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從東漢末年到三國歸晉,始終有那麽一千多萬工具人就和工具一樣活著,不納入政府的納稅統計之中。


    他們的生產產出全歸地主豪強、達官貴人,不歸朝廷,不歸中央。


    地主豪強達官貴人們有著不輸中央政府的生產力和基礎人口,動員力方麵甚至比拉垮的官僚係統更加優越。


    於是到司馬晉南遷時代,士族和豪強為了自保,合二為一,掌握筆杆子和槍杆子的強力割據勢力——門閥世家就誕生了。


    而在郭魏帝國治下,在郭鵬的強力打擊之下,士族和豪強還是涇渭分明的兩個存在,未曾合流。


    門閥世家尚未誕生,還有解決的途徑。


    隻是前漢中後期以來逐漸做大的豪強莊園主們依然尾大不掉。


    在郭某人不得不妥協的地區之中,他們依然頑強的存在著,掌握著數百萬近千萬數量的大量人口,潛藏在自己的莊園裏,不為朝廷所知。


    他們積累糧食,積累人口,積蓄武力,一旦有人垂涎他們的財產,他們就會瞬間拉起反抗隊伍,以武力抗拒垂涎他們財產的人或者其他的什麽組織。


    這大概也是西漢時代被殺的過於淒慘而不得不進化出來的自保手段。


    西漢武帝以後的一段時間裏,地方豪強那是真的被官員們殺豬宰羊一樣砍掉,用來賺取政績,以及為朝廷籌措反擊匈奴的軍費,老慘了。


    大概是吸收了這樣的經驗,他們也紛紛發展起了自保需要的武力。


    當然,這完全不符合中央政府的利益。


    郭鵬為了人口殫精竭慮,想看到人口爆炸式增長都想瘋了,結果他們掌握著魏帝國七分之一的人口卻不作出任何貢獻。


    不僅如此,居然還要在地方侵蝕郭鵬好不容易設立的基層鄉村,侵吞他掌握的人口。


    鄉村勢力微小,若沒有官府撐腰,很難對抗這種兼並。


    若對方隻是一般豪強地主,官府當然會保護村莊,但是如果對方在朝中有關係,那情況就不一定了。


    沒有什麽勢力的地主豪強難以兼並土地,甚至本身還會成為被兼並對象,被掌握權力的兼並者們所垂涎。


    而類似於郭陽這種大兼並者出現的時候,無論是鄉村還是地主豪強,都很難抵擋他們的力量,從而遭到兼並。


    這種情況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終於在郭陽事件爆雷之後,被騰出手來有了精力的郭鵬下死手狠狠收拾,清丈團隊四散出擊,全力打擊這些兼並土地的有官方背景的豪強。


    整個洛陽的官員都被迫向郭鵬上了陳情表,交代自己家族的兼並事實,很快,這種事情也會推廣到地方政界和軍界。


    這更類似於統治階級的內部矛盾,是郭魏政權的一次自我革命。


    這種事情並不會引起全方位的莊園主的造反對抗,因為中小莊園主也是被害者,遭到如曹洪這種不敢對村莊下手卻很敢對莊園下手的大莊園主的迫害。


    曹洪的二十多萬畝土地的產業除了郭鵬稱帝以前的所得,還有稱帝以後數年間曹洪不斷迫害那些沒有背景的中小莊園主所掠奪來的。


    郭鵬如果隻是單純的對兼並土地的情況進行打擊,估計很多中小莊園主還要主動站在郭鵬這邊一起努力,比如合力對抗郭陽曹洪什麽的。


    但是郭鵬打擊兼並的同時,更重要的是在推動稅製改革。


    而在改革稅製推進一體納稅的過程之中,對於中小豪強地主來說,則不僅僅是兼並土地的問題,是存亡與否的問題。


    所以無論是兼並者還是被兼並者,隻要是莊園主,都會反對,他們的反抗是全方位的,代表全體莊園主階級。


    但是在這種情況下,大莊園主,那些掌握權力的莊園主們被郭鵬借著郭陽案第一批打擊。


    狠狠的收拾,逼著他們進行政治表態,站隊,以未來的政治前途逼迫他們妥協,從而有效遏製了大莊園主的力量,使得他們投鼠忌器,不敢反抗,不敢聯合中小莊園主。


    所以當中小莊園主聯合起來反抗一體納稅政策的時候,就顯得孤立無援。


    上得不到官方勢力的支持,下得不到黎民百姓的支持,又是一次懸浮在空中的造反。


    得不到支持的懸浮式造反,遭到上下一致打擊,他們的反抗自然毫無結果。


    於是在冀州,在幽州,在青州,這些最開始進行造反行動的地區,已經在中央勢力的主持下開始了大規模的破家滅門行動。


    具體體現在蕩平莊園,以造反名義屠殺莊園主家族,統計他們的土地數額、隱藏人口數額等行動上。


    然後就是火速推進重建,派遣基層官員在莊園故地建設鄉村,重新建立新的社會秩序,火速恢複生產等等。


    用魏帝國的生產模式取代莊園的生產模式,從經濟基礎上鏟除莊園主階級,恢複自然生產。


    自然,這一次的所有產出就屬於朝廷,而不是屬於這些莊園主們了。


    冀州幽州和青州進行了大規模大範圍的迫害莊園主行動,數千戶莊園主家族遭到魏政府的血腥報複,家族勢力被連根拔起,被血洗、屠殺。


    主要支係被全部殺絕,旁支被整頓一下貶為苦力,丟到漢中和蜀中去修繕蜀道大動脈,自生自滅。


    因為叛亂讓郭鵬非常生氣,也讓部分地方官員惱火至極。


    所以在平息叛亂之後,別說參與了叛亂行動的豪強家族,就算是極少部分沒有參與進去膽小怕事的,也被一並揪出來殺掉了。


    這種大規模的放在明麵上的迫害擴大化並未引起郭鵬的惡感,他一貫支持矯枉必須過正的理念,對於這種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一波行動之後,冀州、青州和幽州的部分郡縣已經看不到莊園豪強的身影了,全都被殺光了。


    失去家人、朋友的民兵們在當地縣、鄉、村三級政府的指導和縱容之下,對豪強莊園進行了滅絕式的報複。


    總之場麵就非常的不能入目。


    長久被壓迫的怨氣終於出了。


    隨後,被滅絕的地主豪強們所掌握的土地、人口、財富,被全麵收繳,統計。


    各州各郡各縣報上來的數字都極其驚人,震撼中央一整年。


    被隱藏的人口,被占據的土地規模,被吞噬的財富……


    初步統計之下,郭某人就意識到,他一直都在發愁的修大運河的錢和建設漠州的錢已經有了,國庫得到了極大的補充。


    三州豪強地主的現金流財富足以修繕一條大運河,還能建設一個放牧特區的漠州。


    這還經濟是現金流財富,黃金白銀的折算價格,還不算其他的不動產。


    人口和其他生產物資加上,土地算上,房屋算上,林林總總算起來,他們幾代人的家產也抵得上魏帝國好幾年的財政收入。


    這才三個州。


    這份數據被郭瑾看到之後,他也是震撼了好久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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