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的話讓陳勝發出笑聲,連張良都隻能勉強忍住自己的嘴角上揚。


    張良都不明白,天子明明不是一個苛刻的人,但卻總能說出苛刻的話,這話要是當著伏生的麵說,說不定伏生要當著天子的麵撞死。


    張良是一個厚道人,他馬上道:“伏生是一個仁厚君子,即便陛下不喜歡他的文章,也不應該如此苛責他,您這話要是傳出去,伏生還如何教書育人,如何立足於天下,而且這是對李斯的不尊重,李斯的人品雖然差,但他的學問卻是天下人都認可的。”


    徐凡聽到這話止住笑容,這個時代的人,把臉麵看的很重,這話傳出去對伏生的確不友好,徐凡和伏生業接觸過幾次,為人不迂腐,是一個人品很好的人,今天他說的話,的確是對伏生的一種傷害。


    不要看天下人都鄙視李斯的人品,但人家在學界的地位非常高,屬於最頂級的那一波,畢竟是荀子的子弟。


    於是他臉色嚴肅對陳勝道:“你們不許把今天朕說的話傳出去。”


    “諾!”


    而後徐凡又讓陳勝,把法治月報的內容,從頭到尾的讀了一遍。


    徐凡感歎道:“這才是我想創辦大漢月報的原因,想讓朝廷快速知道民間的輿情,不至於讓矛盾激發的不可收拾的時候,才後知後覺。”


    陳勝馬上說道:“姐夫,我可不認為曹大哥做錯了什麽,那些民間奸商空手套利,和放印子錢的奸商有什麽區別,朝廷就應該懲治這些想不勞而獲的人。”


    “經曆了這場齊國的叛亂,朕覺得中原腹地,還是不能有太強大的諸侯國,要不然我大漢想要對外擴張,容易心腹不寧。”


    現在聽到天子的話,他猛然的意識到天子想要打碎舊的製度了。


    但百姓也有他們反擊的方式,就是讓這些人的名聲臭了幾千年。


    接下來徐凡又聽到了紡織女工的事情,對這樣的事情徐凡也隻能一聲長歎,想要發展工業化,不是單單建立幾個工廠就完事了,這是一套整個社會製度的變化。


    法治月報開篇就講了上郡的事情,陳勝當即為曹性說話。


    而想改變一個人的三觀,甚至比殺死一個人都難,這是新生生產力和舊製度上的衝突。是需要舊的一批人老死,新時代的人成長起來才能完成的。這種變化需要非常長的時間,需要幾十年乃至上百年。


    很快陳勝就給徐凡找了一張巨大的地圖,上麵記載了天下50個郡和天下之外的各路諸侯,南蠻,胡人勢力,地圖上記載的就是天下文明已知的世界了。


    徐凡悠悠道:“大漢需要一場新的百家爭鳴,打碎天下人的舊枷鎖。”


    徐凡也不喜歡這些不勞而獲的食利者,他們對整個天下的貢獻寥寥,最擅長的就是轉移財富。


    當然製度的事情不是一時半會能解決的,大漢現在還有更急迫的問題。


    張良早就看到這篇報道,他也覺得朝廷應該介入,但卻有種無從下手的感覺,畢竟清官難斷家務事。


    上層總說百姓什麽都不懂,但人家其實什麽都清楚,放印子錢,典當行在殘酷剝削自己,人家清清楚楚,隻是沒有辦法而已。


    徐凡惡狠狠道:“這次要不是項羽反叛,朕早就占據漠南,而後逐步消化大漠了,但現在卻功虧一簣了。”


    這些人醜陋的嘴臉,徐凡在後世看的太多了,這種人多了天下就會動亂。


    當官的是衣冠禽獸,百姓也知道,就是百姓拿這些官員沒有辦法。百姓唯一的方法就是保全自身。


    現在大漢的情況就是,手工業的規模上去,但人腦海中的三觀沒有變化,社會的製度也沒有跟著變化。


    難道不是你們這些老爺應該反思一下,為什麽百姓要幫助敵人。


    徐凡對陳勝道:“去拿一張天下地圖來。”


    “諾!”


    所以不要總說什麽敵人都打進國都了,還幫助敵人,百姓是如何愚昧無知。百姓知道的清清楚楚,這個國和他們有什麽關係。


    徐凡道:“曹性的想法是好的,就是選擇的手段太粗糙,還需要多學習一下,畢竟處理政務不是領兵打仗。”


    徐凡剛剛滅了項羽,馬上就開始關注冒頓了。


    結果就這三個月時間,草原的局勢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冒頓不愧是草原‘始皇帝’,他在和大漢停戰之後,卻沒有休養生息,而是用從大漢學習到的武器裝備和戰術,快速橫掃了漠北的丁零人,夫餘人,鮮卑人勢力,要不是烏恆人靠近大漢,得到了呂臣的庇佑,隻怕新生的烏恆人都會被匈奴人橫掃一空。


    而冒頓在穩定自己後方,以丁零人,夫餘人,鮮卑人的部落快速恢複了匈奴人的實力,甚至匈奴人的地盤都增長不少。


    但有上次和漢軍交手的經驗之後,冒頓明白現在的匈奴人遠遠不是大漢的對手。等大漢解決內部危機,漢軍必定會再次殺入草原。


    對於這點冒頓是很確定的,因為大漢在漠南的據點根本就沒有撤出,大漠有很多小部落投靠這些漢人的據點,想要獲得這些富饒的草場。


    漢人也是來者不拒,不但接納他們,還幫助這些部落修建漢人一樣的城池,改變這些部落遊牧的習性,想要把他們變成漢人。


    這段是冒頓最驚恐的事情,幾千年來中原王朝還從來沒有在草原上建立據點城池,更加沒有主動管理部落,對中原王朝來說,不能種田的土地就是無用之地。而這也是所有草原民族最後的後路,即便他們從中原撤退,還有大漠這條後路。


    但現在漢人是想在草原定居,想要圈養牧民,要把草原民族最後的的家園也給奪走。這讓冒頓明白,漢人和以前的中原國家是完全不同的,他們還會打進大漠。


    為了自保,冒頓找到大月氏人結盟。


    而此地大月氏人接連敗給了季布,丟失了河湟地區,少部的河西地區。


    以季布為首的大漢諸侯聯軍,在大月氏人的地盤上建立了十幾座城池,吞並大月氏人四分之一的領地和五分之一的人口。現在季布之名在大月氏屬於大魔王級別,更不要說這個恐怖大魔王身後還有漢帝。


    本著打不過就逃,大月氏人都有西遷的想法了,而現在冒頓上門想要結盟,而大月氏王也想找一個盟友共同對付季布和季心身後的大漢。


    雙方一拍即合,冒頓迎娶大月氏王的女兒為自己的閼氏,雙方約定共同抵擋漢人。


    大漢一刺激,草原的勢力就在快速整合當中,現在大漠雖然還沒有統合在一個勢力當中,卻已經不像一年前那樣四分五裂了。現在大漢想要攻占大漠比半年前難道提升了10倍都不止。


    張良道:“所以陛下傳出推恩令?”


    現在還能對大漢造成重大影響的諸侯隻剩下魏國了。張良明白,天子的這次諸侯大會,要對付的隻有魏國了。


    徐凡點點頭道:“以後天下的諸侯不會分什麽外藩,內藩,而是以他們的所在地劃分。”


    “魏國,代國,上穀國全部都要融入我大漢的諸侯體係當中,他們要不移封到大漢之外的土地,要不就成為我大漢的徹侯,有封地而無封國,而推恩令就是朕給他們最大的寬容,他們可以把自己諸侯國全部分給自己的子嗣。”


    滅了齊國之後,天子其他諸侯加起來的實力都不及大漢的十分之一了,徐凡不想和他們磨了,直接用霸道的手段,讓他們做選擇了。


    陳勝喜道:“陛下早就該霸道一點了,這天下本就是我大漢打下來的,魏王咎,代王歇等人,哪個不是我們大漢救的,他們對滅秦的功勞完全比不上英布,季布大哥他們。


    結果他們占據中富饒的土地,有幾十上百萬部眾,而季布大哥他們卻還要辛苦開拓,部眾也隻有幾萬。陛下推恩都過於仁慈了,就應該直接把他們丟到蠻荒之地去。”


    雖然同是貴族體係當中的一員,但陳勝從來沒有把魏咎,趙歇這些人看成是自己人了,而大漢的各路諸侯,各路貴族也對魏咎這些諸侯非常不滿。


    就像陳勝剛剛說的,這天下明明是他們打下來,徐凡當天子他們信服,但魏咎這些人憑什麽能繼續當諸侯王,就憑你有一個好的老子。我大漢可不講血統,大漢的諸侯哪個不是一刀一劍拚殺出來的。當大漢的諸侯王發現自己努力奮鬥還不如這些人一個血統好,自然就會遷怒魏咎這些人。


    張良道:“此事還應對慢慢來,稍有不慎中原會再次動蕩起來。”


    徐凡道:“長痛不如短痛,不解決這些大漢內的諸侯,我大漢如何開拓天下,這些內地諸侯已經站在我大漢的對立麵了,成為有害無益的存在,要是他們不願意跟上我大漢的節奏,就是我大漢的敵人,朕對待敵人一向是毫不留情。”


    連敵友論都說出來了,張良知道天子已經下定決心了。他隻能幫助天子盡量減少天下諸侯的反抗了。


    大漢四年十一月二十三日,臨淄城。


    漢軍雖然攻占臨淄城,大軍卻沒有進入城池,加上漢軍對臨淄秋毫無犯,很快當地的百姓就對漢軍放心下了。臨淄繁華如昔。


    但臨淄城內卻已經悄然發生了許多的變化。臨淄的街道,客棧,許多的宅院和屋舍裏,出現了許多外地人,而這些外地人都是有的文化讀書人。


    隻要深入和他們交流一方就會驚愕的發現,這些士子當中有儒生,有墨者,有法家士子,有道家學子,諸子百家來了一大片,從稷下學宮沒落之後,臨淄城還從未如此熱鬧。


    而臨淄能吸引如此多的百家士子的原因也非常簡單,就是因為諸侯大會即將在臨淄召開,天下的讀書人,或者是自認為有一技之長的人才大量湧入。


    今天因為齊王叛亂,大漢連科舉都都沒有開,這讓很多有才之士苦悶無比,他們隻能趕到臨淄城來,寄希望自己的才能被大漢的各路諸侯發現,而後他們就可以飛黃騰達,實現治國理想。


    這個時代機會太多了,讓天下的士子都對自己才能充滿希望,太多的榜樣告訴他們,自己隻缺少一個機會。


    雖然徐凡強力清洗原本六國貴族豪強勢力,但同時也打通了天下階級流通的道路,徐凡甚至可以自豪道:“大漢是三千年來階級最暢通的時期,這個時代布衣將相不是夢想。養豬,種田娃成為太守縣令,在大漢可謂是比比皆是。”


    而就在此時,一隊旌旗招展騎士,招搖的行過臨淄的大道,看的滿城的百姓都驚訝無比。


    “這是誰的車隊,居然敢如此招搖過市?”


    一個臨淄百姓羨慕道:“旗幟上寫著季,這應該是季國公,季國公可是天子的心腹,據說已經在河西之地打下好大一個諸侯國了。”


    “當年季國公不過是一個遊俠,跟了當今天子,不到十年便成為諸侯王了。”


    看著穩坐馬車上的季布羨慕道:“大丈夫當是如此。”


    這個時候忽然有兩個士子,從人群當中衝出來,阻擋在季布的馬車前麵。


    季布親衛用長戟阻擋兩人怒道:“這是季國公的車隊,爾等不要命了。”


    但兩人舉起各自一份書信道:“趙人田叔、孟舒,有建言想求見季國公。”


    四周的齊人大駭“這兩人不要命了,連國公的車隊都敢攔截。”


    但也有不少人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想要看看這兩個士子如何收場。


    而田叔和孟舒兩人也是惴惴不安。


    兩人本不想用這樣極端的手段,他們在趙地也是小有名氣,自認為才幹出眾,兩人本來對天子把趙王移封到代國不滿,認為這是天子在吞並趙國。所以前兩年大漢的科舉兩人都沒有參加。


    但這次大漢的大清洗,田叔和孟舒的家族雖然僥幸逃過一劫,但他們的家族害怕了,擔心逃不過下次的清洗,所以派遣家族子弟想要去關中參加科舉。


    隻可惜今年因為齊王造反,關中科舉暫停,他們隻能跟著其他士子來到臨淄,想要去諸侯大會上碰碰運氣了。


    但田叔兩人萬萬沒想到和他們想法一樣的士子太多了,他們現在隻要在臨淄的街道上就可以看到士子。好像天下的士子都來到臨淄城了,他們不清楚現在臨淄城是有上萬士子,還是有10萬士子。


    這個時候兩人才想起來,當今天子雖然可惡,但卻是夫子出身,最重視教育,始皇帝時期,竭力打擊讀書人,天下的讀書人急劇減少。


    而當今天子即位以來,以土地,錢財支持,幾乎每個村裏都有一所小學,隻要不是特別貧困的地區,小孩都可以讀書識字。普及教育雖然因為時間短,還難以看出成效,但十年之後,天下的讀書人將會暴漲。


    即便是現在因為有科舉的誘惑,大漢也有大量自學成才的士子,天下的讀書人多了10倍都不止,兩人就是看到競爭如此激烈,他們心裏不免憂心忡忡,所以才用如此極端的方法。


    季布察覺前方的情況之後,對自己的手下道:“把他們手中的書信拿過來。”


    “諾!”


    很快季布拿到兩人的書信,田叔寫的是對付胡人的策略,說是在險要之地築造城池占地地盤,而後逐步吞並胡人的地盤。孟舒則認為要教化胡人,把胡人轉化成為漢人,這樣大漢的實力會增強,胡人的實力會衰弱,可以達到不戰而屈人之兵的效果。


    季布看完兩人的策略一陣好笑,兩人有的才能,但沒有正真處理過政務,屬於是書生意氣,但季布卻欣賞兩人的勇氣。


    “你們二人上本將的馬車,本將要仔細詢問。”


    田叔和孟舒兩人驚喜道:“諾。”


    而後在整個臨淄城百姓目瞪口呆的目光當中,田叔和孟舒兩人登上季布的馬車,在所有人的目光當中,緩慢開進齊王宮。


    “這樣居然也可行?”整個臨淄城都轟動了。被季國公看上了,以後飛黃騰達可期了。


    “這麽好的點子,某怎麽沒有想到?”一個士子生氣的拍了自己的大腿道。


    不但是田叔他們感到競爭壓力大,其他士子看到自己的同類也是壓力山大。天下的諸侯不過幾十人,而這裏的士子卻有幾萬人,他們明白想脫穎而出的難度非常大。


    但有了田叔這個例子之後,臨淄的士子們找到一條捷徑了。


    於是在有諸侯車隊進入臨淄城之後,馬上會有幾個乃至十幾個士堵在這些諸侯的車隊前麵。


    這些士子當中運氣好的人,也像田叔和孟舒他們一樣被坐上馬車,但運氣差的直接被丟到一旁的道路邊。


    英布更是直接動手丟出士子,而後罵道:“寫的什麽狗屁玩意,也敢學人投書,還是找個夫子多苦讀幾年吧。”


    英布的話讓整個臨淄城百姓哄然大笑。像這樣的畫麵他們已經看了無數,現在各地的諸侯已經知道這件事情了,士子成功的概率已經非常少了,他們每天都能看到好幾起這樣的笑話。


    現在這已經成為臨淄城的一個特色了,成功的士子讓他們羨慕,失敗的士子讓他們嘲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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