顧家,以至於族人膽大妄為,居然私下裏以袁氏的名義在汝南郡兼並土地,觸犯國法,罪責難逃,臣,願以族法嚴懲族人,絕不姑息!”


    袁嗣拋出了第二個試探。


    他還記得當初崔琰就是因為主動幹掉了崔渠,所以才得到了皇帝的原諒。


    後來的事情是後來的事情,當時,崔琰是涉險過關了,繼續擔任禮部尚書的職位。


    所以他想主動一點,爭取主動權。


    郭鵬沒有正麵迴複他。


    “這件事情還在調查中,到底是什麽情況,還要再等等司隸校尉的消息。”


    郭鵬說起司隸校尉,袁嗣就覺得一陣惱火,想了想,覺得自己有必要在皇帝麵前給程昱上上眼藥。


    當初程昱可是失去過皇帝信任的人,一朝複起就對袁氏下手,很難說不會被立刻扳倒。


    袁嗣打算試一試。


    “陛下,司隸校尉程仲德,也算是國朝老臣,很早就追隨陛下,理應尊重陛下,尊重皇家,可是現如今,他……他根本就不尊重二公子!不尊重皇家!”


    郭鵬放下了筆,抬眼看了看袁嗣。


    “所以你要彈劾仲德?”


    “臣戴罪之身,不敢,隻是為二公子,為陛下不平。”


    袁嗣一臉的大義凜然。


    於是郭鵬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有趣有趣,真是有趣,袁卿,我是真的沒想到,原來,你居然會為阿珺和我鳴不平?”


    “主辱臣死,臣當然會為陛下,為皇家鳴不平。”


    袁嗣還是一臉大義凜然。


    “不對吧?”


    郭鵬笑了:“我怎麽感覺,你這不是要為皇家鳴不平,你這是要為皇家做主啊。”


    袁嗣一愣,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陛下,臣……”


    “我還沒說什麽,你先生氣了,然後你還說,要用族法懲治袁氏族人?族法?”


    郭鵬臉上的笑容斂去,盯著跪在地上的袁嗣,開口道:“你家族人觸犯國法,你卻要用族法來處置,你家族法難道就是魏律嗎?”


    袁嗣一愣,繼而大驚失色。


    “陛下……臣!臣妄言!臣妄言!臣不是這個意思,真的!臣真的不是這個意思!臣……臣是想要認罪!認罪!”


    一種劇烈的恐慌快速席卷了袁嗣的內心。


    不對,情況不對,完全不對!


    當初崔琰能用的方法,怎麽到我這裏就不行了?


    時代變了還是皇帝變了?


    不對啊!這不對啊!


    他一邊懷疑自己,一邊心驚膽戰瑟瑟發抖,生怕皇帝要嚴懲他。


    “你當然有罪!”


    郭鵬怒喝一聲道:“袁氏作為皇家姻親家族,居然幹出這種醜事!不知道的還以為這些土地是皇家指示你們去做的!是我次子指示你們去做的!你們好大的膽子!真的好大的膽子!皇家的名號,就是這樣用的?”


    袁嗣被嚇得臉色發白,渾身上下緊繃,唿吸都不順暢了。


    他終於意識到這件事情關乎著什麽,意味著什麽。


    也知道郭鵬是怎麽看待這件事情的。


    “陛下!臣有罪!袁氏有罪!請陛下懲罰!請陛下懲罰!”


    “事情都發生了,皇家聲譽都給你們敗壞了!這個時候要懲罰了?早幹什麽去了?”


    郭鵬站起來指著袁嗣破口大罵:“區區兩個沒有官身的族人就敢做這樣的事情,可以想象袁氏平時是如何的囂張跋扈!長此以往,袁嗣,你們袁氏是不是打算複辟陳國啊?”


    誅心之言鑽進袁嗣的耳朵裏,直接就把袁嗣嚇懵了。


    陳國,是袁術建立的國家,袁術建立陳國,做了大半年的皇帝,把淮南淮北之地折騰的民不聊生,一片狼藉。


    然後被郭鵬南下打敗。


    郭鵬摧毀了陳國,毀滅了袁術的帝業,也順帶著毀滅了汝南袁氏家族。


    袁嗣因為投降的早得以存活至今,成為郭鵬的政治宣傳品而存活至今。


    郭鵬說他要複辟陳國,那是真正的誅心之言。


    袁嗣被嚇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整個人就像是石像一樣杵在那兒一動不動。


    郭鵬走到了袁嗣麵前,盯著袁嗣,滿臉森森的寒意。


    “擁有皇室名號,非但不能肆意妄為,還要謹慎小心,要處處謹慎,處處警醒,否則敗壞皇家聲譽,你知道是什麽罪嗎?


    這種事情一旦牽扯到皇室,損毀的就是皇室的名聲,內裏人知道皇室和你不是一家,外人可不知道,隻覺得就是一個整體,你混蛋,連帶著我也是混蛋。”


    袁嗣的臉色煞白,嘴唇微微顫抖。


    “臣……臣不知竟有這樣的事情……臣……臣有罪……”


    “有罪?死罪!”


    簡單四個字,足夠把袁嗣嚇的迴家躺個十來天了。


    對於這樣的威懾效果,郭鵬還是滿意的。


    “孤對袁氏的憐憫和恩寵,並不是袁氏可以肆意妄為的依據,袁氏在汝南的土地還是全部退迴去吧。


    自然發賣也可以,此後,再也不要涉及汝南,否則若是朝中有人懷疑袁氏試圖複辟陳國,孤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帶著皇帝的最後警告,袁嗣渾渾噩噩的飄出了皇宮,迴家之後,立刻召開了家庭會議。


    家庭會議上,袁氏做出決定,將汝南郡的兩萬多畝土地全部退迴官府,或者發賣出去,袁氏所有族人退出汝南郡,自此不再踏入汝南郡一步,全心全意在洛陽發展。


    這個決定作出之後,袁嗣就病倒在了床上。


    兩天以後,延德九年十月初八,司隸校尉程昱宣布了對土地兼並案最初的四個犯案家族的懲處結果。


    除了袁氏之外的三個家族的代表官員和兼並土地都有關聯,於是被誅殺,犯案男丁被殺,餘者全部流放平州。


    袁氏主導兼並土地的兩名男性族人被誅殺,袁嗣失去了五百戶食邑,失去了太學祭酒的職位,降為原先的太學教諭。


    袁嗣還被罰了兩年俸祿。


    可謂是裏子麵子一起輸掉了,輸的幹幹淨淨一點不剩,在程昱的威勢之下一敗塗地,皇親國戚的名號並不能給他帶來任何的助力。


    相反,似乎還有點催命符的感覺。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東漢末年梟雄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禦炎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禦炎並收藏東漢末年梟雄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