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球性子急,為人嚴厲暴躁,做事雷厲風行,思慮並不周全。


    他聽說有純孝之名的郭鵬詣闕上書為蔡邕申冤,坐在廷尉門口一天一夜不走,鬧得整個雒陽城都知道了。


    雒陽居民們對這件事情議論紛紛,輿論風向漸漸往蔡邕這邊倒,不由得十分惱火。


    他也沒多想,直接衝到了廷尉府門口,帶著一隊人來威懾郭鵬和臧洪。


    “蔡邕犯罪,證據確鑿,即使蔡邕對你有恩,你也不能黑白不分!法律如山,不是私情可以逾越的,立刻離開這裏,否則,我就逮捕你!”


    郭鵬一天一夜沒睡覺,沒吃飯沒喝水,身體很是虛弱,難受的緊,雙腿也差不多麻木了,但是他還是抬起了頭,使勁兒的撐著自己的身體想要站起來。


    臧洪看出了郭鵬的想法,便雙手扶著郭鵬,將他扶起,撐起了他的重量。


    腿部麻的厲害,就像是一萬條小蟲在撕咬自己一樣,忍住這樣的酸麻疼痛,郭鵬繃著臉怒視陽球。


    “蔡公為人正直,平素裏最大的興趣愛好莫過於詩書字畫,職責是在東觀校對書籍,兩年多來一直都在校對書籍,與我朝夕相處,怎麽會有貪贓枉法之舉動?”


    “你不知道,不代表沒有!郭鵬,我念你年輕不懂事,著你速速離去,此事就當沒有發生過!否則,我必逮捕你!我不是在說笑!”


    陽球嚴厲的斥責郭鵬。


    郭鵬立刻將盧植提供給他的關於陽球等人誣陷蔡邕的證據當中的漏洞一一說出,將陽球說的臉上青一塊白一塊,額頭青筋直跳。


    “陽球!你與你的同夥沆瀣一氣,串通誣陷蔡公,坑害忠良!今日,我就是死,也絕對不會離開此處!我定要為蔡公討個公道!”


    郭鵬用極其犀利的言語反擊陽球。


    結果話音一落,陽球惱羞成怒,失去了理智,揮起馬鞭衝著郭鵬就招唿,一鞭子把郭鵬抽翻在地。


    郭鵬頓時感覺自己的前胸火辣辣的疼,摔倒在地痛苦不堪。


    “閉嘴!簡直大膽!竟敢頂撞侮辱上官!以下犯上,大逆不道,來人,與我抓住他,關起來!擇日審問!”


    陽球又連著抽了好幾鞭,好像不這樣做就不能解氣似的。


    “小乙!”


    臧洪眼看郭鵬倒地,大為惱火,直接衝向了陽球坐下馬匹,狠狠一撞,直接把陽球的馬給撞的受了驚,把陽球從身上給掀了下來,陽球摔在地上痛唿一聲,更是惱火。


    “給我把他們一並抓起來!”


    身邊衛兵立刻上前對著臧洪一頓拳打腳踢,然後把被打的鼻青臉腫的臧洪擒拿住,又把躺在地上呻吟的郭鵬擒拿住了。


    光天化日之下,陽球居然對兩個太學生動武,此情此景頓時叫圍觀群眾大為不滿,鼓噪聲頓時響起。


    圍觀群眾當中有數十人頓時義憤填膺的站了出來斥責陽球,其中也有數名實在看不過去的太學生,陽球惱火,喊著『刁民無知』,立刻指揮衛兵驅散圍觀群眾。


    就在此時,廷尉府門應聲而開,一隊士卒手持兵刃衝了出來,將陽球所部人馬包圍住了,廷尉郭鴻穿著嚴整的官服閃亮登場。


    “陽校尉,光天化日之下毆打詣闕上書之人,你未免也太過分了吧?”


    陽球一看郭鴻走了出來,眼睛一瞪。


    “頂撞上官,以下犯上,這就是罪,犯罪了,就要被逮捕,我隻是在秉公辦事!”


    “秉公辦事?將兩名年輕童子打成這樣便是秉公辦事?陽校尉,你別忘了,郭鵬詣闕上書,廷尉府雖然沒有迴應,但是已經受理他的訴狀,此事,是廷尉府管理,與你司隸校尉部何幹?”


    見郭鴻居然和自己針鋒相對,並不打算退讓,陽球大為震驚,也大為惱火,指著郭鴻就痛罵道:“郭廷尉!你可別忘了,劉司徒是你的直屬上官!”


    “我乃天子臣屬!不是任何人的下官!劉司徒也是天子臣屬!陽校尉!你不要越俎代庖,更不要欺人太甚!”


    郭鴻一揮手,廷尉府的衛兵立刻嚴陣以待,眼見廷尉府的人數多於自己,陽球意識到今天想要將郭鵬和臧洪帶走是不太可能的了,雖然惱火,但是他也不至於當場就和郭鴻火並。


    “你很好,郭鴻,你記住了!”


    “陽校尉,我會記住的!”


    郭鴻寸步不退,陽球無奈,隻得恨恨的離去,尋機收拾郭鴻。


    見陽球退走,圍觀群眾們頓時發出了陣陣喝彩。


    郭鴻立刻吩咐人將受傷的郭鵬和臧洪帶到廷尉府中治療,自己則走到圍觀群眾們身前,躬身行禮開口道:“諸君,請你們放心,我郭鴻一定會就此事給諸君一個交代,給天下人一個交代!”


    群眾們的喝彩聲更大,隨後緩緩退去,郭鴻鬆了口氣,命人將廷尉府門口收拾一番,自己徑直進入了廷尉府,來到了給郭鵬療傷的屋子裏。


    一進來,郭鴻便看到有醫師正在給郭鵬塗藥,郭鴻叫醫師離開,自己親自動手給郭鵬塗藥。


    “多謝叔父出手相助。”


    郭鵬躺在榻上,緩緩開口。


    “此事對你對我都有好處,謝什麽的就不必說了,但是小乙啊,你說……陽球和劉郃他們真的會被誅殺嗎?”


    郭鴻的臉上有一些擔憂。


    “叔父,富貴險中求的道理,您應該比侄兒更清楚,世上哪有那麽絕對的事情?郭氏勢力衰微,大不如前,若長此以往,郭氏哪裏還能找迴先祖的榮耀?此番你我叔侄兵行險招,劍走偏鋒,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郭鵬躺在榻上輕聲說道。


    五天前的晚上,郭鵬在郭鴻的家中過夜,打著盧植的旗號,卻是自己來與郭鴻徹夜相談救蔡邕的事情。


    郭鴻一開始頗為不屑。


    因為陽球擔任的司隸校尉雖然在官階上比廷尉要低,但是司隸校尉屬於典型的位卑權重,和尚書令、禦史中丞並稱『三獨坐』,權勢極大,論及權力,郭鴻遠不如陽球。


    所以郭鴻一聽郭鵬的來意就不想和郭鵬過多的牽扯,但是郭鵬出言勸說,越聽郭鵬的講述,他就越是覺得郭鵬講的有道理。


    陽球誅殺王甫黨羽,連前太尉段熲都給殺了,不僅如此,還把王甫的屍體砍做好幾塊,使之橫屍街頭,為天下人所看見。


    他的暴虐行為寒了何止一個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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