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鵬也是經過一番思考和模擬演習才提出了這個行動方案的。


    他感覺臥冰求鯉的原始計劃太過粗糙,太容易被人看出作假,麵子上不太過的去,所以他不太滿意。


    於是郭鵬對其進行了符合譙縣周邊環境的改進,之後,將改進之後的『臥冰求鯉2.0』計劃告訴了郭單。


    郭單大喜過望,對郭鵬非常滿意,動用手上的資源幫助郭鵬完成這個行動計劃,並且還花了半年的時間來鋪墊,散播一些相關的消息。


    現在看來,效果應該非常不錯,在人們的眼前完成這項計劃,然後派人添油加醋的散播出去,『純孝』的名聲就逃不掉了。


    這年頭,要想出仕做官,不『孝』是想都別想,名聲不夠也是想都別想,大家都在為了如何讓自己揚名、讓自己孝順的名聲遠揚而絞盡腦汁。


    這一點上,郭鵬就比較有優勢了。


    從臥冰求鯉的故事開始往後推,他還有數十個優秀的策劃方案可供選擇,這些方案都是經過了時間和曆史的檢驗,是大浪淘沙之後的優勝方案。


    配合買來的水軍和不明真相的自來水,郭鵬覺得這些計劃絕對可以達到預期的效果。


    隻不過他覺得臥冰求鯉的方案比較好實施,比較好操作,也契合自己眼下的處境,所以他才選擇了這個方案。


    郭單自然也會全力配合他。


    他對自己的這個兒子是相當滿意的。


    “不錯,都是為了咱們郭家,咱們這一支本來也是住在潁川,你祖父還做過五原太守,可現在為父就隻能做譙縣縣令,升遷無望,再之後,到了你這一輩,怕是連個官都做不得。”


    郭單這樣說著,似是有些愧疚的看著郭鵬,緩緩開口道:“所以,你要這樣做,為父也沒有阻攔你,此番若是操作的好,你便能被選入太學做童子郎,如若這般,今後,你便有路可走了。”


    郭鵬點點頭。


    “父親的考慮,兒子都知道,兒子也想為父親分憂,為咱們家出一份力。”


    郭單深深的歎了口氣。


    “從你祖父開始,咱們這一支就等於是被外放了,為父與你皆未能習得家傳《小杜律》,幸得你祖父刻苦,抄錄留下一部《公羊》,為父才有經可讀,可以為孝廉,才有經可以傳授給你。


    而你記性絕佳,竟能過目不忘,為父甚為欣喜,小乙,你要記住,潁川本家苛待咱們,咱們無力反抗,但若咱們掌握足夠多的經文,未必不能另立郭氏宗門!


    咱們郭家祖上不過是一區區小吏,就因為學識優秀掌握書經傳家而得以發跡,如今本家大不如前,但是無論如何,為父也要將你送入太學,你要多多記錄經文,變為我家家傳,知道嗎?”


    麵對郭單近乎執念的期待,郭鵬隻是默默點頭。


    “知道了,父親,兒子會以另立郭氏宗門為目標,入太學,勤奮苦學,掌握經文以發家!”


    “好!”


    郭單滿臉激動,開口道:“如此,便不罔顧我與你母親為你做出的犧牲了,你若能發跡,區區一些質疑又能如何?”


    少傾,郭單又有些憂慮。


    “但是,如今朝中宦官當道,今上寵幸宦官,行黨錮,本家衰微難以指望,他們也根本不會在意你我父子,為父門路少,不得已,教你與曹氏夏侯氏相交,將來,可能會有隱患,你若怪罪為父,為父……也無話可說。”


    “父親。”


    郭鵬立刻開口道:“兒子絕對不會怪罪父親,父親為了兒子的出路殫精竭慮,已盡全力,兒子怎會怪罪父親?”


    “小乙……”


    郭單抿了抿嘴唇,緩緩開口道:“曹氏一族靠宦官發跡,得以發家立足,家中數人都依靠宦官在朝中做高官,你若能與曹氏結為姻親,有曹氏在雒陽為你走動,再以你的名望與才學,童子郎一事便是穩如泰山。


    隻是曹騰雖有善名,但曹氏終究是濁流,雖為一方豪強,卻不為士人所容納,如今黨錮還好,將來若有一日黨錮解除,終究還是士人主政,這個身份怕是會影響你的仕途,為父實在有些擔心。”


    郭鵬搖了搖頭。


    “父親,非常之時行非常之法,如今擺在你我父子麵前的路隻有一條,若是不走,隻能繼續沉淪,無論是不是士人主政,兒子連舉孝廉都難,父親不願,我亦不願。”


    郭單看著郭鵬滿臉的堅定,深深歎了口氣,而後點了點頭。


    “有子如此,是我家的幸事,小乙,咱們郭家的未來,就看你了。”


    郭鵬點頭,表示自己知道。


    郭單鬆了口氣,拉著郭鵬來到了內堂,在內堂看見了繼妻楊氏。


    楊氏正在內堂垂淚。


    “你哭什麽?”


    郭單見著楊氏垂淚就十分不高興。


    “方才,我看見下人抬了不少鮮魚迴來。”


    楊氏說著,便繼續哭。


    “那又如何?”


    郭單有些不耐煩的坐在了楊氏身邊:“我要做的事情,不是都對你說過了嗎?這是為了郭家的未來,些許質疑算得了什麽?”


    楊氏哭哭啼啼道:“夫君和大郎得了名聲,而我一無辜婦人卻要背上苛待長子的惡名受人非議,我如何苛待大郎了?現如今外人還不知要怎麽非議我,我……”


    然後便又放聲哭了出來。


    邊哭邊用怨恨的眼神看著郭鵬。


    郭鵬站在堂下,麵無表情,就當什麽都沒有聽到過一樣。


    而郭單一聽這話就發火了。


    “無知蠢婦!我對你說了多少次!這是為了郭家,為了郭家!郭家興盛,才有你的好日子過!若小乙當不成童子郎,舉不了孝廉做不了官,待我死了,誰養你?你吃什麽?喝什麽?住在哪兒?”


    楊氏被郭單一頓怒吼吼的嚇懵了,哭也不敢哭了,坐都坐不穩,渾身一抖整個人跌坐在了地上。


    郭單狠狠的『哼』了一聲,甩手就走。


    好一會兒,楊氏才反應過來,嗚嗚嗚的哭了起來。


    郭鵬歎了口氣,想了想,還是決定上前將楊氏扶起來。


    “母親,地上冷,還是起……”


    “你別碰我!”


    郭鵬剛剛走上前蹲下身子,還沒伸出雙手,楊氏就尖叫起來,滿臉恨意的看著郭鵬,對著郭鵬破口大罵。


    罵了好一陣子,最後以一句『我知道你恨我,所以才用這種毒計害我!郭鵬,你好狠的心!小小年紀,竟如此惡毒!』為結束。


    郭鵬默默的等她罵完。


    “母親,你與我生母毫無瓜葛,我生母是病死,與你毫無關聯,你為何對我總是充滿敵意呢?你明知道這時沒有任何意義的,我是嫡長子,這個身份不會改變。”


    楊氏咬牙切齒。


    “你想獨吞家產,你擔心陽兒與你爭奪家產,所以想盡辦法要坑害我母子二人,你以為我不知道?”


    郭鵬無奈的笑了笑。


    還能怎麽說呢?


    繼母楊氏初來家中,和郭鵬相處尚好,等有了兒子之後,對郭鵬的態度陡然轉變,變得十分冷漠,也不願與郭鵬接近,至今已有六年。


    郭鵬毫不在意。


    “若我說我對母親所在意的事情毫不在意,母親又當如何說?”


    “你毫不在意?”


    楊氏冷著臉看著郭鵬:“你家的土地財產你不在意?你覺得我會相信你的話嗎?你一心與我為敵,你以為我不知道?”


    “哈哈哈哈……”


    郭鵬忍不住笑了起來,然後站起身子,撣了撣身上的灰塵。


    “母親,不是我說你,你仿佛弄錯了什麽事情。”


    郭鵬眯著眼睛看著楊氏:“我從未拿你當過敵人,包括我那個六歲了還認不得五十個字的弟弟,你們,有資格做我的敵人嗎?”


    楊氏愣住了。


    “說你蠢,你是真的蠢,你以為我會一輩子待在譙縣這一畝三分地上?你以為我很在意這份家產?還是說你以為分家產一事是你說了算?”


    郭鵬指了指郭單離開的方向:“我父親精明著呢,母親啊,你就老老實實的做你的縣尊夫人,放心好了,我會讓那個蠢貨弟弟給你養老送終的,不管你的名聲多差,多麽『惡毒』,隻要我不死,你們一輩子吃穿不愁。”


    說完,郭鵬冷冷一笑,拋下一句『感謝大漢朝以孝治國吧』,轉身便走。


    留下楊氏癱在地上,目光呆滯,渾身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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