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璋是萬萬沒想到。


    在這樣的情況下,居然還有人能夠提出這樣的策略,並且試圖把戰局恢複到戰前的狀態。


    劉璋想了想,覺得這個計策比起張肅一拍腦袋想到的大戰略要更有執行可能性,但是細細一想,卻又覺得這樣做簡直就是垂死掙紮。


    “我軍隻有五千可戰之兵,除此之外再無可戰之兵,如此這般再打下去,怕是連成都的庖廚都要被派上戰場了,都到了這個地步,難道還能繼續作戰嗎?”


    劉璋歎了口氣,連連搖頭。


    鄭度跪拜在地上苦求劉璋。


    “陛下乃漢室最後苗裔,是天下心存漢室之人心中最後的希望,陛下堅持與否,對天下豪傑而言意義重大,對心存漢室的人來說,陛下就是他們最大的寄托!


    隻要陛下堅持,心存漢室的人就不會認同魏國,就會視魏國為偽朝,不認同,那就是我漢的機會!如果真的到了最後時刻,沒有人願意為陛下而戰的話,臣雖然手無縛雞之力,也願意投筆從戎,為陛下力戰!”


    鄭度再拜。


    鄭度的態度讓劉璋淒涼的內心閃過一絲溫暖。


    劉璋也想過這樣做到底是否可行,是否還應該拚死一搏。


    左思右想,想了很久很久,然後劉璋搖頭了。


    “我父子在蜀中十餘年,沒能給蜀中百姓帶來更好的生活,現在局勢到了地步,還要害他們流離失所,喪失家園和產業,這不是為人主應該做的事情,鄭卿的善意,我已經知道了,但是這樣的計策,我必然不能使用。”


    鄭度滿臉焦急,還要再說,劉璋直接搖頭。


    “我意已決,我絕不會這樣做,鄭卿不用再說了。”


    “可是陛下,若不這樣做,四百年漢室江山,就真的要完了!四百年漢室山河,高祖開創的漢室江山,就真的要完了嗎?陛下真的不在意嗎?”


    鄭度一臉悲憤:“陛下難道不在意先人創業之艱難嗎?不在意光武中興我漢的艱難嗎?”


    “若天意要以魏代漢,我一個人的堅持又有什麽意義?鄭卿,你一個人的堅持又有什麽意義?你來的路上就沒看到嗎?那些急不可耐想讓我投降的人有多少?而像你這樣願意為我出謀劃策,又有多少?”


    劉璋滿臉悲戚之色:“郭魏已經占據了天下的五分之四,我們內無良將,外無援兵,時局到了這個地步,是我失德所致,是我父子失去人心所致,苟延殘喘,隻會害得蜀中生靈塗炭,這不是我願意看到的事情,鄭卿,不要再勸我了。”


    劉璋連連搖頭,似乎心裏已經做好了要投降的準備了。


    “魏賊距離成都還有數百裏路,若沿途派人抵抗,他們最快也要一個月才能抵達蜀郡,陛下何故自暴自棄?臣以為陛下這樣做是不對的!陛下,臣請戰!臣請為陛下拒敵,為陛下禦辱!”


    鄭度重重的叩頭出聲,叫劉璋心中又是悲痛又是欣慰又是無奈。


    “時局到了窮途末路的時候,才能看出一個人的真心,鄭卿愛我,我已然知曉,可若為了我一人之私,讓更多的蜀中百姓身死,我實在不能接受,仗打到這個時候,已經有數萬青壯喪生了,不能繼續下去了……”


    劉璋痛苦的流淚歎息,不顧鄭度的一再勸阻,拒絕采納鄭度的堅壁清野之策。


    鄭度麵色頹喪的離開了劉璋的皇宮。


    迴到家中之後,他沉默了三天,然後寫了一封辭官表,向劉璋辭去自己的官職,並且言明自己身為漢臣,不做魏官的態度。


    接著鄭度也不等劉璋批複,就帶著妻子兒女離開了成都,迴到了廣漢老家,從此開始了隱居生涯。


    鄭度為了自己心中的堅持,選擇了終生不仕,後來當他去世的時候都是穿著漢官的服飾下葬,以示自己終生不為魏臣,不食魏祿,作為一個漢臣而死。


    當鄭度心灰意冷之後,蜀漢的滅亡就再也不能也沒必要製止了。


    主戰派們逐漸產生了分化,開明一些的就和張鬆張肅一樣,開始為了自己而奔走,死板一點的就像鄭度一樣離開了成都,靜待最後時刻的來臨。


    再也沒有人向劉璋提出主戰的想法,也沒有人想劉璋建議該如何抵抗魏軍的侵略,人人都在為自己奔走。


    隨著魏軍的步步逼近,蜀漢的末日也步步來臨。


    劉璋不願意用最有效的方法抵抗,隻是命令將軍向存、扶禁率領最後的軍隊鞏固成都城防,安排城牆防守軍械,對成都進行最後的保護。


    接著又下令南中四郡的駐軍北上,趕赴成都,試圖保護成都,然後他自己就龜縮在成都之中,不做出任何的反抗,惶恐的等待最後時刻的來臨。


    要說抵抗,他做出的抵抗策略綿軟無力,要說投降,他卻做出了自保的姿態。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劉璋不適合在亂世生存,但是如果在安穩的時代,他不失為一個合格的守成之君。


    樂進和郭嘉率軍不斷前進,沿途不斷的毀滅蜀漢軍隊的防禦設施,攻占城池,或者收降城池,一路順利的前進,沒有遇到過什麽像樣的阻礙。


    在接連占據了德陽縣和廣漢縣之後,魏軍脫離了水係,開始向郪縣進軍。


    四月初三,魏軍進抵郪縣,郪縣縣令據城而守,不開城門。


    魏軍於是以投石機發射石彈和震天雷警告他。


    一個時辰之後,郪縣縣令被城中十五家大戶聯合起來捆綁著送了出來,並開城投降。


    郪縣縣令大罵城中大戶背叛漢室,背主投賊,也大罵樂進和郭嘉是賊,還痛罵郭鵬是賊,因為言辭過於難聽,於是被樂進下令處斬。


    隨後,魏軍進占郪縣,打通了前往成都的道路,一馬平川的坦蕩大路上,無險可守,再也沒有什麽可以阻擋魏軍的前進。


    四月初五,劉璋得知郪縣失守,十分驚恐,呆在皇宮裏茶飯不思,大腦一片空白。


    而投降派的群臣連連上書,強烈要求劉璋去帝號,主動投降,已經由原先的請求轉為了半強迫的性質。


    大有你要是再不做出決定我們就要采取措施的架勢了。


    劉璋對此不理不睬,沒有任何態度,而所謂的勤王大軍也沒有任何蹤跡,成都隻有孤軍五千守衛。


    糧草和各種物資倒不是十分短缺,收集而來還沒發出去的還有很多,省著點用,能支撐一年。


    可這種時候說這些毫無意義。


    四月十一,沒有遇到任何阻礙的快速行軍的魏軍主力抵達了成都附近,掃蕩了成都附近的軍事據點之後,包圍了成都。


    成都城內一片混亂,人人驚慌失措,躲在家中不敢出來,朝中大臣齊聚宮殿,請求劉璋顧念他們的性命,率領他們投降。


    劉璋閉門不出,做不出任何的決定,不知道自己究竟該怎麽辦比較好。


    四月十三,魏軍完成了包圍戰術,站穩了腳跟,且安頓好了投石機,一派猛烈攻城的架勢,成都城內更加人心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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