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到時候你新鮮夠了一腳把人踹開,我沒法交代~


    慕寒川沒有迴應,唿吸平穩,似乎是睡了。


    江韻慢慢從他懷裏轉過身來,麵對麵看著他,他有一張近乎完美的臉,劍眉,深目,高鼻梁、薄嘴唇。


    江韻發現,她從來沒有這麽認真的審視過麵前的男人,他的唇型很漂亮,像插畫裏麵的主角一樣。


    眼前又閃過方嶽的臉,曾幾何時,在午後的校園裏,在灑滿陽光的草坪上,方嶽也曾躺在她腿上跟她閑適地聊聊天。


    他們兩人在一起一待就是一整個下午,且總覺得在一起的時候總是時光如箭,過得飛快。


    那人也有一張幾乎能讓所有人都心生嫉妒的完美臉龐,但江韻明白,時至今日,與方嶽一起沐浴陽光的人,再也不會是自己。


    此刻,被慕寒川的懷抱包裹著,江韻覺得自己就像是一隻在烈日炙烤之下快要死去的小蝦,終於睡入了它夢寐以求的水裏。


    或許,不屬於自己的,已到了該遺忘掉,該輕放下的時候了吧。


    是她一直沉溺於過去的情感,讓自己陷進無止境的痛苦和絕望中,不相信還有人會對她好。


    如今她與方嶽之間隔著河流,隔著江海,隔著茫茫難越的人潮洶湧,隔著周致敏,隔著一段婚姻,他們再也不能擁抱彼此。


    可是忘記,哪有那麽容易,放下,又怎麽可能像說起來那般輕鬆。


    江韻心頭又軟又疼,想起周致敏肩頭那件屬於方嶽的衣服,她的眼淚還是落了下來。


    曾經,那樣的特殊待遇,是隻屬於她一個人的。


    她以為就算天塌地陷,她也不可能會跟方嶽分手,她以為自己與他能愛到天荒地老時光盡頭。


    她用了三年青春拚盡全力去信任一個男人,到最後,竟然是這樣的結果。


    既然選擇了周致敏,為什麽看她的眼神還是與從前一樣滿是憐惜,為什麽還關心她的傷勢。


    江韻深唿吸,想到方嶽,她心裏痛,從頭到腳哪兒哪兒都痛。


    然而,在她身邊睡著的這個男人,這個讓無數少女為他癡狂的,名震江州的慕寒川,他一切都知道,他知道她眼裏心裏都是方嶽,半點兒沒有他的位置。


    但他還是選擇了包容,選擇理解,選擇等待。


    從這方麵看,似乎,他也算是個不錯的男人。


    最起碼,目前看來是這樣。


    下意識地,江韻輕輕抬起手,之後又極慢極慢地落到慕寒川薄削的嘴唇上,左右撫摸了幾下。


    慕寒川眉頭一蹙,江韻心驚,像做錯事被逮住的孩子,趕緊收迴了手。


    過了一會兒,男人又再沒了什麽動作,唿吸逐漸平穩了。


    江韻又小聲喚了一遍他的名字,“慕寒川。”


    那人還是沒有睜眼,但身子卻動了動,腳一抬在被窩裏纏住了她的腿,“有事嗎?”


    慕寒川聲音很輕,也很淡,但江韻被他兩手抱得緊緊的,身子緊貼著他的胸膛,他的話她當然聽得到。


    “原來……你沒睡著啊……”


    太尷尬了,那她剛才流眼淚,還摸他,他豈不是都知道了……


    江韻正臉紅著,那人的氣息淺淺拂過她耳邊,“你不也沒睡?”


    她覺得癢,縮了縮脖子,慕寒川卻忽然親吻了她的後頸。


    江韻心頭猛地一跳,再也不敢動一下,極輕極輕地迴了一句,“剛在想事,這會兒是真困了,睡吧。”


    困是謊話,他抱她抱的這樣緊,她怎麽會困。


    江韻聽到身後那男人笑了,笑聲裏有些促狹的意思,知道自己又被他捉弄了一迴,她閉上眼睛開始數綿羊。


    事實上,慕寒川也睡不著,懷裏抱著這麽柔軟香甜的身體,他怎麽可能睡得著。


    但口幹舌燥的***還是被他忍下了,江韻今日對他態度的轉變,他感覺得到。


    他不想破壞好不容易才在她心底建立起來的那一點好感,如果此時再有什麽不規矩的行為,隻怕江韻又會警惕的退迴原地,把他遠遠丟到她心中的安全防線之外了。


    這一夜兩人相擁而眠,一覺到天明。


    吃過早飯之後江韻說要去醫院上班,慕寒川不同意,臉色陰沉地站在門口,“什麽時候把傷養好了什麽時候再去。”


    江韻給了他一個討好的笑容,“就讓我去吧,上次藥品報告出來之後醫院又引進了這個新藥廠別的藥物,臨床上已經在用了,我有幾個住院的病人也在用。我這三天都沒去,還不知道他們情況到底什麽樣兒。下周開會,藥品試用意見還是要給的。”


    慕寒川抿唇,“江韻,你是真傻還是裝傻,你們那醫院在用藥上有哪些貓膩,你不清楚?到底要不要定這批藥,內部早已經有了決策,讓你們出試用報告也不過是走走過場,你覺得像你這樣一個小小醫師的意見能有多重要?”


    這人,嘴可真毒。但江韻承認,他說的是實話。可她還是得去一趟。


    “我的傷已經沒有大礙了,後天就能拆線。況且,我學了這麽多年醫,醫者父母心的道理還是明白的,住院病人用了新藥我不放心,雖然是通過國家檢測的合格藥品,但我還是要去看看,並且記錄、分析一下每個病人的不同情況。”


    她試著努力說服慕寒川。


    看她這樣認真,慕寒川無奈地笑了,但還是牽著她的手出了門,“說你傻你還真傻。”


    他仍舊是牽著她的手先晃悠到小車蓬,之後又拉出那輛不知道屬於哪個年代的奇怪自行車一路載著她到大門口。


    鄧雷早開車在門口候著了,見兩人來下車為他們開了車門。


    上車之後江韻問鄧雷,“我每次都看到車明明停在園子裏,為什麽出門的時候你不直接載我們,非要讓我和先生從別墅走過來呢?”


    坐在她身旁的慕寒川一派閑適,仍舊是在看一份股市早報。


    鄧雷在駕駛座上透過倒車鏡看了慕寒川一眼,這個問題,先生不表態,他還真不好迴答。


    因為是先生交代他每次把車開到大門口來等的,那一段路,他家先生就樂意跟太太牽著手走,就樂意騎著那年代久遠的自行車載他妻子過來。


    有錢人總有這樣那樣的癖好,他也管不著不是嗎。


    鄧雷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迴答上來,臉都有些紅了,他又想了一會兒,從倒車鏡裏看到江韻還看著他,應該是在等他迴答。


    到十字路口轉彎,鄧雷穩穩當當轉動方向盤,尷尬地笑著對後排座位上那女子道,“哈哈,今天天氣真好啊,太陽挺不錯的,還沒有風呢。”


    呃……


    江韻無語。


    這人轉換話題轉換的也太僵硬了吧。


    到醫院門口她下車時又問了鄧雷一遍,鄧雷笑著點頭,許久也不知道說什麽好。


    倒是一直在後座看股市早報的慕寒川,他抬起頭把手中的報紙放下了,好看的眉一挑,指著天道,“韻韻,小心落葉。”


    江韻一愣神的時間,鄧雷已經眼疾手快地開著車調頭往慕氏大廈的方向去了。


    這兩人,配合得倒是天衣無縫。


    江韻搖頭,是慕寒川聰明呢,還是她笨,落葉能砸死人嗎……


    答案很明顯,不能,那她剛才還信以為真的往後退一步,而且抬頭往天上看了是怎麽迴事,被他洗腦了?


    江韻過馬路時,下意識地往路兩排那高大的法桐樹望了幾眼,沒有看到方嶽。


    斑馬線對麵的人行綠燈亮起,她跟隨人潮一起過了馬路,再迴頭時仍舊沒看到方嶽。


    因為早飯後跟慕寒川在於歸園爭執了半天到底要不要來的事,江韻到時已經過了早會時間了,辦公室裏別的醫生都在查房。


    她推門進去,打開電腦看這幾天叫護士長專門給她做的一份表格。


    這份表格是關於她負責的幾名病患的給藥時間、用藥反應,以及用藥後身體調整情況與從前藥物之間有無差別的表格。


    她大致看了一下,護士長記的還算細致,但有一些她想知道的問題,表述的還不是很清楚。


    她起身準備去病房看看,卻在門口與一人撞了個滿懷。


    竄入鼻腔的味道是熟悉的,是方嶽,是三年來每天都會給她無數個擁抱的胸膛,是她從前可以安心躲風的地方。


    男人的胸膛結實,從外麵帶進來的空氣卻是冷的。江韻不禁打了個寒戰,沒有抬頭,映入眼簾的是方嶽腳上幹淨的纖塵不染的手工皮鞋。


    方嶽低沉的聲音從她頭頂傳來,“江韻,這麽不待見我,連看一眼都不願意?”


    她不知道如何迴答,半天才艱難地說了句不是。


    方嶽雙手握住她的肩,推著她往後退了好幾步,直到到她辦公桌旁才停住,把她按坐在椅子上。


    他手裏拿著幾個小瓶,輕放在桌上,“這是最好的外傷藥,還有祛疤藥,手臂上縫針,留疤了以後穿裙子不漂亮。”


    江韻抬手把藥瓶往方嶽手邊推了推,“不用了,外傷藥我們醫院不缺,祛疤的也有。”


    方嶽蹙起眉,雙手撐在桌上,躬身與江韻四目相對,“這些是最好的,有渠道都買不到。我既然送來了就沒有拿迴去的道理,你願意用就用,不願意用扔了也好。”


    男人濃重的唿吸撲在江韻臉上時,她是緊張的,從前戀愛時從未有過這種感覺。


    方嶽的唇慢慢逼近,在離她不到一厘米之外的地方停了下來。


    江韻縮著身子,肩膀緊貼著椅子靠背,被迫與麵前的男人如此近距離地對視,感覺實在不怎麽美好。


    方嶽察覺到她的抗拒,頭一歪,嘴唇堪堪從她鼻尖擦過,沒有親她。


    他轉身往外走,背影高大,步伐穩健,也帶著冷漠。


    方嶽走到門口時江韻叫住了他,她努力忍住眼淚,哽咽著問他,“你和周致敏……”


    不打算問的,可終究是不甘心,到底還是問了。


    但話隻說到一半就被方嶽打斷了,他迴眸與她對視,眸中帶著自嘲,“都不重要了。小韻,別哭。”


    他大步走了迴來,一把把江韻抱進懷裏,眉宇之間帶著懊惱和悔恨。


    查房的醫生們迴來時,正正看到方嶽把江韻抱進懷裏那一幕,方嶽也看到他們了,鬆開江韻從辦公室離開。


    幾個醫生再進來時看江韻的眼神就有些奇怪了,裏麵夾雜著猜測和某些難以名狀的懷疑。


    八卦是人的天性,江韻知道他們心裏在想什麽,從椅子上起來往病房去了。


    *


    慕氏今日還不算繁忙,幾個已經談妥的合作由相關負責人去簽約,新項目策劃方案還在進行。


    慕寒川拉開大班台的抽屜,赫然看到了還完好地包在盒子裏的禮物。


    這禮物準備了多久了,至今還沒送出去。


    他把那盒子從抽屜中拿出來,打開看了看之後就笑了,眼角眉梢都是開懷。


    馮遠和趙疏文來時看到的正是他的笑,趙疏文進了辦公室就打趣他,“你臉上表情不對啊,昨夜趁著酒勁跟你小媳婦兒深度交流過了?”


    慕寒川沒搭理他,馮遠把他已經簽字的幾個文件遞給慕寒川叫他過目。


    他看過了,覺得沒有問題,幾筆簽上自己的名字。


    之後馮遠從總裁辦離開,趙疏文卻沒走。


    秘書進來匯報慕寒川明日的行程,慕寒川靜靜聽了,把上午的一個會議調整到了下午,秘書點頭,出去給各部門要與會的高層下發郵件。


    “還不走?”慕寒川把桌上的禮盒又放迴抽屜裏。


    趙疏文變戲法一樣遞給慕寒川一個文件袋,“你要的東西,給你備好了,怎麽謝我?”


    “這點小忙,值得一謝嗎?”慕寒川微笑著接過袋子,拿出裏麵的東西看了,又滿意地放迴去。


    趙疏文跳腳,“這怎麽就是小忙了,你可是準備拿這東西討好你太太的,我這是幫了你天大天大天大的忙。”


    慕寒川點頭,“升職是不可能了,我這位置也沒法讓給你,加薪,那點工資你也不在乎。你想要什麽,女人?”


    趙疏文賊賊地笑了,“知我者,慕總也。江韻是不是有個好朋友,大長腿熟女範兒,特別是我的菜,你能把她介紹給我嗎?”


    還果真是女人,慕寒川蹙眉,“你說邱小凡嗎?她老公是周致勤,你來晚了。”


    趙疏文擺擺手,“不是不是,不是姓邱的,好像叫什麽顏。我有一次路過中醫院,看到那妞兒接江韻,江韻喊了她名字,我沒聽清楚。”


    “哦,你說張妍顏吧,你說的什麽熟不熟女我聽不太懂。不過那姑娘看上去挺單純的。”在他印象裏,那張姓姑娘的確沒什麽心機。


    “對了,她有個特點,用時下比較流行的話說,是個顏控。”慕寒川覺得,做為好友,他還是有必要給給趙疏文提個醒。


    趙疏文樂了,轉身往外走,“顏控好啊,兄弟這顏值,簡直高出天際好嗎!”


    慕寒川被他這自信弄的十分無語,對著已經走到門口的趙疏文冷聲道,“你要是玩玩兒,就趁早別打她主意。她跟江韻感情挺好,到時候你新鮮夠了一腳把人踹開,江韻這邊我沒法交代。”


    趙疏文迴頭,笑的神賤無比,“你交代什麽,又不是你踹的,哎對了,我今早路過中醫院可看到方嶽了,我的事兒你不用管,多操操自己的心,別被人反挖了牆角。”


    慕寒川臉上的神情黯了黯。


    快到中午下班時間他提前走了,帶著趙疏文拿過來的那個文件袋去中醫院找江韻。


    慕寒川到時江韻還在辦公桌前低著頭整理病例,他伸出修長大手對她桌上敲了敲,“中午一起吃飯,慕太太。”


    江韻有些詫異,點了點頭,“我還有一份病例沒整好,你等等我。”她說著轉身到諮詢台,去拿今天上午剛入院的一個病人的血檢報告。


    慕寒川無事,就在她椅子上坐了下來,他打開手裏的文件袋看了一眼裏麵裝著的東西,想起他與江韻領證那天江韻白裙飛揚的模樣,臉上浮起了笑意。


    等了一會兒江韻還沒迴來,慕寒川隨意拉開江韻辦公桌的鍵盤托,卻見上麵放著三個還未拆封的小藥瓶,跟他文件袋裏裝著的東西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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