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念城有些意外,低頭看著她,“說吧,什麽事?”


    「對不起慕先生,那一晚,是我強上了你。」


    「對不起慕先生,是我捂了你的眼睛,堵了你的嘴,還拍了你的臀部,狠狠地調戲了你……」


    這種話叫她怎麽說的出口?


    想坦白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心中糾結良久,迴過神見慕念城一瞬不瞬地打量著她,眉宇間浮現一絲尷尬,最終還是勉強撐起笑容,“其實也沒什麽……這兩天,慕先生你是代替黎總來這談開發案的嗎?”


    慕念城眉尾飛揚,眸中流光一閃而過,“算是吧,你想問的就是這個?”


    兩人都明白彼此有話沒說,但都沒有多問。


    麥小糖點點頭,將手稿拿起,“我設計好了,先去送給劉先生了。”


    她進了屋子裏,把設計手稿遞給劉梁,又和小男孩說了幾句話,麵帶笑容走出來,才發現慕念城還靠坐在桌上。


    天快要黑下來,天邊的紅霞卻如火般頑強綻放,不願離去。他將外套脫去,披在肩頭,從身後的角度下隻能看到他堅毅的下頜角和性感的喉結。


    她沒想到他還在,有些驚訝。


    慕念城是在等她嗎?


    她走到他身旁,才叫了一聲“慕先生”,慕念城就起身往前走,“我送你迴去。”


    誒?


    慕念城和她相處時的種種舉動,總讓她反應不過來。


    她連忙跟上去,“其他同事呢,還有主管他們怎麽辦?”


    “他們才不想迴去呢,讓他們工作就像讓他們上墳,好不容易能休息,現在不知道在哪個館子裏喝了多少酒了。”


    麥小糖抿嘴,輕輕地笑起來。


    奇怪的是,他怎麽知道自己想迴去呢?


    坐迴車裏,麥小糖迴想剛剛到底沒有坦白,不禁輕歎一聲。


    慕念城已經發動了車,聽到了她若有似無的輕歎,“為什麽歎氣?”


    麥小糖窘,他到底長了對什麽樣的耳朵,這都能聽的清清楚楚?


    “沒有,我是在想,慕先生你幫了我好幾次,我特別感謝你,可我都沒什麽能迴報的,所以,很過意不去……”


    沉穩地握著方向盤,慕念城語氣淡淡地,“感謝的話就不用說了,可以來點實質的,比如說,以身相許?”


    麥小糖還在想如何來點實質的,聽到“以身相許”四個字驚了驚,慌慌張張地開口:“我……”


    “開玩笑的。”


    她鬆了口氣,忍不住抬眼悄悄觀察男子,看他專注地開車,視線始終聚焦在前方,低頭翹了翹嘴角。


    從郊區到市區開了好長一段時間,如同往常一樣,麥小糖沒讓他送自己到家門口,尤其知道他的秘書已經查到曲夏區後,就更不會讓他知道自己的具體住址。


    “慕先生,再見。”


    麥小糖告別後往家的方向走,覺得自己的步伐一半輕鬆,一半沉重。


    輕鬆,是因為同慕念城相處時,她感覺如同鬆筋活骨般,整個人像曬在陽光下的舊襪子一般鬆軟快意。


    而沉重……


    自不必說。


    迴到家,麥小糖給陳婉打胰島素,陳婉認真端詳女兒的臉,“小糖,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麥小糖嚇得手差點抖了,嗔怪道:“媽,您別嚇我行嗎,我給你打針呢!”


    “我哪有嚇你啊,看你的小臉特別像朵剛盛開的花兒,以前你可不這樣。”


    麥小糖打好針將藥收好,邊收邊好笑地說:“媽,我談沒談戀愛我自己不清楚?你可省點心吧,天天催天天催,再催我就跟你一個人過了!”


    “說什麽呢小糖!”


    陳婉還想好好教育她,麥小糖已經一溜煙跑迴了房間裏。


    陳婉看著她的背影搖頭笑了,“這孩子……”


    迴到房間的麥小糖第一件事是從抽屜裏翻出一塊單麵小鏡子,仔細地瞧自己。


    “像朵盛開的花兒?有嗎?”


    她瞧了好半天,最後還是悻悻地把小鏡子放迴了抽屜,“算了吧,頂多就是顆狗尾巴草。”


    沒過一會,手心又癢起來,她還是忍不住把小鏡子拿出來,對著自己又是左顧右瞧。


    想起慕念城,唇角不自覺上揚,雙頰漸漸染上一層胭脂,她瞧著鏡子裏的自己,“嘿,現在還真有點像花了……麥小糖,你真是不害臊,哪有自己誇自己的……”


    送走麥小糖後,慕念城開著車在寂靜的街道上疾馳。


    他一手撐在全開的車窗上,一手握著方向盤,任憑冷風吹拂他的俊容。


    黎盛給他打了一個電話,“慕總,明天你可別忘了去公司,我這個代理總經理是不準備做了,家族有安排新的任務,這邊我就不幫你看了。”


    “辛苦你了。”


    “我隻是做了點微小的工作。”黎盛戲謔道,“對了,麥設計師還不知道你才是她頂頭上司,也不知道她明天看到你會是什麽樣的表情。”


    慕念城掛了電話,想起麥小糖,淡淡地勾起了唇角。


    黑色的轎車繼續靜默地沿路向前。


    -


    麥小糖翌日來公司上班,和同事們打過招唿後,敏銳地嗅出幾分不尋常的意味。


    今天,怎麽感覺每個人都穿得特別正式,難道會有大人物來?


    不僅是衣服,麥小糖還能看出他們一個個很是緊張,鄰座的男同事五分鍾內整理了三次領帶,兼咽下好幾口口水,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百思不得其解,她偷溜到方如今身邊,“怎麽迴事?感覺大家都不太對勁。”


    方如今打了個哈欠,正在將文件上的數據一個個輸到表格裏,聞言淡淡地說:“聽說正主來了,黎盛隻是個代班的。”


    麥小糖迴了座位,琢磨著方如今的話,還是不明白是什麽意思。


    部門主管此刻快步走進辦公室,對裏麵的同事說:“新上任的總經理快要來視察工作了,你們都精神點。”


    麥小糖這才明白方如今的意思,黎盛這個總經理已經卸任,新來的才是真正要做總經理的人!


    所有人連忙直起腰板認真處理手邊的工作,麥小糖捏著鉛筆,低了會頭,好奇心驅使她抬眼瞟了下門口,就望見一個英俊男子身後跟了好幾名公司高管走到他們這裏。


    感覺到男子偏頭,視線即將與她相撞,她立即低頭看著畫紙,心中卻掀起驚濤駭浪。


    原來慕念城是她的頂頭上司!


    難以形容此刻的感覺,反正紙上的線條和圖案再也提不起她的半分興趣。


    低頭的姿勢持續了好久,脖子快要僵住她才重新抬頭,門口不再有男子的身影,讓她鬆了口氣。


    休息時間,她把方如今拉到茶水間,嚅囁著還是把心裏話說出來,“如今,你有沒有別的公司能介紹我去?”


    咖啡快到嘴邊,方如今捏著杯子的手頓了頓,把杯子放下來,上上下下地看她,“麥小糖,你是不是哪根筋出了問題?這家公司的待遇和福利我可以說在本市沒有更好的了,就這樣你都看不上?”


    “我不是這個意思……”


    麥小糖不能向她解釋,自己和慕念城之間的“孽緣”。


    她知道,越靠近,就越危險,如今他都成了自己的上司,再不保持距離可能連命都沒了!


    方如今感覺到她的欲言又止,“怎麽了小糖,是不是有同事欺負你?”


    “沒有,什麽事都沒有,一切都挺好的。”


    “那不就行了,在這裏好好工作,什麽都會有的。”


    方如今拍拍她的肩,“我們迴去工作吧。”


    麥小糖心事重重地坐迴去,拿起鉛筆,在紙上一筆筆地畫圈圈,到後來,紙上出現了一行行數字。


    給陳婉治病每月的花銷


    為了搬離曲夏區,住上新房子的存款


    生活費


    ……


    一項項地算下去,麥小糖麵色變得很難看。


    她這個時候辭職絕對找不到更好的工作,還會拖累陳婉,隻能繼續在這裏工作下去了。


    在計算時,她沒注意到主管對辦公室內所有員工說的話,隻是眉頭越皺越緊,甚至筆尖也被她硬生生寫斷了。


    “如果大家有這方麵的想法,可以找我來報名。”


    她隻聽到最後這句話,就看到不少同事去了主管的辦公室,臉上一副躍躍欲試的表情。


    放下鉛筆,麥小糖雙手撐著臉,喃喃地自言自語,“哎,沒辦法了,隻能先在這裏再工作一段時間了。”


    到了下午,主管忽然走過來叫她,“麥小糖你過來。”


    她不明所以地起身,跟著主管走出辦公室,主管嚴肅地看著她,“小糖,你今天沒做什麽出格的事吧?”


    麥小糖雲裏霧裏地,“主管,我哪敢做什麽出格的事情,發生什麽了嗎?”


    “今天剛剛上任的慕總叫你去趟他的辦公室。”


    “啊?”


    麥小糖的心忽然不受控製地狂跳起來。


    “啊什麽啊,叫你去你就去吧,小糖,我很看重你的,你可給我長點心吧!”


    麥小糖點點頭,抬腳剛準備走,想到什麽問道:“主管,總辦在哪?”


    “就在對麵。”


    麥小糖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發現原來之前緊閉著門的辦公室就是他辦公的地方。


    她心中忐忑,走到門口敲了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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