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去了一年。又是個燥熱的夏天。這一年裏思念之中的項複古,隻接到了顧芳菲的六個電話。用的都是監獄裏的電話。項複古總是控製不住想去看她,都被她製止了。顧芳菲常說的一句話是:小不忍則亂大謀。項複古常說的一句話則是:我想你,我等你出來。諸位看官,不要不相信世界上還殘存著那麽一點的真情。最起碼現在我們的項複古先生和顧芳菲小姐就在給我們上演著一出癡男怨女的戲劇。

    當然,盛年的項複古還有一個生理的問題要解決。饑渴的、主動的王蘭副縣長剛好可以補缺。雖然每次從王副縣長家裏出來項複古都忍不住想大哭一場,可他還是一哭再哭。不要懷疑作者在瞎編。我的一位朋友就有這毛病。他總是喜歡光顧夜總會,偏偏這家夥運氣差得很,總是在剛得趣時被公安按住,一炮沒放就被罰兩千。好在現在公安對公民的隱私保護得很好,倒沒有什麽大亂子出現。他呢?在懺悔中沉痛檢討了一番之後往往又向著第二次懺悔的路上走去。

    閑話不提。且說這日項複古剛上班。辦公室主任老趙便一臉嚴肅一臉關懷、一臉急公好義地告訴他:縣紀檢委來電話,要找項總編談話。

    在去紀檢委的路上,項複古想:找我談話,是什麽問題呢?他把近幾年的工作迴顧了一下,感到自己沒有經濟上的問題。至於和顧芳菲與王蘭的事兒,誰也沒見著沒抓住,不承認也就是了。他雖然打定主意,但總有些心神不安地推長了縣紀檢委的辦公室門。

    一進門,他的兩位舊識老袁和老寧便走上來和他熱情握手。項複古聽人說過,公檢法及紀檢一班人,態度越好越表示你有大量事實被他們抓住了。項複古有些手忙腳亂地和二人握了握手。便正襟危坐在沙發上,眼神有些不敢與兩人接觸。

    唱紅臉的老袁給項複古倒了一杯茶,迴身把門鎖上。拉過一張椅子正對著項複古坐下。隨後問:“項總編最近忙不忙?”

    “還那樣。”項複古滿臉不自然地笑道。

    “啊!項總編咱哥們兒不是生人。”老袁一臉和藹。

    “哪裏,哪裏。不,是朋友,是哥們兒”項複古額頭已經見汗。

    唱白臉的老寧一臉嚴肅的開了口:“項總編,我們最近接到了幾封舉報信。今天想和你談一談。咱誰也不想整誰,都是抱著有則改之,無則加勉的態度對幹部進行幫教。請你配合我們工作。”

    “是,我一定配合”。項複古用衣袖擦了擦汗。

    “那你說說罷,黨規黨法你也熟悉,自己在工作中有什麽違紀的事兒”老袁的腔調也變了。“我……我沒什麽呀!”

    老袁和老寧對視一眼,審視地看著項複古不發一言。

    項複古苦思了一會兒,說:“有……有這麽兩件事兒。”老袁和老寧眼睛亮了,催道:“那你快說。”

    項複古穩了穩情緒:“就是,我們老社長的醫藥費超標,我給報了帳。還有就是過年過節的福利發放,我們標準挺高。”之後他又補充道:“這我都請示過領導,而且具體辦事的不是我。”

    老袁和老寧是久經戰陣的人,一經接觸就知道項複古是個菜鳥。他們又對視了一下,知道這不過是個小事,再搞也沒多大意思,都笑了。老袁說:“不是這兩件事兒。跟你實說了吧。你單位有人舉報你作風不好,說你跟幾個女子關係不正常,其中包括咱縣的一位女領導。這件事本來哥們不該管,可其中有一條對你很不利,就是你們報社有個叫吳錚的說你數次對她進行性搔擾。她還說如果紀檢委不管她就要上法院告你。”

    項複古迴過神來,頓時理直氣壯了許多:“前麵說的純屬造謠,至於吳錚隻不過剛畢業兩年,還沒有對象。我怎麽能喪心病狂地做這種事兒呢?吳錚是為了改稿去過我家兩次,可每次我的前妻張小豐都在場。咦,該不是張小豐又搞了什麽鬼罷?”他有些糊塗:“吳錚湊什麽熱鬧呢?我沒有對不起她呀。”

    “就這些?”老寧暖昧地問。

    “可以查,可以徹查。”項複古語氣很堅定。

    “好了,你先迴去罷,要相信組織,別有什麽壓力。”老袁下了逐客令。

    在不安之中,項複古等了一個星期。沒什麽消息。但項複古感到:報社的人和街上的人看他的眼神不對勁兒了。

    又等了一個星期。還沒什麽消息。項複古曾給王蘭打過手機,王蘭已經換了號碼。往單位打,卻聽說她下鄉去指導希望小學工程建設去了。家裏電話也沒人聽。至於吳錚,被紀檢委找去談話之後項複古才發現,已經二十多天沒上班了。

    一種孤寂加絕望籠罩著這位曾經的寵兒。這位曾經以為自己力量大得可以改變一切的寵兒。這時他才發現:什麽友情、愛情(他的愛情在監獄裏)、人情都離他而去。他曾以為自己建立的牢不可破的人際關係的大廈,在這個小小的考驗麵前馬上變成了一堆豆腐渣工程。雖然去年過春節他也給縣委鄭書記送了5000塊錢,但是這種事兒,他又不能四下征求領導意見。諸位看官。男女作風的事兒,你沒有也不能在向別人證明。你越證明,別人越相信你有事兒。唉,可憐的人兒,聽天由命吧。

    又過了一周。縣委責成王蘭帶著組織部的人找項複古談話。告訴他鑒於他的事情影響太大,但也考慮到這事兒也查無實據。縣委出於保護幹部的目的,調他到縣文聯任主席,主要是用其所長,繁榮地方文藝。至於總編一職由辦公室主任老趙擔任。王蘭副縣長在莊重、嚴肅、公正地宣布完決定之後,一臉地哀其不幸怒其不爭:“老項嗬老項,看你是個挺精明的人,你怎麽能出這事兒呢?這年頭誰要在這事兒上栽了那都得‘鱉’成啥樣兒了?這事兒現在還有人管嗎?你怎麽連人際關係都搞得這麽糟呢?尤其還牽涉了我,我再怎麽愛護你也得避嫌不是?”她正氣凜然地迴過頭,對組織部的人員說:“也是,最可惡的就是這些亂造謠的小人,把我們最純潔、最正常的同學關係都褒瀆了。”項複古看著王蘭,仿佛不認識她一樣。他咬了咬牙,站起來說道:“王縣長,您知道我是無辜的,但作為一名黨員,我願意接受黨組織的安排。”說完他一摔門,走了。

    又過了兩周,在縣委組織部和王蘭的一再催促之下,項複古到報社和老趙辦了交接關係。在交接過程中,他看到了老趙和吳錚神色之中掩飾不住的喜悅和掩飾不住的暖昧。出門之時,他狠狠地瞪了老趙一眼,老趙避開了他眼中的“劍氣”,憨笑著伸出胖手,極其大度地挽留他要給他送行。而當他把憤怒的目光瞪向吳錚時,這個丫頭居然厚顏無恥地與他對視,眼睛裏麵居然閃動著類似張小豐眼神裏蘊含的某種東西。

    唉,無恥是無恥者的萬國護照嗬!可是,無恥者的洋洋得意和成就感是從哪裏來的?聰明的項複古覺得自己變成了弱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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