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銘……


    他怎麽也來了這裏?


    眼看著盛銘的身影消失在了視線裏, 李蘊才終於迴過神來,急忙推開車門跟過去。


    這裏是一片半開放的舊式小區,沒有地下停車場, 沒有什麽安保設施,更加沒有電梯,當初兩人結婚的時候沒有太多的收入,隻租得起這樣廉價的房子。


    一路走到熟悉的樓梯口也沒追上盛銘, 抬頭卻看見四五層的樓道感應燈還亮著,顯然剛剛才有人走過。李蘊當即鑽進樓梯口, 一路朝五樓爬去。


    太久沒有爬過這麽高的樓梯,到了五樓的時候, 李蘊已經氣喘籲籲, 可最讓她意外的是,這裏竟然沒有盛銘的身影。


    看著空蕩蕩的樓道,不禁有些失望。


    難道她猜錯了?


    平複了一下氣息, 李蘊垂頭喪氣地準備下樓,雙腳剛邁出兩步卻猛然停滯, 腦子裏閃過一個大膽的猜測。


    她重新轉過身來,目光緊緊地鎖定住那道防盜門,剛剛恢複的心跳重新加快了速度, 砰砰砰的, 響得她耳邊全是迴音。


    忽然, 頭頂的燈光熄滅了下去, 眼前變得一片黑暗。


    李蘊好像被驚醒了一般, 慢慢挪動腳步站到防盜門前,抬起手來,卻又猶豫地停住。手掌在半空中握緊又放鬆,反複幾次之後,她終於鼓起勇氣敲響了房門。


    咚咚咚!


    聲音響起的時候,頭頂的感應燈又亮了起來。


    幾秒之後,麵前的房門終於被人拉開,緩緩擴展的視野裏一點點出現她追尋的那個身影。


    即使事先有所準備,看到盛銘的那一瞬間,李蘊還是覺得難以置信。她眨眨眼睛,喉嚨不禁有些幹澀,“你……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開門之前盛銘已經從貓眼中看到了李蘊,此時所有的驚訝都被收拾得幹幹淨淨,隻剩下滿臉的平靜。


    他淡聲道:“這是我家。”


    瞳孔微縮,李蘊呆呆地重複道:“這是你家?”


    盛銘雲淡風輕地點點頭,“聽說過不了幾年這片小區就會拆遷,所以我把這裏買了下來,當做是一項投資。”


    李蘊目不轉睛地看著盛銘沒什麽表情的麵龐,忐忑不安的心忽然就平靜了下來,眼底不由得劃過一絲笑意,她低低地應了一聲,“哦,那還挺不錯的,到時候應該可以拿到很多拆遷款。”


    盛銘掀起眼簾看她,“這麽晚,你又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我就是剛好開車路過,哪知道忽然在外麵看到了你,就好奇地跟過來看看。”然後伸頭看了看他的背後,笑道:“既然這裏是你的家,你就不打算請我進去坐坐嗎?”


    沉默了一秒,盛銘終究還是側身退開一步,“進來吧。”


    踏進屋子,李蘊才窺得全貌,一切的裝潢和擺設仍舊和五年前一模一樣,恍惚間好像迴到了他們沒有離婚之前。


    注意到李蘊的目光,盛銘板著臉故作平常地解釋道:“反正隻是買來等拆遷的,所以就沒有動裏麵的東西。”


    李蘊點點頭表示明白,低頭看了看腳下,“需要換鞋子嗎?”


    “不必了。”盛銘隨手將門關上,朝廚房的冰箱處走過去,一邊問:“你想要喝些什麽?”


    李蘊直接抬腳跟在他身後,等他打開冰箱看到裏麵除了礦泉水,還放了鮮牛奶、果汁和啤酒,偷偷彎了彎嘴角。


    “牛奶還是藍莓汁?”盛銘問。


    李蘊卻擔心道:“這些東西不會已經放了五年吧?”


    盛銘的動作隱約頓了頓,他隻當沒聽到李蘊的話一樣,直接伸手去取出一盒鮮牛奶,“晚上還是喝牛奶吧!”


    他轉身去取過兩隻杯子將牛奶倒進去,然後放入微波爐中打熱。


    等待的時間裏李蘊問起來,“這裏,你五年前就買下來了?”見盛銘不說話,她又道:“我看連水杯好像都沒有換過。”


    如果是後來才買的,那他們倆搬出去後,房東肯定還會繼續往外出租,換了新的租客,就算裝潢擺設不變,這些私人東西肯定會被換掉的吧!


    叮!


    牛奶好了,盛銘拉開微波爐將兩個杯子一路端到客廳的茶幾上放下,然後示意李蘊,“隨便坐吧。”


    李蘊坐在長沙發上,她捧起杯子喝了口牛奶,溫度剛剛好。


    然後看向盛銘,他坐到了一旁的單人沙發上,好奇地問:“這裏很幹淨啊,還有新鮮的牛奶,可是你剛才不是說買來當投資的麽,為什麽要費勁地打掃,還往冰箱裏放那麽多的東西?”


    盛銘隻當沒聽見她話中的試探,答道:“偶爾在附近跑通告的時候會過來住一晚。”


    李蘊在心裏麵撇撇嘴,反正他說他的,但信不信就是她自己的事情。


    氣氛又陷入了沉默,整個空間裏隻剩下兩人喝著牛奶的聲音,和以前見麵就吵鬧的局麵完全是兩個極端。


    最後還是李蘊先開口打破了沉默,“對了,你今天怎麽沒給我發菜單了?你沒吃飯啊?”


    盛銘斜睨她一眼,“不是你說不要我再發了麽?!”


    “哦,好像是。”李蘊一副才想起來的樣子,然後隨口解釋道:“因為昨晚有一個很不錯的男人向我告白,所以我覺得,如果要和他交往的話,最好還是不要和你有太多的聯係。”


    盛銘握住杯子的手指一緊,眉峰微鎖,耳邊繼續響起李蘊的聲音,“不過我現在還是有些猶豫要不要答應他……對了,那個人就是沈彥霖,你應該知道他吧,之前和我一起合作過的,昨晚在電影節上還拿了影帝。他是個很不錯的男人,如果和他交往的話,應該會很幸福吧!”


    “你和我說這些幹什麽?”盛銘眼中籠罩著一層寒霜,將杯子放在茶幾上,他譏諷的看向她,“你是在炫耀自己很有魅力?或者以為我對你還留有情意,想要借此來刺探的我心思?你覺得我會嫉妒?會吃醋?”


    他冷笑一聲,“李蘊,我們已經離婚了,誰和你告白,你又想和誰交往,都與我無關!”


    “你要真覺得無關的話,這套房子是怎麽迴事?別再說什麽投資,這種蹩腳的理由你問問自己信不信?還有那些短信,你去翻翻記錄,看看你都發了多少!”李蘊質問他。


    “買下這套房子,我隻是想讓它提醒自己,曾經遇到過一個多麽心狠無情的女人!”盛銘冷漠道。


    她心狠!她無情!


    “好!”李蘊氣怒地點點頭,她站起來,“那我馬上就去和沈彥霖說,我!同!意!了!”


    說著,她氣衝衝地就要往門口走,每一步都像是在發泄一般踩得特別有力。


    混蛋!混蛋!


    手指才要搭上門鎖,忽然,身側穿出一隻大掌握住她的手腕。


    “該死的!”李蘊聽到盛銘近在遲尺的低咒,然後順著手腕上的力道整個人都被帶轉過身去。


    她仰頭瞪著他,壓抑著怒氣沉聲道:“放手!我要去找我的男朋友了!”


    盛銘深深地吐息,緊緊地盯著她,問:“你喜歡他?”


    “喜歡!超級喜歡!”李蘊立即揚起下巴,大聲道。


    握住李蘊手腕的手掌緊了緊,盛銘雙眸幽深,“他還不知道你離過婚吧?你覺得他不會介意你是個離婚女?”


    李蘊不屑地輕哼一聲,“大霖他人可好了,而且他喜歡死我了,才不會介意這些!”


    周身的溫度立即下降了幾分,盛銘幾乎咬牙切齒地問:“你真的要和他交往?!”


    “當然要!而且不止要交往,我以後還要和他結婚,生孩子,生一堆的孩子!” 李蘊瞪大眼睛,一聲比一聲響亮地強調道。


    “我不準!”盛銘脫口而出,被她刺激得額角的青筋都要冒出來了。


    “你有什麽資格說不準?是你自己說的,我們已經離婚了,我和誰交往關你什麽事?!”李蘊直接拿他剛才的原話給堵迴去。


    閉了閉眼睛,仿佛下定了決心一般,盛銘清亮的雙眸無比專注地凝視著她,帶著幾分挫敗道:“我認輸!”


    眸光閃爍,李蘊依舊繃著臉,挑眉看向他,“什麽?”


    “我承認,我就是嫉妒!就是吃醋!就是還沒有忘記你!”盛銘鎖緊了眉頭,一鼓作氣地說道。


    李蘊努力壓下上揚的嘴角,將目光聚集在他的衣領上,“所以,你還喜歡我?”


    然後聽到盛銘認真地吐出兩個字:“喜歡。”


    臉上漫起笑意,李蘊強裝出一副看不上眼的模樣,“隻是喜歡啊,大霖可是已經都喜歡死我了。唉,我還是去找大霖吧,畢竟找男人還是要找個更喜歡自己的人才行。”


    說著,她裝模作樣地要轉身。


    “你非要這樣捉弄我麽?”盛銘有些無奈。


    李蘊扭頭朝他撇撇嘴,反問道:“那你就非要忍著不說麽?”


    目光幽深地和她對視了好一會兒,盛銘到底還是敗下陣來,眼中漸漸泛起星星點點的溫柔,他道:“泥鰍,我愛你。”


    聽到這句久違的低語,李蘊終於忍不住揚起燦爛的笑容,雙眼亮晶晶地看向盛銘。


    看她光是樂,盛銘不甘地挑高她的下巴,“那你呢?”


    李蘊的迴應是,忽然踮起腳尖吻住了他的唇,微微停頓後,她慢慢退開,朝他狡黠地笑著,“你說呢?”


    盛銘卻完全沒有注意她在說些什麽,隻能夠感覺到雙唇上殘留著的溫香柔軟,他垂眸將目光落在李蘊的紅唇之上,仿佛看到了滿滿的誘惑。


    眼神忽然一黯,下一秒他環住李蘊的腰將她拉入懷中,同時低頭下去精準地捕捉住她的紅唇。


    “唔!”被反偷襲的李蘊微微一愣,然後就發現和她的單純觸碰不同,盛銘是直接含住她的唇瓣不停地舔舐吮吸。


    慢慢地,她不由得抬手去抱住他的肩膀,迴應著他的親吻。


    盛銘頓時猶如受到鼓勵一般,將懷中的人壓向旁邊的牆壁,更加兇猛地攻城掠地。濕滑的舌尖很快就將她的牙關挑開,輕掃過她的貝齒,勾纏住她的香舌。


    同時大掌也不甘寂寞地拉出李蘊紮進牛仔褲中的襯衫,從衣擺下方穿進去,一寸寸向上,貪婪地撫摸著她腰間背部光滑細膩的肌膚……


    忽然感覺到胸衣的搭扣被解開,李蘊混沌的大腦找迴了一絲絲清明,她艱難地偏開頭,“盛銘……唔!”


    盛銘立即追迴她的雙唇,帶著滾燙的唿吸,一聲又一聲地低喃著她的名字,“泥鰍……泥鰍,我的小泥鰍……”


    有些身體上久遠的記憶慢慢複蘇,李蘊抵擋不住地再次迷離了雙眼,好像什麽都無法思考了一般,隻憑著本能迴吻著盛銘。


    兩人的唿吸越發粗重,忽然,盛銘腳步退了退,他半抱半拉地將李蘊往沙發旁帶過去。


    他將她壓倒下去,膝蓋分開她的雙腿,半跪在她上方,抬手去解襯衫上的紐扣。可惜剛解開一個就失去了耐性,伴隨著紐扣崩開的聲音,李蘊感覺身前一涼,忍不住驚唿一聲,“我的衣服!”


    盛銘垂頭安撫地親了親她的唇,財大氣粗道:“明天給你買,買一百件。”


    話音未落,就迫不及待地轉移陣地到她修長的脖頸和雪白的胸脯,落下密密麻麻的吻……


    第二天李蘊滿身疲累地醒過來,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就是一片鎖骨,昨晚上瘋狂的一幕幕猛地竄入腦中,她氣哼哼地直接張嘴咬上去。


    這個人真的是太惡劣了!


    從沙發到床上,不顧她的反對硬是來了三次,折騰得腰都要斷了,中途還非逼著她叫老公……


    一想起來她就不由得加大了牙齒咬合的力道。


    抱著她的盛銘一下子就醒了過來,輕嘶了一聲,猛地翻身將人給壓在身下,俯身盯著她的雙眼,“怎麽?還想要?”


    說著他就壓低頭顱,嚇得李蘊急忙抬手抵住他的嘴,“不要了!不要了!”


    盛銘抬手拉開擋在嘴上的手掌,嘴角勾起邪魅的弧度,微微挑眉,“可是昨晚你特別熱情地說要……”


    啊啊啊啊!李蘊懊惱地咬了咬牙,看到他臉上滿滿的笑意,心情十分不爽,目光一閃,她臉上浮起茫然和驚慌,控訴地瞪住他,“我怎麽會在這裏?昨晚發生了什麽?是不是你把我給綁架到這裏的?!”


    “你記不起來了?”盛銘配合著她的演出。


    李蘊皺眉扶了扶頭,“昨天晚上喝了很多酒,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盛銘挑高她的下巴,大拇指的指腹輕輕地摩挲著她的唇,一邊不懷好意道:“哦,幸好我沒喝酒,要不然我把昨晚的一切重新做一次,幫你找一找記憶?”


    腦子裏立即警鈴大作,李蘊猛力地將盛銘推開,急忙要從床上爬起來,結果很快腰肢就被圈住,背後貼來一具溫熱的身軀。


    她才要掙紮,卻發現對方根本沒有多餘的動作,隻是將頭埋在她頸上,然後低沉的聲音傳入她的耳朵裏,“泥鰍,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李蘊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心頭忽然一片柔軟。她抬手覆在腰間的雙臂上,輕輕地點點頭,“嗯。”


    聽到她的迴答,盛銘將人鬆開,然後拉轉過來讓她麵對著自己,抬手撫開她散落在臉頰旁的發絲,手掌順勢貼上她的臉頰,輕聲道:“這一次,我們要好好的。”


    不知道為什麽,這話一出,李蘊突然就覺得眼睛有些反酸,她重重地點頭,“嗯。”


    “還有,以後不準再提分手!”


    李蘊抬眸看著他,咬了咬唇,“對不起……”


    “你還知道道歉啊!”盛銘冷哼著掐了掐她的臉頰,然後輕歎一聲,“以前我也有錯,我也要和你說一聲對不起。”


    李蘊的敏感脆弱多少也來自於他的忽視。


    出道之後,盛銘的工作忙碌起來,兩人又要向公司隱瞞著戀情和婚姻,所以能見麵的機會很少很少,能交流的東西隻剩下電話。


    可是從剛開始一天恨不得打幾百次的狀態,慢慢變成公式化的一天一次,再到李蘊偶爾打來他要不然就是沒空接,要不然就是匆匆敷衍兩句就掛斷……


    他沉浸在自己的成功當中,完全沒有注意到李蘊的困難,也沒有發現兩人的關係正在變得冷漠疏離。


    後來還是李蘊在提出離婚之後,他才知道,她早已經被公司勸退,她去找他的時候卻被他身邊的工作人員奚落,兩個月前還因為發燒轉為肺炎孤零零地住了一個多星期的院……


    他什麽都不知道。


    不,其實他本來是有機會知道的——


    “盛銘,今天公司找我談話,說……”


    “抱歉泥鰍,我馬上要上台了,有事等我下來之後再說好嗎?”


    可是卻沒有之後。


    ……


    “盛銘盛銘,我買到了文藝晚會的票,到時候我去後台找你!”


    “好,我和他們說一聲,讓他們帶你進來。”


    結果李蘊沒有去,隻是在電話裏委屈地朝他抱怨:“他們不讓我去找你,說後台人多眼雜,還說我老是纏著你不放……”


    那時候周圍的人也隻以為兩人在談戀愛而已,見到李蘊常常去找盛銘,有的人就忍不住會說一些酸話,甚至連盛銘的經紀人都找上來,讓她不要耽誤盛銘的前程……


    當時盛銘完全沒放在心上,還笑著打趣她,“你可不就是喜歡纏著我麽?好了,不進來就算了,我這邊馬上就要出發去趕下一個通告,見了麵也待不了幾分鍾,反而更舍不得。你先迴家,等行程結束了我就迴去。”


    當晚他卻迴了公司宿舍,自覺已經半夜,不想再迴去吵醒李蘊。


    ……


    “盛銘,我生病了,我好想你。”


    “泥鰍,我這邊的行程已經安排好了,暫時沒有辦法迴去,等我迴帝都後就去找你。你自己去買點藥,多喝點開水,乖!”


    再見麵時已經是半個多月後。


    ……


    所以也不怪他當初苦苦哀求,李蘊卻固執著非要離婚。


    這段婚姻的失敗,他也有錯,甚至錯得更多。


    幸好,他們還能有重新開始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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