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一步一步,身與心都開始淪陷~


    這個如同從前無數夜晚一樣安靜的晚上,望著渾身顫抖充滿戒備的江韻,慕寒川卻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些什麽,來平息她心中的憤怒。


    他低頭凝視著她,她每落下一滴眼淚,他心裏就更痛一分。


    他嚐試著開口,卻發現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隻能伸出手臂把她緊緊抱在懷裏,在她耳邊低聲道,“韻韻,我費盡心機做這一切,隻是為了能和你在一起。”


    聽慕寒川這麽說,江韻忽然笑了,她越笑越淒楚,到最後就悶聲哭了起來。


    她邊哭邊仰起頭看著他,“如果有人捅我一刀,卻告訴我他喜歡別人的方式就是傷害別人,那這樣的喜歡,我承受不起。慕總,我隻是個普通人,配不上你的費盡心機。”


    這天晚上江韻執意離開於歸園,慕寒川隻穿著一身單薄的睡袍站在冷風裏,他腳下仍舊沒有拖鞋,卻一路從樓上追著江韻出來。


    他拉著她的手,“我道歉,韻韻,你別任性。”


    江韻站在台階上,轉過身看他,“我任性?那你的所作所為就不任性嗎!”


    就在他想盡辦法離間她和方嶽的時候,是不是也根本沒想過她會有多痛苦,那時她剛剛失去了母親,卻在萬裏迢迢趕迴來的第一個晚上,緊接著失去了相愛三年的男朋友。


    她在冷風裏凍了一晚上,終於自以為清醒地離開,孰知,不過是跳進了另外一個早就設好的陷阱。


    慕寒川是獵人,她是被捕的獵物,他豢養著她,逗她開心,等到她終於開始對她身心交付,卻忽然發現她一直都活在他的算計中。


    可縱使她清楚自己活在這樣的算計裏,卻還是一步一步身與心都開始淪陷,多諷刺。


    江韻終究還是從於歸園離開了,她對慕寒川說,你別跟著我,慕寒川不放心,隻能叫鄧雷送她。


    他知道,她不會迴江家,張妍顏如今和趙疏文正愛得癡纏,她也不會去打擾那兩人。


    除了章家,她無處可去,知道她會到哪裏落腳,所以他放她走。


    江韻走後慕寒川在門口的台階上站了許久,直到鄧雷送人迴來了,他還沒有迴到別墅,鄧雷從車裏下來,提醒他,“先生,您已經在這兒站了一個多小時了。”


    慕寒川這才迴過神來,他發覺自己渾身冰冷,腳也有些疼,這才抬步走迴去。


    迴到房間他看到床頭櫃上的杯子落在地上,碎了,這才意識到自己腳底是被玻璃碴紮破的。


    他找到鑷子把碎玻璃捏出來,又倒了些消毒的藥水衝洗傷口,藥液與傷口接觸時,疼的厲害。


    他皺起眉頭,從藥箱裏翻出之前江韻用剩下的外傷藥,撒一些,貼上藥布,一人躺在床上,無論如何也睡不著了。


    慕寒川再次從床上起來時,不過四點半,他打開床頭燈,找到拖鞋穿上,清理了地上因為之前走得太急而帶落摔碎的玻璃杯。


    拉開窗簾,半開著窗戶,他站在窗口任由冷風吹在臉上,煙抽了一支又一支。


    天亮時已經七點半,他洗漱,換了衣服,直接開車到章宅門口等。


    江韻大半夜迴章宅是老於開的門,她姥爺和舅舅並不知道。


    早飯時老於安排廚房多做了一份,章知易看到江韻出現在餐廳裏,有些詫異,蹙眉問她,“什麽時候過來的?”


    江韻垂眸吃自己的早餐,“昨晚。”


    章知易在她麵前坐下來,她繼續專注吃自己的,邊吃邊對他道,“今天請個假。”


    “有事?”


    “是。”


    “很要緊嗎?”章知易問她。


    江韻知道,年內公司裏正忙,她一人請假,她的工作就必須有人來頂,知行本來人手就不多,年內這幾天幾乎沒有人可以不去上班。


    她是總裁妹妹,公司裏誰都知道,這年底請假的先河若由她開了,總歸不太好。


    若不是什麽緊要的事,恐怕章知易還是會考慮一下影響,批她假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江韻低眉,“方嶽父親的追悼會,今天上午。我就請一個上午的假,下午就去上班。”


    章知易聞言眉尾一揚,方嶽的名字,他早幾年就聽她姑姑章瑾惠說起過。


    那時他到城北去看章瑾惠,每每提起方嶽,姑姑總忍不住誇兩句,他也從言談中得知方嶽是江韻男朋友。


    所謂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歡喜,那時,聽章瑾惠說方嶽,他隻是淺笑,並不插話。


    後來有一次他去看章瑾惠時,正好碰上江韻帶男朋友一起迴來,那還是三年多以前的事了。


    他與方嶽有過一次短暫的交談,那人話雖不多,卻言簡意賅,是個極聰明又頗有些城府的男人。


    如今方嶽功成名就,在江州有了身份地位,章知易心道,他果然眼光獨到不曾看錯了他,他姑姑也是慧眼識人,但不知為何,在自己選男人這件事上,章瑾惠卻失敗的很徹底。


    或許是經曆了一次失敗,等站在母親的角度為女兒挑選終身倚靠時,女人的眼睛總是雪亮的吧,章知易想。


    他準了江韻的假,江韻吃完早飯要從章宅離開,在大門口碰上了早就在門外等著的慕寒川。


    他穿了件深黑色的大衣,同色休閑褲,黑皮鞋,黑色毛衣,整個人被黑色籠罩,顯得無比深沉。


    男人眉眼間帶著疲倦,高大的身子半倚在車門上,正對著章宅大門口等人。


    見江韻走來,他斂眉上前,“我說了會送你過去,如果你不上車,我不介意在這兒跟你耗著,等錯過了追悼會的時間,後悔的還是你。”


    江韻還未迴話,二姥爺追了出來,笑著把一瓶熱好的酸奶遞給她,“你早飯吃得太少了,把這個喝了。”


    江韻接過,不想在姥爺麵前跟慕寒川爭執,隻能上了他的車。


    他們到鴻鳴山殯儀館時是十點一刻,江韻下車,徑直往殯儀館內走,鴻鳴山殯儀館建在山腳下,因為沿山勢而建,所以上去時要走很多階梯,江韻走到一半時覺得腦袋上傷口裏麵嗡嗡地疼,她停了一會兒,等傷處好些了,接著往上走。


    慕寒川一直沒走,他看江韻停下時身形有些不穩,不放心,就從車裏下來,也上了階梯。


    天堂6號廳是鴻鳴山殯儀館最大的一個吊唁廳,因方嶽今時今日的地位,來追悼會的人很多。


    方正的屍體安放在水晶棺內,棺外擺滿了他生前最愛的迎春花,大片的小花連在一起,白白的花蕊,藍得發紫的花瓣,莊重肅穆又平實樸素。


    正在接待來賓的是方正曾資助過的幾個學生,江韻認識他們,他們不知道江韻與方嶽分手的事,當江韻是自家人,見她來了,主動讓開路,叫她去靈前。


    方嶽扶著嶽淑琴在靈前站著,靈堂四周擺滿了花圈挽聯,躺在水晶棺裏的男人大概終其一生也沒想過,他的葬禮會有這麽多人來參加。


    因為吊唁廳裏人多,事實上江韻並未與方嶽說上話,當殯儀館司儀用沉重的語氣誦讀著千篇一律的悼詞時,賓客們垂著頭默哀,嶽淑琴壓抑的哭聲清晰地傳入每一個人的耳朵裏。


    江韻被身後接踵而來的賓客們擠到了最前排,與方嶽、嶽淑琴、溫欣然並排站著,望著水晶棺內如同睡著了一般的男人。


    嶽淑琴哭得那般肝腸寸斷,江韻看她傷心徹骨的模樣,終究沒能止住眼淚。


    嶽淑琴今年不過五十二歲,方正這一生雖心係魯鎮那些孩子們,但與她一直是真心相對恩愛扶持。


    他走的,太早了些,留她一個人,如何能不傷心。嶽淑琴的哭聲那麽悲戚,就算是個陌生人,看到這一幕也會對這個年過半百的女人心生憐憫。


    隻有司儀臉上仍舊是那般平淡麻木的神情,在嶽淑琴的哭聲中平靜地誦讀著悼詞,帶領賓客們圍著水晶棺繞圈子,瞻仰遺容。


    儀式結束後賓客們被一批批送走,方正的一部分學生們負責跟到酒店去招待賓客,方嶽還要在這裏等下午的火葬。


    嶽淑琴由溫欣然陪著,見江韻來她也沒說話,方正生前一直惦記著江韻能和方嶽和好如初,盼著江韻能來看看他,但江韻始終沒來,嶽淑琴心中多少是有些不舒服的。


    方正的遺體被工作人員用車子推走,方嶽站在通道內望了很久,嶽淑琴追著那小車子跑,剛追了兩步摔倒了。


    江韻忙去扶她,她態度生疏而客氣,說了聲麻煩了。


    江韻理解她失去丈夫的悲戚,把她扶穩之後主動放開了她的手,退後,站在角落裏。


    方嶽一直盯著通道裏工作人員推走他父親遺體的方向,等到車子在轉角處左拐,消失在他的視線中,他才轉過身來。


    他看了江韻一眼,走到她身旁拉住她的手,“跟我來。”


    麵對嶽淑琴,江韻一時的確不知道說什麽,方嶽叫她離開,她輕輕舒了口氣,隨他出去。


    吊唁廳的壓抑氣氛被拋在身後,殯儀館內的綠地上,方嶽一直拉著江韻的手往前走,最後在一排常青樹前停下。


    許是這些日子累極了,他高大的身軀有意料之中的消瘦,一向挺直的脊背有些僵硬。


    方嶽轉身望著麵前的江韻,那雙漆黑的眸中沒有絲毫情緒。


    不是悲痛,不是欣喜,甚至不是平靜,他眼神不定,一直以來始終光芒萬丈的一個人,此刻卻仿佛喪失了思考能力。


    過了許久,他終於開口說話,“我以為你不會來。”


    雙手握著江韻的肩膀,方嶽臉色帶著多日勞累之後的憔悴,這些天風大天氣幹燥,他嘴唇起了皮屑,有些地方已經幹裂,一說話就撕扯著疼。


    江韻低眉,“叔叔的遺體告別儀式,我無論如何都應該來這一趟。”


    江韻注意到了,因為邱小凡懷著孕,周致勤不便來殯儀館這種地方,所以周家派了代表過來,周致敏也沒出現在吊唁廳。


    “對不起。”江韻忽然說。


    方嶽滿臉詫異,布滿血絲的眼睛淡淡盯著她。


    江韻抿唇,“如果不是因為我,你就能在叔叔臨終前與他說上幾句話。”


    方嶽搖搖頭,歎息一聲,“不怪你。”


    方正住院期間,每每清醒一點總要問他和江韻的事,他被問得不耐煩了,就會躲著,隔天去一次,或者兩天去一次,完全沒想到父親會走得這麽突然。


    “還是對不起。”江韻又道歉。


    她不知道怎麽跟他解釋,方嶽卻仿佛霎時間聽懂了她的意思,蹙眉問她,“你這聲對不起,是你是自己說的,還是代替別人說的。”


    江韻低下頭去,方嶽太了解她,她一個動作、一個眼神,他都能輕而易舉地知道她在表達什麽。


    她這聲對不起,的確不是為自己說,她是在替慕寒川說抱歉。


    如果沒有他的設計,或許到現在她和方嶽還在一起,或許她們已經結婚了,或許,方正也還活著。


    太平洋彼岸一隻蝴蝶扇動翅膀可能引發對岸一場海嘯,這是人人都知道的蝴蝶效應。


    如果當初慕寒川沒有從中阻撓,或許一切都會不一樣。


    江韻很奇怪,明明她和方嶽都是被算計在內的人,可不知道為什麽,她卻下意識地想替慕寒川跟他說抱歉。


    方嶽苦笑,“看,你已經把自己算作是他那邊的人,否則何必替他對我道歉。”


    江韻無言以對,半晌,才抬眉望向方嶽,淚水奪眶而出的瞬間對方嶽道,“謝謝你曾經愛過我。”


    方嶽重重地點頭,心痛得仿佛被攪成碎屑,他伸開雙臂,問江韻,“可以抱抱你嗎?”


    從什麽時候起,他需要向她索要擁抱了,從前她像個小燕子一樣從自習室衝出來擁抱他的時光一去不返,她在他公司門口的階梯上等他下班的時光一去不返,所有他們曾經相愛的時光都一去不返。


    有了這種認知,方嶽禁不住雙手緊握,難過得讓他渾身冰冷僵硬,他卻始終不動聲色。


    但江韻抱住他時,他還是失控了,他父親去世他都沒哭過,卻在江韻的雙手重新攬在他後腰上時瞬間落下了眼淚。


    這個動作,從前她經常做,她會抱著他把頭靠在他胸口,靠一會兒就抬頭笑著看他,“啊,方嶽,原來你們男人的心跳聲這麽大,這麽有力。”


    事實上,那時他很想跟她說,“因為你離我太近了,所以心跳才會這麽大聲。”


    但他沒說,怕把她嚇跑。


    唿吸著江韻身上從未變過的體香,方嶽把頭埋在她頸窩裏,“小韻,直到在醫院裏見到我父親的遺體,我才知道親人去世原來是這麽殘忍的事,你母親離開時,我沒能在你身邊陪你,對不起。”


    那時江韻身在異國他鄉,身邊連個認識的人都沒有,他可以想象她有多痛苦多悲傷多難過,多孤獨多無助多絕望。


    江韻搖頭,“都過去了。”


    不遠處的慕寒川望著常青樹旁相擁的那對男女,點了支煙想抽,又忽然意識到這裏是殯儀館,他把煙掐滅扔進垃圾桶,轉身繞過長長的路,七拐八彎地走到大門口,蹙眉坐進了車裏。


    綠地的常青樹旁,江韻結束和方嶽這個擁抱,男人眯著眼逆光望著她,“小韻,就算有些事你知道了,但在你心裏,我和慕寒川之間,你已經做了抉擇,是嗎?”


    江韻沒迴話,良久之後才對他說,“方嶽,對不起。”


    曾經在一起有過那麽難忘的三年時光,要徹底抽身談何容易,無論怎樣與那段感情分離,都會被撕扯得遍體鱗傷。


    但如今她已經是那人的妻子,再與任何人有任何牽扯,似乎都不妥當,她的理智不允許,她的心,也竟然開始抗拒靠近除了那人以外的任何男人。


    時間真是這世上最可怕的東西,滄海桑田,時移事易,竟然連人心,也能如此輕易被掌控,被主宰。


    江韻走出殯儀館時慕寒川的車還停在大門口,她拉開車門坐上去,車子啟動,把死氣沉沉的殯儀館遠遠拋在身後,同樣被拋在身後的,還有年少時那段最真摯的感情,她曾經最想修成正果的那段感情。


    車到十字路口,江韻提醒慕寒川,“去知行,我隻請了一上午假。”


    男人沒說話,轉了方向往知行去。


    中午飯是在織染廠慕寒川的私人飯店吃的,那邊客人仍舊不多,像往常一樣,除了早早預定了包廂的,大堂裏幾乎沒什麽客人。


    與慕寒川對麵而坐,一頓飯吃得極其安靜,江韻一語不發,那人也一直保持沉默。


    吃完後兩人離開,她迴視一直跟在她身後的男人,“我上班很近,走過去也就十分鍾,你不用送我了,走吧。”


    慕寒川停下腳步,點頭對她說了聲好,但一直站在原地,直到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拱形木板橋那頭,他才轉身離去。


    下午下班江韻沒迴於歸園,她給張妍顏打了電話,叫她來接自己。


    張妍顏還不知道這兩天發生的事,笑著說,“正好邱小凡在家快悶死了,周致勤周先生年底很忙,顧不上陪她了,她春閨寂寞,咱們可以一起去看看她。”


    兩人到邱小凡家時是六點四十,由於張妍顏提前與邱小凡打過招唿了,這頓晚飯周家家傭做得很是豐盛。


    張妍顏胃口大開,吃了不少,邱小凡也過了孕吐期,胃口比前段時間好了不少,唯獨江韻吃得比較少。


    邱小凡盯著江韻看了幾眼,“看你眼睛紅的像兔子,哭過了?”


    江韻把這些天發生的事簡單與邱、張兩人說了。


    張妍顏聽完之後立馬開始發花癡,“哎,看來我一直錯怪方校草了,你看他長得那麽帥,就不像個壞男人。”


    邱小凡則是站在已婚女性的角度,積極擁護慕寒川,“慕總那樣做,還是因為愛你。”


    她們兩人說著說著就爭論了起來,爭論完了就開始討伐江韻,一個說,你該選方校草,一個說,你該選慕先生。


    江韻轉身,望著漆黑的夜,似乎是喃喃自語一般道,“你有正在愛著且決心要白首偕老的人嗎?或者你還單身,或者你已為人妻,你想過有一天你和你的愛人被另外一個人以愛你的名義使計分開嗎?你一無所知地和這個人生活了半年之久,你發現自己開始動搖,心向他靠攏,但就在這時,你知道了,他曾經多麽努力地用你最無法接受的手段,分開了你和你愛的人。你設身處地的想一下,如果這樣的事發生在你身上,你會是什麽樣的心情,你還能這樣像個局外人一樣英明決斷嗎?”


    作為一名少女,張妍顏努力把愛做夢的特質發揮到了極致,她捧著臉幻想,嘴角帶著笑,剛才還在支持方嶽,這會兒又成了慕先生的忠實的擁護者,“要有這麽一個男的機關算盡地愛著我,我死也要跟著他。”


    邱小凡倒是一愣,拍著張妍顏的腦門兒道,“瞎幻想什麽呢,要是有人想把你和趙疏文分開,你肯定跟人家拚命。其實,小韻不說我還沒想這麽多,不過現在想想,如果有一個人用盡心機把我和致勤分開,我一定會恨死他吧。”


    江韻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轉過身來,靜靜望著麵前的兩人。


    邱小凡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忙捂嘴道,“小韻,我就是發表一下我的個人觀點,可沒有讓你恨慕總的意思,你別誤會啊。”


    江韻搖搖頭,“沒關係。”


    這天晚上江韻仍舊沒迴於歸園,張妍顏把她送到章宅,當時九點四十,向來睡得早的二姥爺房間裏卻還亮著燈,聽到江韻迴來了,就叫她過去說有話跟她說。


    江韻目送張妍顏從章宅驅車離開,這才轉身往章孝宗的房間走去。


    見她進屋,章孝宗笑著叫她坐,江韻搬了個朱漆的實木凳坐在二姥爺麵前,努力微笑,“怎麽這麽晚還沒睡?”


    二姥爺臉色慈祥,語重心長地道,“你這出了嫁的姑娘都搬迴來了,我能睡得著嗎!”


    江韻抿唇,笑看著章孝宗,“您嫌棄我?”


    章孝宗橫她一眼,“嫌棄你就不讓你迴來住了,不過是有些擔心你和寒川之間到底出了什麽問題。”


    江韻搖搖頭,“我們之間沒事。”


    章孝宗伸手點點她腦門兒,“你這丫頭騙誰,你們之間沒事你能大半夜地跑來老宅住?寒川能大早晨的在門外等著你?”


    江韻不說話,章孝宗垂眸道,“哎,我年紀大了,你們年輕人的事兒,我管不了。不過姥爺清淨慣了,不喜歡你們這些年輕人吵吵嚷嚷的,明兒晚上你迴你自己家去,不能再來老宅住了。”


    江韻撇撇嘴,“我哪兒有吵吵嚷嚷,一直安安靜靜的,您這擺明了就是嫌棄我,還不承認。”


    二姥爺躺到床上蓋上羊絨毯,背對著江韻,唇角勾起,蒼老的臉上泛起一朵笑花,“你說嫌棄就是嫌棄吧,反正明天你得迴家,姥爺困了,你迴屋吧,記得幫姥爺把燈關上。”


    *


    於歸園,慕寒川透過臥室半開的窗簾望著慘白的月色出神,窗外偶有煙火遠遠炸開,璀璨卻一閃而逝。


    馬上就是小年了,他婚後被江韻陪伴慣了,忽然變迴孤家寡人,怪冷清的。


    腳底的傷口似乎處理的不太好,有些紅腫了,他又泡了遍消炎藥水,換上幹淨的藥布,坐在沙發上望著空空蕩蕩的房間。


    江韻不在房裏的第二個夜晚,慕寒川的腳傷比昨夜更疼。


    想起下午在殯儀館內她和方嶽的那個擁抱,心,也比昨夜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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