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豐走之後,李斯對自己的幼子道:“你二哥為父已經安排好了,你準備一番,去蜀中隱姓埋名,為父要是死在漢王手中,不允許報仇,知道嗎?”


    李實道:“大人,孩兒不了解,張蒼不過是一個無名小吏,他真能保住二兄?”


    李斯嚴肅道:“要叫師叔。”


    李實還是不服氣,多少秦吏想要攀他們家的門檻,攀都攀不上,張蒼不過是一個下柱吏,甚至沒有資格登他的家家門,有什麽值得父親重視,還要二兄拜為老師。


    李斯耐心解釋道:“你師叔是有真學問的,他在禦史府藏室,精研十年,觀遍百家之言,學問自成體係,足以稱子,為父說你師叔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並不是虛言。你師叔雖然官位不高,卻是大隱隱於朝,光這點就足夠你尊重你師叔。”


    李實一臉愕然,他沒有想到張蒼這樣的胖子,居然真是一代宗師。


    李斯繼續說道:“叛軍匪首徐凡治下有百家宗師,不管是儒家,道家,墨家,還是名家,家都在境內有長足發展,叛軍攻克關中,以你師叔的學問必定會受到重用。”


    李實繼續問道:“但即便這樣,張蒼能保二兄嗎?他會不會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出賣二兄?”


    李斯道:“不會的,我這個小師弟不是一個貪慕虛榮之人,要不然他也不會在鹹陽十年沒有聯係為父,同時他還有點婦人之仁,這樣的人是不會出賣豐兒的,就是因為小師弟的秉性和叛軍匪首徐凡相和,為父才會認為伱師叔有能力保住豐兒。”


    李斯慘笑道:“而且以叛軍匪首徐凡的性格,他也未必會對付你兄長,雖然我們父子把徐凡看成不共戴天之敵,但這些年死在徐凡手中的大秦名臣武將太多了,他未必會知道我們父子。為父托你師叔照料豐兒,隻是為了以防萬一。”


    他想了想道:“大人,為什麽不和孩兒一起走?”


    秦二世同意右丞相李斯之策,遷徒關中百姓5萬去蜀中,而李斯的幼子李實也隱藏在這批遷徒的百姓當中。


    李斯感覺徐凡不像亂世當中走出來的人,他殺意太輕,這個時代能不殺俘虜,已經能算是仁慈之君。但徐凡卻連敵人的傷員都救治,第一次有軍隊把不傷害百姓寫入了軍紀當中,軍紀嚴明第一次有了新的表述。


    始皇帝37年,十一月十二日。


    而徐凡卻是真相信百姓的力量,他是第一個動員出這股力量的,甚至可以說徐凡有今天的功業就是依靠百姓。


    兩人唯一的差別就是,始皇帝藐視萬物,視天下萬物為自己建功立業的芻狗。


    右丞相李斯進言,認為關中災民太多,關中難以承受,當遷徒一部分官吏百姓去蜀中就食。


    這對李斯來說可謂是奇恥大辱了,他長子被徐凡殺了,他這些年處心積慮想要殺了徐凡,結果徐凡卻根本不知道有這樣一個敵人。


    他也是權傾朝野的大秦丞相,卻被人如此忽視。


    此時他反而有些想通了,像徐凡這樣的不世梟雄,也隻有始皇帝這樣的帝王才配成為他的對手。


    一個要焚百家之言,以愚黔首,一個要新盛百家,開啟民智。


    李實道:“大人,孩兒知道。”


    他發現徐凡和始皇帝簡直就是一體兩麵,都有前所未有的雄才大略,也能不問出身任用人才,敢對貴族豪強重拳出擊,都有組織好官員,讓他們爆發前所未有的執行力。


    做這樣的雄主之敵,李斯認為自己才是那個不自量力的人。


    兩人一個殘暴,一個仁慈,一個如同孤傲的高山,一個像涓涓流水。


    而後他叫道:“你去蜀中之後,記住隱姓埋名,等天下太平之後再出來。”


    李斯看著自己龐大的府邸慘笑道:“為父從一個上蔡小吏,成為權傾朝野的帝國宰相,始皇帝始終信任和重用為父,現在為父要報答陛下,陪著大秦走到最後。”


    “徐凡太強大了,你不要想報仇的事情了。”他此時已經不想報仇的事情了,而是在想辦法延續家族的生存。


    這其中不但有李斯的兒子,還有大量秦國貴族豪強的弟子,現在天下之大,也隻有蜀中看上去稍微安穩一些,有遠見的家族都開始狡兔三窟了。


    他有時候都會覺得徐凡就是一個年輕版的始皇帝。


    有句話是怎麽說的,最了解你的永遠都是你的敵人,李斯這三年來收集了徐凡所有的情報,對徐凡內心的揣摩,隻怕沒有比他更精通了。


    鹹陽,張蒼府邸。


    收了李豐作為弟子雖然有一定脅迫的情況,但他教的卻非常認真,直接給了一本《初階算數》給李豐。


    “這是算數基礎的學問,其中有很多符合暗和天地之理,想要學好算學,就要學會這本書籍。”


    李豐接過書籍恭敬道:“諾!”


    李斯的進言被張蒼知道之後,他也不禁感歎自己這個師兄真老奸巨猾,知道大秦的局勢不好開始狡兔三窟了。


    他看向自己的弟子李豐,臉色也是有點為難,雖然從情報上說漢王仁義,漢軍更是仁義之師,但真正情況沒有見過,誰也不敢保證。


    李豐他的身世就注定他以後的艱難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護住他。


    始皇帝37年,十一月十二日。


    函穀關,秦軍營地。


    函穀關建於春秋之際。因在穀中,深險如函而得名。東自崤山,西至潼津,通名函穀,號稱天險。函穀關扼守崤函咽喉,西接衡嶺,東臨絕澗,南依秦嶺,北瀕黃河,地勢險要,道路狹窄,素有“車不方軌,馬不並轡“之稱。其城北帶河,南依山,周迴五裏餘四十步,高二丈。關城宏大雄偉,關樓倚金迭碧,因其地處桃林塞之中樞,崤函古道之咽喉,素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說。


    周慎靚王三年(公元前318年)楚、趙、魏、韓、燕五國伐秦,秦據函穀關天險大敗六國軍隊。秦始皇六年(公元前241年),楚、趙、魏、韓、衛五國伐秦,“至函關,皆敗走“。戰國時魏占函穀關而鎖秦,秦占函穀關而出山東。六國合縱攻秦也全是以函穀關為戰場。


    現在函穀關最大的敵人不是關外的幾十萬叛軍,而是手中的石炮。


    叛軍來到函穀關外之後,前十日在修築營帳,打造石炮,並沒有發動進攻。


    但等叛軍石炮打造好之後,叛軍就用石炮對著函穀關轟炸,馮毋澤這才身臨其境的感受到石炮的強大,不愧是能把滎陽城牆砸塌的存在。要不是函穀關通體是用磚石打造,隻怕現在函穀關就被叛軍攻破了。


    “將士們的士氣每天都在下降,不能再讓叛軍肆無忌憚的丟石彈,各位有什麽好辦法改變此時的情況?”馮毋澤問道。


    秦國的高級軍官們沉默不語,能有好辦法他們早就用了,哪裏還用的了現在討論。


    沉默了一陣,秦軍都尉陳遠道:“恕末將等無能,實在是想不到什麽辦法來對付敵人的石炮。”


    秦軍都尉鄧冶想了想道:“末將想到一個,就是以炮製炮,將軍可以讓朝廷也製造石炮,我軍擁有居高臨下的地理優勢,石炮的射程會比敵人更遠,這樣就破解了敵人的石炮進攻了。”


    馮毋澤沉默了,這的確是最正確的應對方法,但秦軍做不到,自從始皇帝清洗秦墨之後,大秦的軍工能力就直線下降,石炮雖然是木製,但卻是這個時代手工業的明珠,沒有強大的木工技術根本打造不出來,而這個世界最好的木匠都在徐凡這裏。


    秦國也不是沒有石炮,在藍田武庫當中就有幾十架石炮,本來馮毋澤海很有興趣想要把這個利器帶來守城。


    但卻發現自己家的石炮,要幾十個人拉不說,威力還極其小,隻能射十幾斤重的彈丸,而且射程還不能突破200步,這和叛軍的石炮相比,完全是天差地別,加上函穀關狹窄的地勢,馮毋澤就沒有帶這些石炮來丟人現眼了。


    “還有其他的辦法嗎?”馮毋澤繼續問道。


    但秦軍武將全部搖頭。


    馮毋澤堅定道:“既然都沒有辦法,那本將就說說自己的辦法,敵人的石炮距離函穀關隻有300步,我軍選擇一個敵人守備虛弱的時候,出其不意攻其不備進攻敵人,殺向敵人的石炮,把它們全部燒毀,這些石炮長杆有7-8丈長,都是百年以上的木料才能製造出來,而我函穀關四周卻已經沒有這樣的木料了,燒毀這些石炮,敵人在短時內就不可能再製造出石炮出來。”


    都尉鄧冶問道:“敵人在石炮附近駐紮了上萬大軍,我們怎麽突襲到石炮身邊?”


    馮毋澤道:“上萬人也不可能每時每刻都警惕,他們總有鬆懈的時候,隻要我們願意找,機會肯定是可以創造出來的。”


    都尉陳遠道:“即便我軍士兵摧毀了敵人的石炮,但士兵如何迴歸?打開關門要是叛軍趁機奪關怎麽辦?”


    馮毋澤沉默半天道:“所以這些人必須是死士。”


    此時異常安靜,所有武將都愕然的看著馮毋澤,這樣有去無迴的任務,哪裏來的那麽多的死士。


    馮毋澤很快也反應過來自己說的不對,馬上改口道:“隻要摧毀了敵人的石炮,即便是向敵人投降也是大功臣。”


    秦軍將領麵麵相窺,這樣的戰術他們怎麽告訴士兵?


    馮毋澤皺起了眉頭,“諸位,難道你們怕了不成?”


    “怎麽會?!我等隻是想找一個萬全之策。”


    “打仗靠的就是這股子氣,若是怕了,就不可能戰死敵人,狹路相逢勇者勝,摧毀敵人的石炮,這一仗我們就好打了。”


    但下麵的秦將不為所動,你這話對我們說說還好,對下麵的士兵說,真的會挨長矛。


    最後馮毋澤看到他們說道:“你們是想被敵人的石炮砸死,還是想拚一把。”


    這條把他們說服了,不摧毀敵人的石炮,這一仗的確打不下去。


    十一月十三日深夜,函穀關吊下3000士兵,向著聯軍石炮發動進攻。


    雖然聯軍早有準備,但還是被一部分秦軍衝到石炮麵前,用油脂點燃了二十餘架石炮。當然秦軍也付出了極其慘重的代價,三千秦軍全部被漢軍殲滅。


    但這戰果卻讓馮毋澤大喜,付出三千士兵燒毀敵人二十餘架石炮是值得的。


    十一月十四日深夜,函穀關再次吊下3000士兵向著聯軍石炮發動進攻,這次有了準備,隻點燃了幾架石炮,秦軍就全軍覆沒。


    十一月十五日深夜,函穀關再次吊下3000士兵向著聯軍石炮發動進攻,這個就更加沒有戰果了,秦軍士兵幾乎就是喊殺幾下,連戰鬥都不戰鬥了,就直接向漢軍投降。


    因為前兩批士兵也有逃到函穀關下,但馮毋澤為了防止聯軍入關,根本不敢放這些士兵進函穀關,那些士兵隻能絕望返迴聯軍方向,向他們投降。


    而有了前麵人的示範,秦軍士兵也不是傻子,既然都是要投降的,那還得罪聯軍幹什麽,嫌自己過的好?


    於是就出現了現在這幕,士兵幹脆不戰鬥了主動投降聯軍。


    馮毋澤看到這種情況也明白,士兵不想送死,再繼續下去隻能白白浪費秦軍的士兵,於是就停下了夜襲。


    秦軍送出近萬大軍,但除了第一次打的比較激烈之外,餘下的兩次造成的傷亡都非常小,漢軍付出的隻是幾十架石炮的代價。


    而有點馮毋澤想的沒有錯,因為關中和三河之地開發的很早,已經找不到適合製造石炮的木料,聯軍隻能等著後方送木料,才能再次恢複石炮的數量。


    而這個時代的磚石結構異常牢固,明城牆甚至能扛得住上百毫米的火炮轟炸,所以聯軍想要用石炮攻破函穀關,需要花費的時間極其多。


    聯軍營地,傷兵營。


    徐凡來到此次不但是來看聯軍的傷兵,也是來看秦軍的傷兵,有了上次的教訓之後,徐凡非常重視和基層之間的聯係。


    “石頭,你怎麽又受傷?”徐凡還看到熟人了。


    石頭笑道:“快到家了,小人想多出一份力,我家就在函穀關後麵,我終於可以迴家了。


    我昨天做了一個夢,夢見母親給我煮的麥飯了,我能感覺到我母親就在函穀關後方,漢王打完這仗之後,我不想參軍了,我就待在母親身邊種田。”


    徐凡道:“好,我答應你,我會在關中留下100畝土地讓你種,誰敢打擾你種地,你就想辦法通知我,我會教訓那些不讓你安心種地的人。”


    他能理解這些人的感受,他隻打了三年的仗了,已經厭倦了這樣沒完沒了的殺戮了,尤其是殺戮的還是自己人。


    而這些士兵他們可以說是打了一輩子的仗,始皇帝辜負了天下百姓期待和平的希望,他是不會再辜負天下百姓的希望的。


    見完石頭這些聯軍傷兵之後,徐凡去了秦軍俘虜的傷兵營,他們看到徐凡還是有點害怕。


    徐凡笑道:“你們不用害怕,我們漢軍起義是為了暴秦的暴政,你們是不會受到傷害的,等我們消滅暴秦之後,你們會被分100畝的土地,從今以後也沒有徭役了,以後大家都能過上好日子。”


    “真的沒有徭役?”被俘虜的士兵還有點不敢相信。


    徐凡道:“這自然是真的,隻要是我大漢境內,再也不會出現有徭役這種東西,你們要是不相信,可以問問你們的同胞。”


    徐凡覺得還是要找一些以前是秦軍的士兵來對他們說明漢軍的政策,這樣才更加有說服力。


    於是在徐凡的命令下,一批關中籍,三川郡籍士兵開始對這片俘虜的親兵宣傳漢軍的政策。


    而這一宣傳還給徐凡帶來了意外之喜。


    翌日,親衛向徐凡匯報,有一個叫石頭的士兵想要見他,說是有重要情報向他匯報。


    徐凡當即讓人帶石頭進入營地。


    徐凡笑著看著石頭帶著一個神情緊張秦軍士兵,他安慰說道:“不用緊張,你有什麽事情就說,說錯了也不要緊。”


    石頭看到同伴緊張道:“漢王這是我一個同鄉,他是一個漁夫,每日就在黃河邊上打魚,偶然間的一次,他渡過函穀關附近的河道之時,發現有些地方已經可以讓人通過,我們聯軍完全不用繼續進函穀關,而是通過這裏,繞道去函穀關身後夾擊敵人。”


    本來在一片看熱鬧的陳曉和季心驚喜道:“這是真的?”


    緊張的秦軍士兵點頭道:“是真的,我可以帶漢王去看。”


    季心喜道:“這是天佑漢王,黃河居然在這個時候改道,函穀關天險已然失去作用。”


    這個時候季心,陳曉,酈食其等人看向徐凡的時候,好像看到一縷神聖的光輝,什麽叫天命在身,這就叫天命在身。


    他們以前都因為是神棍胡說八道,但今天他們算是真見到了,能阻礙他們大軍的函穀關居然就這樣被老天爺破解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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