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庸置疑,周赦玩了一個文字遊戲。他將學員與探索隊員區別開來,強行將3人的團隊拓展到了13人。


    但是這個文字遊戲,卻恰恰在規則之內。


    120年前的熾羽島大會,秦人利用類似的規則陰了聖元一手,隻不過後來秦人明明占了規則的便宜,卻沒能贏過聖元,隻勉強拚了個勢均力敵,這讓秦人深以為恥,對此事也就沒大肆宣傳。而聖元人同樣深以為恥:被人在規則上占了便宜,明顯是輸了智商,就算後麵靠著整體實力力挽狂瀾,終歸也是輸了智商,因此相關史書上同樣沒有過多著墨。


    但按照熾羽島大會的總則,如果細則的解讀上存在紛爭,則要參照過往的大會的案例,而這一次細則對周赦非常有利。


    正式參會成員以外的附屬人員不算人,這就是上次大會時,由秦人代表舌戰群儒得出的結論,而這份結論現在就坑慘了後世秦人。


    周赦下場後,平台上一時寂靜無聲。


    就連聖元人這一邊,明知道議長大人再一次不出所料地戰勝了陰險狡詐卑鄙無恥的秦人,可是……到底怎麽贏的,一時間卻還沒想明白。


    另一邊,朱俊燊等人,則在迅速思考,眼下該要如何破局。


    沒能第一時間察覺陰謀,的確是過失,但也無可奈何,對於大多數人來說,120年前的大會,隻是波瀾不驚的一次平庸會議,隻有親曆者才會對每一個細節都曆曆在目。周赦是當年大會的親曆者之一,當時的他還沒有站到蒼穹之上,因此凡人的勝負記得格外清楚。秦人用文字遊戲算計過聖元,那也就別怪聖元人如今用文字遊戲報複迴來。


    可120年前,在場的所有聖元人都還沒出生呢。


    朱俊燊一邊走下高台,一邊對幾位秦國宗師說道:“抱歉,責任在我,這次學員的分配方麵,我認為……”


    話沒說完,就被原詩打斷:“或許我們應該從頭考慮一下團隊構成問題,現在這種玩法,我們有必要讓3個主力全部進入探索隊麽?”


    這句話讓朱俊燊滿負荷運轉的大腦瞬間停滯,腦血管呈現梗塞壞死的趨勢。


    這個思路……真的有些意思,將最強的隊員派給對麵去拖後腿?


    陸別離冷笑道:“作為附屬品的學員,有嚴格的行動限製,何況大會總則裏就有成員不得彼此傷害的基本約束,你把白驍他們丟給對麵,純粹是大材小用。”


    原詩惟妙惟肖地模仿著陸別離的冷笑,迴應道:“那是你智商不夠不會用,的確學員這個身份限製了發揮,但虛界探索的時候,想要壞事,還需要什麽發揮?隻要讓白驍那小子戳在那裏,要不了多久就會有麻煩找上門來,到時候白驍惹來了麻煩,他自己反而不能出手……有沒有畫麵感了?”


    陸別離愣了一下,腦海中還真的呈現出了聖元人哀嚎潰敗的畫麵。


    白驍在虛界的獨特性,在過去三個月的備戰期裏已經體現的淋漓盡致。朱俊燊曾經私底下說:他就如同虛界的原生種,但在不少人看來,他哪裏是什麽原生種,簡直就是虛界主宰,一舉一動都能牽扯到天地變色,法則更易。


    之前天外異物之戰時,他被對方拉扯到虛界深處,照理說是根本迴不來的,結果他沒走兩步,就有大霧迎麵而來,霧氣中則是上古遺族留下的戰場……這是運氣使然嗎?顯然是白驍本人在冥冥中與虛界存在共鳴!


    若是將這種能隨手引發虛界共鳴的人才丟給聖元,那還真是有意思。


    朱俊燊卻說道:“此計的確別出心裁,但我以為不妥。”


    原詩揚了下眉毛:“不妥在哪裏?”


    “和天下第一人耍花招,不妥。”


    原詩嗤笑一聲想要反駁,卻最終點點頭:“也對。”


    想到周赦剛剛那一語翻盤的畫麵,原詩也感覺用雕蟲小技和天下第一人過招,著實有些自尋死路的味道。把白驍派去對方的隊伍裏固然有種神來之筆的轉折感,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但顯然不會出乎周赦的意料。對方能將3+10作為底牌來用,不可能想不到這種基本玩法,自己情急之下也是有些慌不擇路了。


    “還是堂堂正正的來吧。”朱俊燊說道,“變數是大了些,但本質上還是要看探索隊員自己的本事,若是對白驍他們有信心,多上10個累贅也影響不了大局。何況若是放寬心態來看,這也是個讓咱們的人近距離接觸聖元魔道的好機會。”


    原詩諷刺道:“不愧是單身80年的老宗師,樂觀主義精神永不死。”


    朱俊燊笑了笑,不以為意:“那麽探索隊的三人就確定是白驍、清月、藍瀾。學員方麵,就從三大陣營各推舉三人,然後咱們幾個再商量出最後一個。而紅山學院這邊,我先推薦一個葛存,如何?”


    原詩說道:“你是院長,你說了算。”


    “他資質的確不算絕佳,但5年來勤奮刻苦,兢兢業業,各方麵都堪為學院表率,若非天外異物之變,去年的昊天旗本該歸他所有,學員代表不選他,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此外,其他學生之中,我最看好的則是二年級的左青穗和陸珣,把他們兩人也算進去吧。”


    原詩挑了下眉毛:“眼光不錯啊。”


    朱俊燊則迴過頭,對隱隱有些騷動的學生們解釋道:“陸珣的天賦才華毋庸置疑。至於左青穗,她的魔道資質確非絕佳,但她的環境適應力卻無人能比,在虛界探索領域,這才是最寶貴的才華。”


    說完,大宗師也不管學生們是否聽得明白,便將話題引到白夜城:“殿下,你們那邊呢?”


    嬴若櫻沉吟了片刻,說道:“嬴宏圖怎麽也要算一個,畢業這麽久了還緊急給自己安排進修生的身份,對標元翼,就衝這份厚顏無恥也該賞個名額。然後今年有兩個新人表現不錯,讓嬴宏圖照應一下,也算進來。”


    長公主點名點得隨意,皇家學院的學生們卻大氣都不敢出一口,更遑論質疑,被點到名字的兩個太子伴讀緩步出列,站在嬴宏圖身後一臉緊繃,宛如即將慷慨就義的烈士。


    長公主淫威至此,更勝原詩。


    而後朱俊燊又將目光瞥向最後一個陣營。


    來自輝煌穀、青郡等地的學生們,一臉茫然。


    大家本是來湊數的,身上隻帶了瓜果零食小板凳,現在卻要推選三名勇者,跑去和聖元人一起探索虛界?


    這有點像是標準的穿越小說的情節啊,人在家中坐,異界天上來!?


    陸別離看得心煩,說道:“我和守望人、原家的關係都還過得去,就代他們做主了。你,你,還有你,你們三個出來吧。”


    這位新晉宗師,絲毫不顧輝煌穀和青郡原家的魔道大師就在現場,直接越俎代庖選了三個連姓名都懶得想的倒黴蛋出來湊數,比嬴若櫻還要隨意幾分。


    但是麵對這位霸主後裔,新晉宗師,又有誰敢說半個不字?


    朱俊燊之後說道:“至於最後一人,我本有個極其中意的人選,但是看起來……恐怕有些來不及了。”


    這話說得莫名其妙,而朱俊燊又很快將話題引導到了名額遴選上,眾人也就不予深究。


    但片刻之後,嬴若櫻忽得感到自己的銀發發梢在微微卷動,仿佛是貓的胡須一般,感知到了風險將至。


    女子迴過頭,目光投向遙遠的地平線上。


    越過圍繞著熾羽島的天雷與火海,女子隱約看到遠方的海麵上,一道白色波浪正如利劍一般分開漆黑的大海,滾滾而來!


    “我靠!”


    長公主爆出了令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粗口——這位散華宗師固然脾氣欠佳,但終歸是皇室出身,言談舉止從來不至於失了貴族體麵,眼下這是怎麽了!?


    但很快,隨著那道白浪急速席卷,越來越多的人察覺到了異常。


    白驍輕吐了口一口氣,拳頭握得緊了些。


    清月輕輕握住了白驍的手,示意他放寬心態,不必緊張。


    藍瀾則興致勃發,甚至顧不得情敵和心上人在自己眼前秀恩愛,兩隻大眼睛閃爍著桃心狀的光彩,在嬴若櫻和遠方那白浪之間來迴轉動,然後非常幹脆利索地搶了某邊郡持戒人的零食飲料,擺明了本公主要看戲的態度。


    與此同時,站在平台另一端的周赦則渾身一僵,難得露出驚訝乃至失措的表情。


    而就在短短幾分鍾裏,地平線上的白色海浪已經用驚人的速度逼近了熾羽島,越來越多的人站在高台上,看清了那道海浪,以及行走在海浪最前端的壯碩人影。


    那人身披獸皮,赤裸半邊胸膛,古銅色的肌肉仿佛能自行發光。腰間一顆碩大的狼頭,狼牙鋒銳,麵露猙獰。


    無論是天上的落雷,還是腳下的火海,都無法阻攔那人踏海而行的滾滾威勢。而這獨一無二的造型,獨一無二的壯舉,莫不說明了此人的身份。


    “白,白無涯!?”


    伴隨一個不可思議的驚唿從人群中響起,恐慌的情緒迅速蔓延,尤其是女性的症狀簡直加倍的嚴重。


    “不好了,要懷孕了!”


    “我,我今年才14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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