價格節節攀升。


    這昏暗陰冷的倉庫裏卻像一口煮沸了油鍋,劈裏啪啦的炸著普通人一輩子都想象不到的財富。


    在這裏幾萬幾十萬都不好意思說出口,每次加價都是百萬百萬的加。


    就是賀允都沒想到競爭會這麽激烈,看著眼前一個個雙眼泛紅、著了魔一樣的人,她突然心生一股涼意,財富果然令人瘋狂,不知道她會不會有一天也迷失其中。


    “兩千五百萬!”觀戰許久的梁愛華終於出手了。


    梁家人果然不同凡響,一下加了整整五百萬。


    這五百萬把至少一半的競爭者鎮住了,不是出不起這五百萬,而是梁家下場的話,這塊石頭的最終歸屬大概就要落在梁霍其中一家了。


    梁愛華推了推眼鏡,麵帶微笑,鏡片後的眼睛卻泛著紅。


    他是老二,上麵還有一個能幹的大哥,老頭子話裏話外的意思就是以後家產都是老大的,他就隻能分寫房產股票拿分紅過日子。


    嗬,他不服,都是老頭子的種,就因為老大多生幾年就要永遠壓自己一頭,憑什麽!


    看到這塊石頭隱藏的巨大利益之後,他腦子裏就隻剩下人這塊石頭賭漲了,像前兩塊那樣裏麵全都是翡翠,到時候老頭子就會明白,到底誰才是最優秀的繼承人!


    賀允敲了一下嘴角,隻要梁愛華下場,他就抽不了身了。


    和賭博一樣,在賭之前可能還瞻前顧後,考慮種種風險,一旦下場,想的就隻有贏。


    霍思成不緊不慢的開口:“看來梁二少也心動了。這塊料子確實驚人。我出兩千八百萬!”


    賀允暗暗咬牙,她是要坑梁家人的,霍思成跟著湊什麽熱鬧?兩千多萬差不多了,別再競價了!


    可她偏偏什麽都不能說,她一開口就露餡了,隻能去看霍思成,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可霍思成完全無視了她,注意力都在梁愛華身上。


    “賭一賭罷了,玩玩而已,在石頭沒切開之前,誰都不知道裏麵到底什麽樣子。”梁愛華嘴上漫不經心,價格加得一點都不含糊,“三千萬!”


    “哈哈,梁二少闊氣,三千萬隻是小小的玩玩。”霍思成大笑,“三千三百萬,這可是要了我半條命了。”


    賀允這下真急了,她心裏清楚這塊石頭到底是什麽貨色,如果真買下絕對血本無歸,她努力搜尋四周,突然眼前一亮,看到了霍思成身邊的喬老板。


    梁愛華淡淡道:“三千五百萬!霍老板既然肉疼,幹脆放棄好了,省得冒風險,這石頭你我都知道,風險還是很大的,到時候錢沒了事小,半條命沒了,才是大麻煩。”


    賀允緊緊盯著喬老板,想讓他明白自己的意思,可這胖子顯然一顆心也都在兩人血腥的競價上,竟是一眼都沒忘自己這裏看。


    而且三千五百萬,就是梁家一下子拿出來也得肉疼好幾天,夠了。


    賀允突然靈機一動,想起這塊石頭還有一處地方能出色。


    正提著心的眾人見賀允竟然又打開了解石機,梁愛華甚至脫口而出:“賀小姐,你不是隻開窗嗎?”


    賀允迴頭,“對,但你們太磨蹭了,我再開個窗,你們直接說自己的最高價,我要去吃中午飯了。”


    這個理由真讓人哭笑不得,大家在談幾千萬的大買賣,在這丫頭眼裏還沒一頓午飯來得重要。


    不過東西沒賣出去就還是賀允的,她想開幾個窗就開幾個窗,誰也管不著,甚至還暗暗期待,畢竟窗開得越多,風險越低。


    手指摸到一條淡青色的莽帶,賀允停下來,就是這裏了。


    機器毫不遲疑的擦下去,薄薄的皮殼漸漸剝落,露出藏在下麵的晶瑩玉肉。


    看清楚的瞬間,人群齊齊倒抽了口涼氣,這次露出來的玉肉竟然是翠綠色的,如同初春枝頭新綻的嫩芽,嬌嫩可愛,惹人憐惜。


    “春帶彩!竟然還是春帶彩!”有人驚唿。


    像是一滴水落進了油鍋裏,劈裏啪啦熱度再次升級。喬老板心道簡直神了,怎麽跟著賀允次次都能撞見這麽好的料子。


    “春帶彩”也是行話,“春”自然還是指紫色,“彩”指的是綠色,當一快原料中既有紫色又有綠色的時候就稱為“春帶彩”,在市麵上並不少見,但種水顏色這麽好,這麽正的春帶彩卻極少,價格也比單一顏色要貴上一截,類似命名的還有“福祿壽”,是三種顏色,這就更少見了。


    喬老板忍不住去看賀允,如果是自己,這塊料子怎麽都不賣,非要拚上一次試試,要是真成了,他後半輩子就什麽都不用愁了。


    剛對上賀允的視線,喬老板那顆失去理智的心就突然涼了下來,那漆黑平靜的眼珠像是一盆冰水臨頭澆下,震得他一激靈。


    他想起了之前六萬“撿漏”買的那塊靠皮綠。


    “四千五百萬!”霍思成上前一步,激動得心髒怦怦亂跳。


    這塊石頭無論如何他要拿下來,如果賭漲了,裕豐珠寶公司就能一躍超過梁家,成為本地最大的珠寶公司!


    這個誘惑,太大了!


    “四千八百萬!”梁愛華緊跟其後,他摘了眼鏡,擦著上麵的水霧,鎮定的表現之下,藏在袖子裏的小手指微微顫抖。


    他知道自己在冒險,但如此巨大的利益,冒險又能如何?


    如果贏了,他得到的可不僅僅是這塊石頭,還有可能是整個梁家!


    霍思成正準備繼續叫價,袖子突然被人扯了一下,迴頭一看是喬老板,正在衝自己使眼色,霍思成迴頭順著一看,正對上賀允黑亮的眼,裏麵毫無情緒,像是盛了冰。


    這樣的眼神……


    他想起喬老板開出靠皮綠的時候,賀允露出的就是這樣的眼神,冷汗瞬間浸透衣衫。


    這個眼神分明是在警告!


    警告什麽?警告他不要再競價了,為什麽,這個答案他甚至不敢細想。


    梁愛華擦幹淨眼鏡重新戴上,見霍思成眉頭緊鎖,躊躇不前,心中一喜,笑問:“霍老板這是放棄了?”


    “……梁二少豪氣,霍某人退出。”


    “哈哈哈。”梁愛華笑道,“多謝霍老板了。”


    賀允淡笑:“恭喜梁老板,不知道您是現金還是轉賬?”


    當然是轉賬,誰會拿這麽多現金出門。梁愛華拿出真絲手帕擦了擦掌心的汗,給銀行打了電話。


    十分鍾後,賀允收到了銀行發過來的短信,四千八百萬到賬。她滿意的揣迴手機,道:“這塊石頭是您的了。”


    她話音剛落,梁愛華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他低頭一看,是梁若珺打來的,眉頭瞬間皺起,接通就聽到自己的好侄子問:“二叔,你剛才動了公司四千八百萬,幹什麽用的?”


    梁愛華心中一惱,冷聲道:“我買了一塊石頭,正準備切。”


    “什麽石頭這麽貴?二叔在哪兒買的,明料還是半明料?你應該告訴我一聲,四千八百萬不是小數目……”


    梁愛華越聽越惱,壓低聲音怒道:“你是采購部經理還是我是?”說完就掛了電話,大聲道,“老許,解石!”


    他看若珺這小子早就不順眼了,自從畢業之後分到自己手下從來就沒有安生過,處處和他作對,這次他一定要讓老頭子看看,到底誰才是最合適的繼承人!


    最激動人心的時刻到了,這塊石頭到底是否像人們猜測的和之前那兩塊一樣,馬上就要揭曉,人群把石頭圍得水泄不通,個個屏息,全神貫注的盯著,生怕漏看了一分一毫。


    機器發動,響起嗡嗡嗡的聲音響起,梁愛華突然緊張起來,萬一……隻是萬一,這塊石頭切垮了怎麽辦?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四千八百萬啊,若是垮了……


    不!不會的!就算裏麵不像自己想的那樣完美無瑕,隻看開窗的部位玉肉就不少,一定垮不了,而且之前兩塊都大漲,沒道理到自己這兒就垮了!


    他安慰完自己,又抽出手帕擦了擦汗,等候著結果。


    解石機是從三分之一出豎著切下來的,一人拖著那塊小的石頭緩緩放到地上,澆水上去,衝掉上麵的浮塵,切開的結果赤|裸裸的暴露在所有人麵前,倉庫裏瞬間鴉雀無聲。


    隻見切開的石頭表麵一片粗糙的慘白,別說冰種紫羅蘭了,連一點顏色都沒有,就是緬甸人用來砌牆的那種翡翠,名副其實的磚頭料!


    梁愛華眼前一黑,腿都軟了,不可置信的大吼:“這不可能,怎麽會這樣!”


    然而他再怎麽吼都改變不了切垮了的是事實。


    他突然衝出去,推開老許,搶過解石機將石頭攔腰截斷。


    一樣,還是白花花一片,他不死心,再一刀……再一刀……


    賀允移開視線,沒有再看的必要了,她心知肚明,哪怕梁愛華把這塊石頭切成豆腐塊,也就能扣下來自己開窗的地方那一點點翡翠,也就值個大幾萬吧,和四千八百萬的巨款相比連九牛一毛都不是。


    他賭垮了,而且垮得血本無歸。


    霍思成在旁邊看得後怕不已,如果不是賀允和喬老板提醒自己,現在血本無歸的可能就要換人了。


    四千八百萬當然動不了裕豐和梁家的根骨,可資金鏈估計要緊張一段時間,也夠他們受的了,尤其是梁老二這種情況。


    他忍不住幸災樂禍,梁老二在梁家的日子要不好過了。


    賀允向老許要了自己的“絲瓜”,戀戀不舍的又看了那堆不賣的原料,問看愣了的張愷英:“張叔叔,我們該迴去了吧?”


    “啊?啊!”張愷英連忙迴神,點頭,“走,我送你迴去。”


    老許也從震驚中迴過神來,暗自慶幸自己沒利欲熏心被梁愛華說動,這小丫頭看起來安靜無害,誰知道是個狠角色,一出手就扒了梁家一層皮。


    此刻他再不願意承認賀允對賭石真的有超越常人的見解也不能了,從她進來開始,她的每一個舉動都是在挖坑等著梁愛華往裏跳,而梁愛華也不負她所望,還真的跳進來了,還跳得這麽義無反顧。


    老許目光落到賀允手中的“絲瓜”上,心中一動,或許她要的這個添頭裏也藏著驚人的寶貝。


    “賀小姐,這塊石頭不解了嗎?”他還真想看看。


    “不了。”賀允拒絕,“我迴家自己切著玩兒。”


    而此刻,完全無法接受這個事實的梁愛華突然站起來,狠狠盯著賀允和老許,怒道:“好啊你們兩個,合起夥來坑我呢是不是!這塊石頭分明就是造假,老許我梁家在你這裏采購多少原料,你就這麽做生意的?!”


    此話一出,賀允還沒說什麽老許就不幹了,造假的名聲傳出去,他以後還怎麽做生意?“梁二爺,你說話可要負責,你說我造假,證據呢?”


    梁愛華冷笑,指著賀允,“她就是證據!你們看,她開的三個窗,正好全都在玉肉上,別的地方連一點翡翠都沒有,如果不是事先知道玉肉在哪裏,誰能這麽開得一絲不差?”


    眾人低頭一看,隻見地上一堆碎石頭裏擺著三塊拳頭大小的石塊,果然隻在開窗的地方有玉肉,窗外全都是石頭。


    事實如此,在場的人不少都狐疑起來。神仙難斷寸玉,難道這個賀允比神仙還厲害不成,能看出哪裏有翡翠,哪裏是石頭?


    梁愛華怒氣衝衝的質問道:“你說,你怎麽可能開得一絲不差?”


    對於這個答案在場的人,包括花易,霍思成、喬老板甚至張愷英都好奇不已。


    這世上真的有人能比神仙還厲害?


    賀允:“你真的想知道?”


    廢話!


    眾人眼中赤|裸裸的寫著這兩個字。


    賀允笑了一下,“那聽好了,我隻說一次。”


    她環顧四周,一一掃過支棱著耳朵的人群,在渴望的視線中輕輕吐出兩個字:“運氣。”


    梁愛華仰頭大笑,朝眾人問:“運氣,你們信嗎?信嗎?看吧,沒人相信!你就是假造!”他本來隻想找個借口,卻越分析越覺得自己猜測可能性極高,如果不是作假,神仙也開不出這麽絕的窗來!


    “我信!”


    斬釘截鐵的兩個字,花易站了出來,他衝賀允一笑,“不管賀小姐說是運氣也好,眼光也罷,我都信,唯一不信的就是——”他迴頭看著梁愛華,挑眉,“賀小姐會作假。”


    “你信有用嗎?啊?有用嗎?”梁愛華冷笑,“諸位都是圈子裏的人,你問問,誰信?”


    賭石賭石,有個賭字,誰敢百分之百肯定?梁愛華這話到真說到大家心坎裏去了,若是真的作假,那誰沒有被坑的一天?決不能姑息。


    一下子,賀允和老許全都成了眾矢之的。


    老許氣的說不出話來,臉憋得通紅。


    這時候,一直沒怎麽吭聲的賀允突然站出來,問:“既然你們不信,那就再賭一次好了。”


    “怎麽賭?”


    “你們無論是誰,隨便挑一塊石頭,隻要比我挑的種色好,就算我輸,我將梁先生那四千八百萬如數奉還不說,再賠您一千萬,如果您輸了……”


    “好!”梁愛華大吼一聲,“如果我輸了,我賠你兩千萬!”


    賀允勾唇一笑,迴頭問老板,“許老板,我們就在你這裏挑石頭,可以嗎?”


    “可以!隨便挑!我老許不是那種人,咽不下這口氣!”老許氣得吹胡子瞪眼的。


    “老許,那一堆石頭呢?可別隻給賀小姐挑啊?”有人衝出來指著那堆老許說留給展老的石頭問。


    賀允麵帶微笑,不急不躁的等著,即使她心也隨著這句話跳到了嗓子眼。


    老許麵露遲疑,三秒鍾後心一橫,大聲道:“倉庫裏的所有石頭,全都包含在內,誰都可以挑,我給你們按進價!”這次無論如何也要把自己的嫌疑洗幹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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