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慕,你怎麽來了?”


    陳婉看見慕念城站在門口,手裏抱了東西,旁邊還站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小人兒,也一樣雙手抱了一個小小的盒子,有些驚訝,但立即把手往身前的圍裙上抹了抹,局促地上前把門打開,嗔怪著說:“怎麽來了也不說一聲……”


    她輕聲說:“小糖現在在睡覺呢!今天好像很累的樣子,要不我把她叫起來?”


    “不用了媽。”


    慕念城轉頭看了眼正仰起頭的囝囝,對陳婉道:“媽,這是我的侄子,你叫他囝囝就行,他……暫時聽不見聲響,也不會說話。”


    “哦……哦!”


    陳婉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有些無措地看了眼囝囝,對他笑了笑,把他們迎進了屋子裏,“我給你們削的水果,吃過飯了嗎?”


    “吃過了。”


    慕念城和囝囝走到客廳,兩人一大一小地開始拆盒子,陳婉把削好的水果放進盤子裏,從廚房裏端出來時,看見他們正忙活,有些好奇,“小慕,你們帶什麽東西來了?”


    “也沒什麽。”


    慕念城正好把手裏的盒子拆開,將裏麵裝著的三幅已經裝裱好的畫作拿了出來,每一幅尺寸合適,畫麵或素雅卻意境悠遠,或絢爛多彩,看上去就讓人心境開闊。


    “媽,你們不是剛搬到新家嗎,都空落落的還沒怎麽來得及裝飾,我有時候看到什麽好看的裝飾或家具,就買迴來送你們這兒。”


    慕念城笑著看向她:“家嘛,總是要滿一點才更溫馨。”


    “畫?”


    陳婉不安地說:“小慕,這畫要不少錢吧?”


    “沒有,這些畫,是一些社會特殊人群創作的,不貴,但都是他們一筆一畫認真完成的,買他們的畫,相當於資助了他們拮據的生活,在做好事呢。”


    慕念城看陳婉鬆了口氣,又摸了摸囝囝,“囝囝喜歡小糖,因為小糖陪他玩得很開心,他想要送給他喜歡的小姐姐一樣禮物。”


    囝囝還怕他們看見,剛把禮物裏的盒子拆封,就把小物什藏在了身後,望著兩人。


    陳婉有些受寵若驚,喃喃道:“小慕,你和囝囝,對我們家小糖太好了。”


    “她值得我們對她這麽好。”


    慕念城溫聲說:“媽,以後我來你們家,都會帶一兩件家具或者裝飾過來,你可千萬別跟小糖說。”


    他要是一下子把小糖的家裝飾得特別溫馨,被她知道了,沒準又要說他大男子主義了。


    所以,一點一點地來為好。


    “好的好的,我絕對不跟她說的。”陳婉連連答應。


    她害怕自己在客廳,囝囝會不適應,就推說自己要去花園種菜,又離開了屋子。


    慕念城站在客廳中央,環視了周圍一遍,拿出準備好的錘子和鐵釘,找到了不錯的位置,就在上麵敲了起來。


    等他忙完後,客廳光禿禿的牆麵,已經出現了三幅漂亮的畫作,不再顯得室內太過空蕩蕩的了。


    囝囝一直在旁邊靜靜地等待著,見他已經好了,就走過來,一隻手抓著禮物藏在身後,另一隻則牽住了慕念城的手,意思很明顯,讓他帶自己去找小糖姐姐。


    慕念城對他勾起唇角,牽著他的手,小心地來到了麥小糖的臥室。


    屋裏,窗簾拉著,光線非常黯淡。


    靜悄悄的,隻能聽見她均勻的唿吸聲。


    慕念城好一會兒才適應了昏暗的視線,打開手機的手電筒,看著囝囝,意思很明顯:現在你小糖姐姐正休息呢,你要怎麽給她禮物啊?


    囝囝扁起他的小嘴,在手電筒那一道微弱的光線中,找到了麥小糖床頭的插座。


    他慢慢地走了過去,終於把一直藏著的小玩意兒插在了插座上。


    登時,在昏暗的房間裏,亮起了微小的暖黃色燈光。


    原來是小夜燈。


    慕念城想起,自己曾告訴囝囝,小糖小姐姐有時候晚上睡覺不踏實。


    這次他要過來,囝囝也跟著過來,打著手語說自己也要給小姐姐送個東西,原來送的是這個啊。


    我們囝囝,頂天立地又細心,長大以後,一定是個人人都喜歡的小男子漢!


    他心中浮起一層暖意,蹲下身,和囝囝極有默契地輕輕擊了下掌。


    手機卻在此時發出打破氣氛的鈴聲。


    慕念城眉頭一皺,擔心打擾到麥小糖的休息,立即起身,摸了摸囝囝的頭,快步走出了臥室。


    是母親嶽沁心打來的。


    他剛接了電話,就聽見嶽沁心在抱怨:“阿念,你今天怎麽還沒迴來,囝囝又被你帶走了吧?你不知道,今天你奶奶來了,沒看到你就算了,沒看到囝囝可生氣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奶奶多疼囝囝啊,都來我們家了,沒看到囝囝,發了好一大通的脾氣……你現在帶囝囝在哪呢?快迴來吧,奶奶要你和晗晗合好呢,我說,你們也不能搞得太難看了不是,畢竟大家都還是親戚……”


    慕念城:“……”


    嶽沁心:“你不會又去找那個麥小糖了吧!哎呀我的傻兒砸,你到底是怎麽了,快三十的人了,不會這時候產生逆反心理,我們越不讓你做什麽,你越要做什麽吧?我跟你講哦,那個麥小糖,人品真的……”


    “媽。”


    慕念城一點也聽不得別人說自己媳婦不好,尤其是自己的家人,“我今晚在公司加班呢,囝囝粘著我,今晚也不迴去了,明天我們再去看奶奶啊!你早點休息,別想東想西,也別說人家。囝囝這麽小都知道,在別人背後說別人不好的話,不好!”


    “阿念,不是我……阿念!”


    嶽沁心不敢置信地看著手機,“這臭小子,居然掛我電話!”


    她看了眼在旁邊看軍事頻道正看得津津有味的慕騰,氣不打一處來,“慕騰,你兒子不聽話,又去找那個麥小糖了!哎呀真是氣死我了!”


    她捶胸頓足,“我真不知道你兒子心裏在想什麽!”


    一想到那個叫麥小糖的女人不知把兒子的魂勾到哪去了,她心裏那個氣和堵啊,又想起了見過好幾次的禾小苦,心想,禾小苦那小姑娘真不錯,要是這兩個人是一對兒她也高興啊,越想就越鬱悶,向老公訴苦:“最近好不容易見著一投緣的小姑娘,可惜喜歡的是女孩子,哎呦喂,真讓我心煩!”


    慕騰轉頭瞟了眼妻子,“你怎麽知道人小姑娘喜歡女孩的?”


    “都拉手,擁抱了,還不喜歡啊。”


    “這是喜歡,但也不至於是喜歡女孩子的那種喜歡吧。”慕騰很閑適地靠在沙發上,“玩得好的女孩子,不都這樣,有的還親對方,但自己是有男朋友的。”


    說著還笑起來:“一看你就沒有閨蜜。”


    嶽沁心被他說的話噎住了,轉念一想卻也承認他說得對,從小到大,她被保護的太好,家人不喜歡她接觸不是同階層的女孩子,她也不喜歡同階層的那些名媛和千金小姐,想一想,還真沒交過特別好的女性朋友,所以乍一看到麥小糖和方如今親密的樣子,以為這兩個女孩是一對呢!”


    她覺得被自家老公取笑了,心裏一酸,嘴一撇,“是啊,我是沒交什麽閨蜜呢,那不是還沒到十八歲就被你拐走了嗎,就你那樣兒的,看得了我和其他人勾肩搭背嗎,你還怪我,還怪我!”


    “好了好了。”


    慕騰連忙拿著遙控器按了暫停鍵,來哄自己的妻子,“都是我的錯,是我嫉妒她們……我看呐,你對你中意的那個小姑娘,多半是誤會了,要不,你把她帶家裏來,或者介紹她和阿念認識認識?”


    嶽沁心這才高興了,眸底一亮:“對,下次帶小苦和阿念認識認識,小苦這麽好的小姑娘,不比那個什麽賣糖的好看啊?阿念一定會喜歡的!”


    她這邊開心了,慕念城卻被母親的一通電話擾得心裏不太舒服。


    他剛掛了母親的電話,冷清又把電話打了過來,“boss,你上次不是讓我查麥小姐和江雨澤過去的事情嗎,經過半個月的調查,終於查到了些支離破碎的消息,隻是現在能得到的東西還不是很多……”


    慕念城不悅的神色漸消,嚴肅地道:“你慢慢說。”


    他站在客廳裏,聽冷清告訴他的消息,看見囝囝從麥小糖的臥室裏走了出來,走到了他的跟前。


    “冷清,這件事情,繼續查,暫時不要輕舉妄動,要順藤摸瓜地,一點一點把曾經的事情挖出來。”


    隨即,他掛了電話,蹲下身,望著囝囝,麵上浮現出溫和的笑意,打著手語道:囝囝,今晚,我們陪小糖姐姐,不迴家了好不好?


    囝囝很高興地點了點頭。


    他的深眸裏也湧動著暖人的笑意,起身,朝花園裏的陳婉說明了這事,陳婉自然願意他留下來,“小慕,你今晚要睡哪兒?客廳,還是小糖房間裏的椅子上?”


    “媽。”


    慕念城凝視她,雖然笑著,卻語氣鄭重:“我想今晚和囝囝待在小糖的房間,你放心,我不會對小糖做任何事情的,她隻要不願意的一切事情,我都不會強迫她。”


    盡管他想為她鋪好路,讓她順著這條平坦的路一直走向星光大道。


    可是,既然小姑娘喜歡挑戰,想靠自己的力量斬斷荊棘往前走,盡管荊棘可能會劃破她嬌嫩的胳膊,她也會一無所懼地向前。


    那他,就壓下自己想操辦一切的心思,在路旁,為她的每一次努力,都由衷地鼓掌吧。


    陳婉怔了怔,說道:“小慕,既然你想在小糖的屋子裏休息,那去吧。我相信你。”


    “謝謝媽。”


    慕念城對她點了點頭,迴到客廳後,就開始忙活著給他和囝囝洗澡,陳婉為他們勉強找了兩件換洗的睡衣,囝囝穿上很大的衣服,像穿了一條長裙,要不是留著短發,就漂亮的像個小公主了。


    “來,我們家囝囝,我們去跟小姐姐睡覺覺了。”


    慕念城抱著囝囝,輕手輕腳地進了麥小糖的房間。


    之前進屋時,沒有注意她,現在,房間的門微微打開,外麵的光線射進來,他才看清楚了她的睡顏。


    頓時,一抹疼惜的碎光從他的眸間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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