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凡雖然說有理,但周章他們卻很難接受,還是那句話,大漢朝廷的開支太大了,要不是徐凡弄出鋼紡織業,鋼鐵業,製糖業,食鹽業等利潤高的行業支撐大漢的財政,大漢朝廷早就破產了。


    “天子豈不聞子,貢贖人之事。”周章是不敢冒這個風險阻礙紡織業的發展。更不要說在他的觀念當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本就是天公地道的事情。強行拔高商賈的道德隻會給天下帶來災害。


    陳錘想了想說道:“陛下既然想要讓工匠生活好,丞相也想要保證朝廷的財政收入,何必把紡織業,鋼鐵業,製糖業,食鹽業都官營,反正以前暴秦就是這樣做的。”


    但徐凡和周章兩人卻同時道:“萬萬不可。”


    周章是官營不符合他無為而治的政治理念,朝廷要是什麽都管,這不就成為了暴秦的經濟政策,周章信奉的是專業的人做專業的事情,他並不認為漢吏在經商方麵能比得過天下的商人,要不是現在朝廷財政緊張,他甚至都想逐步減少少府工坊的數量。


    而徐凡卻是看到了後世官營工廠的腐朽。競爭激烈,這些作坊還能給大漢提供利潤,但官營之後,隻怕全部會成為大漢貴族子弟的鐵杆莊家。


    張良想了想道:“陛下,這畢竟是大事情,朝廷必定要謹慎行事,何不先弄一作坊作為朝廷的試點,要是這個作坊進行四個時辰工作製還能賺取利益,則緩慢在整個大漢鋪開,但要是不成功,我大漢的損失也不會太大,不會傷到我大漢的根基。”


    這相當於雙方各退一步了。徐凡和周章兩人想了想,同意了張良試點的想法。


    陳錘想了想道:“陛下,現在關中百姓種植糧食多,以至於糧食價格大跌,但與此同時關中的紡織機大量卻是麻,絲等原材料,隻能靠羊毛來填充產能,朝廷何不讓天下每縣多增加10萬畝桑林,麻田,這既可以平衡糧食的價格,也可以讓我大漢的紡織作坊生產出更多的麻布,絲綢,創造更多稅賦。朝廷的錢多了,這些改革自然就不成問題了。”


    大漢的天子宰相都訓斥陳錘了,頓時他不敢再發言了。


    在漢吏的層層加碼之下,大漢的糧食體係必定會崩潰,這不是徐凡可以預見未來,而是他在後世看多了太多這樣的事情了。


    而後徐凡看到周章道:“丞相應該根據這些地方上的大員政績調動漢吏,有政績的升遷,政績平平者也要調動去其他郡縣,防止他們盤踞地方,建立山頭。


    陳錘說的有沒有道理?當然有道理,增加經濟作物,減少糧食生產,可以讓兩方麵供需平衡不說,還可以為整個天下增加財富,加快紡織業的發展,可謂是一舉雙得的好事。


    但徐凡明白大漢沒有這個組織力,最優的解決策略也是執行不下去的。


    而張良,孔鮒等人卻是鬆口氣的。


    大漢有1500餘縣,每縣十萬畝田地,就相當於讓整個天下少了一億五千萬畝的田地,糧食少產出2億石,相當於上千萬人的口糧消失了。


    而政績差的,有明顯過錯的漢吏則調迴長安城,免去他們的職位,讓他們成為漢吏學院的學生,讓他們學習一下我大漢的法令,如何在地方上施政為官。”


    漢吏為了他們的政績,必定會層層加碼,更不要說經濟作物比農業生產本就利潤高,兩方麵因素加持下,瘋狂的漢吏敢全縣都種植經濟作物。


    最後徐凡看向吳廣道:“那種不但不會做官,甚至違法亂紀的,在地方上無法無天,為非作歹,廷尉,交給伱們處置,這樣的害群之馬一個都不能放過,即便他們是功臣也是一樣。


    周章更是訓斥道:“你一個鐵匠安心打鐵就是了,不是你專業方麵的事情,你亂發表什麽意見!”


    說完四時辰工作製的事情之後,徐凡又說了自己在陳郡遇到遊俠壓榨百姓的事情。


    上蒼是捉摸不定的,今年大漢豐收,並不意味著明年大漢就會豐收,要是遭遇天災,天下又少了這2億石的糧食,你知道要餓死多少人嗎,這個責任你承擔得起。”


    從剛剛那兩件事情看來,天子和丞相的執政理念是一樣的,兩人即便鬧點小矛盾,也不會影響整個大漢執政政策的方向。從這方麵來說陳錘算是做了一件功德無量的事情。


    陳錘在朝堂上說,每縣增加10萬畝經濟林,到各郡說不定就增加到20萬畝經濟作物田,到了縣則肯定會變成40萬畝經濟作物田。


    但商農卻怒道:“右少府令此言,簡直臭不可聞,你一個沒有種過田的人,卻想指導千千萬萬種了一輩子田的人,簡直笑話,讓天下每縣多增加10萬畝桑林,麻田。好大口氣,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陳錘覺得朝廷有這麽多的矛盾,還不是因為錢不夠,多生產一下絲綢和麻布不就解決了這個問題,在這個生產力尚不發達的時代,布匹是可以直接拿來當錢用的,所以說大漢的這些紡織廠,某種程度上來說就是這個時代的印鈔機。


    而且最重要的是,種植糧食是百姓自己的選擇,即便糧食價格低,百姓心中也不會有什麽怨氣,但如果是朝廷指導百姓種植經濟作物,賺了錢還好,你好,我好,大家好。


    徐凡嚴肅道:“遊俠團體的壯大他幕後必定有漢吏的保護,從我大漢開國以來,現在已經有5年時間了,天下郡守縣令,待在一地長的有5年,少的也有3年了,有不少的漢吏開始在當地生根發芽,建立自己的小山頭了,這種事情是朝廷不允許的。”


    但是虧了的話,百姓的怨氣必定會發泄在朝廷身上,要是出現了大饑荒這樣的事情,幾百萬百姓淪為流民,饑寒受迫,說不定黃河就會出現石人了。


    徐凡也跟著說道:“此事不可為。”


    他們的功勞朝廷已經賞賜了,但他們不能完成朝廷給他們的任務,甚至還仰仗朝廷賦予他們的權利,為非作歹,墮落成為秦吏那樣的貪官,就不要怪朕不講情麵了。”


    吳廣嚴肅道:“臣領命。”


    “金杯共汝飲,白刃不相饒”


    朕的這句話讓大漢所有的功臣都要知道,要讓他們心中有所敬畏,一個人隻有心中有所敬畏,才不會偏離正道,這句話朕也與爾等共勉。”


    “諾”周章等人一起迴道。


    而後徐凡看向陳林道:“這事雖然在陳郡發生,但朕敢肯定,天下定不止陳郡一地發生這樣的事情。”


    “你們禦史大夫府,要在天下九州分別派遣巡查禦史,專門清理這種地方上的遊俠勢力,即便長安城也不能放過。任何敢欺壓在百姓頭上,欺行霸市,收保護費等等行為,朝廷一律抓捕。”


    “但朕也要給你禦史大夫一個限製,隻能抓人,不能輕易殺人,即便你們禦史大夫府,覺得這個人窮兇極惡,要殺他,也得上報給朝廷,由朝廷處置,你們不能在地方上殺人,你們在地方上殺錯了人,要是被朝廷查到,就不要怪朝廷處罰你們了。”


    不怪徐帆要對這些禦史限製的如此深,而是這個時代的人,太不在意人命了,真是把人頭當草來割,他隻能以此來限製了。這個時代漢吏的偵查能力和他們製造冤假錯案的能力幾乎相當。


    後世的互聯網時代,很多人都拿封建時代大赦天下的事情來說,封建時代帝王迷信,成親,過壽都要大赦天下,甚至生病了也要大赦天下祈福,怎麽會做出放走囚犯這樣弱智的事情,這是祈福的行為嗎?


    但大家有沒有想過,這樣的事情貫穿了整個封建曆史兩千多年,一個人是白癡,2000多年封建曆史的精英也是白癡?


    下麵做這些事情的吏員知道他們是冤枉的。


    朝廷的高官宰相也知道他們是被冤枉的。


    甚至曆代帝王也知道他們是被冤枉的。


    隻有底層的小民不知道,其實上麵知道自己被冤枉的,還在一個勁喊冤。


    但為了朝廷的威望,社會的穩定,隻能犧牲這些小民了。


    同時有事沒事來一波大赦天下,來減緩天下的矛盾,讓底層的百姓對天子歌功頌德。


    徐帆不認為自己手下的漢吏會超脫這個時代,冤假錯案幾乎是不可避免的事情,曆史上太史公專門給武帝時期的酷吏弄了一個列傳,那人頭一砍就是幾千上萬,這裏麵無辜之人的血,隻怕能填滿雲夢澤。


    徐凡可不想這樣的事情出現在大漢,所以他禁止巡查禦史殺人。隻要留著命在,一切就有挽迴的餘地。大漢現在是在治理天下,大部分都是內部矛盾,不是敵我矛盾,不需要做的如此酷烈。


    陳林點頭道:“諾”


    “這些遊俠被抓住之後,分別關押在廣陽郡,蜀郡,黔中郡,和隴西郡等四地,等今年諸侯大會結束之後,讓各地的諸侯領到自己的領地去,他們既然敢掠奪百姓的勞動成果,就讓他們為天下開荒償還罪孽。”


    “諾!”


    而後徐凡看向張良道:“子房,去年你製定好《諸侯禮》,今年把《天子禮》也製定好,等諸侯大會的時候,正式向天下諸侯宣讀。”


    張良苦笑道:“諾”


    這是天下最難的事情了,限製天子的權利,天子說說沒問題,但臣子哪敢做這樣的事情,這要沒有揣摩好天子的想法,雖然以天子的仁義不會殺自己,但隻怕也會被貶迴老家了。


    這《天子禮》要多請示,多匯報,最好逐條逐句都要先匯報天子。


    而孔鮒等人則同情的看著張良,去年諸侯大會張良先弄出《諸侯禮》後麵又弄出《大同書》,大漢全年的熱點全部在張良身上,張子大名更是轟傳天下,現在看來這名聲不是那麽好拿的。


    大漢五年五月三日,長安城,燕宮。


    徐凡弄了一個小型家宴,宴請陳林,陳勝,張良和秦泊三人。


    陳勝幫著自己的姐姐陳秀打下手。


    陳秀問道:“在外麵沒有讓你姐夫為難吧!”


    陳勝道:“小弟哪裏敢。”


    陳秀繼續問道:“這一路上你姐夫吃不少苦了吧?”


    陳勝道:“地方的郡縣可比不了關中,很多地方還是非常窮的,和我們以前老家是一樣的,怎麽可能好的了。真不知道姐夫是如何睡在稻草堆當中的。好幾次小弟都睡不著。”


    陳秀道:“你姐夫是天子都睡得著,你睡不得。”


    陳勝不以為然道:“姐夫要做聖君,我又不要做。”


    陳秀拍他一下道:“你也要做賢臣。”


    而在另一邊徐凡對陳林囑咐道:“大人去了地方,一要保護好自己的人身安全,地方上的貴族豪強無法無天,誰也不知道他們會做出什麽事情,大人不要脫離禁軍的保護。”


    欽差查賬出事情,這已經是被後世的電視劇給拍爛了,徐凡可不想自己的老丈人也出事。


    陳林點道:“臣會注意。”


    而後徐凡又對秦泊說了自己在陳郡教導田陽的事情。


    說道:“墨家也要進行改革了,儒家代表地主豪強的利益,道家代表貴族的利益,法家代表君王的利益,農家代表農戶的利益,本來你們墨家應該代表天下工匠的利益。


    但當初墨子以兼愛之名,想要調和天下人的利益,就你墨家這幾百年的情況來看,當初墨子的理想是失敗了的。天下人的階級不同利益不同,利益衝突根本不可調和。在朕看來,你墨家應當選定自己的根基,為天下的工匠爭取利益。”


    “大漢現在大興產業,每天都有大量的作坊建立,每一個作坊成立就會出現一個或者幾個作坊主,幾十上百個工匠。


    要是沒有意外,天下的趨勢定是工匠的力量越來越強大,作坊主的力量越來越強大,說不定過了幾百年之後,這兩股勢力會成為主宰天下的力量。”


    張良卻有的不相信道:“陛下,臣以為天下最強大的力量是農戶的力量,暴秦和我大漢都是靠著農戶力量奪取天下,而天下的工匠不過百萬之數,他們能取代我大漢3000萬農戶臣是不相信的。”


    秦泊也說道:“雖然我墨家以工匠為根基,但臣也不相信。”


    徐凡卻說道:“要用發展的眼光看待事物,今天工匠的力量弱小卻不代表以後工匠的力量一樣弱小。”


    “你們要有唯物主義曆史觀。”


    “唯物主義曆史觀?”


    這又是張良等人沒有聽過的名詞,他們看著徐凡等待著他的解釋。


    徐凡道:“這是一種看問題的,這是一種看問題的方法和理論。”


    一就是以物質的觀點看這個世界,還是以精神觀點來看待這個世界。


    這兩個觀點是這個世界的一體兩麵,隻是主次不同,正打個比喻,儒家認為隻要君主修道德,講仁義,自然會天下信服,成為天子。這就是強調精神觀點。


    而法家,兵家,認為想要成為天子,就要兵強馬壯,充足的糧草,以耕戰把天下所有的勢力打服,自然成為了天子。他們強調的也是物質基礎。


    而後徐凡又對張良他們講了生產力,曆史規律等等,這麽多年徐帆幾乎忘光了這些知識,隻記得幾個名詞,結合他這些年的經驗,能說出一點東西。


    單就這點東西就已經讓張良和秦泊兩人如獲至寶了,難怪天子的眼光異於常人,這是有他內在的邏輯的。


    而後徐凡對他們說道:“總結這天下三千年來的曆史,就是先進生產者代替落後生產者的曆史。”


    “最開始整個天下的人,都是采摘野果生存,燴菜摘野果就是那個時代的先進生產者,這是女子擅長的,於是天下經曆了很長的母係社會,當時的部落首領都是女性擔任。”


    張良他們點點頭,這個時代沒有出現文明的斷代,對項羽燒的資料全部被徐凡很快,並且大量複印,放在圖書館當中供天下人翻閱,張良他們對上古時代的生活也是有一定的了解的。


    “而後打獵的工具越來越先進,上古人族能打獵獲取的獵物越來越多,獵戶就是那個時代的先進生產者,於是父係社會取代了母係社會。”


    “再後來神農嚐百草,為天下帶來了五穀,帶來了種植之術,會種地就成為了那個時代的先進生產者,於是農戶就成為了天下最強大的力量,農戶用他們的鋤頭建立了現在的世界。這期間天下經曆了鐵器替換青銅器的生產季布,以前大漢聯合起來耕作,變成了獨門獨戶的耕作。”


    “每個時代的先進生產者都比上個時代能帶來更多的財富。而現在的大漢,能比農戶生產更多財富的階級有哪些人?”


    張良和秦泊都駭然道:“工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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